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十天后,“罗斯?贝拉斯沉默绅士”会馆举办了一场晚会。
在会馆本馆的大厅,会馆专属乐团所演奏的让人身心愉悦的平稳音调就宛如月影的低语一般。盛装打扮的绅士淑女们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沉浸在谈笑当中。他们全都是斐鲁戈所邀请的有名贵族、社会名流、大商人以及他们的家人。
贝拉作为保安主任,一边指挥着会场的警备一边不断向主人所招待来的客人致以问候。
【晚上好,贝拉。】
将走到大厅一隅的贝拉叫住的是一名拥有赤铜色瞳孔的美丽贵妇人。将与瞳孔同色的长发高高扎起,后脑勺的发髻上妆点着红色的宝石。从包裹着丰满的胸部以及纤细腰肢的深红色礼服的衣袖和裙子中露出的四肢既富有弹性又修长。
贵妇人用紫色的折扇遮住嘴角,眯着眼睛。
【欢迎您的光临。】
贝拉郑重地行了一礼,
【拉米亚大人。】
最后几个字贝拉以低语般的音量说道。
拉米亚这个名字,原本是以吸食人类生气为生的恐怖魔兽的名字。但是,眼前的这位却是与魔兽同名,在芳多利亚的里社会中以“百变”的异名而被人所熟知的盗贼公会的女干部。
很少有人知道她真正的样貌,和贝拉相见时总是一副漆黑头发,茶色瞳孔的妖艳美女的姿态。现在的样子,恐怕便是其异名“百变”中的一个吧。
【呵呵呵。我现在可是艾娜洁男爵夫人哟,贝拉。】
说完后,拉米亚的红唇露出浅浅的微笑。
表面上,虽然贸易商公会与盗贼公会保持着平稳的关系,但在背地里却严重对立着。但只要想想两个组织的人员构成以及谋生手段便能明白两者之间之所以会关系险恶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此,拉米亚如果不套上艾娜洁男爵夫人这层外衣是无法进入这座会馆的。本来,作为保安主任的贝拉承担着必须得将拉米亚赶出去的职责。但是,贝拉却要避免与在里世界中拥有庞大影响力的拉米亚决裂,因为即便是现在贝拉与拉米亚之间也有着紧密的关系。
【是。那么我告辞了,男爵夫人。】
贝拉再次深深地低下头行了一礼。
这时,至今为止都略显保守的音乐突然改变了。对于响起的优雅、轻快的圆舞曲,来宾们发出了欢声。
舞会开始了。
在面向大厅的庭院,少女仰望着月亮。
少女沐浴在给人蓝色与冰冷印象的月光中,微微张开双手。纯白的晚礼服随风飘动,银丝的刺绣反射着月光,宛如清澈的溪流般闪闪发光。波浪形的蜂蜜色头发也随风飘动。镶嵌着的无数宝石犹如在水面上反射着的耀眼星辰般闪动着。
【啊,是圆舞曲……】
少女以轻不可闻的声音嘀咕道。
在树木的沙沙声中,传来了舞会快乐的声响。
【舞会已经开始了呢。】
少女虽然以有些遗憾的口吻说道,但却并没有慌张地跑过去。
少女轻轻地将手浸入旁边的喷水池中,那份冰凉感不禁使人感到身体会被冻僵一般。水面上映照出月亮与少女的倒影。
庭院中央的喷水池是罗斯?贝拉斯所聘请的拉姆利亚斯的雕刻家的作品。在喷水池上有一尊以大理石所制造的,依偎着独角兽的妖精雕像。
【还能在这里相遇吗?】
少女的脸颊微微的红了起来。
映照在水中的少女的样子,就像是看见了那人的身影般。
【如果,能再次相遇的话………】
少女倾听着圆舞曲的曲调。
突然她察觉到自己身后似乎站着一个人。
少女虽然带着些许的期待,但立马便被否决了。
【哦呀哦呀。在这里的不是可爱的妖精吗?】
传来一个从未听过的男子的声音。
少女转身一看,站在那里的是一名身穿色彩鲜艳、带有异国风味晚礼服的年轻男子。他满脸通红,一眼便能看出已经喝了相当多的酒。
【那,那个……】
与其说是感到困惑还不如说是感到胆怯,少女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男子却抢先一步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啊啊啊!您这是做什么!?】
少女立刻想要甩开男子的手,但是,少女的力量太过于柔弱,并没能达成目的。
【别害怕,】男子笑着说道。【听听这音乐。舞会似乎已经开始了哟。像你这样的美人独自一人在这里寂寞地看着月亮不是太浪费了吗?】
也就是说,男子是在邀请少女作为自己的舞伴。
少女了解了男子的意图,彬彬有礼地行了一礼后说道:
【劳您费心了,很感谢您的好意。但我并不寂寞。之所以待在这里也是出于我自身的意愿。因此,请您别介意我,您还是去邀请更加合适的对象吧。】
【什么?你的意思是拒绝我的邀请吗?】
男子的表情瞬间改变了。看来他完全没有想到会被拒绝。男子用含有愤怒的目光俯视般地瞪着少女。
【……抱歉。我似乎说错话了。我不太习惯人多热闹的地方。就连刚才也是,光是感到晚会的热气便已经让我觉得很难受了。所以才会来这里吹吹风的。但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所以我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听完少女的道歉,男子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可怜呢,】男子点着头说道。【但是,既然注定是高贵的出生,今后想必遇到的舞会也不会少吧。趁着现在习惯比较好。由我亲自来担当你的舞伴,身体的不适瞬间便会被忘掉吧。那么,来这边。】
男子想要强行抓住少女的手腕将她拉到身旁。
少女不禁身体僵硬,像是在说“不要不要”般地摇着头。
【不。我并没打算参加舞会。请您赶快放开我!】
【别那么不愿意。对于我的邀请,你应该高兴的答应才对。又有什么好拒绝的!】
急躁起来的男子怒吼道。一副宛如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当然的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运行,反抗自己便是反抗万物真理般的语气。
【那么,来吧!】
男子粗暴的拉起少女的手腕。但似乎因酒精的效力而失去了分寸,疼痛使少女皱起了眉。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月光的原因,少女的脸显得异常苍白。
【求您了!请快住手!】
男子毫不理睬少女恳求般的声音。强行将少女拉向举办舞会的大厅。
少女蓝色的瞳孔中浮现出了泪水。就在那泪水就要溢出的时候。
【喂。住手!】
传来了一声少年般的年轻男声。
刚一感到有什么人跑了过来,男子抓住少女的手便被强行扯开。
【干什么,你这家伙?】
男子惊慌地喊道。
少女惊慌失措地抬起脸来,知道自己被一个坚实的背影所保护着。
【我是这里的警备兵。】
脸上还残留着稚气的青年瞪着眼前的男子说道。就像是在证明自己所说的话似的,青年那经过严格锻炼的身体上穿着会馆警备兵的制服。
【警备兵吗?】
男子不屑地说道。露出蔑视的目光:
【让开,警备兵。你的行为恐怕是对我有些误会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现在立刻道歉并且退下的话我便饶恕你。那么,为了感谢高贵的我所表现出来的宽大胸怀,你最好趴在地上请求我的原谅!】
【我拒绝。我是不会对粗暴对待女孩子的家伙低头的。】
【粗暴?你说我对这名少女粗暴?】
【没错。】
青年昂然地点着头说道。
【你居然敢这样形容我!】
男子突然双手捂脸,叹气般的叫道。
【你居然认为我在对这么娇弱如同妖精般的少女动粗!警备兵,你给我听好!我只是邀请这名少女去舞会而已。你最好给我赶快认错并且谢罪!】
【………你所谓的邀请难道是指强行拉过去吗?】
青年冷冰冰的话语还没说完,脸颊上便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切裂般的疼痛与冲击,差点让青年摔倒。少女看见鲜血滴落到地面。
【血!】
少女脸色苍白,发出悲鸣般的声音。
一看,青年的右脸上出现了几条浅浅的划痕。
【别太得意忘形了!区区一名警备兵!】
男子眼中冒着烈火般的愤怒,叫嚣着。
从男子右手的戒指中流出红色的液体到达了其指尖。男子用右手背击打青年的脸颊,其固定戒指上宝石的利爪撕开了青年的肌肤。
【看在馆主大人的面子上,本来只打算让你道歉便原谅你的。但你却居然说出那种话,实在是太过无礼了。这样的屈辱即便是温厚的我也无法原谅!】
男子喋喋不休地说道,青年还没来得及反驳,男子便拔出了腰间的剑——那是礼仪用的细身剑,在剑刃与剑柄上有着无益于战斗的华美装饰。话虽如此,但就此认为它不锋利可大错特错了。
男子将剑尖指着青年。
【决斗!】
男子平静地宣言道。
在大厅热闹的氛围中,来宾们高兴地参加着舞会。
以眼角看着这份喧闹的贝拉以及扮作艾娜洁男爵夫人的拉米亚站在面向庭院的窗户边交谈着。
拉米亚以紫色的折扇捂着嘴角,眯起眼睛笑道:
【贝拉,你所拜托的事,我已经调查了。】
【非常感谢,男爵夫人。】
贝拉低下头表达谢意。
【其实你也无需感谢我,因为实际上没有任何情报。】
说完后,拉米亚露出苦笑耸了耸肩。
【知道的就只有,河中并没有浮出像你所说的尸体而已。大概跌落到河中的暗杀者还活着吧。但也没听说过有谁看见过或是捡到过相似的伤者。抱歉,没能帮上忙。】
【不。光是知道没有发现尸体这点便已经足够了。至于被谁捡到了,我大概有点头绪。】
【哎呀,这样啊。难道是暗杀者同盟?】
拉米亚露出些微惊讶的表情盯着贝拉说道。
【是啊。也有这个可能性。】
【你似乎还有别的门路呢,贝拉。】
【随您想像。】
【呵呵呵。算了,这样也好。】
说完后,拉米亚又稍微压低声音说道:
【比起这个,有件稍微麻烦的事,能听听看吗?】
贝拉感到在她的话语中含有危险的气息。
【……是什么?】
【昨天夜里,我的一名收款人被杀,收的钱也被抢了。根据见到过犯人的证人的证言,犯人似乎是一名腰间挂有黄金车轮饰品的女人,你有什么头绪吗?】
感到拉米亚那有如瞄准了猎物的蛇一般的目光,贝拉不禁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黄金车轮”,曾经贝拉便是以这个名字命名的冒险者队伍中的一员。名称的由来是将嘉美卢金币镶嵌在模型铁制车轮中央而做成的饰品。是在结成冒险者组合时,使用初次委托时作为报酬所收取的嘉美卢金币所制作的,因此,至此以后都作为队伍的标志而佩戴在成员身上。即便是已经引退的现在,在贝拉爱用的细身剑剑柄的装饰用绳索前端也依旧挂着那饰品。
【想要杀我的人,比桑古?贝拉斯塔的囚犯还要多吧。】
漂浮在马纳鲁湖中的小岛便是作为流放之地的桑古?贝拉斯塔。收容在那里的囚犯几乎都是在政治斗争中失败的贵族以及社会名流之类的政治犯。从芳多利亚建国以来,在暗中不断展开了多次阴谋以及暗斗。其牺牲品,或是主谋,以及单纯被利用的人,还有仅是被卷入其中的人——其人数据说高达一千或是两千,但正确的数字已经谁都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即便你有再多条命也不够呢。难道是因为有暗黑神的守护才让你平安无事的吗?】
【想要我性命的人多数也与我信仰着同一神灵。】
【说的也是。】
听了贝拉的回答,拉米亚“咯咯”地笑了起来。
【放心吧,贝拉。我并不认为是你杀了收款人。如果你真是犯人的话,目击者现在应该也早已躺在冰冷的泥土下了吧?】
【如果有目击者的话,大概便会是那种下场吧。】
【呵呵呵,没错。是你的话是不可能犯下在杀人现场被人看到这种低级错误的。但是,对于不了解你的人来说可不会这样想。你以前的同伴已经全部死亡,还将那饰品佩戴在身上的人就只有被称呼为“黄金车轮”最后一人的你而已。】
【………】
贝拉什么也没说。
大块头战士温厚的笑容,一瞬间在她脑海中复苏。露出轻薄笑容的盗贼,常被误会为是矮人族的人类知识神司祭,以及妖精和人类混血的半妖精女魔法师。贝拉为了保守自己身为黑妖精的秘密而朝冒险者的同伴们挥下了屠刀。贝拉总觉得到全身染满鲜血的他们正带着仇恨的笑容从黑暗的深渊向自己招着手。
【而且就算那些家伙如果知道了你的秘密,我也不认为他们还会有勇气再次出现在你面前。】
就像是看透了沉淀在贝拉心中的黑暗似的,拉米亚露出坏心眼的微笑说道。
这名盗贼公会的女干部正是知道贝拉的真正身份而且还活着的极少数人中的一人。
【那么,那些家伙的目的难道是想将我陷害为犯人,以便招致拉米亚大人的报复?】
【没错。】
拉米亚耸着肩点头说道。
【那么。拉米亚大人今晚是来杀我的吗?】
【虽然我很想说“是啊”。但这样的话未免太无趣了。而且我也最讨厌被人利用。】
【我能理解。】
贝拉小声地赞同道。
拉米亚以与己无关似的口吻继续说道:
【如果我和你发生冲突的话,作为你上司的斐鲁戈也一定会被牵扯进来。这样一来,我或许便会同整个贸易商公会敌对。而且因为我们和贸易商公会的关系并不怎么好,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发展为真正的对抗。虽然我不知道是谁设下的这个阴谋,但毫无疑问那种发展正是他的目的。如何,贝拉?你的意见呢?】
【我没有否定这项推测的依据。】
【能得到你的赞同真是让人开心。】
拉米亚露出微笑说道。但她的眼中却突然露出愤怒与憎恶的色彩继续说道:
【竟然敢对我“百变”的拉米亚使计想让我与斐鲁戈两败俱伤,对于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我要让他知道在这世上还有无论如何也不能踏入的充满了荆棘的森林。我要让他从骨髓里感到后悔生到这个世上!】
拉米亚以红如鲜血般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对于她那如同魔兽般残酷,以及美丽的表情,贝拉不禁打了个寒战。
【拜托您到时请手下留情。】
贝拉如同深呼吸般的说道。
【等我消气后,我会交给你的。因为被人假扮而最生气的应该是你才对。】
【要等到拉米亚大人消气后,也就是说恐怕永远也轮不到我了吧?】
【呵呵呵,你真是了解我。】
就在拉米亚的表情缓和下来时,眺望着庭院的人们突然喧闹了起来。
【决斗!】
同时传来了某人的吼叫声。
【拔出你的剑!来和我决斗!】
对着阿玛迪奥的剑又更加靠近了。
阿玛迪奥慌张地将身体朝后仰。
【为什么,突然要和我决斗?】
阿玛迪奥一边感受着脸颊上的疼痛一边朝男子开口问道。
【你不是明言我粗暴地对待那名少女吗。这是对我名誉造成极大伤害的轻蔑行为!我绝不会甘心承受这份侮辱!因此,我要同你决斗,让你体无完肤地跪在我面前才能挽回我的名誉!】
男子像唱歌般高声说道。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男子显得相当兴奋。其表情就像是沉醉在自己的话语中似的。
【为什么,我必须要和你决斗!】
阿玛迪奥一边保护着在身后不断颤抖着的少女一边慢慢朝后退着。
【我不是说了吗。是为了挽回我的名誉!不拔剑也没关系,但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知是酒精的原因还是原本便是那样的性格,男子所说的话相当无理,但阿玛迪奥也察觉到男子似乎是认真的。
话虽如此,但就连阿玛迪奥也很清楚,作为警备兵是不能同来宾刀剑相向的。
应该怎么办?
就在阿玛迪奥注意着举着剑的男子的动作而无计可施之时。
【请,请等一下……】
少女从阿玛迪奥身后跑出来说道。
【原本便是喊出声的我的错。我会道歉的,所以请您将剑收起来……】
少女祈求般地说道,并以含着眼泪的目光看着男子。阿玛迪奥看见她那纤细的身体正在不断颤抖着。
【让开!现在可不是女人小孩出场的时候,不让开的话会受伤的!】
男子的剑划开空气从少女眼前掠过。割断了少女前额的数根头发。
阿玛迪奥清楚的知道少女已经被吓得屏住了呼吸。
【住手!对方可是女孩子!】
跑到因恐惧而全身僵硬,并露出苍白表情的少女前面,阿玛迪奥愤怒地向男子吼道。
【谁让她多管闲事,】男子嗤之以鼻地说道。【如果你快点拔剑的话,这名少女也就不会受到惊吓了。你这个懦夫!就这么害怕我的剑吗?会馆的警备兵都是些胆小鬼吗?领导你们的保安主任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一步登天的卑贱的冒险者而已。也就只有这种程度!】
男子嘲笑道。
【不许侮辱主任!】
阿玛迪奥发出怒吼声并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上。
但是,他的手却被另一只柔弱的手所按住。
吓了一跳而转过头的阿玛迪奥看见少女正微微摇着头。
【不可以。我会去道歉的。】
少女以颤抖、嘶哑的声音说道。按住阿玛迪奥手的那只手也同样在颤抖着。但在她那就要哭出来似的蓝色瞳孔里却充满了决意地看着阿玛迪奥。
阿玛迪奥的愤怒有如退潮似的消失了。
【不,你没有错。】
阿玛迪奥平静地说完后,郑重地将少女的手按回宛如象征着少女纯洁内心般的纯白色晚礼服胸前。
阿玛迪奥重新转向男子,拔出了剑。
【既然你想决斗的话,我就如你所愿。】
【求之不得!】
男子歪了歪嘴唇说道。
在男子发动攻击的同时,阿玛迪奥也行动了起来。空气中响起剑与剑碰撞所发出的冰冷金属声。
两人的剑相交织在一起,男子用力将剑压向阿玛迪奥。而阿玛迪奥也用力抵抗着。两人一边互相抵着剑一边从极近的距离互相瞪着对方。
突然,男子笑了起来并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似乎有两下子!】
【当然。平素都是由主任来训练我的!】
【哼~看来你相当倾慕那位保安主任呢?原来如此,是那份美貌呀。不知道她是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掳获部下的呢!】
【闭嘴!你这个下流的家伙!】
阿玛迪对握着剑的手加入了更大的力量。
对于剑被一点点抵挡回来,男子并没有显出一丝动摇,而是以只有阿玛迪奥能听见的音量继续开口说道:
【说的太过分了,不过是区区一名警备兵。如果你在这里伤了我的话,那么你所敬爱的保安主任也一定会被馆主大人所处罚吧。因为那名妖精也负有对像你这样的部下监管不严的责任!】
【什、什么?】
阿玛迪奥动摇了起来。因为他知道男子所说的话是正确的。
所以不由得放缓了力量。
趁着这空隙,男子一口气将阿玛迪奥的剑压制了回去。
被压制住,身体朝后仰的阿玛迪奥空门大开。
男子那装饰过剩的剑,如同瞄准猎物般,就在剑尖要刺进警备兵的胸口时,却被什么给阻止了。
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握住了剑刃。鲜血顺着剑刃流下弄湿了地面。
【请您原谅他。】
来人以绿色的双眼看着男子说道。
【贝拉大人!】
少女惊讶的叫出来人的名字。
【这是我和这名警备兵的决斗。阻止也没用!】
【会馆内禁止私斗。请收起您的剑。否则便由我来做您的对手。】
【唔……】
对于贝拉的低语,男子一时无言以对。
【部下的无礼我深感抱歉。请您以一颗宽容的心原谅他。】
贝拉稍微提高音量,以夸张的演戏般的口吻与动作将手掌贴在胸前,深深低下头说道。
圆舞曲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男子与阿玛迪奥都注意到宾客们一边小声的交谈着什么一边从大厅里注视着这边。
【…………………唔,明白了。】
隔了好一会,男子才以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声音般回答道,之后又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保安主任都这样说了,我好歹也是名贵族。我也明白对庶民应该有一颗宽容的心。好吧。那么今天就看在您和馆主大人的面上,我便饶过这小子的无礼吧。】
【非常感谢您。】
贝拉依旧低着头说着谢辞。
【嗯。那接下来就交给保安主任你了。】
男子将剑归鞘,威风堂堂地离开了。等其消失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之后,贝拉才抬起了头。
【贝拉大人,您的手……】
少女第一个跑到贝拉身旁,想碰触她流血的手,但却被贝拉婉转地拒绝了。
【会弄脏您的手的,小姐。】
【没关系。】
突然少女拉起裙摆,一口气撕下一溜碎布。
【请将手给我。贝拉大人。】
【但小姐,难得的上好礼服……】
就连贝拉也对少女的行为感到困惑。
少女身上的礼服不论是布料还是手工都是最高级的。被缝制在礼服上的银丝刺绣也是精细至极。光是这些都是输万嘉美卢的逸品。
【已经撕破了,】少女露出宽心的微笑说道。【所以,为了不浪费这件礼服,请将您的手给我。】
【………实在是谢谢您,艾碧塔大人。】
贝拉朝少女,以比刚才对男子还要郑重地态度行了一礼。被叫出名字的少女先是吃惊得目瞪口呆,接着脸红了起来。
【您还记得我的名字?】
艾碧塔一边缓和着害羞似的脸颊一边接住贝拉伸出的手,将礼服的碎布缠了上去。
【那是当然。拉拉撒贝鲁公爵家的幺女。有如盛开在尤塞利亚斯山脉顶峰的高岭之花,艾碧塔小姐的大名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这次因我的照顾不周而让您有了不愉快的回忆。我实在是深表歉意。】
【没这回事……因为是我的错才使贝拉大人受伤的,所以您无需道歉。另外,听了您的谬赞,艾碧塔真的很高兴。】
艾碧塔连耳尖都红了起来。绑碎布的手也不由得加大了力量。
【主任,实在是抱歉……】
阿玛迪奥露出老实的表情低下了头。
【我大概能猜到为什么会演变成决斗。你是想帮助小姐吧?但是,作为警备兵,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能对客人拔剑相向。这一点给我好好记住。】
【是,是……】
阿玛迪奥无力地回答道。从他那低着的脸上能感觉得到不仅给贝拉添麻烦而且还让她受伤的自责。
【请您别责怪这位先生。因为错的是叫出声的我。作为公爵家的千金,我本就应该熟悉和人跳舞。】
【小姐。我并非是叱责他帮助小姐这件事。我之所以叱责他是因为,虽说是被人挑战,但阿玛迪奥终归拔出了剑。】
【但是………】
艾碧塔低下头露出黯淡的表情。
【呵呵呵呵呵呵。简直就像是被姐姐叱责的弟弟与妹妹般。真是可爱~】
拉米亚用扇子遮着嘴角,脸稍微朝上,发出高兴的笑声走到贝拉身旁,她的瞳孔中闪现着对“弟弟与妹妹”有着极大兴趣的光芒看着两人。
【妹妹……】
微笑似地看着脸红起来的艾碧塔,拉米亚开口说道:
【贝拉,不为我介绍介绍吗?】
【是,男爵夫人。部下的阿玛迪奥您应该已经认识了。】
【嗯。】
拉米亚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从冒险时代算起已经同贝拉认识十年以上的拉米亚曾以别的面孔见过好几次阿玛迪奥。
【这位是拉拉撒贝鲁公爵家的幺女,艾碧塔大人。艾碧塔大人这位是艾娜洁男爵夫人。】
公爵同男爵,虽说公爵的身份要远远高于男爵,但艾碧塔却不过是其小姐而已。而拉米亚的称号男爵夫人——却表明她是高贵的男爵家的女主人。因此,贝拉才会采取先将艾碧塔介绍给拉米亚的形式。
【初次见面,男爵夫人。我是拉拉撒贝鲁家的艾碧塔。以后请多多关照。】
艾碧塔行了个同公爵家千金相符的古老、优雅的礼。稍微拉起裙子,像是要沉入身体似地垂下蜂蜜色的头。
【这么年轻便知书达礼的真是难得。虽说像刚才的事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但如果又发生了什么事的话,会馆便拜托贝拉,社交界的话便交给我艾娜洁吧。】
【男爵夫人对社交界非常的了解。一定能对艾碧塔大人有所助益的。】
对于拉米亚的话,贝拉从旁补充道。
【嗯。非常感谢。男爵夫人。贝拉大人。】
艾碧塔有如花儿般地笑了起来。但正因为那美丽的笑容而让拉米亚注意到了裙子的惨状。
【糟蹋了件上好的礼服呢……】
她露出惋惜的表情说道。
【不。如果是为了贝拉大人的伤势,损坏件礼服一点也不可惜。】
【拉拉撒贝鲁的小姐看来非常喜欢这位保安主任呢。】
【是的。贝拉大人是我所憧憬的目标。不仅美丽而且非常强悍,总是英姿飒爽的样子。我也想成为贝拉大人那样的女性。】
【原来如此。能被这么可爱的小姐所仰慕,贝拉可真幸福呢。虽说同为女性,但连我都有些嫉妒呢。】
【能被男爵夫人所嫉妒是我的荣幸。】
贝拉露出惶恐的样子答道。
而拉米亚只是眯起眼睛什么也没说,转而向艾碧塔说道:
【但是,小姐。要成为贝拉那样的女性是很困难的哟~】
【是的,所以今后我会不断的了解贝拉大人,努力一点点向她接近。】
【是啊,这样很不错呢。】
拉米亚露出笑容点着头说道: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走了。之后还有要去的地方。贝拉,能送送我吗?】
【是。我很乐意。】
【啊。但是,贝拉大人,您的手还………】
艾碧塔以担心的语气说道。
【多亏了艾碧塔大人,似乎已经没事了。已经一点都不痛了。我送走男爵夫人后会顺便到治疗师那里去的,所以请您放心吧。】
【…….是吗。那我明白了。但是,请您一定要去治疗师那里。】
【嗯。一定。】
贝拉再次深深地施了一礼。而后,看向阿玛迪奥说道:
【阿玛迪奥。别再次发生刚才那样的事,好好保护小姐。下次可不许再将事情闹大。】
【是,是!】
确认到阿玛迪奥挺直背脊敬礼后,贝拉同拉米亚一起离开了现场。
贝拉命令常驻本馆的佣人将男爵夫人的马车驾驶到玄关前。在马车到达之前,两人在玄关旁的休息室等待着。
在进入休息室时,正好看见对艾碧塔动粗的男子和一名熟悉的商人坐上同一马车。那是一辆同主人的服饰与剑一样被装饰得非常豪华的双架马车。那宛如在夸示自我存在般的华丽,在旁人看来就像是滑稽的小丑似的。
贝拉关上门后。
【呵呵呵,真是可爱的孩子呢。】
拉米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
【艾碧塔大人,是拉拉撒贝鲁公爵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是被称为盛开在公爵家的纹章——黄金树上的宝花。迟早会成为能左右国运的女性吧。】
【动粗的男子似乎不知道这一点呢。】
【那个人是刚从异国而来的,所以似乎不太了解这边的情况。因政变而被赶出了国家,拜托世交的斐鲁戈大人照顾。但风评却并不怎么好。】
【典型的被讨厌的外来者呢。今晚的舞会也是,完全被单方面的拒绝。】
听了拉米亚的话,贝拉终于想起了刚才那名商人。和男子同乘一辆马车的商人是和斐鲁戈关系密切的人中的一人,被拜托照顾男子并让他尽快习惯这个国家的生活。但商人的努力似乎并没有得到回报。
【斐鲁戈大人也并非愿意吧。之所以会饲养他,恐怕只是为了向其他人表现自己的宽容吧。】
【对所有的事都能冷静面对的你来说,这还真是严厉的评价呢。但我说可爱的对象可并非是指那位小姐哟。】
【那您是指阿玛迪奥吗?】
贝拉看着拉米亚赤铜色的瞳孔,困惑地问道。
【嗯,我确实有些中意那小子。有种想欺负看看的感觉。】
拉米亚露出残忍蛊惑的笑容说道。
【……………】
【呵呵呵。贝拉,难得你现在一点也不觉得为难?】
看见贝拉沉默不语后,拉米亚又探出身子继续说道。
【没错。我正在想如果用阿玛奥作为交换,能从拉米亚大人那里得到些什么好处。】
【哎呀,这样啊。还真是遗憾。】
拉米亚叹了口气,耸耸肩说道。
【您是指什么?】
【我还以为抓住了你的弱点。】
【请放过我吧。据说如果被拉米亚大人抓住弱点的话,最后一定会被榨干最后一滴血的。】
【说的真是过份呢。就算是我也不会做到那种地步】
拉米亚鼓起脸颊气鼓鼓地说道。
和贝拉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拉米亚偶尔会露出这种小孩似的表情。那是拉米亚本来的面目,还是对作为密探的贝拉的演技便无从判断了……
【我只会先压榨一半,等恢复了后再压榨一半。这样不就能长久压榨下去了吗。如果一次就榨光的话,岂不是太浪费了!】
拉米亚大言不惭的口吻,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对猎物的宽容与怜悯。
【……不能请您宽宏大量吗?】
【宽宏大量?如果我说会的话,你会相信吗?】
对于拉米亚的反问,贝拉一时无言以对。
【不。】
【呵呵呵。贝拉真是乖孩子呢。】
对于摇头的贝拉,拉米亚笑着说道。
【但那叫阿玛迪奥的小子,似乎相当倾慕你呢。你也听见了吧?他对男子所说的话“不许侮辱主任”。真不知道我的属下中会有人会说出那种话吗?】
【这件事或许我曾向您提过,我曾在身为冒险者的时候曾经救过阿玛迪奥一次。或许他还念着那时的恩义吧。】
【人类还真是不可思议的种族呢。不管何时都会感到憎恶,悲伤,爱情。而且往往还会重蹈覆辙。】
拉米亚的口吻,简直就像是自己并非人类似的。
或许对于拥有“百变”之名的盗贼工会女干部来说,人类这种姿态也不过是其伪装之一吧。
【是因为短暂的寿命的缘故吧。或许正是为了充实人类短暂的一生,暗黑神才想要将人类从至高神的枷锁中解放出来吧。】
【这是对暗黑神的行为所作出的充满欺瞒的解释吧,贝拉?你什么时候成暗黑神的代言人了?】
从遥远的神话战争时代到现今,黑妖精都是暗黑神忠实的仆从。因此,他们被暗黑神所守护,对魔法以及其他神的力量拥有相当强的抵抗力。被刻印在灵魂山的刻印,在保护贝拉的同时,也在不断制约着贝拉。
【贝拉。你打算遵从宿命活着吗?】
【不。宿命只是客观存在的东西而已。就像是只要有生便会有死,这是无法违背的法则。】
【那么,在你死之前,让你成为我的部下吧。当然,连那份宿命也一起。】
拉米亚朝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贝拉说道:
【迄今为止,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吧。我对你有很高的评价。当年你作为冒险者引退时,被斐鲁戈抢走还真是我的失败呢。】
【您说笑了。】
感到呼吸困难的贝拉,就像是要逃避拉米亚的目光似地低下了头。
【我可没有说笑。算了。这个话题下次再继续吧。看来我的马车已经到了。】
拉米亚刚一说完,便传来了敲门声。
佣人前来告知拉米亚的马车已经到达了玄关。
【将制作冒牌黄金车轮饰品的工匠给我找出来。】
离开会馆的拉米亚,朝坐在摇晃的马车前面席位上的随从般的男子说道。侍奉拉米亚的盗贼工会的暗部,影子中的一人。
【以最近新来到这座城市的人为中心进行寻找。仔细想想,如果不是新来者的话,是不会做出制作伪冒黄金车轮这种危险行为的。】
作为“黄金车轮”的最后一人,“罗斯?贝拉斯”会馆保安主任贝拉之名,可以说在芳多利亚是众所周知的。而且作为其标志的黄金车轮饰品也无人不知……
朝贝拉出手还以为能平安无事的轻佻家伙,光是这样便无法在这芳多利亚活下去。因为在贝拉的身后有斐鲁戈。稍微有点想像力的人,便能在贝拉从冒险时代开始所培养的人脉中发现好几个这座王都支配者的名字。
【如果是爱惜性命的家伙,是不会接手这种麻烦的工作的。】
【或许也有被胁迫的可能性?】
影子说道。
【是啊。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在做出东西的同时,理所当然为了保守秘密会将工匠干掉吧?最近有类似工匠的尸体吗?】
【倒是有几具可疑的尸体。】
【那么,那个方面也一起调查。】
【是。】
就在影子顺从地低下头的同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拉米亚大人。】
从连接驾驶座的传声管内传来了声音。
【似乎发生了什么问题。】
【问题?】
【是的。前方挡着一辆马车。似乎发生了无法无天的袭击。】
【无法无天的袭击?真是有趣的说法。在这芳多利亚可没有“无法无天”这种词。因为今天的无法在明天就将不再是无法,这就是这样的国家。】
拉米亚宛如蛇一般地笑了起来。
支配芳多利亚的组织,为了各自的方便不断制订出新的法律。昨天合法的行为到了第二天便成为非法行为,因此被逮捕而被流放桑格?贝拉斯塔的人也不在少数。而且还有为了消灭政敌而制作的新法律。
【看见袭击者了吗?】
【……没看见,或许是隐藏在某处。】
【是吗?算了,还是我下来看看吧。】
【但拉米亚大人。这样会有危险?】
朝着劝诫自己谨慎自重的随从模样的影子:
【比起你们十个人一起去,我一个人去还比较安全。】
【………实在抱歉。】
对于拉米亚所释放出的威压感,影子颤栗地弯下了腰。
【不用介意。因为你还有用。】
说完后,拉米亚走下了马车。夹杂着夜气的风吹起了她那赤铜色的头发。遮挡着月亮的云,在空中快速飘动着。
【拉米亚大人!】
担当车夫的部下压低声音叫道。用目光询问自己是否要同行。
【你就在这里。】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担心隐藏在附近的袭击者朝拉米亚一行亮出利刃之时,马夫在离开马车的瞬间便会无法做出对应。
【是。】
对于马夫的回答,拉米亚在无言的点了点头后,以毫无警戒心的步伐走到了横倒的马车旁。
马车散发出烧焦的臭味。
【这是……】
拉米亚皱起眉头说道。这是人肉烧焦的独特臭味。
仔细一看,那里躺着从马车里被拉出来的两具尸体。其中一名较胖的男子身穿品味良好的服装。其微胖的身材似乎在述说着死者所拥有的雄厚财力般。
而倒在其旁边的另一具尸体……
【哎呀,我们又见面了。】
拉米亚不由的笑了起来。
拉米亚对这异国风貌装饰过剩的服饰还有印象。正是向拉拉撒贝鲁公爵家的幺女出手的那名男子。
【这样的话,难道是斐鲁戈?从贝拉的话来看,斐鲁戈似乎也觉得这名男子难以处理呢。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今天的言行促使斐鲁戈下定决心在引起麻烦前处理掉他。】
说完后,拉米亚又轻轻的摇了摇头。因为仔细一看,一起死的另一人正是斐鲁戈旗下的商人。让他陪着一起死的话也太浪费了。
【拉米亚大人。请看这个。】
影子中的一人,捡起落在商人尸体旁的羊皮纸交给拉米亚。
读完内容的一瞬间,拉米亚的表情变了。
“血,只有用更多的血才能洗尽”
羊皮纸上这样写着。而且上面还留有拉米亚的名字。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我对斐鲁戈的宣战布告吧。大概会被认为这是我对收款人被杀的报复吧?看来有人似乎是真的很想惹怒我“百变的”拉米亚呢】
周围的气氛如同发出黑暗气息的毒蛇,正露出利牙,扬起脖子。围在拉米亚周围的影子们仿佛逃避似地向后退开。
【你们还在做什么?】
拉米亚压低声音问道。以发着愤怒色彩的目光瞪着部下们。
【还不赶快给我去找,这个让人生气的“布棋人”!而且要活着将他带到我面前。断手断脚都无所谓,但是一定要活的!听清楚了吗!】
【是!】
听见拉米亚那如同锋利,带有剧毒的利刃般的话语后,为了寻找袭击者的线索,影子们离开,分散向四周。
【我会让你深深的体会到死也是一种慈悲】
拉米亚的眉间带愤的说道。
突然,拉米亚嗅到了接近死亡的气味。是成为干部后久违的气味,但却是曾经每天都会闻到的危险臭气。但那股气息的目标却并非拉米亚。
【快下马车!】
拉米亚虽然发出了警告,但已经迟了。
爆炸将马车吹飞了出去。火炎与热气以猛烈的气势刮了过来。拉米亚以双手护脸,双腿有如吸在地面似的承受着那股压力。
【切…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用鼻子不灵敏的家伙。】
另外,贝拉的嗅觉便很灵敏。光是这一点便几乎比拉米亚手中所有的棋子都还要优秀。这也正是拉米亚希望得到贝拉的理由之一。
【即便如此,那也是我可爱的部下。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拉米亚感觉着气息。虽然巧妙地将自己的身形隐藏了起来,但杀意却并没能消除。
舔了舔上唇,拉米亚笑了起来。
【找到了。】
从路旁的树丛中,散发出没能隐藏住的杀意。
拉米亚将双手摆在胸前。
【“伟大的玛娜,施掌万物之理”………!】
突然,从背后传来另一股杀气,拉米亚一边躲避一边转过身。从黑暗中放出的箭矢逼近了拉米亚。
拉米亚应该已经避过了箭矢才对。
【什!】
拉米亚大吃一惊。箭矢划出不自然的轨迹,改变了方向。即便是拉米亚也没能避开这一击。
疼痛在右肩扩散开来。箭矢刺进了肉里。涂在箭头上的剧毒迅速在体内扩散开,并产生出宛如会撕裂脏腑般的剧痛和高热,但拉米亚却完全无动于衷。因为长时间置身于芳多利亚黑暗中,所以对这种程度的毒已经有了免疫。
【小瞧人的把戏!】
拉米亚叫喊道。
那箭矢不可思议的动作正是风之精灵的引导。大概是精灵使命令风之精灵改变了箭矢的轨迹吧。
就在拉米亚再次集中精神咏唱咒文想要反击的时候。
【有谁在那里吗?】
传来了盘问的声音。
街道上出现了无数手提灯笼奔跑的影子。
发生了那样的爆炸。大概是听到响声负责这一带治安的人赶来了吧。
【多管闲事的家伙……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拉米亚愤然说道。
两股气息转眼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接到负责会馆周围治安的贸易商工会下属组织中的一个“象牙骑士团”关于斐鲁戈旗下的商人以及艾娜洁男爵夫人在归途中遭受袭击的报告后,贝拉离开骑马赶到了现场。
【尸体就只有这些吗?】
贝拉看着负责现场的“象牙骑士团”的男子问道。
脑袋比常人大一圈,看起来身强力壮的男子便是率领这个地区部队的人,正是他向贝拉进行的报告。同时,男子也说了些对冒险者时代的贝拉的赞赏以及憧憬的话语,但贝拉却完全没当一回事。
【没错。】
简洁地回答后,男子点了点头。
在贝拉的脚边躺着三具尸体。
熟悉的商人,从异国而来的贵族男子,以及男爵夫人的马夫。
【艾娜洁男爵夫人怎么样了?】
旁边的阿玛迪奥朝男子问道。
贝拉是带着阿玛迪奥以及其他数名警备兵一起来的。因为是从会馆的归途中所发生的事件,所以不能将事后处理完全交给战士团。因此无论如何也是需要带些人手的。
感到男子疑问的目光,【男爵夫人,回宅邸了吗?】贝拉重新问道。
【是的。】
男子干脆地点了点头后,无视一脸不爽的阿玛迪奥开口继续说道:
【如果让男爵夫人长时间呆在这里的话,实在是太不敬了。所有请她回到了宅邸。而且,因为男爵夫人的马车已经变成了那样,所以是由我们准备的马车将她送回去的。当然,也派遣了护卫。】
男爵夫人的马车倒在男子所指的地方。
【我明白了。可以让我调查看看吗?】
【是,请您随意。】
贝拉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毕恭毕敬敬礼的男子,便走到倒下的马车旁认真的调查了起来。
【看出什么了吗,主任?】
阿玛迪奥一边歪着头以一副自己完全没看出什么的语气问道,一边看着贝拉。
【马车及地面有烧焦的痕迹。而且尸体也被烧焦了。】
【嗯,没错。】
阿玛迪奥点了点头。
【和男爵夫人的马车不同,那边商人马车的马是被人用短剑给予致命一击的。】
对于贝拉所提供的零碎情报,阿玛迪奥完全不得其所。
【那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商人的马车首先遇袭。而且,对方还使用了爆破之类的手段,但因为爆炸并没有炸死马,所以袭击者才会给予马最后一击。而来到这里的男爵夫人的马车也是被用同样的手段袭击的。】
【……那个,为什么,要特意给马最后一击?而且,男爵夫人为什么能平安无事?】
【……问题的答案只有问双方本人了。袭击者并没被抓住所以无从问起,但却可以问问男爵夫人。】
贝拉转过身。以流畅的动作骑上从会馆骑来的马。
但阿玛迪奥却追过来说道:
【难道,您现在便要去吗?】
【你留在这里。由我一个人去见男爵夫人】
【不,不。我也要去!】
【已经这么晚了,如果一群人拥蜂而至的话,想必男爵夫人也会感到为难吧。所以我一人去便足够了。而你们要在这里寻找袭击者的线索。】
贝拉从马上看着阿玛迪奥快速地指示道。
【嘿嘿嘿。路上要小心哟。因为那些家伙的目标一定是你】
伴随着一串冷笑,战士团中其中一名佣兵这样说道。
【什么意思?】
瘦小的男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以危险的语气发出质问的阿玛迪奥说道:
【这些都是你们重要的保安主任所播的种哟。有传闻说,带着黄金车轮饰品的女人最近每晚都会血祭盗贼工会的手下。】
佣兵的目光朝贝拉身上的车轮饰品动了动。
【也就是说,今晚的事件便是报复。看来你似乎已经腻味待在那漂亮的笼子里了,而打算以王都为舞台举办盛大的舞会呢。让鲜血染红礼服的晚会!】
【你胡说什么!主任是不可能做那种事的!】
和愤怒的阿玛迪奥相比,贝拉的表情极为冷淡。
【那传闻是从哪里听来的?】
【什么?】
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动摇的贝拉,以无法敷衍以及反问的语气向感到困惑而皱起眉头的佣兵问道。
【我问你那传闻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我……不记得了。啊……有可能是在酒馆。是你不会去的那种城下町的破旧酒馆。虽然我也说不清楚,但总之传闻的内容就是那样。】
说完后,佣兵又慌张的补充道:
【我先说清楚,传闻可不是我传出去的!】
佣兵的膝盖已经颤抖了起来。
【……我明白了。】
贝拉将目光从可怜的佣兵身上移开后,掉转马头说道:
【阿玛迪奥,接下来便交给你了。】
【是,是的!】
连看都没看一眼点头说道的阿玛迪奥,贝拉踢了踢马腹。
发出嘶鸣声的马在漆黑的街道上奔驰了起来。
【好慢呢,贝拉。】
当贝拉赶到从“象牙骑士团”那里打听到的艾娜洁男爵夫人的宅邸后,拉米亚已经在等着贝拉了。
在尽是豪华家具的客厅里,米亚正躺在宽敞舒适的长椅上。在那赤铜色的长发下,是被比在会馆时露出度更高的黑色礼服包裹的柔软而丰满的肉体。
【你是想来看我的尸体吧?】
在她的瞳孔内现在依然冒着没有冷却的愤怒火焰。
【没有那回事……】
贝拉的背上感到一股寒意。
看着惶恐的贝拉,拉米亚突然笑出声来。
【呵呵呵呵呵。请别当真。说笑而已。】
【十分抱歉。】
对着垂下头的贝拉,【有件东西想让你看看。】拉米亚开口说道。
【是什么?】
【这个。】
拉米亚将一张羊皮纸扔向贝拉。捡起掉落到脚边羊皮纸的贝拉不禁稍微皱起了眉头。
【这是?】
【是掉落在那名商人尸体旁的。真是无稽之谈!】
拉米亚以憎恶的语气念道。
贝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被拉米亚大人捡回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没错,这个如果被某个连大脑里都长满肌肉的笨蛋所捡到的话,明天早上在芳多利亚,盗贼工会和贸易工会将展开全面抗争的传言,便会引发如同将火球射进龙的巢穴般的大骚动。而你也会陷入微妙的立场吧?】
【是的。】
贝拉直率地承认道。
当然,斐鲁戈不可能会相信贝拉杀死了盗贼工会成员这种传闻。但如果盗贼工会以这点为借口展开攻击的话,对应方法只有两种而已。
要么选择迎击,要么想办法让对方收起剑。前者的话,贝拉将全力与盗贼工会展开战斗。有很高的可能性会同眼前的拉米亚展开厮杀。但如果要让对方收起剑的话,无论如何代价是必须的。这个时候便无法避免盗贼工会要求交出事情争端的贝拉。
斐鲁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就连贝拉自己也不清楚。
【我也尽可能地不想与你战斗。】
从混杂着叹息的话语来看,很容易能想象出拉米亚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但是,】拉米亚以恶作剧般的目光看向贝拉。【斐鲁戈如果将你交出来的话,或许也不错。这样我便能毫不费力地得到你了。】
【那个时候,我恐怕会被杀吧?】
【五比五呗。如果能说服其他干部的话,你便能得救…………啊啊啊~但想想会遇到的麻烦,这果然不是什么好提案。还是算了吧。】
拉米亚头痛似地按着太阳穴说道。
【你是认真的吗?】
对于贝拉的疑问,拉米亚像小孩似地耸了耸肩。
【呵呵呵。是又如何?不管怎么样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袭击者的尾巴。反正我已经做好了铺垫,大概两,三天左右便能直捣黄龙吧。到时我可以将手脚给你哟。贝拉?】
【……将手脚让给我,那剩下的拉米亚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怎么做好呢?挖掉眼珠,拔掉舌头都太普通了。没有更快乐些的方法吗,让我想想看。算了,大概有个五年左右便能想出来吧?】
拉米亚露出残酷的微笑。
一想到袭击者要在没有手脚的状态下被持续虐待五年这种悲惨的下场,贝拉不禁感到一股仿佛会将身心冻结般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