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已经放弃了。
这里是甲子园的投手土台。
大观众席传来的震动一直没有停止。
球场宛如化为炙热钳锅一般的震动,通过空气,地面传达给站在投手土台上的智纪,撼动着他的心,可以听到休息长椅那边队友们怒吼似的加油声,智纪知道母校来的拉拉队正用祝福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智纪对着捕手的位置微微点一下头,看了一眼强壮的击球手,慢慢的开始投球的动作。
把两手举过头顶,旋转上半身,稳下腰,最大限度的积蓄力量以脚为轴心爆发,从下半身的肌肉开始用力,到上半身,从肩膀到手肘,从手肘到手腕。
指尖,发出尖锐的声音。
松香粉在空中飞舞。
白球像拖着尾巴的流星一般,带着白色的粉尘高速向前飞去。
以这个,被投出去的球为中心,产生了一个漩涡,慢慢的,慢动作一般前进的球,飞快的掠过,在大气中割开了一个断层。
几条被割成细丝状的细微断层,被球周围的漩涡卷进去,慢慢增大呈带状,充满着灼热气流的十八、四四米的距离,宛如妖魔般兴奋的震动着棒球场般激烈的球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单纯的用沸腾的热情大声欢呼着,全部都破碎了,智纪的眼前好像被灼热的太阳融化一般变的一片雪白。
乒!——昂昂昂……昂昂……
这个声音落在脸颊上,于是慢慢从梦里醒过来。
接球手的连指手套兴奋的回响着的时候,已经一切,不再是高中棒球的圣地了。海风已经停息傍晚的海面上一片平静。欢呼声已经变成火车鸣着汽笛通过铁桥的声音,乌鸦代替了黄莺一样的女播音员,在河源沿岸简陋的运动场里喧闹的回响着。迟迟不肯落山的太阳把皮鞭一样的余晖细细长长的铺在河面上……最终,还是慢慢融在被薄暮渲染的空气中消失了。
九局里失掉两局。
最后的击球手,三次都打空了。
“这一局比赛三振出局!”
防守着的场内和场外选手一起向上举起拳头。
围着投手土台围成一圈,大家兴奋的跳跃着,举起手在头顶上击掌。
失败的一方统一屈膝坐在一垒旁边。
“好了,然后,輸的一边请客哦。”
“啊——,用别人的钱吃烤肉真是太幸福了。”
“阿呀,要好好把用具收拾好!”
“……混蛋,把智纪带来太卑鄙了。”
失败的那边一边一个大块头的男生突然说。是直到初中都一直在柔道部的岩峰。人如其名,有着像石头一样坚固,像险峰一样锋利的体格和外貌。
“明明是业余棒球,怎么能把专业的人叫来!”
双方队伍的成员,大多数是初中时代。在同一所学校上学的同学。虽然高中去了不同的学校,但是有时还会这样聚在一起。
“你啊你,一直怎么处理社团活动的啊。明明进了那么强的学校,却经常不参加训练啊你。”
这样,场里的气氛有些变化。
一旦说出来,把木刀像牙签一样拿在手里的队长,宛如被泄露了可耻的秘密一般,变得非常气愤,空气里到处都流动着危险。岩峰慌张的移动着视线,惊讶的看着周围的同学。智纪好像很困扰似的抓抓脸,本来想告诉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但是不知道谁先说了出来。
“肩膀,受伤了啊。”
“……什么?”
“智纪,因为肩膀的伤,已经退出棒球部了。”
真的吗?面对岩峰这个无声的询问,智纪苦笑着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说着皱起眉头,“等一下,那么刚才那样的球,也是肩膀受伤的投手可以投出的球吗?”
“复建的成果哦。”智纪来回转着右手手腕。
有人拍着他的左肩膀说,“嗯,那么,要回去么。”
“如果能去甲子园的话,我们一定会去加油哦。”有人说。
“即使这么期待也可能会落空的。”智纪苦笑着说,“今天是为了练习肩膀特地来的。”
“只是要练习肩膀就打的我们完败啊。”那边想起悲鸣一般的喊声。
九回合制的最后两回合中,智纪完全压制住了对方。
“觉得投掷时还是力气稍微有些不足。”
“那么也试一下远投吗?”
“也好,试着投一下吧。”
和朋友一起站着,离开球场的中心。想和朋友保持一定距离而特别分开点,但是这个距离一向不大。他就好像金鱼的粪便一样,不论到哪里都跟着智纪,让智纪很困扰。
“不近么?”
“什么?”
“距离。”
朋友,呆呆的。站在那。
“我的右直球打在你下巴上的距离啊。”
“说什么呢,智纪啊,你。”
“说是已经治好了。”说过了吧?——为了说明伸开手腕,“刚才也投球给你看了吧?虽然速度还稍微差一点,力量已经差不多复原了。”
“但是以前远投就是这样的吗。”
“不不,即使肩膀疼的时候也更——”
“那投一球来看看吧。”
智纪睁大眼睛,眨了眨。
“试着像刚才一样全力的投球就可以。”
不知什么时候朋友的脸被笼罩在阴影下,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这是智纪才第一次感觉到。声音。身材。说法习惯……
这家伙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离多远好呢?十米?还是要大概二十米。”
啊?白痴吗?——看着背对着这边打算迈出脚步的陌生少年,智纪安静的告诉他。
“是四十米。”
“好吧,就那么多。”
“不过,不要投超过我身高的球。”
面对转身的少年,智纪举起手枪般握住了棒球。
“投激光一样的一球给你看。”
“还是算了吧,刚已经投过了,不然肩膀又受伤了。”
“没关系啊,就这个的话。”
“那么先试着从这里开始投吧。”
“你小子,又小看我。”
“试着投一次吧。”
握着球的指尖收缩起来,好像被电流击穿一般微微发麻。
不知什么时候其就看不到朋友们的身影了,在杂草丛生的运动场上,两个人呆在一起。市里最高的建筑物艾比奥卡大厦一点一点吞下了巨大的夕阳,日冕的火光不断摇曳着蠢蠢欲动,傍晚透彻的天空被染成血一样的艳红色,黑色的斑点星星一样浮现出来。铁桥上也没有车。
在完全没有声音的世界里,只回想着心脏跳动的声音。
智纪的额头上冒出一层汗,前面那个少年慢慢的弯下腰,精确的十八、四四米。即使不测量,智纪也清楚的知道。
紧紧的握住球。
刚才明明已经投过的。这样的距离,不可能……
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智纪开始投球动作。
两手,举过头顶。抬起腿,然后旋转身体,向着现在被阴影笼罩着的少年的脸,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投出去——
“——埃!”
邦的一声,这不是手套接住球的声音。
智纪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好像睡在桑拿室里一样身体里烧的厉害,出了一身汗。
毛毯被踢成一团放在脚边。
窗外还是薄薄的黑色。
“……”
智纪慢慢把手放在右肩上,上半身向前倒下。额头压在床上,睡觉时被弄乱的头发更加杂乱。
即使这样,已经睡不着了。
……被各种各样的痛苦干扰。
一进如入教室,就看见一个女子站在面前。是须藤真弓。
“啊,早上好智纪,今天来的好早啊。”
微微的笑着把头稍稍侧向一边,到肩膀的黑发柔顺的从肩膀上滑落下来。她把脸颊边的碎头发拨到耳后,再一次对他微笑着。
包含着这样可爱动作的安详话语,智纪觉得,这个年纪的少女,在他印象里,总让人想到一朵鲜花,并且内心也相当坚强。这两个月里智纪突然发觉到这一点。
——感觉已经准备好了标准笑容。
“早上好,须藤前辈。”智纪一边说着简洁的寒暄,然后直接到窗边最后一排的座位走过去,经过了十几秒。
“……智纪?”在离座位只有两步的地方,真弓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了?怎么好像机器人舞一样走路呢?是呢,不错不错,好好练习过的吧!”说着很开心的拍手。不是勉强要夸奖他,当然也不是在讽刺智纪,须藤真弓对于叶冈智纪是因为纯粹的赞赏而拍手的。
太过于羞耻几乎想死去的智纪,曲了曲手指叫真弓走过来,不可思议的靠近真弓的耳朵,小声的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埃?屁股?”真弓不知为什么有点脸红,“受伤了?”
“受伤了!”
好像拍子刺进屁股的肉里一般疼痛。
装满了教科书的背包的重量,让没有站稳的智纪,摇摇晃晃得差点摔倒,这时真弓伸出了一只手扶住了他。
“看起来比想象中更加严重的伤呢。真是不好意思刚刚笑你了。”真弓用肩膀架着他,一边走一边道歉,“说起来,是被什么打到了吧。今天,暂时安静的休息一下比较好哦,到处乱走也不太安全——对了,有没有代替换的药巾?如果拿了的话,就去保健室……”
然后,注意到唐目结舌的智纪,真弓苦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啰嗦的姐姐。经常被弟弟这么说,真是乱费心的家伙啊,去到那边去。”
“埃,前辈还有一个弟弟吗。”
“智纪也有吗?肯定不像我们家,男孩子之间会很要好把。”
“不,也不是那样……”侧过头,觉得好像一直总是吵架。
“经常扶着你的话会很生气的吧。说自己就可以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说不定又在反抗期。”
坐在座位上时,还是会痛,不过努力得浮现出微笑对真弓说谢谢。
“不用客气,如果有事的话一定要开口哦。比我小一岁的同班同学就好像弟弟一样呢。”
“弟弟,啊。”智纪不知不觉的环顾一下教室。
“我要去一下洗手间,那么一会见了哦。”
在教室门口碰到她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吧,真弓走出教室了。
然后,感到前所未有的无聊中,他注视着小蜘蛛四散开到处跑开。
智纪支撑着下颚一直看着窗外,长长的呼吸着。
屁股上的疼痛,开始不断的增加。
脑袋里再次浮现出,那女人令人厌恶的笑容。
“你……”
可能是从开着的窗口进来的吧。
这个女人,这个棒球白痴,雕像一般站在客厅的地板上。
“偷偷摸摸逃跑的姿势,真是非常可爱啊。”
她窃笑着。
“你来做什么啊。赶快出去,不然我叫警察了。”
“啊,怎么能这么无情呢。一生只能见到一次要重视哦。对吧?”
轻轻的靠在沙发上,女人优雅的交叉着双手。某个个时代的女演员一样对他抛着媚眼。
明明在别人家的客厅,但是无论哪里依然那么从容。
“而且,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
女人离开沙发,抓着帽檐脱下了帽子。茶褐色的长发好像瀑布一样流泻下来。不论是线条深刻的外貌,还是自然的头发和眼睛,可能是和欧美人之类的混血过的结果吧。用手把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拨过去,纤细的腰肢,再加上双手和巨大的胸部,女人有些得意的微笑着。
“我就是,铗夏希。可以帮你除灵的哦,少年。”
“……除灵?”
“严格地说不太准确,不过这是最接近的说法了。”
智纪突然紧张起来。是那些号称贩卖灵力的家伙吧。这个女人会闯进别人家里也不算稀奇的事情。……不过很遗憾。
可能是因为智纪的母亲太好说话了或者看起来有可趁之机——作为儿子的智纪认为可能两个原因都有——以前就曾经三次卷入欺诈事件总共被骗去了四十万元左右。智纪曾经在网上看到介绍,说从事这些行业的人为了共享情报,会在别人家的大门,邮箱或者玄关入口上,刻上只有他们才懂得记号,或者贴上标记。这家人比较好说话,或者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骗到钱,又或者老人自己生活之类的,在房前预先做好标记。智纪也试着调查了一下,但是没有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异常。不过听说犯罪的手段一年比一年更加巧妙,在现在高度信息化的时代,可能不会再用这么低级的手法,而转而利用网络之类的了吧。
这个叫铗夏希的女人,也就是这种骗子派来的幌子吧。
“真是不好意思,不巧还有别的事情,今天就不能招待你了。不过,请不要再来第二次了。不要再翻窗户进别人家。”
“啊呀,没关系嘛一说这样的话,本来是有大好前途的少年,现在难道打算背负着额外的包袱,把一辈子过完吗?不行的哦这样,必须趁现在赶快去除污迹。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谁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真是蹩脚的推销辞令啊。你的销售业绩,在成员之间,是最低的吧。”
这样回答后,夏希脸上的表情消失了,非常不雅观的张着嘴,反复眨了两三次眼睛,终于脸上又有了表情。
“什么,什么什么?你把我当成那些诈骗犯了吗?啊,这真是大笑话呢。虽然世界这么大,不过怎么可以会有穿着小号队服的女诈骗犯特地来你家找你呢!”她一边一个人 大声笑着,一边擦掉眼圈里的泪水,“啊,难道说你家已经被这种人骗了很多次了。”
智纪木然的沉默着,握紧的拳头颤抖着,如果不是个女人的话,一定早上去打人了。
“没关系的,放心吧。我是不会收钱什么的。不收费的,免费,免费,免费的话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吧,能不能给我一杯咖啡呢,这样就够了,如果还能听到你感谢的话,我就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和以往那些小看人的骗子不一样的口吻。为了表示友好而特意放柔软的声音充分表达出了真挚的语调,这个叫做夏希的女人第一次展现出的,智纪偶然发现的角落。虽然她保证没有陷阱的话并没有什么,不过确实对她的话产生了兴趣。不用特地写一份合同,不论怎么样都就对不用付钱——就这么决定了。
“那么你说要除灵。”智纪怀疑的皱着眉头问,“究竟要怎么做。”
“把它取出来。”这个叫做夏希的女人把手伸向背后,好像在抓什么的样子,从背上举起一个东西。“用这个魔法的手杖。”
“不论怎么看都是金属棒吧。”
“是外表伪装成金属棒的魔法手杖啦,也就是说,只要抓着它的把手,我就可以变成魔法少女了。”
觉得魔法少女是不会把手杖叫做把手的。
“明明已经不是少女的年纪了。”
“你说什——么啊,我现在看起来有你说的少女差几岁呢?”
“不是说差几岁的问题啊,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谎,已经是不小的大人了。”
“好的好——的。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我真正的年龄是多少呢。猜错的话,这个金属——魔法的手杖会喷火的哦。”
与其说“笑嘻嘻的”,不如说,“微笑”。夏希再次浮现出那种恐怖的笑容盯着他。智纪决定开玩笑似的回答他的问题。
“二十……六?”
“把我当傻瓜吗你小子。”
这样说着,挥手向智纪打去。非常危险的,五根手指全打在脑袋上,好疼,非常疼,智纪开始赌气般的胡乱猜测。
“二十四!”
“我打!”
“啊啊啊啊”
不知那么细的手腕里那里隐藏着这样的力气。智纪两脚腾空,被扔起来摔倒在沙发上,腰带被夏希抓着狼狈的趴着,在后脑被打的晕晕乎乎的视线中,只要回过头,就可以完整的看到夏希弯着腰把他架在左边腋下准备痛扁的姿势。
“KIM”
夏希抬起一只脚旋转上半身。
“YON”一边缓缓的把脚放下,突然转回身。
“JYA”弯成弓一样的身体中出现了剑似的一个金属棒,顶端猛地撕裂空气,贯穿了智纪朦胧的视线,直击智纪的,屁股。
宛如被冰柱刺进身体一般,全身泛起了一层小疙瘩,没过多久又好像被卷进了灼热的漩涡。那个时刻第一次,智纪终于发觉自己已经倒在了地板上。
两手按着屁股,视线逐渐变成浑浊的红色,智纪突然觉得很害怕。
痛。
疼得一塌糊涂。不会是什么器官被打坏了吧,听到夏希这么说着。
智纪恨恨的咬着里面的牙齿。这个混蛋女人,以后绝对要打还给她……
“嗯?”
打冷战死的。
背部震动了一下。
好像一直保持在零下的冷冻室中突然被浇上热水,然后就那样被放在那一般,肆虐的恶寒让身体的器官完全麻木了。
“这,这是什么……”
“好好呆着哦,马上就结束了。”
夏希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非常可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智纪的身体吃惊的震动着。
身体中蔓延着的恶寒开始移动逐渐延髓聚集起来,集中起来的东西慢慢的有了影像,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是智纪宛如可以看到一般非常肯定。像雾一样没有定型的影像终于越来越接近人型了。掀起斗篷一样的一块布从智纪的背中跳了出来。
是一个好像在墨水中浸泡了很久的,漆黑的晴天娃娃。
不是幽灵什么的而是求是存在的东西。摔倒在地板上,确实听到了。
咕咚,一声。踢开大理石纹的地毯,一边用头撞着桌子角,看起来非常痛苦的变成了初中男生大小的巨大的晴天娃娃。
晴天娃娃,动了。
这到底是什么啊。
“喂喂,不可以放着不管啊。虽然还小,不过对不起了,小鬼。”
夏希舔舔嘴唇,握紧了金属棒。深深的,吸进一口气,用力的盯着变得好像小牛一样的晴天娃娃。
“我会送你去西天的——叉—烧—面!”
几乎超过了三百码的超强击球——卷起了一阵风一般晴天娃娃的头部消失了,剩下的部分开始被压缩似的折叠起来,好像被丢进滚筒洗衣机中一般,只不过四散的青白色光点代替了飞溅的水花,客厅一时间笼罩着梦幻的色彩。
“要好好做梦哦。”
夏希微笑着这样说的时候,晴天娃娃的身影已经完全晚霞一样彻底消失了。
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始终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的智纪,把手轻轻放在突然开始疼的屁股上。
一边摸着,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
“刚才那是什么。是从我的身体里出来的啊。不是做梦吧,漆黑的晴天娃娃。”
“叫做梦魔。”
夏希奇怪的笑着。
“也可以叫做阿尔普。梦魔,就是依附在人类身上,使人做梦的怪物,基本自己感觉不到。如果过后告诉他的话,‘啊,那就是梦魔做的啊,真的?’有这样非常吃惊的人,也有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度过余下的人生的家伙。你的情况,就属于后者。”
夏希弯下腰看着智纪的脸,每次眨眼,长长的眼睫毛就跳舞一般飞舞着,智纪闻到鼻端淡淡的柑橘香味,不知不觉低下头。
“而且,有没有察觉到什么怪异的地方?”
……没有,智纪摇摇头。
“梦魔这种东西,一般会选择寄生在满怀忧愁的人身上,不过,现在这个时代,可以说不论谁都有烦恼,正因为如此才非常危险哦。梦魔不一定只会做坏事,也会给人看自己觉得幸福的幻境。但是这个时机是不对的。苦恼,辛劳,烦恼和悲叹,那些家伙从来不会放过。
人类的精神变得脆弱而不安的状态。不论什么时候都谋划着从心的缝隙里入侵进去。“夏希一直低着头解释给智纪听,智纪恍恍惚惚的抬起头,好像故意似的碰到了她的脸。
“我明白是你帮了我,不过你能不能再温柔点啊。”
“啊哈哈,我太兴奋了。”
“不是太兴奋的原因吧……”
“讨厌啊。因为快感太强烈所以过于忘我了。”
“这不是一样吗!”
大叫的震动传到屁股上,智纪立刻痛的转过身去,夏希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叹息。
“作为打伤你的道歉,我帮你处理伤口吧。急救箱,在哪?”
智纪本来是因为体育特长而被推荐入高中的。
成为一个学年有一个教室的体育特长班的一员,作为期待投手被棒球部接收,但是去年夏天的大赛到县预选前十六就结束了。然后决定以秋季赛为目标继续努力的时候,练习中肩膀开始疼痛,因为远投时一瞬间得不注意,就因为这个原因,智纪再没有机会登上投手土台。
本来可以完美的超过一百米的远投距离,但是经过几个月的康复期,连三十米都无法达到了。
但是,最近,智纪感觉肩膀的疼痛已经逐渐痊愈了,而且也有高中时代手肘疼痛的选手,进入大学后作为投手再次取得成功的前例,即使不去问担当医师也知道,说不定自己有机会可以在次全力投球,这就是那个预兆——直到昨天为止,自己都满怀希望的这样想着。
这个年龄不详叫做夏希的女人,把一个特称之为梦魔的黑色晴天娃娃变成光点的瞬间,智纪肩膀上已经消失的伤痛再次出现了。
“它会给人看到自己认为最幸福的幻觉。”
夏希这番关于《梦》的话,在他的胸膛里尖利的刺痛着。
肩膀治好的错觉,不过是因为梦魔遮断了痛觉而已。这就是梦魔展献给智纪看的《梦》,对以这个人来说,最幸福的幻觉
一周前和中学时代的朋友一起打的一场业余棒球,明明球速已经恢复到了连自己都吃惊不已的程度,昨天傍晚试着投球时,把岩峰三振出局的那些直球都只是梦,自己只能投出还在小学的弟弟那样蹩脚的球了,不只这样,在做《梦》的时候,虽然不太可能,但是一瞬间的确感到肩膀的疼痛加剧了。
智纪筋疲力尽的趴在桌子上。
“多么,不愿意醒来的,梦啊……”
渐渐的教室里的气氛活跃起来。
背着铁桶包的牛岛清彦在智纪面前的座位上坐下来。
他留着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掌抚摸的光头,是棒球部成员。虽然不是体育特招生,不过他的实力,与其他体育特招班的棒球部员相比,丝毫没有逊色。
进入二年级后,对于在被编入班内第五小组的智纪来说,这个曾经同是棒球部员的同班同学,是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曾经热衷于运动的智纪,在普通的班级成员中几乎没有可以称之为熟人的朋友,所以从进入春天之后,是一个起点为零的开头。牛岛在他还是棒球部员的时候,就曾经把课本借给他。所以在这个班里,是智纪为数不多几个的朋友之一。
“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啊——。是不是熬夜什么的了?”明明是晨练后的时候,牛岛很奇怪的大声问他,“嗯,不是那样。”智纪低声回答说。事实上刚才在想把屁股那件事情讲给别人听也太丢人了,所以就故意没有说出来。不过,作为牛岛看着智纪的样子可能还是有点担心,所以就很小心的说。
“夏天的大赛,如果不讨厌的话就去加油吧。我想大家肯定会很高兴的。”
“啊……如果有空吧。”
本来就不是能笑出来的心情,不过还是很开心他对自己的关心,智纪尽自己所能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作为对朋友的答复。
“啊,智纪。终于找到你了。好久不见——”
看见那个一边挥手一边从走廊里冲过来的女孩子,智纪的眼睛缩成了一个圆点,头也开始痛了。这个家伙不是这所高中的学生,不,根本就不是上高中的年纪了。
套着小号的夏季半袖衬衫,下面是长度不够的百褶裙,不管怎么看都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年龄不详的麻烦女人,铗夏希。
“嗯,我找了好半天呢智纪,你都没告诉我你的班级。”
奇怪而做作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夏希胸前的口袋上别着的校徽是红色,代表着三年级学生的红色。
“你,是智纪的朋友吗?初次见面,我叫夏希,请多多关照——”
突然的握住了牛岛打招呼的手。
满脸的笑容看起来非常可疑——这样想着所以脸上就浮现出了这样的表情吧,夏希把上半身伸到桌子边,威胁似的磨着牙逼近智纪。
“什么什么?我难道不能来低年级的教师吗?”
是不应该来学校的错误吧,当然不能这么说,智纪一直沉默着,虽然揭发夏希的真实身份很容易,但是如果在这里引起纷争的话,会连自己都卷进去,被怀疑非法入侵的夏希被警方带走很理所当然的可以接受,但是要避免因为这样无聊的事件而在学校引人注意。
“……我可没有说这样的话。”
夏希恶魔一样咧开嘴的笑容让智纪害怕的想逃,不过也只有这样了。
黑板上的喇叭开始响起了铃声。
“啊什么,已经结束了。”夏希好像很遗憾似的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剩下的话以后再说。我午休的时候会再过来所以会好好等着我吧?”
非法入侵者蹦蹦跳跳的走出教室。战战兢兢的看着她走出去的智纪,仿佛要逃过牛岛兴趣勃勃的眼神似的,抱着头趴在桌子上。
“不是说了让你留在教室的嘛!”
房间的门被踢破了,夏希愤怒的声音在梅雨季的天空中回响着。
靠在院墙上拿着便当的智纪已经决定尽可能地忽视她的存在,所以没有回答。但是,是谁告诉这家伙我在哪里的呢。设想一下,牛岛已经叮嘱过了,所以不可能是他。
“这么宽的天台上明明只有两个人。这是打算彻底无视我是吧。”
夏希双手插在腰上昂着头大步走过来。智纪以屁股为中心转过身体,忍着剧烈的疼痛,抱着便当把被朝向夏希。
“啊呦?这个便当是你妈妈做给你的吗?”
智纪猛地抬起头,看见夏希倒立的脸遮住了天空。
“我要吃煎鸡蛋!”
啪,的一声,便当盒里一块切好的煎蛋就像变戏法一样消失了,看一眼身后三步以外的夏希,嘴正蠕动着,眼巴巴的等着智纪生气,当然没必要回应她这种期待。
“满足了吧?吃完煎蛋就回去吧。回你的故乡去。”
“喂,那是不可能的,主人。我和你的关系。”
“加害者和被害者?”
“是朋友和朋友哦。”
“谁和你这样的人是朋友啊。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哦?这个煎蛋很好吃哦。再给我一个吧。”
“……”
对方毫不害羞的伸出了手,智纪没有办法只能把最后一片煎蛋放在她的手上。夏希一口吞下去表情表情变得非常满足。
“果然非常好吃。你妈妈真是做菜的高手啊。”
“我知道的,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
这样对举着筷子的夏希说完,本来一直心情很好的夏希脸上慢慢阴沉下来。本来只知道傻笑的她,一旦露出严肃表情就很有压迫力。智纪沉默了,没有说下一句,好像要结束沉默一样,夏希想上去起了手掌。
“没有这样说话的吧?怎么说我也是曾经救了你一次的恩人啊,虽然不用把额头贴在地上不停的说感谢的话,为了道歉而请我去野边山温泉。不过用相应的态度好好和别人交流也是作为一个人类应该遵守的规则吧。”
说到这里,气氛渐渐有点恶劣。微微笑着把腰弯过来。
“而且,喜欢漂亮的姐姐吧,小智?”
“如果说喜欢的话,还是比较喜欢比较色的姐姐。”
“真的吗?不过你好像对夏希姐姐非常抵触哦……”
恩恩,这么说着,夏希噼里啪啦的挠着头。成熟的她穿着不合身的制服,仅仅这一点就有无可匹敌的魅力。
“……昨天的事很感激你。不过这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穿进去的呢,别告诉我是从什么地方头的哦。”
“怎么会呢——。你知道杂货商店吗?”
“嗯。特地去那种不可靠的店买来的吗。”
“抢来的哦。”
“果然还是抢来的吧!你这个骗子!”
“这个嘛,我哪有那么多钱买东西啊。”
“那不说这个了,你又是因为什么理由来学校的。突然间跑到教室里来,好好说清楚,不然会很麻烦的。”
“啊呦,我没告诉你吗。这条街上有我一个重要的目标哦。”
完全没听过,智纪摇摇头,
“也就是说为了追赶某个梦儿来到这的么。”
夏希走过来在智纪的旁边坐下,开始讲她的故事。
“关于梦魔的特性昨天已经说过了吧?‘那些家伙从来不会放过人类的精神变得脆弱而不安的状态。不论什么时候都谋划着从心的缝隙里入侵进去。’也就是说,相对于成熟的大人来说未成年的孩子们对梦魔的抵抗性更低一些。精神上远未成熟,因为各种各样的外部原因,心情相当不稳定,非常脆弱的孩子们很容易被梦魔定为目标。因为正是多愁善感的年纪,可以侵入的缝隙也很多。对各种事情非常敏感的人是梦魔最喜欢的。因为那些家伙最喜欢的就是人类的感情,所以他们不断追逐着鲜活的感情。”
“那么,即使不来高中,去更低的学校也可以吧。”
“我穿着非常可爱的外套潜入幼儿园?啊,原来你有这种兴趣啊。就是传说中的喜欢逼迫女人扮演非常耻辱的角色的,有异常性欲的重度变态!嗯,我了解了。虽然第一次遇见你就看透了,是有这种兴趣的特别孩子呢。患有现代病症的孩子呢!不过呢,都是因为这个丰满的身材,我是不可能潜入幼儿园或者说小学的!”
“那个,谁说要去幼儿园了!”
“嗯?奇怪啊。我跟着你的话就是这么听到的啊。”
啊,是这样吗。
这个人,脑袋里一根重要的线断掉了。
“即使不做潜入学校这么危险的事情,还可放学期间等在校门口什么的,不是有很多可以搜索梦魔的方法吗。”
“现在怎么可能有那种办法呢。即使我拥有这么美丽的脸和向日葵一般的笑容,也会被当作可疑分子通报的啊,而且,只看怎么分辨出梦魔啊。”
“埃,那么,为什么是我……”
夏希直起腰,坐过来把脸靠近他。
“被梦魔的《梦》迷住的人几乎不能自己察觉到。但是,偶尔的,会突然感觉到。梦魔失去了制造《梦》的能力,会暴露出一点它的样子。虽然有很多时机,不过对于你来说,每当通过那个击打练习场的时候,好像梦魔的力量就会被抵消呢。可能是因为压力消失了或者什么吧,挥舞球棒的时候就可以清楚的从背上看到梦魔的样子。”
埃,智纪理解了。所以那个时候夏希一直盯着正在打球的他看。
“看着就心里很痒痒吧?好像要出来又不出来,就是那样,好像要出来又不出来。去了很多次洗手间但是还是出不来的时候心情很烦闷吧?和那个差不多的。所以就想一下子说出来。”
“用棒子打?”
“不是普通的金属棒哦。”
嗖的,从夏季衣服的背后拔出了金属棒给他看。还有昨天的那个队服。到底哪空间藏下这么大的东西呢。从外表看上去明明是连竖笛都藏不进去的紧身衣服。
“这个金属棒拥有消灭《梦》的力量。‘梦魔锥’用特殊的金属精炼而成,作为消灭梦魔用的个人武器。能够高效率的毁灭梦魔的身体,使它从这个世界消失,这个能力是必不可少的。”怎么样,厉害吧?笑着说,“拿着这个就可以用眼睛看到梦魔的身影,虽然不太清楚。如果完全沉没进入的精神力就发现不了,不过像你在击打运动场时那样的话就会很顺利了。所以如果在街上看到这样的人,就会去救他。”
“埃?”
“给,这个给你。”
智纪接过来,虽然是号称是对付梦魔的专用武器,但无论怎么看都只不过是普通的金属棒。在镏金的底部用铅笔字歪歪扭扭的写着“二号”。试着握住手柄也并没有觉得任何特殊的地方。不太重也不太轻,顶端部分有许多细碎的伤痕,基本上还闪耀着银色光泽完好无损。
抬起头戴着一副认真的表情想要提问,眼前出现了一只左右挥舞的手掌。
“没关系没关系。我还有一个。恩求,”夏希,好像夏天万里无云的天空一般爽朗的笑了,“你真的打得不错哦。”
为这个未出现过的美丽笑容所震撼,呆呆看着她的智纪,现在才再次把视线转回手中银色的金属棒上。
“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的话,就没办法拿回教室了。”
“啊,这个的话”
从裙子的口袋里取出一个黑乎乎的金属圆形盒子。
“装进这个盒子里的话,就只有棒球部员看到了哦,啊,不剪头发也可以吧。”
智纪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那个银色的金属盒子。如果这幅样子被牛岛和认识棒球部员看到的话。心情和胃觉得沉甸甸的。
“嗯?看到了梦魔之类的东西了吗?”
不是,夏希闭上眼摇摇头,夏希微微睁开眼睛小声说,
“有角的,梦魔。另外,可以称之为线索的东西,现在,为零。”
然后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好像接受挑战一般抿住了嘴角。
“算了,时间还很充分,耐着性子慢慢做吧。”
这个时候,从台阶传来了脚步声。和夏希一起转过头去看,一个熟识的留着齐肩黑发的女生,出现在眼前。是须藤真弓。她站在那好像要确定眼前两个人是谁似的。一秒后,看清楚是自己认识的人就轻轻的挥手打招呼。智纪反射性的回应着她,吃惊的察觉到身边的夏希甩着手腕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啊,认识的人么?”
“是他告诉我你在哪的哦。真是的,打算逃走吗。”
智纪务实带着一脸不满开始不断抱怨的夏希,看着这个同班的前辈。他丝毫没有告诉真弓他要来天台的事情。“我在的地方不要告诉任何人哦。”要求牛岛保密的时候被她听到了吧。虽然很希望她能把“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一句也完整的听进去。
“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啊。说话也很客气,不过看着不像和你同年的样子。”
觉得你比我大这个事实才更让我觉得头晕,虽然没有说出来。
“实际上,比我大一岁。”
“是留级了吗?看起来道不像的样子。”
“不是不是,去年去美国留学了,所以回来之后打算重新读一次二年级。”
“是嘛。厉害厉害。真是厉害啊。这样的女孩才是国家以后的希望吧。”
对这个说话没有意见,不过希望你不要再用这种藐视的眼神。
“好了。适当的捉弄智纪也很好玩,我明天天会再去哦。”
夏希站起来,啪啪的粗暴的拍着裙子。
“再见——。还会再见的,到时候还请多多关照——”
然后高高的挥着手,没有和真弓打招呼就直接从天台上消失了。
“……还是不要再来比较好。”再次开始吃便当的智纪,嘴里小声嘟囔着。
智纪吃完便当从天台上下来的时候,德桥拓郎出现了。
听说初中时代加入了排球部。相当高的身材,身穿制服的干净风格看起来非常不错。在墙角坐着的真弓看到他出声说“这边哦”
“对不起,我迟到了。”在旁边坐下的德桥用很抱歉的声音说。“刚才有个低年级的在这里。”
“没关系的,说不定这才是今天迟到的正解吧。”
“啊,是说叶冈吗?”
真弓,点了点头。因为双方都不希望两个人的关系被太多人知道,所以才会特意选在天台见面的。今天偶然听到智纪也要来天台上就想要不要终止见面,不过还是避免在班里和德桥说话。校舍的楼有两幢,天台也就有两个,想着不知道选哪边会安全无事,一踏上天台就知道自己猜错了,不过很幸运没有被看到两个人在一起的样子。
“好像没注意到我啊,不会把我和真弓放在一起想的吧,那家伙。”
“只是稍微有点担心,不过那个孩子,不像是会把这种事情到处乱说的孩子。”
“好像很了解他似的口气。”
“和他说过几句话,介意吗?”
德桥转过头来,看着她,“有一点”
真弓笑了,拥有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是非常幸福的。
“过去和智纪是同一所初中的。那个人,初中时代也算出名的人呢,是棒球部的主力。所以也算认识吧。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和他说过话。完全没想到高中会进入同一所学校的同一个班级,多少有一点吃惊。然后忍不住和他搭话说,我和你是同一所初中出来的哦。”
“之后呢?”这样问道。“之后?就这样了啊。”回答说。
“就因为这样所以知道他口风很严么?”
“知道了啊。即使看到也不是要怎样。”
“不知道那双眼睛中的我是什么样子呢。”
德桥苦笑着仰头看着天空。直直仰起的脖子上是突出的喉结。真弓试着用手指碰了一下,“呀。”德桥发出非常奇怪的一声。
“你在做什么啊。”
看着满脸通红的德桥,真弓咯咯的笑了。
“我弟弟还没有这个,就得很不可思议,是自然长出来的东西吗?”
“……怎么说呢,嗯,是那样的。”莫棱两可的点点头,一边说“和女人的胸部是一样的。”
真弓轻轻的笑着。然后好像抱着自己胸部一样向前合拢双臂。
“我的还很小,不过,好厉害啊。对面的那个人。看起来比我小的是身材非常好的人有很多呢,夏天穿着薄衣服出去散步的话,觉得有点丢人。”
在美国留学时,不愿想起来的记忆又浮现了出来,真弓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当然,因为日本和美国的文化差异,也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麻烦。
但是,回到故乡后,深深地觉得非常开心的经历已经把这些烦恼吹的烟消云散了。因为将来打算做翻译或者笔译相关的行业,所以这一年多在美国的经历也是很有意义的。这么说起来,这个经历,不,只不过是一个出发点。如果要实现梦想,就必须更加努力。
“说起那个铗同学,总觉得她不太向日本人呢。身材不是高中生的样子。”
“铗同学?”
“说是……三年级的前辈,可能和我一样大吧,据说是智纪的朋友,刚才两个人很亲密的在说这话来着。”
不但外表很华丽,又是气质很阳光的开朗女孩,就这么大麽大样的闯进别人教室的学生,真弓还不认识第二个,
早晨和智纪也开心的大闹,这两个人不知是怎么样的关系。
至少,还是应该选一套更加合身的校服吧,真弓想。
“叶冈啊……”
“意外吗?”
“怎么说呢,虽然是同班,但是也没说过这种问题。”
“男生也会谈论这些吗。”
“会啊。直到二年级以前都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初中的时候好像说过吧。”
“总之智纪不会乱说的放心吧。”
“明白了,那就这样了,然后,上次约好一起看电影的事……”
课外活动已经结束了,同学们各自开始行动。
智纪怎么都无法忘记夏希令人厌恶的笑容,他命令自己赶紧回家吃点零食什么的,但是还是落在了后面。就这样不知什么时候她的魔手就已经碰到了他的脖子。
智纪本来打算比谁都快从教室出来的,“喂,打搅一下可以吗?”真弓叫住他说。“不好意思,放学以后打算直接回家去的。”
看着智纪脸上明显的焦急表情,真弓考虑是不是要过后再说,一边踌躇的时候一边抬起头像上面看看去。
智纪用手指玩弄着背包的袋子,什么啊,很不可思议的样子问她。然后,她下定决心一般。
“啊,对了,和夏希——前辈说话来着。很烦人也很麻烦吧。”
“埃,啊,是说铗啊。嗯,也没有啦。是很有意思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挺想和他在这一年里做同学的。”
“……是这么好的印象吗?那,,即使有些粗鲁也不介意。然后,不要被那家伙的话骗了。这段时间,肯定是变忧郁——或者怎么样了吧?”
真弓把手盖在嘴边,控制着笑声,气息吹着他耳边的头发。
“智纪,好像不太说家人的事情呢。”
智纪直接躲开她。象这样的姐姐最讨厌了。
“——天台的事,能不能帮我保密?”下定决心说出了心里的事。“午休时,看到了吧?我和……”
真弓的视线在教室里游移着,智纪转着头追逐着她的视线想确定落点的时候,她的视线焦点又回到了智纪身上。
不知不觉已经回答说。“啊……嗯,会,保密的。”
真好,真弓把双手在胸前合起来。看到她开心的样子,多少觉得有点负罪感。看着真弓浮现出终于放下心来的笑容,犹豫着要不要重新再说一次。
“……那么再见了,我,还有急事。”
“嗯,那明天见啦。”
智纪打开门走到走廊上。转过身打算关上门的时候,感觉到了很多女孩子的视线。她们突然转向旁边,突然,看到了别的同学,德桥拓郎,真是很偶然——两个人都是这样的感觉,视线只交汇了一瞬,然后什么都没发生一下各自移开了视线,智纪直接转过身,走出了走廊。
和德桥拓郎几乎没有交谈过。
外貌出众,性格温和,不论男生还是女生中都很喜欢的班里的名人和落魄的体育特招生。
首先,没有接触点。只不过,介意的是目光相聚的时候。
须藤真弓,即使在教室里也高傲。当然,因为在美国留学而产生的年龄差距是最大的理由,实际上还有一个,还因为真弓被班级孤立的事情。
和德桥拓郎有关系的故事。
新学年刚开始的时候,真弓在某些地方和这个班级有一点小小的不和睦。但是四月末的时候,就好像从砂石路走到了平缓的路面上似的,作为“大一岁的前辈”这样的身份基本融入了班级里。智纪很早的时候就和她说过话,所以和真弓的关系就很平滑的顺利过渡到了平稳阶段。
体育祭奠结束后,经过期中考试,就迎来了文化祭典。
那个祭典期间,发生了一点事情,因为共同承担学校庆典的工作,本来互相没有说过话的男女学生突然间发展出什么亲密关系,也是时常有的事情。那次的祭典上,刚好真弓和德桥分到了一组,在一个咖啡店准备策划节目的时候,那一天,被班里很多同学看到了真弓和德桥比以往更加亲密交谈的样子。智纪那时一直在做摆放东西之类的工作觉得非常无聊,听女生说起这件事,也看到了两人当时的样子,问题在于,很热情的和真弓说话的是德桥。
好像恋人一般亲密交谈的样子,被班里影响力强大的女孩子记恨,出现了想要排挤真弓的趋势,现在,须藤真弓,还没有见识到班里女孩子的厉害。
认为很没必要的智纪,平时和真弓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注意,不过偶然注意到呆在墙角的几个女孩子一边偷窥者真弓一边小声地说着什么,突然就生气了,没有能够立刻解决的特别办法。如果不假思索的挥拳打人,大声的冲上去骂人,会给真弓添麻烦的,而且事情闹大的话也会惊动老师。这样就会让真弓更加孤立。
不相连自己也变成她的负担。
就抱着这样杂乱的想法,智纪过着表面上很平静的日子。
也不能直接去问,智纪没有自信自己和她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可以直接问她的程度。文化祭典这个契机已经结束了,优先考虑三年级升学考试的庆典安排,在体育庆典和文化庆典结束之后一学期的内容就基本快要完成了。每天完全没有变化的日子,几乎没有交谈过的两个男生之间的距离,怎么才能缩短呢。
完全没有个人兴趣的人,如果不是真弓的事情也没有特别的兴趣,积极的想变得更加亲密。
“……前辈,怎么的想的呢。”
嘴里这样小声说着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保健室。
“埃,来办手续的。”
智纪说着,站在中年养护教育的桌子前,把手放在球棒盒子上。从椅子上站起来,特地拿过来给他的。
“好了,请吧。”
“非常感谢。”
智纪拿到球棒的时候,看了两秒钟,然后放在肩膀上。
“叶冈君,还是很想打棒球吗?”
笑眯眯的这么问他,智纪很困扰的笑了。
“倒也不是这样。”
“是嘛,不过还年轻呢,现做的事情也不止一件吧。我想就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可以了。不过,叶冈君对我怀着很大的期待来着吧。一年级的时候看过你的比赛,二年级可能会去甲子园的吧,会这么想吧。”
哈哈……智纪只能干笑两声作为回答。
养护教育的阿姨就这样开始了煽风点火的话。在这种时候居然啊没有病人过来。智纪就这样一直在房间里呆着,开始吃绿茶和煎饼。
三十分钟后才终于被解放了。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再过来哦,可以找我谈谈。”
“是……谢谢您了。”
智纪深深的鞠了一躬之后转身向鞋柜走去。
到校们为止的林荫路是一条缓缓的斜坡,走在路上的时候听到了击打练习场传来的大喊。
——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曾经去过一次甲子园。
这个私立学校是县立出名的几所名校之一,所以棒球教师也很多,为远道而来的学生修建了宿舍楼,然后就聚集了相当多优秀的棒球选手。不过能取得那样的好成绩,还是不断刻苦练习的结果。战胜了夏季甲子园预选赛中最强大的对手,这里面可能也有运气的因素吧。不过比这些个重要的是,每天不间断的,大家耗费了无数心血的训练成果。
智纪很自然的停下脚步看着棒球部的练习。
场内,一个认识的部员正在接球,是同班的牛岛,短跑起跑时爆发一般的手腕节奏,能打出与智纪在时相比更加厉害的场内滚地球,虽然他不是公式战中首发上场名单中的选手,不过还有做在长椅上从一开始一直加油的资格,追逐着棒球的眼神,在旁人看来分外的炙热。
在练习中竭尽全力的并不只有他。
运动场到处都呼喊的声音,大叫的声音,战意十足。
可能是春天加入棒球部的,一些不认识的一年级部员,额头上淌着汗水在运动场上来回的奔跑着。
在看着这个样子的时候,突然,皮肤上的感觉变化了,世界好相反过来一般,宛如看不到尽头的噩梦一般,指尖震动着。
那个,站在投手土台上的俯视众生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昂扬感,突然,燃烧一般的激情扩展到了全身,好像击球手打到球上的振奋,充满精神和斗志的坚硬拳头。在投手土台上度过游戏结束的瞬间时,宛如把身体粉碎成碎片一般喜悦的漩涡。比任何时候都疲倦时,遭遇到强力击球手的紧张感,眼光和眼光,隔着十八、四四米的距离交错,散发着只有当事人才明白的激烈火花,从小腹底部蒸腾上来的热气,被沸腾的血液灼烧着,皮肤的表面升腾起隐形的蒸汽……
已经不能忍耐了。
智纪好像被击中一般打算退回林荫路上。
“这不是叶冈么?”
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队服留着寸头的棒球部员。
“在做什么站在这。”
“……上村”
原来的队员,同年级的投手。
“你,你好。好久不见。”
智纪紧张的举起手,和遇到了解自己小时候丢人往事的人同样的心情,脸上布满苦涩的笑。
“啊”
上村看到智纪肩膀上的球棒盒子突然叫了出来。
“喂,叶冈,难道说。”
上村大惊小怪的说着拍了拍智纪的背。
智纪堵上耳朵。
“要回棒球部么!”
上村是三号投手,直到二号投手的智纪离开棒球部为止。
去年夏天智纪的肩膀受伤以来,上村就坐到了准主力的位子上,在秋季大赛中,继主力三年级的笠田前辈之后,做了两局的投手。
察觉到智纪背部的僵硬和脸上的表情,上村笑了。
“肩膀,治好了吧!”
——没有治好。
“一直等着,希望你能回来啊!”
——说谎吧。
“我比去年也厉害多了。”
——你觉得是谁吧参加比赛的机会让给你的啊。
“我和你再加上笠田前辈,今天就绝对可以一直打到甲子园的!”
——实际上,明明是不想我在的样子!
“不好意思,还有点事情。”
“……叶冈?”
“再见啦。”
转过身,非常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喂——!”
智纪沿着林荫路向下走着。
其实自己是知道的。想着连个人一起切磋进步的上村,是不可能不高兴自己回去的。
上村,直到初中为止都是习惯向上头球,之后向横手头球发起挑战,经过不懈努力才终于成功的。即使做上准主力的位子,也是靠他自己的实力夺取的。如果三个人聚齐说不定可以去甲子园这样的话,应该是他的真心话吧,上村就是这样的家伙,不论是哪个部员消沉的时候,他就很热情的拍着对方的背,好像为无精打采的花注入活力的温暖阳光一样,给出他安慰的话。
不过,上村和自己,已经不再站在同一个地方了。
这个智纪也清楚的知道。
所以,即使只是碰面,也会很痛苦。
“为什么,我必须这样想才可以啊……”
智纪穿过校门继续走着。
直到呼吸开始急促为止,一直,一直。
智纪在江尾丘站下了电车。
因为是终点站,所以满满的挤了很多乘客。
即使现在,还不到回家高峰期的现在,也已经有很多人了。
可能也因为,车站前的大型购物中心,自从开业来每天都充满了来来往往的人,好像早晨交通高峰期一般拥挤的江尾丘站,不论是工作日还是休息日,都拥挤着密密麻麻的客人和在这等人的年轻人。
恍恍惚惚的看着该道口的人群,以前明明也没有这样的……智纪迷迷糊糊的随着涌动的人流向前走着。
有一个横穿人群跑过来的女生,头顶上的黑色头发在脑后摇晃着。看校服是附近有名的女子高中的夏季制服,不论走路姿势还是发型和气质,都是智纪看起来非常熟悉的。
是环原美姬子,小学时代的同班同学。
过去每次看到美姬子,就会怀疑“美姬子每天靠什么生存下来的呢。”美姬子非常瘦,特别的瘦,脖子和肩膀和腰和脚好像一碰就会折断一般纤细,好像把五根铅笔用橡皮筋束起来做成的人偶一般瘦弱的身体,单眼皮,眉毛和嘴唇也很薄,因为相貌很清秀,反而给人一种不可信的感觉。
她以一种很优美的姿势向着该道口走去。在离智纪五步远的前方突然放缓了脚步。很自然的,变成了和智纪并肩而行的样子。
智纪很惊讶的偷偷看着她的样子,但是单眼皮里射来的锐利视线,好像细长的针一般刺进了智纪肩膀上的细长物体里。黑色的棒球盒子。
“这个,是怎么了。”
简洁的一句话并不是心情不好,虽然的确是让人感觉不到热度的冷淡声音,平时她就很冷淡很少紧张。
“和朋友一直随便打了场棒球。”好像含着毒药一般,舌头麻木了,“本来约好今天下课以后的,不过临时有事就不得不放弃了。”
“是吗,很遗憾。”
……一直在等着她的的下一句话,但是话好像已经结束了的样子。
然后再没有特意说什么就继续走着,直到连接着车站的高架公路。
然后,景色突然一变,洒满各种颜色充满色彩感的购物中心“艾比奥卡大厦”好像城堡一般沐浴在火焰般鲜艳的夕阳中,几年前完全无法想象的壮观景象,至今看起来也觉得不太习惯。
江尾丘市不过是有十万左右人口的地方都市。
或许说,乡下,也可以的吧,意外的有着完备的铁路网,托了交通便利得福,离县里最繁华的都市也只有三十分钟的路程,市区的南面是田地,市政府也是建在田园中的一副乡土气息的样子,但是和江尾丘市的城市部分相比,热闹程度毫不逊色。
大规模的百货商店,杂货店的促销活动,再加上修建完毕的艾比奥卡大厦和连接着江尾丘车站的高架公路,步行天桥,整备过的广场设施,一直以来闲置着的车站前,变得非常热闹。
智纪真的不太喜欢这样的景色。
与之不相称的宛如不自量力一般的乡下,这样看起来真的很丑,以前安详的江尾丘车站前的样子,很沉静的样子,才是他喜欢的。
试着和美姬子谈起这件事,“但是建了电影院不是很好么。智纪不这么想么?”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如您所说,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今天没有绕路么?”
美姬子突然停下,问他。
“绕路”的地方就是击打练习场。以前一起回家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已经习惯了绕过去看看。
“啊,昨天去过了,连续两天都去的话,钱包里的钱就不太能撑下去了。”
“是嘛,那么,回家吧。”
然后好像横着挤过去一样先走了,智纪小跑着追上去,猛的听到背后有人喊他。
是岩峰。
“现在,要回家吗?”
看着他一面墙似的巨大身体,嗯,智纪四处看着点点头。
“什么啊,原来和环原在一起。”
美姬子站在在稍远的地方,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打招呼,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着严峰被柔道锻炼出来的一身饱满的肌肉,可能很难想象出来,他是考进了学区最高学校的高材生,这个公立高中就在江尾丘站附近徒步可以达到的地方。
“你回家的路不是这条吧,难道是跑这么原来这买东西……啊,是私塾吧。”
原来是这样,岩峰小声说。“上学和回家,都要往返相当远的路程,就这样就觉得非常累了。”
“努力吧,独生子,父母一直对你期望很高的吧。”
岩峰,皱了一下眉,“对了”,好像想起什么一样把手伸进了开襟衬衣胸前的口袋里,“给你”很小心的交给他一张叠好的纸。
“这个,是击打练习场的传单?”
“刚才在那里给我的,好像是本垒打大赛的宣传,一个全垒打就可以得到一张抽奖卷,好像可以抽到高级奖品。”
东京巨蛋的比赛入场卷,有专业选手签名的球棒,附有点心的卡片游戏纸牌,温泉疗养地“AQUA”的情侣招待卷……还有棒球板。
“你也试着去挑战一下看看吧,取得个“AQUA”的情侣招待卷什么的,两人一起去也不错。“
两个人?
智纪赶紧回头看,美姬子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或者说一开始没听到,完全没有反应。
岩峰,这个时候,才刚刚注意到智纪肩上的棒球盒子。
“——哦,还是业余棒球吗。”
智纪非常想抱住头躲起来。……又来了。
“好像肩膀的治疗也进行的很顺利吧。”
连你也这么说,岩峰。
智纪用手掌握住大拇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颤抖起来。
“差不多了吧,决定了么。能去横滨运动场的吧?你对我说如果有空就去看的。”
“这么说起来,还没有见过你,在正式比赛中投球的样子呢。”
算我拜托你了,能不能停下!
非常想这么说出来——而且,岩峰,我,已经不再做投手了,一周前那只不过是幻觉,你看到的那个把你三振出局的我只是正在做梦的我,实际上我的肩膀已经,不是能够全力投球的样子了。就像一旦接通电源,马上会四分五裂的已经引擎老化的机器一样,不,和废物,一样了。
注意到走在后面的美智子,一直在凝视着脆弱的自己,知道她对自己的担心。
再也呆不下去的智纪,不想再继续这次对话,没有打招呼就转身走了。
“再见啦,智纪,还有环原。”
向岩峰挥手作别,追上了面无表情站在那的美姬子,她跟在他身后两步的地方。
她的话在背后响了起来,很温柔……但是,好像要钻进皮肤里一般。
“还会来叫你呢,棒球,意外的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挥出的手,落在了身体一边。
能听到女人吵闹的喊声。随着离家越来越近,声音也逐渐大起来,是女人,和小孩的声音。
这两个声音智纪都认得。
“——喂,小智,欢迎回来。”
是弟弟健,一看到智纪就出现在门口,头顶着棒球手套来回跳来跳去,他旁边的,就是现在最不想见到的那个女人,带着一脸可疑的笑容向他挥着手。
“欢迎回家智纪!回来晚了哦!”
智纪从肩膀开始完全脱力了,刚刚发现,无论在学校怎样努力避开她,但是她知道自己家的位置,这样做就完全没有意义了,“来吧,弟弟,把凝聚着你心血的练习成果展示给哥哥看吧。”
“好!”
把两只手掌啪的合起来,不知开始跳什么。
“哦~嘞~哦~嘞~”
“夏健桑~巴~”
嗯*嘞,然后两个人摆了一个最终造型,为什么夏希骑在健的脖子上?
智纪苦笑着皱着眉,“……太老……”
“才没有落后!我和弟弟的传说,马上就将开始了!对吧,健?”
“是啊—”
什么,是啊—,完全没办法相处。
智纪扔下两个人向门里走去。
“小智,来玩接球吧。”
健,啪,啪,得打着棒球手套说。虽然没有加入棒球少年队,不过好像经常和朋友一起在公园里练习挥棒。
智纪只能抬头向着天叹了口气。
想着,又来了。
“不要。”
“为什么?前阵子还和我玩来着。”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他。“嗖嗖的投球来着吧。从公园的一边到另一边,我,只就来回捡球的就非常累了。”
“我说不要了!”
健缩起肩膀垂下了眼睛,喊着小夏扑到了夏希的身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
“喂喂,不用吼他的吧,弟弟都害怕了。”
“已经说过不想再看见你了吧。”
“是么?我听说还想和我一起玩来着啊。”
夏希开始不厌其烦的笑着。
智纪飞快地说,“不管怎么玩都随便你,只要你把上次那个梦魔,在带回到这里。”
夏希把头侧过来。“一休哥里那个?”(狂汗…………一休哥…………)
“是说把那个晴天娃娃带回来。”
感谢之类的话根本就是假的,说谎,不要把额头贴在地面上不停说着感谢的话,现在深深的恨着赶走了梦魔的夏希。如果不驱除那个梦魔——如果现在还可以一直处在那个《梦》中的话,就还是可以投出一周前业余棒球中那样的球,在河源的运动场上,和岩峰他们打球时的痛快感觉还残留在身体里,那时,好像从窄小的门槛中解放出来一般爽快的心情,已经不可能在体会到了。
还有可能,再次站在正式比赛中的投手土台上也说不定。
“拜托了。”
这个肩膀已经无法再头球了吧,所以,只是做梦也很好。
“把那个《梦》还给我吧。”
即使只是这个夏天也好。
想再一次站在投手土台上,坚定的投出棒球。
“能不能帮我治好,肩膀的痛……”
健来回看着僵持在一起的两个人。
夏希把手举起来,展开一只手给他看。
“你是认真的?”
“当然了。”
“你不知道梦魔到底有多可怕。”
“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能再次投球,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
要和上村一起去甲子园。
和笠田前辈三个人一起的话,肯定,到哪里都没问题,一次失败都没有的度过这个夏天,智纪,已经,这样相信了……
夏希,用鼻子哼出一声作为回答。
“及时和我说也肯定没用。”
——虽然,这个我也知道。
“小智?”
智纪,拿着院子储物箱里满是泥土的球棒走过来。
“要去哪里?”
夏希双臂交叉在一起问他,智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去把一切都结束。”
骑着自行车出了家门。
连锁都没锁,直接扔下自行车,走上了生长这茂密灌木铺着地砖的步道,然后到了一片宽阔的空地。
这里是,附近最大的公园里的多功能广场。
曾经是少年时代练习棒球的地方。
生锈的铁质栏杆遮掩在满是新绿的落叶灌木中,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树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一有风吹过来,就好像浮沉一样摇动着,内场的放置这样球垒的地方已经布满了小坑,无数次被金属的鞋底划过,在垒间留下了细细的沟槽。
智纪,缓缓的走到那个沟前。
从本垒开始,一垒过后是一个直角,第一次决定跑垒的时候,好像要跨越自己的影子一样拼命的加速着,二垒的位置比较不容易看到,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和沙沙作响的灌木一起沐浴在傍晚的风中,一边踩着那条沟从三垒转回了一垒,回过头,可以远远的看到广场那头木制的桌椅。
练习结束后经常和大家一起坐在那里打盹。
在三垒旁边的树荫里大家一起吃便当。
每当到了夏天,就只穿着内裤在左边的大池子里打水仗。
“……”
一度已经放弃了。
放弃了不见好转的肩膀,不做复建,断了想要内外场手转变的念头。
也绝对不想做为经理留在棒球部,不但不能再打最喜欢的棒球,还要他留在离队员最近的地方看着他们流汗的样子,这对智纪来说太残酷了。
一度已经放弃了。
如果不是再次看到希望的话,已经,绝望了。
不得不再次这样想。
心里,很苦涩。
……所以。
请把这一切都结束吧。
智纪从本垒开始慢慢向前走着,内野的中心,然后站在半掩在土里的投手土台上,手里拿着从家里带来的球棒。
和弟弟玩投球还能坚持住的肩膀,如果不能回棒球部的话,也完全没必要了。
一次, 两次,把球举过头顶,第三次的时候猛地投了出去。
向着本垒的方向,粗糙的铁栏杆静静地看着。
……不,最后,还是不看比较好吧。
智纪闭上眼睛,深深的吸进一口气,然后安静的吐出来。
再次睁开眼静的时候,这里是甲子园的投手土台。
智纪站在沸腾的汤锅——热闹得球场底部,外野上铺着的天然草坪,沐浴在灼目的阳光下,青翠欲滴。
大观众席传来的震动一直没有停止。
球场宛如化为炙热钳锅一般的震动,通过空气,地面传达给站在投手土台上的智纪,撼动着他的心,可以听到休息长椅那边队友们怒吼似的加油声。智纪知道母校来的拉拉队征用祝福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智纪安奈住兴奋的心情,整理好土台上的土。
抬起头,就可以看到万里无云的晴空中矗立着记分牌。
充满着灼热气流的十八、四四米的距离,激动的球场好像兴奋的魔王一般震动着整个棒球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单纯的用沸腾的热情支撑着的大声欢呼,和身体最底部奔涌而出的强烈的感情,全部混成一个漩涡,站在投手土台上的智纪完全被卷了进去。
用尽你全身的力气投一球吧。
整个生涯中,最辉煌的一球。
——啊,即使不这么说我也会投的。
一路领先然后九局失了两局,击球手一次比赛中打出了三个本垒打让春天的甲子园沸腾了,是现在赛中最让人惧怕人物中的第四名称霸关西的怪物击球手,如果在这能打出全垒打的话,就变成平局,只有寄希望于内部的攻击了,这样作为投手的智纪也非常没有面子,输给全国屈指可数的名投手,就没办法面对队友了,所以智纪必须把他结束在这里,然后,丝毫不怯场的完美的打败怪物击球手,断绝敌方队伍的希望,为大家,为来加油的全校同学们,揭下甲子园的旗子。
得分是,二比三的兩击三球。
不需要捕手的信号,智纪,看了一眼强壮的击球手,然后缓缓的开始了准备投球的姿势。
不用客气,不用手下留情。
智纪把两手举过头顶,抬起脚,旋转上半身,然后,腰——
保持不动。
“膝盖内侧回旋踢!”
“唔哇。”
准确地说是不让它落下来。
以脚为轴心使出膝盖回旋踢后,完全没有采取保护动作的智纪摔倒了,为了能够全力集中,喉咙深处紧紧的用力,呼吸困难。
“孩子,膝盖处去了啊。”
智纪用手指抚摸着卡着的喉咙,面无表情的蹲在地上,抬头恨恨的看着背对着红色天空的高个子女人。
“我好想打扰了变身中的英雄呢。”
“又要放弃了么。”
正在站起来的身体,就那样停在那里。
“两度放弃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你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毅力啊。”
智纪慢慢的伸展着关节,坐在地上。
被夕阳烧成暗红色的天空猛然高了起来。
这个女人总是这种子是站着吧——交叉着双臂,很得意的挺着胸,夏希俯视着他。
“只要说起打棒球,你就只能想到甲子园吧,你对棒球的喜欢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啊。”
弯下腰侧过头,一边皱着眉头。
“有的演员和漫画家每年要参加一百次以上的比赛,知道么?也有外行吧?也有和专业的参赛数差不多的吧?即使是坚强的棒球痴迷者们,不能去甲子园或者不能成为职业棒球选手的话,也不会在这个河源边连球场都称不上的运动场里,明明已经是大人却还像孩子一样整天追着球跑吧,浪费了宝贵的休息日,不然没能休息反而把自己搞的很疲劳,还是不肯放下球棒,有这么喜欢棒球呢。”
你到底怎么了?夏希的声音尖利起来。
“完全把肩膀弄坏的话,就再也不能投球了吧?”
“……现在已经是那样了。”
“接球游戏之类的你还是应付来的吧。”
“哈,那种游戏——”
“真的这么想吗?”
夏希把手放在背后。
“那么,现在,我就帮你把肩膀,彻底打坏。”
她手里的梦魔锥在夕阳中闪耀着炫目的光芒,手柄尾部写着的“一号”被染成橙红色的球棒,吸收了太阳最后残留的气体后浓度再次增加了。
“这次会准确的打中的,所以,把牙咬紧哦。”
夏希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和筋疲力尽坐在地上的智纪,就这样相互对视着。
偶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喊声。
“——对不起。”
是一个小学左右的男孩。
一看之下,发现一个棒球好像要分开夏希和智纪一样正停在两个人之间。
男孩过来的那个方向,聚集了七八个小学生。更远些的地方,有的孩子拿着手套,和小孩用的细金属棒正有模有样的打褶。即使明显人数不够,他们也认真的打着。
智纪的心情就好像面对着,比自己出生前更加遥远的,久远的记忆。
开始的时候是和父亲做投球游戏。
那个时候就只是追着球跑就会很开心。每次放学后就和伙伴一起拿着彩色球棒和橡胶棒球。在操场里玩的话,就会被留着胡子的老师说“你们的球打到还原点了。”一边被这样说然后拼命的投球。也有完全达不到的朋友投出的球的时候。有时候完全无视必须离开垒一定距离的规矩,从场中间跑过去的捣鬼行为。
好怀念啊,多么令人怀念的记忆。
如此快乐的记忆,以致到现在为止都无法忘记。
……轻轻的,智纪抓住了碰在皮鞋上的棒球。对于被高中棒球的正是球磨练出来的手掌来说,过于柔软娇小的球。和智纪的球一样满是泥土,表面稍微有些磨损。男孩子张开手套等着智纪把球投过来。
“我替你把球投过吧。”夏希说。
智纪摇摇头,向着男孩头过去。因为仅仅数米的距离,所以肩膀不疼。男孩子说完谢谢向着伙伴们跑了回去。
“还有大学啊,接下来还有,可以打球的球场和运动场有很多啊。不用着急的。一点一点治疗不就可以了吗。我觉得肩膀受伤也是一次好机会,可以让你看清楚眼下的东西,肯定,会发现更加重要的事情的。”
夏希把被风吹莲的头发拔到后面。
“如果把这些捡起来的话,然后,再向前看也不错吧。”
仰望着,非常耀眼的傍晚的天空。
“即使从现在开始也不晚哦。”
盘腿坐在地上的智纪也仰头看着天空,偶然的,被金属球棒的声音拉回实现。刚才来捡球的男孩子,把球高高的打过了三垒手的头顶。开心地站在二垒上干劲满满的男孩正是他。然后就一直看着这些兴致勃勃在打球的小学生,回过神来的时候,夏希正招手叫他。什么啊,侧身过去听她说,立刻就明白了。智纪的右手里还紧紧地抓着棒球。
慢慢站起来,轻轻的感慨棒球,夏希立刻投了过来。
啪,的一声打在手掌上。“疼……下手轻点啊。”
“嗯那么,用这个吗。”
说着,从衣服下面取出,智纪家带来的棒球手套。智纪初中时代用过的东西,现在作为古董经常被弟弟拿去玩。
两个人离开一段距离。
只是短短的五米的距离。
“好好投哦,外行。”
“你也是哦,投手。”
就一直持续着,单调,非常单调的互相投球,中途和小学生混在一起投球来着。
智纪做捕手,夏希是击球手。
站在投手土台上的,是担任小年棒球队投手的男孩子,瘦小的身材投出的球却意外的快。
夏希有两次完全时机不对的击球,完全没有大人的样子和孩子混在一起,一个特大的本垒打把球打到了专说有人上吊自杀过的林子里,再编得昏到有些毛骨耸人的林子里,战战兢兢的和小学生一起互相壮着胆子一边找球。
公园里已经没有人了。
夜空被云层覆盖着,和平是的这个事件相比感觉更加昏暗。不过路灯雪白的光,把回家的路照得非常明亮。
“再见啦—。回家的路上小心—”夏希大力的挥着手,对骑自行车离开的孩子们说。“现在,肚子也饿了吧,你也回去吧。”
“啊……哦。”智纪借助突然被投过来的球。
“好好保护哦。是凝结着回忆的球吧。”
听见日啊这么说,低头看着手中的球。球上泥土的颜色刺激着熟悉的记忆。不过现在不再是伤感的心情,只想着,回去好好把球洗干净。
夏希好像已经回家了。可能是真的肚子饿了吧。
自己的肚子好像也要叫了。
一边想着早点回去,以便快步走去扔下自行车的地方,不过……
“什,什么?……被偷了!”
不对。
“……被抢了吧。”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女人坏心眼的笑容。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发火的力气了。她本人也没在眼前。
“啊……没办法。”
智纪直起腰向着自己家走回去。
好像踢毽子一样,一上一下的抛着沾满了泥土的棒球。
和家人一起吃完晚饭,智纪回到自己二楼的卧室里,躺在床上,不管是作业,电视游戏,夜场比赛都很久提不起兴趣了。拖着疲倦的身体倒在床上,就呆呆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一根火柴也会引起火灾。”
不知从那里传来的声音。
“注意别把钥匙丢掉了!”
突然!阳台之间的窗户被推开了。
“早——智纪。好几个小时不见了。”
一只脚踩在窗台上,夏希像码头上的水兵们一样对他使着眼色。
智纪慢慢得知其身。
等着夏希十分得意的脸看了几秒,从房间的角落里拖出一个红色的坐垫。
“给,坐下吧。”
“……啊,啊。”
夏希眨眨眼,两只手小心的观赏阳台的窗户。遇到了与其说大大咧咧,倒不如说完全不懂礼貌的家伙——这样的表情。
“最起码那点喝的东西啊。即使只是乌龙茶,橘子汁什么的。”
“你……”
为了确认他的态度伏下身,夏希转动眼球向上看着。
“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
“这不是很温柔吗。虽然实际上有点恐怖。”
“只是今天哦,只有今天。”
摆摆手。夏希越发越贴近他盯着他看,智纪选择无视她。
“那个,你来做什么。”
夏希笑着打开购物袋给他看。
“我去买酒了。”
那个,智纪把手叉在腰上,眉根不由得皱了起来。
“我,怎么说也还是学生,就什么的就不要让我喝了。”
“好了好了,没关系吧。不是说路上靠朋友晚上靠喝酒吗!"
"没这句话啦。”
夏希撅起嘴。“智纪一副好学生的架子,兔崽子。”
“谁是兔崽子。”
“也买了可乐了,放心吧。而且,烧酒和果汁一起喝,怎么样?”
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全部放在桌上。
“有喜欢的东西不要客气,可以直接拿哦,智纪。”
“不要用这种俄罗斯名字似的叫法叫我!”
听着智纪的回答,夏希笑嘻嘻的打开一罐啤酒。用嘴吸去溢出的泡沫,顺便喝下去了一大口。喷出一口酒气,用手豪放的擦着嘴角,夏希的脸已经完全红了。喝吧喝吧,很好喝哦喝吧,夏希诱惑着智纪。有一点好奇的智纪顺着她的话打开了一罐啤酒。但是觉得味道太差又放在了夏希面前。夏希笑了。然后一边吃着零食和可乐的黄金搭配,以便和夏希一起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芭蕾舞节目。
“——刚才,一直在想。”
“那说啊。”夏希神经质的一边把奶油柿籽的仁剥出来嚼着,一边催着他。
“我怎么才能看到你正在找的梦魔呢?”
电视闪了一下换了频道。CM明的故事节目。夏希保持着平时的姿势,慢慢只把头转过去看着他。
“怎么,想帮忙吗?”
“你总是这样缠着我也很麻烦的。只要能否让你早日回去你应该在的地方,我会尽力帮你的。”
夏希盘腿坐下,手支在下颚上。“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梦魔杵接触路上行人的クフ,不过上面不会允许这么做的。所以最正常的办法,就只有慢慢找了。”
“速战速决吧。四连投四连胜。因为你真的很麻烦。”
“又—又来了。智纪。”
“不,我是认真的。智纪。”
“不要不要也是你喜欢说的。”
“不不。是真的真的。真心话,真的觉得很麻烦。”
“你这么为我着想,姐姐真的很开心。作为感谢就让你抱一下吧。来吧来吧,少年,不要客气。”
“白痴。别打岔啊,你这个喝酒的白痴女人。”
“喂喂,你要这么吵的话你家里人会听到的哦。”
夏希只有这句话才是正经话。门,悄悄的打开一条小缝,一双眼睛偷偷的向室内张望着。是弟弟健。
啪嗒啪嗒的跑下楼,稚嫩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夏希故意叹息一声,“这样不走也不行了。”说着站起来,人后把窗帘卷起来,一只脚踏上去。“那么,我就先开个小差咯。后面就麻烦你收拾了。”
“喂!”
啊,对了对了。你的自行车,我已经放在下面了。拜拜—"
“等一下"
焦急的智纪伸手去抓的时候,夏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了。
“怎么办啊,这样……”
回头看着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样子,智纪胡乱得挠着头上的头发.
真弓和德桥走在被路灯照的雪亮的艾比奥卡广场上。
虽然没有牵手也没有挽着手臂,不过两人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断过。看起来非常开心的氛围里,两个人刚刚在艾比奥卡剧场看过的电影,正在互相交换感想。这部电影,是在外国的电影片节上获奖的影片。不是那种投入了大量制作资金的好莱坞类型的传统电影,而是以充满影片的奇思妙想和新奇情节制胜,“单场放映大热”,“制作资金非常少”之类的,被标上这样标签的电影。
想看这部电影的是真弓。
在美国时就听说过这部片子,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去看。
邀请她去看电影的是德桥。
好像是在CM里看到一次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有一点恐怖……嗯,很有趣。下次,再一起去看,别的电影吧。”
嗯,真弓向着前方,回答说。
前方大约三米的地方,是穿着便服的铗夏希,脸上带着有些吃惊的表情看着他们。真弓一个瞬间没有反应就这样看着她吃惊的脸。真弓想着,即使是突然也不用表现得这么夸张吧。
“这不是真-弓吗。真是奇遇啊。”
“铗前辈也是呢,来买东西吗?”
“不是,要回家去。这里是大路吧。”这么说着,回头看着周围鳞次栉比商店。“不过,在这个时间出来逛街。难道最近的女高中生都流行这个吗。”
“铗前辈自己也是女高中生吧?”
“啊,是的是的,真是失礼。”
夏希笑笑,拍着自己的额头。这种态度每一次每一次都让她很不高兴。每次和她说话时,都因该是再笑着吧。
“那再见了真弓,我已经快到睡觉时间了。”
“嗯,在学校再见咯。”
拜拜,挥着手看着夏希的背影渐渐远去。德桥用手指戳着她的背。
“那个就是‘铗前辈’?”
“是啊,是很热情的人吧。”
“说是现在和叶冈一起的人,不过没什么印象。”
“真的呢,很不可思议。”
然后两个人一直站在那目送着夏希的身影融入车站前混杂的人群中。
不知什么时候起,奇怪的沉默包围了两个人。
广场上明明有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人,但是感觉这些喧闹好像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世界,感觉远远的隔离在意识之外。
与此相反浮现出一种强烈的心情。
强烈的感觉到德桥的存在。
平时和他谈起,电视,电影,杂志和其他喜欢的话题,就会心情很好的开心起来。但是,如果不说话的时候,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觉到这种感情。和一直想着见面了要说些什么却一直见不到的时候,有点不同。
真弓转头看着旁边,他还看着车站那边,夏希消失的方向。不由得红了脸,眼睛有些湿润。真弓不可遏制的喜欢着他这种表情。
作为这种感情的回应,应该怎样表现自己的想法才好呢。
真弓,看到德桥悬在半空中的手。真弓本来,与其他的男孩子相比,手掌更大一些。德桥可以轻易把排球打进对手场内的右手,此刻好像被蛇在背后盯上的青蛙一般毫无防备。但是,紧张起来的话,即使是蛇,也可能无法杀死猎物。
不可以露出胆怯的样子,这样告诫着自己。不论是谁都很紧张。所以,再张开一次就可以了。
真弓猛地攥成拳头,然后缓缓展开,还正在向要不要回应他的时候,已经和德桥的右手握在一起了。
呼吸,终止了。
手,牵在一起。
皮肤有些凉。手指微微的颤抖着。德桥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看着她,虽然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会握着她的手。
最幸福的一刻。真弓不由得说声。在两个人一起度过的短暂的时间里,现在可以说是罪,喜欢他的时候了。
虽然好像不会在超越现在。现在依然,只要这样就很幸福了。
因为,可以完全忘掉不快乐的学校生活。
第二天,虽然天气很好,不过教室很潮湿。
真弓神经质的把贴在笔记本柔软纸页上的手掌拿开。
时钟的长针,喀嚓,喀嚓,每一次的移动,就好像有绒毛似的细丝在胸膛中乱糟糟的搅在一起,精力完全不能集中在一点上。真弓一直无法陈静下来,停下不在超写黑板上的文字,抬头看着古旧的圆形时钟。时钟的指针缓缓的移动着,伴随着军靴一样冰冷刺激的单调节奏,没有一刻停歇。
终于到第四节课了。经过讨厌的休息时间,终于……
——好不容易起留学了,再在美国多呆一年不是更好吗。
——是吗。明明有那么多蓝眼睛的男人。浪费了。
——在那边没有交男朋友所以回来找男朋友了吧?
——英语课上听到她的发音了吧?真可笑呢。
每次暂时停止上课。休息的时候,即使堵上耳朵,这些恶毒的话依然会传到耳朵里,真弓的身体绷得紧紧的。背地里说坏话还故意让本人听到的话,就不只是单纯的恶作剧了。是语言暴力。这个时候,相比当前撕碎她们的尖牙利齿,更加向残酷的切碎对方的心脏。
真弓,成为了这个教室中喂养流言的饵料一般的东西。但是,她们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命,或者填饱肚子,而袭击真弓。因为同在一个池子里妨碍了他们所以就吞噬她——就只是这样。就这样,聚集着因为阴暗心理而固执的不断蚕食着她的人,不论何时都不肯松口放开真弓。
仅仅是注意着她们在教师中放出的毒气,就已经让真弓筋疲力尽了。
最近,这些毒气开始侵入她的耳朵了。
断断续续的交谈,只言片语的脏话……或者真的只是当作话题讨论也说不定,但是自己的被害妄想把教室里所有的对话都当作了对自己的贬低。休息时间的苦闷心情,几乎和地狱一般。只要听到同学们大声喧哗的声音,真弓就好像孤岛一样呆呆的坐在桌子前,因为教室这个池塘——不,大海一样广阔的残酷而变得忧郁。冷漠的笑声。讽刺似的目光。每当有谁在那里开口,就感到脖子被扼住一样的压抑。
能够把这一切忍受下来,多亏了德桥拓郎。
借着文化祭典中被封在同一组的机会,渐渐的和德桥说了很多。果然是像周围的评价一般优秀的男孩。不过,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轻松交谈的亲切和温柔打动了真弓。春天,真弓因为要在第一年级度过一学年,而觉得非常不安。不过毕业于同一所初中的背景,让他们很快就可以互相理解,不安也消失了一点。和他一起的话,今年,不,即使明年也会很顺利吧。
和德桥拓朗相熟之后,变得更加确信这一点了。因为是比和智纪成为同班同学更加幸福快乐的感觉。对于智纪只是弟弟一样的感觉,不过,德桥不一样。
——喜欢,上他了。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虽然踌躇过但是还是想珍惜这份感情。
就这样开始了。文化祭典结束之后的一天,被德桥约了出来。
回答,在他问之前就已经决定了。
……真弓,坐在教室真中间的座位,看着德桥的背影。好像铲掉暖炉里的灰一样发掘者自己的心情,和用力吹火种差不多的过程。想起昨天的事情真的很开心,真弓多少有了些精神。
铃响了之后第四节课就结束了。刚刚开始午休,大部分学生都去商店了,教室里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真弓刚好看到智纪拿着便当想着某个地方走过去的身影。又是去天台了吧。如果这样的话,今天还是去别的教学楼的天台吧。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寻找着德桥的身影。他被好多同学为在一起说着话。
因为人比较少,所以可以听到谈话的内容。真弓侧耳听着。
“——就——这样,决定——”
好像是在说昨晚现场直播的足球比赛。那段时间刚好在一起看电影,所以是提前在家录好了才看到结果的吧。
不过还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头听别人说话的本领。真弓微微的苦笑看。
然后再次听到了德桥拓朗的声音。
“还是和大家一起看比较有气氛啊。下次还一起去吧,体育吧,”
……诶?
“为什么是红小豆糯米饭?”
夏希从他头顶上看着便当盒。智纪不耐烦的回答。
“你走了之后好多麻烦的事情……”
“啊——是吗。不过红小豆糯米饭还是很稀奇的吧?什么都不知道真幸福。”
夏希坐在他身边邦邦的敲着智纪头。
智纪一边叹息着一边拿出筷子,假期章鱼烧放进嘴里。今天是梅雨季里难得的好天气。即使这样,也很少有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健康孩子。只有天台上两个人。
智纪吃着便当,夏希吃着从商店买来的面包,暂时安静了下来。
“说起来,昨天回来的时候见到真弓了—”
夏希用咖啡牛奶吧面包冲下去,说着。智纪点点头。
“听说了。在艾比奥卡前的广场上吧?”
“……听说了?真弓说的?你们关系这么好啊。意外。”
“换教室的时候基本都在一起,就这样了。”
“然后,然后呢,说什么关于我的事了吗。”
“‘是很有趣的人呢’这样。”
“哦,是好印象呢。大概比较喜欢姐姐类型吧。”
“如果说你的话,无论怎么看都是破坏环境型。只存在就可以说是污染环境……”
“那么,最近这段时间里,我的毒素有没有多少沾一点在智纪身上呢。”
智纪好像被一口西红柿噎在喉咙里。即使不愿意承认,这句话的确说的得很妙。
“啊,然后,为两个人保守秘密的前辈。”
“哈?两个人?什么意思啊这话。”
“就是须藤前辈的事啊。昨天在一起了吧,和那个叫德桥的男生。”智纪小声说,“两个人交往的事情,说是希望对别人保密。”
在去化学实验室的路上,真弓在走廊里对他说的。昨晚在艾比奥卡广场和夏希偶遇的事情。当时德桥也在场,自己正在和他交往。
听她这么直接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智纪有点吃惊。首先文化祭典时,没有看到两个人在教室里亲密的说话的样子。可能就是这样吧。两个人在偷偷的交往。鉴于班级里的状况,才忍耐着偶尔把手握在一起吧。
“特地向不知情的你说明情况,考虑到是须藤前辈的事情,我多少有点开不了口。所以,简单的说,就是希望你忘掉昨晚的事情。不过,某种意义上,我的心里很安静的。好像风吹过翠绿的草原一样清爽哦。虽然前辈昨天遇到你可能只是偶然,不过托这个偶然的福,前辈把两个人正在交往的事情告诉了我。这样需要担心的事情就减少了一件吧。之后也不得不告诉同学们了吧。能看到那些坏女人的扭曲表情真是痛快啊。……啊,我,可能稍微有些虐待的倾向。”
“智纪。”
说得正高兴的时候被打断,智纪有些不高兴得转过头去。
看到,夏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希望你能回答我的话。”
“……又是耳光吗。”
“不是不是。”智纪摇着手,“觉得你的样子有点奇怪呢。”
“这是吗”夏希回答,“我昨天,从智纪的家里出来,在艾比奥卡广场,到底,遇到谁了呢。”
“谁,不就是须藤前辈和——”
“德桥,是吧?”
智纪缓缓地点了点头。夏希牵了一下嘴角。
“奇怪呢,有什么地方非常奇怪。”
奇怪的事你的脑袋吧,没有说出口。夏希凝视着一点的样子看起来不象在开玩笑。
“我,把昨天晚上,全部的记忆说给你听吧。”
用缓慢的动作转向这边,夏希,很严肃的说。
“只,遇到,真弓自己哦。”
真弓从座位上站起来。
椅子倒在地上的冲击,发出很大的响声。结果吸引了周围的注意力,留在教室里的学生,大多都注视真弓的座位。但是,真弓不在那里。带着残像飞快移动着的真弓,不管碰到身上的桌子和椅子,向前走着。Gang,gong,作响。随着被真弓碰到的物体不断发出声音,学生越来越多,聚集的数量很快就和留在教室里的差不多了。
“这——家伙。”
一个女人站在前面挡在路上,真弓推着她一边肩膀,把她推倒在地上。即使这样,也不能制止真弓。就好像小虫子无法挡住列车一样。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形,只是盯着前方,就好像沿着决定好的路线前进似的,走向刚才还和朋友一起开心的聊天的德桥拓朗。
“德桥君……”
真弓用恳切的眼神看着德桥的脸。看着德桥非常困惑的眼睛。
“你刚才说放学以后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
“是在江尾丘站前等我来着吧。”
德桥低下头,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周围,但是站在身边的朋友都转过头去,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德桥君,稍微迟到了一会。”
真弓向前走着,唱歌一般低声说。一步,两步。德桥好像被气势压迫一样一步,一步的后退。
“不好意思,放过我吧,我道歉。”
——后背撞在窗户上,德桥看着心情非常差的真弓。平时真弓很漂亮的长发,现在乱糟糟的缠在耳后,敏感的反映着主人的心情一样,焦躁的乱飞着。透过从额前散落到脸颊上的头发,可以看到双眼里诡异的气息,平时文静的真弓现在完全被阴暗吞没了。
“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在青翠的林荫道上散步。”
歇斯底里的声音。充血的眼球。青紫的嘴唇。
“说说学校老师的坏话,或者电视剧。”
面对没有回答的德桥,控诉的口气充满着黑暗的灼热。
“顺便去了艾比奥卡广场的书店。”
德桥依然没有回答。
“比较了参考书。”
德桥没有回答。
“站着读了一会杂志。”
德桥没有回答。
“在百元商店凉快了一会。”
德桥没有回答。
“在艾比奥卡剧场看了电影。”
没有出来制止的同学。
“从江尾丘站回来的途中,偶然遇到了铗前辈!”
——哈啊,从肺里吐出存留的空气,真弓深深的吸进一口气。
“……喂,不记得了?昨天的事哦?点心好吃吗?教生物的川谷老师很阴险吧?‘牙齿间的芥末酱’里涉田光的演技僵硬的可笑吧?剧情老套已经看烦了吧?数学参考书是清杉出版的最好吧?现在的话是鸟月出版社吧?英语果然还是桑克罗纳书房吧?五本笔记本只要百元有点太便宜了吧?德桥君最喜欢的杂志是‘照片交响乐’吧”
最后一口气,很苦,而且很凉。
“昨天看的电影,很有趣吧?”
……教室里一片死寂。而且好像快死了一样/为了弄出声音就损坏重要的东西,不管是谁都很害怕,所以谁都没有动。连吸了一口气都要小心的严酷的寂静中,德桥被站在那发疯似说了许多话的真弓完全吓到了,胆怯的缩着身体。
昨晚,在艾比奥卡剧场,包围着两个人的浓密的幸福感,已经完全没有了。
沉默隔开了两个人的世界。
最喜欢的德桥不肯为自己脸红了。
“对不起,须藤同学。”
德桥轻轻的说,继续,非常困惑似的说。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然后世界开始崩坏。
腿长的夏希快步的跑着终于到了。
智纪基本是小步跑着。
“——须藤前辈油,梦魔?”
“啊,恐怕是在做《白日梦》。正如其名,明明是白天,却在做着《孟》。准确的说,是被迷惑,吧。本人应该没有感觉到。是相当重的症状。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最严重,她可能就不能回到这边了。”
“那么,怎么……?”
锐利的瞥了一眼完全不得要领的智纪,夏希脚步不停的说。
“也就是说不像在现实中生存下去了。”
……什么!走廊的对面,智纪同学的前面有什么人摔倒了。以膝盖直着,脸冲下的危险姿势的摔倒在地的女学生——是须藤真弓,从身材上判断出是她。
那个,就是须藤前辈。
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那是须藤真弓前辈。
她爬进走廊,手扒在窗台上站起来,手脚并用的冲进附近聚集着男生围成的圈里,第三步就摔倒了。再次摔倒。碰到手肘,可以看到是那里流血了。看到这一幕的男学生们,不是担心真弓的伤口,反而先说了一声什么。只看他的表情就可以肯定不是善意的话。恶毒的,低俗的,下等的抱怨吧。更恶劣的是,当她想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完全没有人伸手拉她一把。远远的围观者得就那样远远得看着。丝毫没有接近的意思。
然后,智纪的同班同学终于出现了。几个男生和两个女生。但是,他们的表情,几乎就像灵力者冷静的观察着幽灵一般。不过他们都讨厌灵力者,也不能相信这个幽灵。所以谁都没有出手。没有伸出手帮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担心。只是在看着。好像看着路边脏兮兮的野狗。
“须藤前辈!”
智纪吃惊的大喊。真弓宛如回应着他的喊声一般,站了起来,仰头看着天井,白皙的脖颈从杂乱的发丝中露出来。
“啊啊啊呜呜呜呜啊啊啊呜呜呜呜啊啊啊!”
好像头痛欲裂一般,真弓两手按在头上,摇摇晃晃的向着走廊这边走过来,随时都有摔倒的危险。
“前——前辈!”
智纪赶上前去,打算接着快要摔倒的真弓,但是旁边的夏希更快行动了。然后,夏希横飞起的身体直接撞在智纪胸口上,背部重重的摔在亚麻油毡的地板上。智纪觉得自己的肺快要破碎了。
“做……做什么啊!”
“太吵了闭嘴!”
夏希从智纪身上爬起来。智纪恶声恶气的直起身子,然后不由得大吃一惊。夏希痛苦的捂着手腕,上面残留着赤红色的手指印。
“因为梦魔的暗示作用,身体的极限与平时相比被极大的拓展了。即使是真弓瘦弱的手腕,也可以轻易地把一个人扔飞出去。”
“这样的话不是很麻烦。”
“放心吧。”夏希一脸凝重颜色的表情,罢黜了金色的一号球棒,梦魔杵。
“至今还没有我的球棒打不到的东西。”
说话间夏希已经冲了出去。智纪坠在她后面,两阶两阶的快步爬上楼梯,从开着的门里跑到天台上。
擦身而过的,只是一个瞬间。
夏希危险的躲开真弓的手掌,只差着半步的距离。然后挥棒向脚跟打去。脚被扫到的真弓,正面摔倒。伏在地上。
智纪,有一句话不得不先说出来。
“夏希,对前辈手下留情……”
“Shooby”,夏希已经做好了击打准备阶段。
“喂,听着——”
“dooby”
脚踏在地上,发出重重的一声。
“——doobydoowoi!”
随着一身钝响,真弓的身体倒在天台上不再动了。过后一定要给这个白痴女人一次教训——再把这些抱怨说出口之前,智纪屏住了呼吸。
不适,漆黑的晴天娃娃。
比那个大出四、五倍的巨大身体站在天台上。披着灰色斗蓬,黑黄相间的团子虫。这是智纪的第一反应。与纤细前肢不成正比的巨大的两条后腿。可以看到披风后空荡荡的眼窝里闪耀着赤红色的光芒,头顶上滋生出的无数触礁,向海葵一样蠕动着,极其挑战者智纪生理上恶心感的极限。
——是梦魔。
“切。这家伙也出来了。”
站在这个巨大身体的前方,夏希不但没有丝毫恐惧的样子反而很平静的嘲笑着它。然后。
“不过,也要怪真弓。”
端详了一下梦魔杵一号,夏希用凄厉的声音喊道。
“觉悟吧!”
然后,团子虫把后腿当做单簧,轻轻的从智纪的头顶上月过去,用前肢抓住天台的入口,巨大的身体就这样不可思议的挤了进去。
“喂,等一下,你的对手是我吧。”
被梦魔无视掉异常升起的夏希,从地上站起来,快速的走过智纪的面前,身后带起的风吹乱了智纪额前的碎发。智纪连忙叫住她,夏希把梦魔杵扛在肩上,回头多他说。
“真弓就拜托给你了。”一边确认着敌人的方位。“不要趁着真弓昏迷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哦。如果禁不住诱惑而犯错误的话,就让你尝尝垂直下落式NAGATABREAK(一种摔角技巧)的滋味。”
夏希这样警告他,一边追着团子虫从台阶上跳了下去。即使不必她说智纪也不会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但是他记得现在完全没有空反驳她,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
回头看着身后的真弓。 披着散乱黑发的少女,一动不动的倒在哪里。
智纪走近她把手放在肩膀上,注意着她的脖子,温柔的抱起她。侍者在耳边轻声叫她的名字或者拍她的肩膀,真功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还活着……的吧把耳朵贴近真弓嘴边。脸被洗发水好闻的味道包围着,感觉到她的气息吹在脸上。仔细看的话,胸膛也上下起伏着。这是失去意识了吧。
不过,之后该怎么做呢?
送去保健室?——考虑的时候,智纪的手,感觉到真弓的手动了。
“嗯——,须藤,前辈?”
智纪这样轻声喊道,非常吃惊得紧紧的顶着。
几缕凌乱发丝下的眼睛张开,一次,两次,眨着。终于有了焦点,眼睛慢慢恢复了神采。也能感觉到智纪的目光。虽然只隔着平时足以让两人嗅羞得立刻被转身子的距离,不过现在情况不同。
“前辈,知道我是谁吗?如果还是不能动的话,我现在去保健室叫医生过来——”
真弓已经举起了一只手,触摸着智纪的脸颊。
几乎没有用力的手指,若有若无的冰冷触感夫摸着智纪的肌肤。智纪哑口无言的楞在哪,等着还没有完全清醒的真弓两片柔软的唇瓣。
真弓,病人一般苍白的粮商,浮现出被折断的花朵一般虚幻的笑容。
“德桥君……”
微微翕动的嘴唇中,流露出开心的声音。
“……是,德桥君吧?”
走下台阶着时,听到下面传来的悲鸣和惊呼。
“在这个奉行息事宁人的岛国,不能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了!”
夏希大声喊着,站在二楼,拼命推着挤在一起的学生。顺着他们恐惧的视线,可以看到梦魔可怕的身影。梦魔收缩起巨大的身体。在走廊里向前走着。夏希在梦魔身后,紧握梦魔杵,俯身冲去。
保持着俯冲的姿势,挥着梦魔杵用力打过去。巨大的反冲传回把手,夏希皱起眉头,好像打中岩石一般的手感。一只从教室门里看着的团子虫向着走廊尽头跳过去。
夏希一边甩着发麻的手掌,一边看着教室的标牌。
五班。智纪的班级。
也就是说,梦魔的目标。
“德桥,德桥在哪!”
夏希向教室里大声喊着,可能被梦魔的样子吓倒了吧,呆呆站在窗边的学生中,有一个男生犹犹豫豫的举起手。
“你是德桥吗?”
畏缩的点着头的男生,就是德桥拓郎。
“好好的美男子,缩在教室的角落里。一边发抖一边祈求神仙来就自己。说不定,还在喊妈妈呢。不论怎样不要走出教室。否则的话,姐姐就不管你了哦。”
夏希扔下楞住的德桥,再次回到走廊上。看着稚气身体的团子虫,发起了第二次挑战。
“能长成这么大的身体,少女的纯情肯定很好吃吧!”
坦克般快速冲过去横向一击立刻弹开。梦魔杵,和梦魔接触的一面发出青白的光芒,呈现出几何状的纹样。对梦魔的作用已经发挥了,消除效果启动了。光点在空间中四散开,团子虫的腹部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空洞。
然后,消失的部分好像拉动胶片一样在生出来。
“这家伙。意外的顽固呢。”
用梦魔杵在前肢上。一下,两下——被IREIZU效果的磷光缠绕着,夏希快速的退下来,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它呆呆看着天井,或者更远的地方。
——这个团子虫,还是和真弓缠在一起么?
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看到十分关切的注视着自己的德桥君,真弓不论怎样都放心下来。
“德桥君,还是过来了呢。昨天的不是做梦吧。不是,做梦……”
“——须藤前辈。我,不是德桥啊。”
“德桥君,骗人。这张脸,怎么看,特别是——”
在德桥身后,站着一个向这边看着的男孩子。
是德桥。手撑在膝盖上,微笑着看着这边。不知如此,和抱着真弓的德桥,俯身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从教下,到头顶,许多微笑着的“德桥”,好像要淹没她一样,都看着这边。
“这是,什么……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德桥君?”
真弓的双手盖在脸上。苍白的脸上,变得更加没有血色。
“为什么……怎么……到底怎么了啊!昨天明明不是做梦的,我还记得握着他手的感觉,点心的味道,还有‘照片交响乐’的封面,德桥的笑容,德桥的笑容,德桥的笑容,德桥君德桥德桥德桥德桥德桥德桥——”
“如果这么喜欢德桥的话,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德桥抱着真弓,脸上被黑色的影子覆盖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这个男生的声音非常严肃,而且,包含着相当的怒意。
“说不定有勇气可以当面向他表白的,为什么独自烦恼直到被莫名其妙的东西侵入自己的心里呢。纸样这会让自己痛苦,而且本来不是就应该,用自己的声音,自己的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的吗。”
“没用的……我,和大家的关系又不好,而且,自信,根本,没有……”
“那些家伙别离他们不就可以了嘛。须藤前辈肯电工可以做到的。在文化和语言都不一样的外国还可以生活一年的,须藤前辈,肯定比我这样的人厉害很多。与摔倒后没有勇气再站起来的我相比,不知厉害了多少倍。不过如果自暴自弃的话,就比我还差劲了。”
“就这么算了吧……这样,就可以了……”
“怎么可以算了!”
身体猛地震了一下,真弓抬头看着男生。
表情依然看不清楚,但是,声音中包含着的感情,在真弓的心里疼痛的回响着。是她认识的声音,曾经听过的声音。
是的,我过去,也曾经觉得这个声音很可靠……
“到底为了什么去留学的啊!在那么遥远的地方都度过了一年啊!不是要做口译,或者翻译家的吗?和我不一样,你的梦想是可以实现的!那么……”
这个男生,是叶冈智纪,声音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不要输给这些幻觉啊!须藤真弓!”
这个果敢的声音。
震动着,灵魂。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梦魔向着天空痛苦的大吼着,突然停止了动作。
夏希扬起嘴角笑了。向着呆站在那得对手走过去。
“啊”
紧紧的握住球棒。
“当”
打在团子虫的腹部,它扭曲着弯下身体——梦魔愤怒了。好像要斩下夏希的头一样,四个前肢迅速的回过。
“别白费气力了——接招吧”
夏希一弯曲的膝盖作为动力,穿过梦魔前肢的攻击,高高的跳起在天井中。
“——裕也!”
大声地喊出阪神老虎中坚投手的名字,然后从正中间,把团子虫的头部打得粉碎。然后裂缝迅速向各部分扩展,IREIZU效果青白色的光点以巨大的身体为中心炸裂开,梦魔的碎片,宛如超新星爆发一半,四处纷飞。残留下来的细小光尘,空若无物的穿过地板墙壁和天井,在空间中消失了。
好像白日梦一般。
恢复了正常的真弓一连请了很多天假。
听班主任说,好像是非常严重的神经性胃炎,因为剧烈的胃痛而不得不卧床休息。
智纪担心的看了一眼仍旧空着的作为,向洗手间走去。用手推门看是否有人的时候,从后面进来了一个人,是德桥,他觉察到有人一度停下了脚步,然后快步走过来,进了智纪旁边的位置。然后,很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须藤同学,今天也没有来吧。”
数秒的,沉默。
“是啊。”智纪简单的回答。
“为什么呢。不久前还很健康的样子。”
智纪缓缓的转头看着德桥。脸上满是愤怒的神色。不敢相信听到的话,非常怀疑德桥所说的。什么啊这家伙,是说的真心话吗?以前不知道他是这种口是心非的坏人。
“五天前午休时候的事情,你不要告诉我已经忘记了。”
略带恐吓得低声说没有注意到是在一边方便一边谈话就直接开口,即使被误会因为这个而打架也没关系。已经有了觉悟要发展到打架那一步了。但是。
“五天前?……不好意思。没印象了。发生什么了。”
德桥毫无心机的侧过头来问他。
“……糊涂了吗?”
“我为什么要说谎呢?”好像有些生气了,声音有些尖刻。
智纪不太清楚潜入校舍里的梦魔,到底引起了多大的骚乱。但是回到教室时平安无事的样子,和平时的午休完全一样。
不过,只有真弓。
真弓变得非常奇怪的样子,即使是德桥也看到了吧……?
“喂,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啊。五天前的午休,须藤同学怎么了——”
“首先,为什么来问我呢。”
“……那个。因为经常看见,他和你说话。”
因为有别的学生进来后半句便的声音很小。如果不知道的话就算了,德桥快速的说完,就先行走出了洗手间。智纪一边摇头一边洗着手。
无聊的课程一结束,智纪立刻飞奔出教室。
为了清楚这些天积累下来的忧闷,智纪直接向击打练习场走去。途中,经过艾比奥卡大厦前的广场时,智纪看到了坐在路边长椅上的真弓。
须藤前辈。智纪喊了她一声。她才注意到他。
和平时一样的穿着制服。但是看着她的脸上完全没有神采。仔细看上去,她好像消瘦了。沉迷于《白日梦》留下的后遗症,身心都变得非常脆弱。根本不是能够整天端正坐着认真听讲的状态。所以听夏希说一直在家休养。
“已经好很多了。本来今天打算去学校来着。”
真弓指着制服,笑了笑。立刻就发现其实还没完全恢复本来的状态。这个微笑里已经没有了她发自内心的开朗。
“不过,不知怎么就胆怯了。一想到还要继续那样的日子,就不想再到学校。”
不行呢,我。真弓很寂寞的笑着。
“那个时候,听到至极的话,感觉身体里好像有电流一样。立刻就睁开眼睛了。听铗前辈说了哦。直到现在,我看到的都是梦。不过,因为智纪,才能有再次回到这个残酷世界的勇气吧?改变自己的自信,应该已经有了吧。”
睫毛低垂着。紧闭着的嘴唇好像被神秘的力量分开一样,真弓再次开口了。
“每次想试着站起来,膝盖马上就软了。还是不坚强呢,我。智纪说我很厉害,其实与智纪相比,我,软弱的多了。”
“……想着挑战书么的不可以哦。要试着享受。”
俯着身无力的摇摇头,真弓听见智纪的话,抬起头,含着眼泪的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我也是,在比赛中投球的时候,一边享受着一边投球哦。我刚开始打棒球的时候,和一般的棒球少年并没有什么不同。非常羡慕的看着电视里活跃的专业选手和高中棒球手。不过呢,打棒球,并不全是开心的事情哦”
想起来小时候打棒球的事情。
“很紧张,很辛苦……有一次因为不想去练习还躲在墙橱里,结果,被父亲大声斥责还是去了。哭哭啼啼的,去了,到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如果那个时候我坚持不从墙橱里出来的话,我肯定不会一直打棒球到现在的。忍耐着辛苦的练习,只有一直坚持练习,才可以慢慢的体会到棒球的乐趣。还好坚持了下来了,现在是这样的心情。”
真弓手臂放在膝盖上,无语的静静听着。
“须藤前辈,肯定也有感觉厌烦或者不甘心的事情吧。不过,即使这样也要开心哦。被周围的环境左右,逼迫。不应该自己封闭起来,而是应该学会适应。‘哦,从没见过这种景色呢,对于人生来说也是一种经验吧,我会好好记住的!’之类的。”
手舞足蹈宛如演戏一样的言行,让还含着眼泪的真弓笑了出来。
终于笑了她,智纪开心的把眼睛笑成一条缝。
智纪觉得,真弓的事情很可怜。因为过于思念自己喜欢的东西,而被梦魔附身的人最悲惨的结局。但是,能够赶走附身的梦魔,聘干的清醒过来,能够在喜欢上喜欢的东西,还是靠了最真实的心情。在击打练习场中打球时,感觉到的,对棒球的纯碎的喜爱。就是这样才把梦魔的一部分赶出了自己体外,然后才能被夏希救。
是的,对于某种东西强烈的感情,能够轻易的打破《梦》。
也就是说,必须怀有这样强烈的感情,用自己的力量击碎梦幻。不可以把身体托付给虚幻的《梦》。
“须藤前辈。”智纪,毫不做作的把手伸出去。
什么?真弓侧头看着他。过来过来,向她勾勾手指,才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真弓打算握住他伸出的首长诗,智纪快一步先抓住了真弓的手腕,猛地用力一拉,把真弓从长椅上拉了起来。
从黑暗中闯出来,的第一步。
原来,被父亲从墙橱里带出来的时候,自己还有队里的伙伴。
“如果有什么的话就来找我哦。可能会比前辈的弟弟有用些哦。刚好,又是同班同学。”
真弓笑了。
“不过,可能不用我帮忙吧。”
诶?真弓半张开口。
“前阵子,给我看的照片,在美国时拍的照片里,须藤前辈,和许多人围一起,笑得非常开心。”
校园翠绿的草坪上,一株茂密的大树前,各种人种的少年少女们与日本少女相视而笑。脸颊上谈谈染着一层红晕的金发少女,挽着真弓的胳膊。在渡过太平洋北半球的另一侧,没有熟人和朋友的遥远异国他乡,不止日本,这里也是她生活的地方。照片上留下了那是美丽的笑容。
“前辈,只要保持那张照片上的笑容,肯定没有不落网的男生哦。我保证!”
“那么,智纪也落网了?”
歪着头恶作剧一般的微笑,也充满着破坏力。
“哦,我?嗯……该怎么回答好呢。”
一边抓着头发苦笑,真弓也笑了。丝毫没让人觉得消瘦的快乐笑容。
平时的真弓。须藤真弓。
“谢谢,智纪。”
夕阳斜斜的照过来,真弓开心的笑着。
看着她一如往常的温柔笑脸,智纪下定了决心。
如果真弓要战斗的话,智纪也要努力。直到一天,可以全力的投球为止。
已经不能再依靠《梦》什么的了。
不需要借助梦魔的力量,再一次回到投手土台上。
将来一定。一定……
“然后就直接回家了?”
智纪点点头。夏希仰天长叹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在午休时天台上回荡着。
“唉-如此缺乏恋爱经验的体育部员。”
然后,对旁边默默吃着便当的智纪说,
“这么说起来,难道你是同性恋?”
噗的一声,智纪把嘴里的莴笋和汉堡包,蛋黄酱吐了出来。
“怎么可能。我是健全的高中生。”
“说谎!不论我多么不擅长诱惑,即使只是一个普通漂亮,平时如果穿着小号制服的话,还是会偷偷的看几眼吧。”
“不过十因为你的体质暴露了而已。”
嘭的,太阳穴被敲了一下。才不会对被看到了内裤还不觉得羞耻的女人动心。
“啊哟?那是……”
夏希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把脸贴在墙上。智纪站起来,站在她的旁边向下看。
然后立刻藏回天台上,只留脑袋在外面。而且拉着夏希的背,要她和自己一样躲起来。是学校里不受欢迎的野原。只有长椅和,不知谁设置的孩子用的秋千。旁边一条相通的小路上,走来了一对男女。看两个人的笑容,在一起确实很开心的样子。不过还都留有未经世故的青涩,这样反而让偷看的人觉得很惭愧的一对。
须藤真弓和德桥拓郎。
“诶~,不知道是那边先开口的,不过成功了呢。”
夏希这样感叹的说着,旁边的智纪偷偷的笑着。
须藤前辈已经没有关系了。果然,比自己这样的人强多了。
“在笑什么呢脸色这么难堪。这里一般是跳楼的地方吧?”
是的是的,智纪挥挥手回去继续吃饭。
嗯-夏希一边叹气,一边跺着脚。
“什么啊,还设么悠闲。以后用梦魔杵一个一个的,把你的幸福打碎!”
智纪依然是完全平静的态度,回答她说“真是不错的想法。”把煎蛋平摊开。
梅雨季还没有结束,但是心里那个地方却是一片晴朗。
下午的课程,也要努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