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四章

  西斜的阳光照映在床上,躺在上头的海崎望著手机。画面显示的十一月十日这个日期,让他的思绪,无法控制地飘向一切终结的时刻。

  ……十一月吗?

  想想自己竟然还说过要跟大家保持距离这种话。

  三月就要毕业了。

  重生实验只剩下四个月。

  其中需要到校的时间,也只剩约两个月。

  ……时间只剩这么一点了吗……

  打开LIME,看著自己跟日代的对话纪录。最新的一则讯息,是关于狩生与大神已经和好的报告。可能是打字的过程中情绪逐渐高涨吧,后面还贴了一个有LOVE字样的叉叉猫贴图。

  LOVE……

  若要说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就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吧。

  不过身为堂堂的大人,不能用现在这个虚假的身份去告白。

  姑且不论日代同学真正的心意为何,但我们之间的距离确实缩短了不少。

  我……真的能够忍耐到毕业吗?

  对于濒临失控的自己感到恐惧,不愿思考更深的海崎,闭上了双眼。

  「所以呢?结果你们的关系怎么样了?」

  看到狩生和玉来双双对自己投以好奇的眼神,日代无奈地把正在喝的茶,放回学生餐厅的餐桌上。

  「……我已经说过了,什么也没变。」

  「怎么会?」狩生发出不满的声音。

  「明明感情那么好?明明整天都待在一起?」

  「不管上学或是放学,常常看到你们两个走在一起呢。」玉来也跟著起哄,「从那次之后,就没再去约会了吗?」

  「你们乾脆直接交往就好了。」

  来自友人的关心,让她有些心痛。

  「……抱歉……让你们像这样担心。可是我想……应该是不可能的。」

  看见日代的表情,狩生与玉来选择结束这个话题。

  走出学生餐厅,看著说要先回教室的日代离去后,狩生问著玉来:

  「你觉得呢?」

  「嗯──虽然当事人没有自觉,但我觉得应该是喜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不敢采取动作。一点也不像总是直来直往的日代代会做的事呢。」

  玉来思索了一下,突然「啊」一声想起了某件事。

  「日代代……之前有跟我们说过,她以前常常转学,所以很在意迟早会跟同学分开的事情,于是尽量避免与人往来。」

  「啊……这个我也有听过。但海崎跟日代不是都选择直升吗?」

  「嗯。」

  「那大家以后还会在一起嘛。根本不用担心之后还会分开的问题。」

  「就是啊。」

  「海崎也很奇怪。看日代那个样子,他怎么不主动出击!?明明老是在管别人的闲事!」

  见到狩生发起脾气,玉来不禁失笑。

  「海崎同学对任何人都很体贴,所以有点难判断呢。但我觉得海崎同学,应该是喜欢日代代的。」

  「……」

  正是因为狩生打从心底感谢海崎与日代,才希望他们两个能像自己一样获得幸福。

  能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放学后,看到海崎就像头顶上压了两三颗大石头一样,走回教室的模样,大神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拿出的答案卷上,不出所料又是不及格的分数。

  「还是没过啊。」

  「……对不起。」海崎垂著脑袋。

  「不过分数有慢慢进步,下次应该就能及格了吧?」

  「嗯,也许……」

  「话说,要是再拖下去的话,转眼间就是十二月的期末考啰。」

  无止尽的补考地狱又要开始了吗?想到这里,让海崎不寒而栗。

  「怎么啦?」也留在教室的狩生凑了过来,「又开始无限补考啦?」

  「不过跟一开始相比,不及格的科目少了很多喔。」大神拿著答案卷帮海崎解释。

  「哦──稍微成长一点了呢,海崎。」

  听见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海崎「唔」了一声,紧咬下唇。

  就在这一刻,狩生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对了,就当作是上次的谢礼,要我教你功课也不是不行喔。」她若无其事地向海崎如此提议。

  「啊?」

  「对吧?大神。毕竟他也帮了我们不少。」

  「嗯,没错。」大神立刻表示赞成,「如果是期末考前,我也可以跟打工的地方请假。那就再去新太家办一次读书会吧!」

  「咦?」

  到了下个星期六。

  大神跟狩生要来家里开读书会。

  和黄金周那时候不一样,这次自己事先就知道他们要来造访,所以在各方面的准备都万无一失。

  香菸和菸灰缸,以及存放在冰箱里的大量啤酒,全部都藏在衣柜里,也用除臭剂把室内喷了一遍。

  海崎确认过没有任何纰漏,满意地点点头,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但一打开门,就遇上了意料之外的状况……

  「打扰了──」在异口同声打著招呼的大神&狩生情侣档背后……居然多了一个日代同学!?

  看见海崎动摇的表情,狩生强忍计画成功的兴奋,故作自然地开口:

  「啊,因为上次那件事情日代也有帮忙,所以不找她的话感觉会很奇怪,我们就找她一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能否帮上忙,还请多多指教。」

  日代礼数周到地低头致意,让海崎的脑袋越来越困惑。

  「啊……请……多指教……」

  「哇,我是第一次到海崎家。真的是一个人住耶,好好喔。」狩生兴致勃勃地环顾室内,目光突然停在架上的音响上面。

  「这是什么?」她把手伸向横著叠起来,色彩缤纷的MD。

  「据说这个叫MD。」大神主动说明,「里面好像灌了音乐。」

  「是喔──!」

  海崎在厨房准备饮料的同时,不忘出声提醒:「喂,不要到处乱翻喔!」

  「咦,怎么都是没听过的曲子!」

  「啊,这个哥哥搞不好有在听。」

  听著狩生跟大神在玩闹的声音,让海崎有些心惊胆跳,但他还是暗自安慰自己「反正该藏起来的东西都藏好了,没问题的。」

  不过……想不到日代同学也来了。

  要先跟我说啊,不然饮料之类的来不及准备怎么办!(这是场面话。)

  还有心理准备之类的!(这是真心话。)

  海崎心乱如麻,将瓶装茶倒进杯子,这时突然发现狩生与大神转头看向自己。

  看见那两张带著奸笑的脸之后,他才察觉这是一场预谋犯罪。

  这两个……死小鬼……!

  竟敢故意瞒著我!!

  竟敢设计大人!!

  「你们两个给我乖乖坐好!」

  「好──」

  「四个人要在这边开读书会,有点挤呢。」

  「不准抱怨!」

  在支援课的办公桌前,听著耳机传来海崎等人的对话,让小野屋乐不可支,敲著键盘的手指也自然而然地带上了节奏。

  【重生实验报告书 负责人 小野屋 受试者 日代千鹤】

  十一月二十三日

  为了报答上个月那件事受到的帮忙,在受试者友人狩生玲奈的提议下,

  决定在受试者No.002海崎新太家中举办读书会,

  而当天日代千鹤也受邀出席。

  这或许就是狩生玲奈特有的「善解人意」吧。

  「小野屋,你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听见隔壁的夜明对自己这么说,小野屋的手指便停住了。

  「没有啦~一想到不只是我们,连大家都希望他们两位能获得幸福,实在不免让人会心一笑呢。自己所负责的受试者,能够如此受到周遭人们的关爱,当然很开心啰。」

  「说得也是。」

  读书会从刚开始就触礁了。为了瞭解海崎目前的实力,让他试做了一些练习题,但看到答案之后,狩生的脸色都发青了。

  「给我……等一下,为什么会算出这种答案啊!?」

  「咦?算错了吗?」

  看见海崎泰然自若的模样,「根本连边都没沾到!!」狩生忍不住用力吐槽。

  「呜哇……到途中算式就……这是什么?好恶心喔。」

  看见狩生摀著嘴巴一脸想吐的样子,海崎对大神抱怨:

  「你的女朋友讲话也太毒了。」

  「抱歉,她比较直接。」

  狩生难以置信地望向大神:

  「大神,真亏你可以这样教他半年啊。」

  「啊,你终于知道我有多辛苦了吗?」

  「你们两个只是来找碴的话,就给我回去……」

  「日代你也来过目看一下。」狩生将海崎的笔记本递给日代,「这要用什么办法教才能让他学会啊?」

  日代看了看手上的笔记本,轻轻开口:

  「已经连他哪里不懂也看不懂了……真是复杂离奇。」

  「就是说啊。」听见如此独特的形容,让狩生不禁失笑,同时点头表示同意。

  「真是的,你要认真一点啦。要是明年只有海崎不在,就伤脑筋了。」

  「是啊。」大神也表示同意,「虽然大家都说直升的测验只是走个形式,很容易过关,可是看这样还是很让人担心。」

  两人的对话听来有些刺耳。

  明年,我就不在这个小圈子之中了。

  按捺心中的苦楚,海崎勉强「哈哈」笑了两声。

  「我也不想啊。」

  「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毅力吧!」

  「那就拭目以待吧。」

  「每次都只有气势够看而已。」

  「吵死了。」

  一旁的日代,以及在远处的夜明与小野屋,都带著复杂的心思听著三人的对话。

  三人来到家中已经过了约两小时。

  「啊,有电话。」大神从口袋取出手机,「抱歉新太,我去阳台……好像不行喔?」

  想起上次来的时候,海崎坚决不让自己去阳台的事情,大神赶紧询问他的意见。

  「啊,可以啊,没问题。」

  「今天没有晾著无法见人的内裤啊?」

  「就说跟内裤无关了!不要玩这种令人怀念的老哏啦,快去接你的电话!」

  大神一边笑一边将手机放在耳边,接起说道:「喂,你好。」就往阳台走去。

  呼出一口气的海崎,转头就沐浴在狩生跟日代冷冷的视线之中。

  「……见不得人的内裤……」

  「就说是误会了!!」

  受不了……让这些人到家里来,果然对心脏不好。

  海崎喝著咖啡喘口气,接著就看到大神开口说了声「不好意思──」一脸愧疚地从阳台走了回来。

  「打工那边又叫我过去了,说是碰到节日人手不足。上次黄金周的读书会也是这样呢。」

  「节日?但今天本来就是星期六,正常来说都会先确认人手够不够吧?」

  「哎呀真糟糕,得快点过去帮忙才行。那我也陪你回去好了。」

  「咦?」

  「新太还有很多功课要补,你要继续用功喔。」大神边说边收拾,准备离开。

  「啥?」

  奇怪?这么什么情况……

  狩生也一边收拾,一边对日代说:

  「对了,日代。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可以麻烦你教海崎功课吗?」

  「欸、等等。」

  这难道是……

  海崎还来不及阻止,就听见狩生跟大神喊著「今天打扰你了──」像逃跑似地走到了屋外。

  「喂,等等……!!」

  房门砰咚一声关上了,接著室内只剩下自己与日代两个人……

  那两个死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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