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八章

  从云端跌落谷底的狩生,抱著大神送的生日礼物狗狗抱枕,倒在床上不动。

  后来大神跟那位「万里姐」一起走进家庭餐厅。

  这个行为本身就让她大受打击,但更让她在意的是,大神脸上的表情。

  大神果然没什么精神。

  他究竟在跟那个大姐姐聊些什么呢?

  明明我约了那么多次都说没时间。

  明明什么事都不跟我说。

  混杂嫉妒与担忧,宛如一洼泥沼的感情,让狩生备受煎熬。但她还是拿起手机,凝视著画面上的月历。

  这次的周末,有三天连假。

  虽然他一定已经排好班了,没办法放假,但明知希望渺茫,还是得试试看。

  这样下去不行。

  一定要跟他好好谈一谈。

  狩生从床上起身,下定决心。

  这次不要再绕圈子,而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要透过LIME,而是直接问他……!

  【重生实验报告书 负责人 小野屋杏 受试者 日代千鹤】

  十月九日

  按顺序进行的未来生涯发展规划谘询,终于轮到日代千鹤。

  照之前讲好的,请她表明选择直升,

  这件事进行得很顺利,但──

  今天放学后的天空就像自己的心情写照,乌云密布。一脸憔悴的狩生,和大神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

  结果,就这样过了两天还是说不出口。

  今天一定要说。今天一定要说……!

  「嗯?」

  有水滴掉在鼻尖。

  下雨了?

  狩生才刚抬头查看,瞬间变成倾盆大雨。

  「不会吧!糟了。」

  「快找有个屋檐的地方躲躲。」

  「啊、等等,我有带摺叠伞。」

  狩生从书包取出雨伞,撑了开来。

  「谢谢。」

  看见狩生伸过来的手,大神也伸手去接。

  「我来拿吧。」

  「咦?没关系啦,撑个伞而已。」

  「这怎么行,你都分我一半了。这个我还拿得动啦。」

  看见大神自嘲地笑著,那张笑容就和以前一样,让狩生不禁怦然心动。

  同时也感到安心不少,顿时笑了出来。

  「那就麻烦你啰。」狩生把雨伞递给大神。

  「交给我吧。」

  「这么得意哩。」

  啊啊……我果然还是喜欢他──

  和大神待在同一支雨伞下,一面听著雨声,一面走著,狩生的心中也渐渐产生了勇气。

  她下定决心地开口道:

  「大神,我跟你说,这次的三天连假。」

  大神的表情微微一动。

  「我想跟你去约会!」

  说出来了──!

  「……」

  狩生回过神来,连忙补充:

  「不是啦!我不是说一定要在这次的连假。你明明很忙,我还一直问个没完,实在很抱歉。不过,我之前一直问你六日有没有空,那个……是因为……我想跟你约会……想要跟大神有更多时间在一起……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就是我的想法。」

  「……嗯,谢谢你,狩生。」

  不过现在的我……实在没有那种心情……

  「……抱歉,以后再找机会去约会吧。」

  看见大神露出有些愁苦的笑容,狩生觉得心好痛。

  「……嗯……」

  「不过约会……要做什么呢?你之前说,想去买东西?」

  「没错!我想跟你一起去买耳环。」

  这出乎意料的提议,让大神有些动摇。

  「……耳环……?」

  「没错。」狩生笑著点点头,摸摸自己的左耳。

  「你看,难得打了耳洞,可是我们两个都还戴著穿耳器附的耳环,不是吗?既……既然都正式交往了,如果能一起去挑个情侣款,一定很开心。」

  「……抱歉。我不想换掉这个耳环。」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狩生感到困惑。

  「咦?」

  「真的很抱歉。」

  「……」

  狩生的心中开始孳生烦躁的情绪。

  「……那个对大神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

  大神用手指摸著左耳的耳环,保持沉默。

  他又什么都不跟我说了。

  「……我记得,你说那是哥哥送你的,对吧?」

  大神的手抖了一下。

  「那是真的吗?」

  「……咦?」

  「该不会,其实是打工的地方,那个叫万里姐的人送你的礼物吧?」

  「啥?」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打那么多工?是想跟万里姐在一起吗?」

  「狩生,你在说什么?」

  「因为这不是很奇怪吗!」

  宛如洪水从崩坏的水坝中溃堤而出一般,狩生将埋藏于心中已久的困惑与不解,通通都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一天到晚都在打工!?很奇怪耶!你还是学生耶!?有必要那么拚吗!」

  但是大神却无法回答。

  「……上个星期天,你跟万里姐在家庭餐厅聊了什么?」

  「!……你怎么会……」

  「我跟萌香和日代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偶然间看到的。」

  ……出去玩……

  这种时候还出去玩……

  大神拼命按捺心中渗出的负面情绪,抬起头来说:

  「没什么……只是找她商量关于毕业出路的事。因为万里姐是大学生。」

  「那为什么不愿意找我商量?」

  「……那是因为……」

  「所以大神你打算念哪间大学?」

  「……我现在……还在烦恼。」

  「那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那是因为……」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对大神来说,我究竟算什么!?」

  愤怒与悲伤,让狩生感到心碎。

  「我已经搞不懂大神──」

  「我自己也搞不懂啊!!」

  大神的嘶吼,吹散了狩生的怒火与悲伤。

  更为剧烈的雨势,不断地打在两人的伞面上,以及柏油路面上。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一直要你陪我去约会了,但是至少可以陪我去吃一顿饭吧。找个时间好好聊一次好吗?你应该空得出吃饭的时间吧?毕竟都跟万里姐去家庭餐厅吃过饭了,不是吗?」

  「……抱歉。我必须……回家吃饭才行。」

  完全没想到,居然连这样的要求都会被拒绝。

  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狩生不禁脱口而出:

  「这是怎样,太逊了吧!难道你要说,只有妈妈做的饭最好吃吗?我都不知道大神你还有恋母情结!」

  大神露出哀伤的微笑,说道:

  「……我们家,没有妈妈喔。」

  「……咦……」

  「抱歉,雨伞还你。谢谢。」大神将雨伞还给狩生。

  「咦?」

  「我先回去了。」

  「啊、等等。」

  狩生对著在雨中越跑越远的大神大吼:

  「大神!!等等!大神!!大神──!」

  但是大神并未因此停下脚步。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烟雨蒙蒙的街道之中。

  骗人。

  我怎么会知道。

  「你要跟我说啊……」

  你要跟我说啊。

  「大神你这个笨蛋!」

  狩生对著大雨嘶吼,不支跪地。

  「……我才是笨蛋……」

  全身湿透的大神,在昏暗的道路上拼命奔跑。

  我也想出去玩啊。

  我也想多跟大家在一起。

  我好想陪著狩生。

  为什么只有我要烦恼这些──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只有我非得这么努力不可──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只有我──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要这样想……

  话虽如此,但自己从未用那种语气对狩生说话。

  自己明明知道那样对她说话,会让她很受伤的。

  该不会,其实我很想看到狩生受到伤害的表情……

  就像是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都被抽光了一样,双腿缓缓地停下奔跑的脚步,大神双手掩面,蹲在地上。

  我真是烂透了……

  「……狩生同学?」

  看见狩生双手撑著地上,跪在路中央,日代连忙跑了过去。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正在下大雨呢。」

  日代……?

  「啊、你跌倒了吗?有没有受伤?总之先到有屋檐的地方……」

  抬头望著用雨伞替自己挡雨的日代,狩生的双眼流出了有别于雨水的液体。

  「日代……我又搞砸了……」

  小野屋躲在远处,看著两人相依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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