第七卷 序章 卡拉OK雪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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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告知一件事情,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告诉对方某件事,远比自己所想的更为困难。

  这和小学时的歌唱表演有点像……好像又不太一样?

  不过,害怕自己弄错或搞砸……心中涌起这样的心情,而得不到令人满意的结果,两者在这方面极为相似。

  会忍不住担心,告诉对方那件事之后……自己会被对方讨厌,或是害对方不愉快。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

  所以我总是避免拐弯抹角,尽量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诚实是最好的美德……这就是我的认知。

  我会有这种想法……是从和七海交往之后开始的。

  然而,我应该早点明白……有时候太老实反而会令对方感到不安。

  说不定这就是我这次遭遇小挫折的起因吧。

  ◇◇◇◇◇◇◇◇◇◇

  「阳信,重修辛苦了。」

  「谢、谢谢。」

  七海低头致意,我也跟着低头。正如她所说,我的重修就在今天顺利结束。

  这么一来,过完暑假之前都不必再去学校了。明明只是这点小事……我却有股强烈的解脱感。

  虽说重修时感觉还满轻松的,但结束后还是觉得最好不要重修。

  这几天我和七海会一起吃午餐,结束后也会去约会。现在终于能心无罣碍地和她在一起了……

  不过我还没告诉她……重修结束时听到的那番话。

  难得见面,我希望和她分享开心的话题,一直找不到时机谈这件事。

  我尽量避免表露出沉重的心情,想说等状况稳定一点再说,结果到现在都没告诉七海。

  必须找个机会和她聊聊……

  这么说来,七海毫不犹豫地告诉我那封信的事,真了不起。我也得振作才行……

  「我们来干杯吧。再说一次,辛苦了!干杯~♪」

  「嗯,辛苦了……干杯。」

  不知道这么回答恰不恰当,我轻轻和七海碰杯,玻璃杯发出相撞的清脆声响。

  无须说明,我们在庆祝重修顺利结束。这里不是七海的房间,而是之前来过的卡拉OK。

  算是为考完试庆功的那场卡拉OK雪耻。对我来说,这个地方也比较方便告诉七海那件事,虽然我还没说就是了。

  毕竟七海说想和我一起唱歌……顺带一提,一起唱指的是双人合唱。这次我有先练过合唱曲,应该唱得出来。

  先不提这个……

  「唔……唔……咕嘟……噗哈,真好喝!」

  七海喉咙响动,喝光杯中的液体后,嘴巴离开玻璃杯呼出一口气。真是豪爽的喝法。

  一下子喝完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呃,你怎么像在喝酒一样啊?」

  「我想说这样比较有气氛,阳信你也试试看嘛。」

  我依照七海说的以杯就口,一口气喝光里面的液体。

  充满气泡的碳酸液体在口中扩散,留下舒爽的刺激后滑落喉咙。感觉好像有点爽。

  我很少一下子喝光饮料,原来还有这种快感啊。我将空玻璃杯从嘴边拿开。

  接着和七海一样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感觉真让人欲罢不能,可以理解为何有些大人会一口气干杯。

  不知为何,身旁的七海鼓掌称赞:

  「哦哦~真是豪迈的喝法。」

  「这又不是酒……」

  接受鼓掌这件事让我有些难为情。卡拉OK的包厢光线昏暗,应该不会被七海发现我的脸颊正在发烫吧。

  「对了,听说酒不可以一口气喝太多,果汁也一样吗?」

  「不知道耶,不过感觉对身体不太好。」

  「这么说也是。啊,我们再点一杯吧。点一样的可以吗?」

  「啊,嗯。谢谢。」

  七海用电话加点饮料,这时她的背影映入眼帘。正在打电话的她,背后真的毫无防备呢……

  「好的,麻烦了……呀嗯!?」

  「啊……」

  正要挂电话的七海发出奇怪的声音。

  听到她的声音,我不禁身体僵硬。大概是不小心发出怪声的缘故,七海就像是用砸的一样用力放下手中的电话。

  喀锵的声音响起,我们彼此陷入沉默。

  放下电话的七海缓缓转身,逐渐能看到她的脸,我的心跳也随之加快。

  她吊起眉毛,涨红着脸……当然,我马上明白她在生气。

  嗯,这是我的错。

  哎呀,看到她毫无防备的后背……我忍不住用食指从上到下摸了下去……

  就算说是性骚扰也没办法否认。不,我记得性骚扰原本是用在劳动界的词语,不适合用在这种情况吧?呃,这种事不重要。

  看到七海的表情,我连忙收回食指。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虽然心中的确涌起一股想恶作剧的心情,但没想到自己真的做了。不过这只是借口罢了。

  七海面带怒意,一步步朝我靠过来。这副模样简直是……猫,猎物就在眼前的猫。她看准时机,身子微微屈起。

  ……该怎么说呢,感觉七海身上长出了猫耳和尾巴。猫耳七海……真不错,她会愿意戴戴看吗?

  就在我逃避现实的瞬间,七海朝我……飞扑过来。这不是比喻,她真的像火箭一样冲过来抱住我。

  七海抱住我的腰部,我挡不下这股力道,失去平衡倒在包厢里的沙发上。

  被扑倒的我犹豫着是否该抵抗。虽然力道不轻,但有沙发作为缓冲,我并不觉得痛。

  柔软的身躯抵着我,她没有抬起身子,就这样从我的腰部滑行移动。

  七海维持着把脸埋在我胸口的姿势,双手绕到我的背后。

  她在做什么……?我一瞬间疑惑地心想,随即明白了她想干嘛。

  「呜呀!?」

  七海以手指抵着我的背,上下来回抚摸。不,该说是抚摸吗?只有一根手指要怎么说……描画?

  和一般的搔痒不同,背后被人画来画去的感觉让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我连笑都笑不出来,只能发出怪声。

  七海不知何时爬了上来,她的脸就在我耳边。我们彼此相拥,她在我耳边低语:

  「这是回敬你的……」

  我的耳朵发痒、背脊轻颤,一股酥麻的感觉扩散至全身。连脑袋都麻痹了……这就叫做快感吗?

  ……不,这样下去情况不妙。至少不能再任由七海摸下去了,我忍不住使劲挣扎。

  接着我的身体毫无反抗地……转了一圈。有种被拉扯的感觉,该不会是七海拉的吧?

  这和国中柔道课时被有练过的人摔的感觉很像。也就是说,我以为自己在反抗,但其实是被七海诱导了。

  在沙发上漂亮地转了一圈的我……不,我们的状况变得和刚才相反,我在上面她在下面。我抬起身子俯视七海。

  七海弄乱了头发,开心地微笑道:

  「呀啊~被推倒了~」

  她看起来并不慌张,还故意用平板的语气尖叫并举起双手。制服的衣角掀起,微微露出小腹。

  「你是故意的……?」

  「啊,被你发现啦?」

  那当然啰。总之我先抬起腰部以免压迫到七海,稍微与她的身体拉开距离。

  虽然这个姿势有点辛苦,就当作在练身体好了……

  我和七海都因为突然停下来而气喘吁吁,默默注视着彼此一会儿,接着七海打破沉默。

  「发生什么事了?」

  她只说了这句话,对我投以温柔无比的眼神。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猛然一跳,老实地回道「被你发现啦?」。

  七海开心地笑着说「那当然啰」,在下面朝我伸出手,展现出接纳的样子。

  想蒙混过去也没用,我心中有一部分已经放弃抵抗了。不过身处这样的状况,我的心情却非常沉静。

  是因为七海说的话而冷静下来了吗?不,这种局面根本谈不上冷静,应该说眼前的画面令人无法冷静。

  我就像受到了吸引般,自然而然地抱着伸出手的七海胸口。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

  「为您送上饮料……」

  店员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动作也静止了。托盘上的饮料没有打翻,该说不愧是专业的吗?

  我连忙起身面向店员。对啊,这里是卡拉OK,我怎么会这么自然地受到吸引呢。

  外表有点像辣妹的店员回过神来,将托盘上的两杯饮料放在桌上,露出柔和的微笑。

  七海维持躺着的姿势抬起头,我坐在她身旁向店员道谢……

  「客人……不好意思,请不要做那档子事。」

  「你……你误会了。那个……我们只是抱在一起,没有打算做那种事……」

  我忍不住否认,但这听起来根本是借口,于是我和七海一起道歉。说得愈多,愈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

  店员带着柔和的笑容接受我们的道歉,开了门正要离开,却又转过头来。

  我本来以为她要叮嘱我们,然而……

  「对了,虽然希望两位不要在店里做……但若是想做那档子事,河边的旅馆很方便喔。就算是高中生,只要穿便服就不太会被拆穿。」

  「什么!?」

  我们同时发出怪声,然而店员只留下这番话就离开了。明明来到卡拉OK,包厢里却安静无比。

  她说什么,旅……旅馆?

  那档子事……我们在她眼中看起来是那样吗?

  突然听到这么赤裸裸的暗示……我整个人愣住,连饮料都忘了拿。

  店员已经走了。

  对了……七海还好吗?我移动视线看向她那边。只见七海……满脸通红,一动也不动。

  我该怎么面对这股气氛才好……?

  可恶的店员……她是在为我们着想吗……是说,为什么那个店员会知道这种事……还是别继续思考下去比较好。

  七海瞄了我一眼,随即低头藏起表情。看到她的反应,我也不禁感到难为情。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感觉七海稍微远离了我一点……河边的旅馆……呃……我是不会去啦,但这件事似乎会在脑中盘旋不去。

  明明身处卡拉OK,我和七海却陷入沉默好一阵子。

  ◇◇◇◇◇◇◇◇◇◇

  我主动打破包厢里令人尴尬的沉默。

  说是沉默,其实并不是完全无声。只是我们都不说话,感觉包厢里非常安静。

  「对、对了,重修结束的时候,班长对我说了一些跟你有关的话。」

  连我也觉得自己挑错话题了,不过这件事终究得找个时机说出来才行。

  ……其实我只是想着必须说点什么,慌张之下脱口而出罢了。

  「跟我有关?」

  「啊、嗯……那个……」

  七海一脸疑惑,我明明是自己提的,却有些支支吾吾。

  哎,虽说只能如实转达,可是……真的很难开口。有种打小报告的愧疚感。

  我使劲张开宛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嘴巴……慢慢地告诉七海,班长对我说了什么。

  一字一句,清晰地在脑中回想。

  『我……不小心发现了……茨户同学向你告白的原因。』

  我记得班长是这么说的。大概是正在回想的缘故,我的语气变得像她一样有些做作。

  听到我这句话,七海睁大双眼,接着略显悲伤地皱起眉头。看到她的表情……我也觉得有点难过。

  七海沉思了一会儿,喃喃说道:

  「我告白的原因吗……」

  这句低语马上就被包厢里播放的音乐盖过去,却鲜明地停留在我的耳中。七海告白的原因……只有一个吧。

  「不过我早就知道了……说这个没什么意义。」

  七海用吸管缓缓喝着饮料,呼出一口气。

  她放下还有一半饮料的玻璃杯,身子大幅向后并抬起双腿。

  突然抬腿造成的风轻抚我的脸颊。接着七海的裙摆微微掀起,露出大腿。

  尽管光线昏暗,这部分我还是看得很清楚。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集中在大腿上,七海没有理我,灵巧地屈起双腿放在沙发上,呈现抱膝坐姿。

  如果在她正面……应该能看见内裤。

  幸好我坐在七海旁边,从这个角度看不见,所以七海才会摆出这种姿势吧。虽然不知道这该不该称作幸运就是了。

  ……内裤露出来了喔?不,不用特地提醒吧。现在的氛围不适合说这种话……从另一方面来说,感觉气氛变得比刚才更沉重了。

  七海维持着抱膝坐姿,歪头对我问道:

  「我不是要翻旧帐……班长说的原因,大概是指惩罚游戏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她还说原本以为我们一个月就会分手。」

  「这样啊,原来她瞭解到这个地步了。」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令人不安,于是我稍微靠近七海。注意到这点的她,维持着抱膝坐姿将身子倾向我。

  虽说沙发满大的,不过她的动作还真灵巧。

  「之前也说过,我的行为真的很过分。现在想想,为什么我会做出那种事呢?」

  「别在意啦,我早就原谅你了……再说我做的事也是半斤八两。」

  是这样吗——七海摇晃着身子说道。

  我听说……当人陷入消沉时,过往的悔恨会从心底涌出。现在的七海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呢?

  「不过……要是没发生那件事,你就不会向我告白了。更进一步来说,我应该也不会向你告白喔?」

  「咦?阳信……你不会对我告白吗……?」

  「呃,你怎么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就算我说『七海同学,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

  「我会回答『好的,我很乐意』。」

  被她这么插话,我一时说不下去。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七海——虽然如此心想,但我还是因为她的秒回而忍不住害羞。

  她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啊……

  「不是啦,如果我对以前的你……还没跟我交往的你告白,你应该不会接受吧?」

  说出来感觉有点伤心,七海理解我这么问的用意后,简短地回了一声「啊」,表情变得非常不悦。

  「的确……以前的我会拒绝吧。应该会跟你说对不起。」

  「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一想像我拒绝你告白的场面,我就觉得过去的自己好讨厌……」

  原来她对过去的自己抱着这种想法……这也算是在表达她对我的爱有多深吧。

  ……或许我也该好好努力,不能输给她。总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在七海的爱里。

  是我想太多了吗?

  「对吧?如果没有适当的契机,我和你就不会交往了。」

  不会交往。这句话让我自己背脊窜起一股凉意。没有和七海交往的我……如今根本无法想像。

  就算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是一场错误……只要我们彼此不认为是错的就行了。所以班长现在出场……已经太迟了。

  七海似乎稍微冷静下来了。她低声沉吟,勉强挤出声音说道:

  「所以,放入那封信的人就是班长吗?」

  「以时间点来说很有可能。」

  虽然班长没有明说是她放的,但应该是这样没错。不知道她为何要对我说那些话……

  她好像有某种隐情,即使如此……

  「毕竟班长个性认真,如果她不原谅我做过的事,我可以理解……」

  害七海露出如此消沉的表情……我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当然,我明白七海也有不对的地方。

  「班长的个性有这么认真喔?」

  我没有将这股心情表露在外。问起班长给人的印象,一部分是因为我对班长不熟。

  「嗯,可以说是一板一眼。虽然某些部分有点怪,不过我看过她勇敢告诫不良少年的样子,正义感好像也很强。」

  「告诫不良少年……这……」

  要说认真是没错,但这样不会有点危险吗?是说,原来我们学校也有不良少年啊……是因为我和那种人毫无交集,所以才不知道吗?

  「这样的话……」

  七海支吾其词。我歪头疑惑地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七海慢慢将视线转向我。

  「阳信……你什么时候要和班长见面?我也……」

  「咦?我不打算见她啊。」

  我反射性地回应,七海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如此心想的我继续说道。

  终于能和七海一起过暑假了……我怎么可能特地空出一天去见班长?

  「你不会和她见面……!?」

  「呃,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可是……你不在意吗?班长到底要说什么,会不会其实她别有用意之类的……」

  我好像……不是很在意。要是我不知道这件事,或许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吧。

  ……我不太懂七海说的别有用意是指什么。

  「再说,我们也没约好什么时候见面啊。」

  「是喔?那见面的意思是……」

  「她给了我联络方式,说方便的话可以联络她。」

  「咦,你拿到了她的联络方式……」

  奇怪?我没对七海说过这件事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把写有联络方式的纸条拿给七海看。其实我不太清楚该怎么利用它。

  七海兴味盎然地反覆看着那张纸。

  「呃,跟我说这个没关系吗?」

  回过神来的七海有些慌张地问道,但我又没有被要求保密……不对,应该说班长根本想不到我会告诉七海吧。

  「你不喜欢的话,我就把它扔了。反正也没必要留着。」

  「唔……我希望你先联络对方,什么时候见面交给你自己决定。虽然我也想跟你一起听她要说什么,但应该很难吧。」

  我将班长给我的联络方式拿给七海看之后,她的回应出乎意料。我还以为她会叫我丢掉呢。

  不仅如此,她还希望我联络对方……唔,之后再问她有什么打算好了。

  「那我就在这里登录并联络班长啰。在你面前联络,你也比较放心吧?」

  「我一直觉得,你的行动力也太强了吧……」

  七海好像很傻眼的样子,是我的错觉吗?

  于是我在七海面前登录班长的联络方式……在她身旁决定和班长见面的日期。

  我并没有察觉到,这时的七海在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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