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五章

  受到看过报告的课长召唤,夜明与小野屋并排站在课长面前。

  「哎呀~进展很顺利嘛,受试者1号与2号!」

  看课长如此开心,两人也松了一口气。

  「其他分部也对两人的相互作用很感兴趣,赞不绝口喔。今后或许其他地方也会有更多两人同时进行的实验。这种全新的可能性,是由我们分部所开创的,真是值得骄傲啊。你们也要像这样继续加油喔。」

  「是。」

  在与夜明同时回答后,小野屋不假思索地开口:

  「那个,我有一项提案……能否准许他们两位,在实验结束后保有彼此的记忆呢?」

  「小野屋。」

  无视于夜明的制止,小野屋继续说下去:

  「这两位在重生实验中,之所以能够过得如此充实,他们各自的努力,与周遭同学的影响,自然是功不可没。但从以往的报告书中也不难发现,两人的相遇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因此,在实验结束后让他们继续保持良好关系,对彼此都有帮助。如此一来,不也能够达到本计画的目标,让万念俱灰的家里蹲回归社会,展开新的人生吗?」

  课长面有难色地听完之后,缓缓摇头。

  「……关于这个……我办不到。」

  听见开发研究部的天之濑贤人这么说,小野屋气呼呼地鼓起脸颊。坐在一旁的夜明,则是默默地喝著咖啡。

  「为什么!连天之濑先生也跟课长说一样的话!」

  「这我也没办法。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到底是为什么!」

  「商业机密。硬要说的话,就是设计上的问题吧。」

  「我没有办法接受。让他们留下记忆绝对比较好。好不容易……」小野屋说著说著不禁垂下了脑袋,「他们才两情相悦……」

  事实上,之前高层也提出了同样的建议。小野屋似乎是误会了,并不是高层决定让两名受试者忘记彼此,其实就连上头也同样倾向于留下两人的记忆。

  「只要看过那份报告书,想到那两位受试者的状况,任谁都会希望让他们保留记忆。并不是因为规则而不得不这么做,而是因为没有先例,所以根本找不到能让受试者留住彼此记忆的方法。设计上办不到的事情,就是办不到,并不是故意为难你们才这么说的。请你们也要体谅上头的心情,虽然最难受的是待在第一线的你们,但是大家都是一样难过。」天之濑向小野屋如此说明道。

  ……不过,纯粹替受试者著想的这两个人,和想要向其他分部展示史无前例实验结果的上头,光是出发点就不一样了。

  「既然如此,那就趁实验结束前想办法找到方法。」

  「小野屋。」夜明出声劝戒依旧不死心的小野屋,「寻找可能的解答固然重要,但明知不可行,却不停地开口抱怨的话,就只是在耍任性而已。」

  「……」

  「现在不是撒娇耍赖的时候。我们要去做我们能做的事。既然没有先例,就代表不会忘记的可能性不等于零。」

  「!」

  「我还以为小野屋也是抱著这种想法,才会鼓励他们留下多到难以忘怀的回忆啊?」

  「……前辈你也是这样想吗?」

  「不然烟火大会跟执行委会的事情,我才不会插手哩。明显过度干涉了。」

  在公事上总是一丝不苟的前辈,也相信趋近于零的可能性,扭曲了自己的原则帮助他们。

  仔细想想,前辈搞不好比自己还要关心那两人。

  想到这一点,小野屋就放心多了。

  她不禁微笑了起来。

  「说的也是。我一定要好好加油,继续鸡婆下去才行!」

  「是提供支援。」

  「我也要跟天之濑先生道歉,刚才说了那么多给你造成困扰的话。」

  一直听著两人的对话,似乎陷入沉思的天之濑,「嗯?」了一声,将目光转回前方。

  「喔喔……没错。要是太过烦恼而束手束脚的话,反而对受试者不好呢,就像去年的夜明一样。」

  夜明拔起射进胸口的冷箭,朝著天之濑射了回去。

  「……所谓的研究人员就是这么地冷血,总是能毫无顾忌地刺伤别人的心。我可不是你的小白鼠啊。」

  「喔?原来夜明有一颗会受伤的心啊?那还真是失礼了。」

  「啊哈哈哈,天之濑先生好过份。」小野屋笑了起来,「不过我懂喔。」

  「对吧?」

  「你们两个,到底把我当作什么了……」

  「嗯──」天之濑盯著夜明看了一会,开口说道:

  「没有小白鼠那么可爱呢。」

  「就是啊。」

  这两个混蛋……

  【重生实验报告书 负责人 夜明了 受试者 海崎新太】

  十月一日

  夏季服装的季节结束了,今天开始换季。

  季节缓缓地轮替著。

  就像受试者早晨的上学光景,看似一如往常,

  却一点一点地产生了变化……

  「早安。」日代从海崎背后打了声招呼。

  「早。」海崎也回以问候,两人便自然而然地并肩走在一起。

  两人在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后,心里便开始蠢蠢欲动。

  明明以前从来都不觉得沉默会怎么样,现在却感觉好尴尬……

  赶快想想话题……话题……!

  「对、对了,今天已经是十月了,夏季制服的时间也结束了呢。好久没穿长袖了。」

  「是啊。时光匆匆……说不定一转眼就要毕业了。」

  糟糕。

  怎么越说越感伤!

  想点开心的话题……开心的话题!

  虽然绞尽脑汁去想,但脑袋就像当机状态的电脑一样,只是空虚地不停空转而已,完全想不出任何开心的话题。

  「……对了,海崎同学。」

  太好了。

  日代同学主动挑起了话题……!

  「你会想跟我接吻吗?」

  「!?」

  海崎整个人冻结在原地。

  就连偷听两人对话的夜明与小野屋,也冻住了。

  「咦,等等……什么!?你说啥!?」

  夜明一边偷听著海崎惊慌失措的声音,一边抖著肩膀,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这……这……?」

  目光不经意捕捉到日代的双唇,让心脏如擂鼓般发出低沉声响,将血液猛力地往外输送。

  海崎的脸已经一片通红。

  冷冷冷冷冷静下来!!

  对方是高中女生,我是失业青年!

  对方是高中女生,我是失业青年!

  海崎在心中像念经般唱诵了几次后,好不容易才让心跳平静下来。

  「……突、突然这样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日代大受打击,垂头丧气起来。

  「对不起,我似乎问了很奇怪的问题。」

  真的!!

  「请你忘掉吧。」

  没办法!!

  海崎走在日代的身旁,叹了口气。

  她是不是又从哪里学来奇怪的知识。

  继要别人碰她之后,这次又是接吻。

  虽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似乎很顺利地(?)往下一个阶段前进了。

  为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都没顾虑人家的感受。

  真的不要再拿别人当作好奇心的实验对象了。

  这时,海崎脑中突然闪过日代刚才的表情。

  被自己一口拒绝后,她的表情似乎有些难过……

  该不会,她并不是要作实验或参考,而是真的……

  这时,彷佛心有灵犀一般,日代往这边瞥了一眼。

  来自现实中活生生美少女的视线,让海崎心惊胆颤。

  没有没有没有、不可能不可能!

  没有人会这样追求自己喜欢的对象吧!

  她不是真的喜欢上我,才做得出这种举动!!

  日代同学好歹也是个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

  当然会对恋爱感兴趣。

  可是,因为她不明白这种感情是怎么回事,想要弄懂才会不断地摸索。

  只是这样而已。

  别自作多情了,你这个臭大叔……!

  待在拼命提醒自己不要过度妄想的海崎身边,日代有些闷闷不乐。

  如果我的这种感情就是恋爱的话,那海崎同学又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彷佛心有灵犀一般,这时海崎突然往这边瞥了一眼。

  高中男生那纯洁无瑕的眼眸,让日代有些畏缩。

  因为她担心太过直接,所以尝试了迂回一点的问法,没想到还是给他带来了困扰。看来我又做错了。

  话说回来,上次拜托他触碰自己的时候,好像也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开心,却让他很困扰的样子。

  虽然他硬是要说自己没有发烧,可是样子看起来明显不对劲。

  难道是讨厌我到了身体不适的程度吗?

  两人十分在意彼此,视线因而不时相撞。

  每当四目相对,两人都会露出尴尬笑容别开视线,就这样一路走向学校。

  脑中不禁冒出巨大的问号。

  该不会,日代同学真的很喜欢我?

  该不会,海崎同学真的很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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