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来光篇 第肆章 红色瞳孔凝视的前方

  一

  千野突然出现使出幻术,等佐助回过神时,不只千野,就连野胁和他们的伙伴也都失去踪影。野胁的台遁将森林扫平,整座岛屿变得面目疮痍。

  「……喂,你没事吧?」

  不过在这一片惨状之中,佐助还是找到了之前被他们囚禁的几个忍者。

  佐助施放幻术反弹术之后,他们马上恢复了意识。

  由于他们被野胁的台风吹散,尽管每个人身上都受了伤,但幸好都还活着。他们深深感谢佐助,但云忍者村的忍者在道谢时有点不太情愿就是了。

  佐助从前曾袭击过雷影的弟弟「八尾杀人蜂」,打算要绑架他。之后,佐助也跟雷影对战,砍断对方的一只手。雷影是那些忍者所仰慕的村长,他们会有这种复杂的情绪也在所难免。

  总之,佐助让他们先回去各自的国家。

  首先是雾忍者村,再来是云忍者村。

  而在他们抵达雷之国云忍者村的海港时,突然发生了一点插曲。

  「唔喔喔喔喔喔!你们都平安无事吗啊啊啊啊啊啊!!」

  「……雷影?」

  「是雷影大人!」

  「雷影大人来迎接我们了!」

  雷影冲向港口,途中还破坏了许多建筑物。或许是因为他听到忍者被救回来的消息感到坐立难安,才会赶到现场吧。

  在雷影身边,可以看到他的亲信懒,还有希。

  雷影有着雄壮威武的身躯,他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冲到港边,对那些忍者说:「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并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力道强到让人担心他们会不会骨折。不过,他们直接受到雷影的慰劳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情绪松懈下来,云忍者村的忍者们热泪盈眶。

  佐助在旁边看着这种情况,打算要悄悄离开现场。

  「小子!」

  雷影却叫住他。佐助也没办法不理雷影,于是转过身来,看到对方正绷着一张脸盯着自己,佐助也看到了雷影的样子。虽然披着一件外套,可是下面并没有左手。佐助过去的行为,对雷影的未来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

  雷影一句话也没说。看到这种情况,懒开口了。

  「……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帮忙。」

  懒心中对佐助应该也有着复杂的感情吧。尽管如此,他还是代表云忍者村的忍者致上谢意。懒说完之后,希接着说:

  「关于遭到幻术控制来袭击村子的忍者,木叶的医疗忍者已经找到治疗方法,他们全部人应该都能得救。可是,那种治疗方法必须要有高度的技术,所以现在木叶的医疗忍者正赶往我们这里。」

  木叶里有以医疗忍术闻名的纲手,但如果考虑到行动的方便程度,应该会派小樱过来。佐助心想,她现在也成为被人需要的忍者了呢。

  自己也不能继续停留在原地。

  为了去找寻千野,佐助再次踏出步伐。必须要阻止她使用那种奇妙的忍术才行。

  「你要去哪里!」

  雷影询问佐助。

  「……我要去找这次事件的主谋。」

  「既然如此,云忍者村也会协助你。必须要早点抓住用残虐的手段攻击村子的凶手!」

  雷影怒气冲冲地说道,佐助听完后则是摇了摇头。

  「……不,这件事只有我可以办到。」

  「你说什么!」

  佐助这句话,让气氛瞬间变得一触即发。佐助虽能感受到雷影的怒意,但还是继续说:

  「敌人能够使用特殊的瞳术。她擅长幻术,而且能力目前还是未知数。这次忍者失踪事件中,那些忍者都毫无抵抗之力被她绑走。考虑到这一点,如果随意靠近,恐怕也只会产生新的牺牲者吧。」

  雷影在听佐助说话的同时,紧紧抿着嘴角。

  「我曾经中过她的幻术,却也成功靠自己的力量解除。要对抗她的红眼,只能靠我的眼睛。」

  红眼。佐助只是随口提到这个字眼,但似乎让雷影吓了一跳,张大嘴巴。

  「……你说红眼?」

  「……嗯。敌人的眼睛就像鲜血一样红。」

  雷影移开视线,陷入沉思,之后再次看向佐助。

  「难道是拥有『血龙眼』的血之池一族吗?」

  「你知道吗?」

  千野自称是血之池一族。雷影看到佐助的反应,反问他说:「你不知道吗?」佐助无法理解雷影这么问的意图。

  「……哼。没办法,这点事情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据说,这是在比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激烈交战的时代还更久远的事。

  血之池一族曾住在雷之国,拥有「血龙眼」这种会流下鲜红血液的眼睛,能靠着血液使用各式各样的术。

  他们好像特别擅长幻术,一旦被他们的视线捕捉到,就无法逃脱。

  而血之池一族的族长女儿,嫁给雷之国领主做侧室。她是一个性情温和,外表美丽的女孩子,却受到正妻的嫉妒。

  不幸的是,领主娶她为侧室之后,过没多久就卧病在床过世了。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嫁过来,才会导致这种事发生!』

  于是,正妻把一切都归咎于她的身上,说血之池一族骗了领主,还杀了他。

  这只是捏造的谣言,内容全都是假的。不过,周围的人知道血之池一族有着特异体质,便盲目地听从了正妻的话。

  结果,她和一族的成员都被放逐到一个叫做地狱谷的地方。

  「当时,领主的正妻为了赶走血之池一族,雇用了宇智波一族进行这个任务。」

  「……你说什么……」

  「无论在哪个时代,宇智波的名号都响遍天下。最重要的是,只有拥有写轮眼的宇智波一族,有办法对抗拥有特殊瞳术的血之池一族。血之池原本想找宇智波交涉,但宇智波没有答应。」

  在木叶受到迫害,一直以来都处于痛苦之中的宇智波一族,也曾经迫害过其他人,这就是所谓的战争。有时会将某些人逼到绝境,毫无道理地踩碎对方。

  这时,他想起了鼬。

  鼬看到的不只是宇智波的功绩,还看见潜藏在宇智波中的黑暗。因此,他并不打算责备任何人,而是自己担下一切。他或许是为了不让憎恨扩大,才打算要抱着黑暗死去。

  跟这次事件有关的所有人都背负着社会上的不合理对待,无法靠自己解决,才会走向黑暗。

  犯罪就是犯罪,可是,只要打倒他们,就能解决一切了吗?

  「……小子。」

  这时,雷影开口说道。

  「从前鸣人曾经为了你,跪在雪地上替你求情。」

  意料之外的这番话,让佐助睁大了眼睛。

  「之前你绑架了我的弟弟杀人蜂,我请段藏把你认定为叛忍,要派人去杀你。当时,鸣人跑来求我不要杀你,说因为他跟你是朋友,没办法坐视不管。」

  「…………」

  「了解自己,了解他人,不要再走错路了。你要好好体会现在能自由地在这个世界上行走的意义。另外,你也要找出能让周围的人谅解你的理由。」

  雷影的这番话十分直率。

  以前,佐助曾经打算处决五影,由自己来统治所有的忍者村。他曾经以为这样做是正确的。

  然而,即使雷影个性粗暴,村子里的忍者还是很仰慕他,他还会像这样给予佐助建言。亲身了解雷影的为人后,佐助心想——如果当时真的处决了五影,他应该会受到许多人憎恨,而产生更大的黑暗吧。

  「血之池一族被赶到地狱谷之后,就从忍者的世界中消失。大家都以为他们已经灭族。不过,既然现在出现了拥有血龙眼的人,表示他们还有幸存者躲藏起来吧。地狱谷位于汤之国,那个地方应该只有宇智波一族与汤忍者村的忍者知道。」

  汤之国,就是佐助遇到千野他们的地方。另外,汤之国距离木叶忍者村的火之国、雾忍者村的水之国、云忍者村的雷之国等各村都满近的。

  千野就在地狱谷。

  不知道为什么,佐助就是这样觉得。

  但是,佐助虽然属于当年驱逐血之池一族的宇智波一族,却不知道地狱谷在哪里。

  「……我去帮你拜托汤忍者村,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雷影哼了一声,回到村子里的忍者身边。

  之后,佐助朝着汤忍者村的方向迈出脚步。

  二

  佐助不眠不休地奔跑,数天后总算到达汤忍者村。村里各处都冒着温泉的烟雾。

  在烟雾附近有许多温泉旅馆,众多观光客聚集于此,气氛十分热闹。

  由于村子里有忍者在维持治安,观光客应该能够安心住在这里吧,其中也看到了疑似政要的身影。

  「你是木叶的佐助先生吧。我负责带你去地狱谷。」

  雷影似乎已经安排好了,佐助一到汤忍者村的中央机关,就有一个忍者出来替他带路。对方的年纪看起来是三十岁上下。

  「不过,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到了呢……从这里到地狱谷至少要花一整天,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再去?」

  「不,我想马上过去。」

  没时间休息了。对方听到佐助的话,点了点头回答:「我了解了。」佐助原本想说只要对方把地点告诉他,他可以一个人去。不过看来地狱谷的位置十分偏僻,只有汤忍者村的当地人才知道怎么去。

  「说起来,地狱谷那里是禁忌的土地……」

  他们走在森林里,对方边走边跟佐助说明。

  「原本不只是外人不能进去,连村子里的人都被告诫不能靠近。不然,血之池的灾厄就会降临……」

  「血之池的灾厄?」

  对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血之池一族被宇智波一族赶到地狱谷,原本应该会在那边衰败而亡才对。因为地狱谷是草木不生的岩石地,充满火山气体,不是人类可以生活的地方。但是,当他们被赶到地狱谷后几个月,去打探状况的人却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原本空无一物的岩地,变成一片血海,血之池一族的人正在啜饮那片血海。」

  佐助想起千野的幻术,他当时也是被拖进一片鲜红色的海中。

  「是中了幻术吗?」

  「不,详情我也不清楚。可是,在那之后,村子里就把地狱谷当成禁忌的土地,禁止大家靠近。而汤忍者村的忍者也渐渐忘了地狱谷的存在,连地狱谷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现在会知道通往地狱谷的道路呢?

  对方话中的矛盾,让佐助十分困惑,对方则是垂下了视线。

  「到了近年,有人再次找到了地狱谷,那个人的名字叫做飞段。他之后成了『晓』的成员,在忍界引发了战火。」

  佐助想不到「晓」竟然会在这时的对话中出现。他的哥哥鼬是晓的成员,佐助也曾经加入过一段时间。

  只不过,佐助在「晓」的时候,已经有很多成员不在了,飞段也不在其中。

  「飞段听不进别人的话,他当时还是个小孩子,听到了地狱谷的传说,就起了兴趣,把地狱谷找了出来。虽然他因为讨厌地狱谷硫磺的臭味,所以没有走到深处。不过据他所说,那里有许多尸体散布在各处。大家听到之后,想说那些人果然没办法在地狱谷活下去。结果飞段却说他看到的不是骨头,而是具有肉身,血还没有干的尸体。村子里的忍者前去确认之后,果然如飞段所说,是才刚被杀没多久的尸体。」

  既然如此,血之池一族应该直到近年都还生活在地狱谷那边吧。

  「也有人怀疑是否是飞段杀的,可是,看起来好像是他们同族的人互相残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们再次把地狱谷当成禁忌之地,不再靠近那里。」

  这时,对方暂时闭上了嘴,视线开始游移,似乎十分烦恼。不久,他才勉强挤出了这句话。

  「不……我们或许只是怕麻烦,不想被麻烦的事情卷进去,才决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汤忍者村有许多资源,生活不至困苦,我们心里会排斥干扰现在这种平稳生活的麻烦事。」

  「…………」

  「汤忍者村是『安全的温泉疗养地』,自古以来就是各国领主及要人之间的联系管道。我们之所以不去处理血之池的问题,似乎是因为这件事跟雷之国的领主有关。我们也曾经靠着私底下的交易,逃过战火。然后靠着视而不见,来维持村子的和平……」

  对方露出了忧愁的表情。

  「飞段的事情也是如此。一般来说,派人去消灭叛忍是正常的处置方式。但汤忍者村没人能打赢飞段,所以村子就决定要放着他不管。我们这么做,害得有人因飞段而死。」

  和平的日子或许会让忍者的感觉变迟钝。而今后世界也会继续走在这条道路上吧。

  不过,特立独行的人总是会突然出现。到时,必须要有人可以对抗他们才行。

  让大蛇丸和兜活着,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不过,还是需要其他的忍者为了和平磨利獠牙,预备对付不知道何时会发生的危机。

  佐助突然想到。

  他该去做的目标,大概就是这个。

  「……就在那里。」

  带路人说得没错,他们刚好花了整整一天抵达地狱谷。白烟在四处激烈地喷发而出,规模跟在汤忍者村里看到的烟雾完全无法比较。

  「接下来,我要一个人过去。」

  听到佐助这么说,对方回他「路上小心」之后就离开了。

  佐助一个人踏进了地狱谷。

  「…………」

  山谷的两侧都是岩石裸露的山丘,山壁上的岩石有许多地方都变成了茶褐色。没有草木生长在这里。

  山谷里充满含有臭气的烟雾,还有会喷出热水的间歇泉。光是待在这里,就会耗费不少体力。如果被流放到这里来,一般来说恐怕没办法活下去吧。

  不过,根据汤忍者村的人说,血之池一族直到近年都还住在这里。

  他们恐怕过得非常辛苦吧。

  ——因为木叶很大,所以可以保证衣食无缺,有地方住。不过这种不合理的现象其实也很常发生喔。

  佐助回想起千野说过的话。

  地狱谷比想像中还大,但佐助还是一路走进了山谷深处。

  「…………!」

  此时,他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鲜红色的池子,宛如鲜血。他瞬间还以为是中了幻术,开始警戒,却没有感受到查克拉的气息。

  佐助走近池子边。

  「这是……」

  仔细一看,地底正在喷发出红色的热泥。那些泥巴似乎是堆积在池底,让池水看起来像是鲜红色的。

  往前看去,前方的路上也有许多红色的池子。

  佐助心想,从前汤忍者村的忍者看到的就是这一座红色的池子吧。他一边这样想,一边环视周遭。

  「……唔!」

  这时,他在其中一个池子里看到一个人影,佐助马上跑向那里。

  「这是……」

  眼前的光景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那些恐怕是被绑架而来的忍者,全都塞在这个红色的池子中。

  这个池子底部也有红色的泥巴,他们的身体有一半都埋在泥巴里。虽然这个池子的温度似乎比其他池子要来得低,感觉不到热气,然而在池子里的忍者身体都变成了红色。

  佐助感受到这个池子传出查克拉的气息,于是用写轮眼观察池子和那些忍者。

  「……这是……」

  池子里有许多查克拉,像是蚯蚓一样在蠢动。

  那些忍者的身体上充满割伤,查克拉似乎就是从那里钻进体内的。

  进到体内的查克拉随着血液流动在体内循环。

  「…………」

  当异样的查克拉流窜到身体全身之后,忍者的伤口就会结痂,将伤口盖起来后,很快地消失了。

  看样子,忍者被绑来这里之后,就会在池子里被改造成炸弹人,送去各个村子。

  佐助想要对离他最近的忍者施放幻术反弹术,但他的手一伸进池里,有如蚯蚓般蠢动的查克拉就集中到佐助手上,皮肤也开始产生刺痛感。

  「啧……」

  这种查克拉似乎会制造伤口,钻进体内。佐助把手从池子里抽了出来,甩掉查克拉之后,再次看向那些在池子里昏睡的忍者。

  佐助没办法从那些人身上感受到意识。他们失去了身为人类的感情,成为专属于千野的军队。

  这让佐助想起了白绝。

  「…………」

  佐助的视线朝向前方。

  为了拯救被囚禁于池子里的忍者,为了守护村子,他必须打倒千野。

  「……这里是……」

  佐助终于抵达地狱谷最深处。展露在他眼前的光景,让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那里有着一个巨大的池子,比他一路以来看到的都还要大。池子里正咕嘟咕嘟地沸腾着,还冒出了白烟。

  这也跟之前中了幻术时所看到的红色海洋很像。闷热的蒸气让佐助难以呼吸。

  「……你就像蛇一样,执念很深呢。」

  从沸腾的池子中央,蒸气笼罩之处传来声音。

  「你真是令我佩服啊,佐助弟弟。」

  在持续沸腾的池面上,千野光脚走向佐助。

  她的眼睛还没有变红。

  「……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虽然佐助的个性不会悠闲地听对方讲话,这次却刻意如此问道。

  当初在竹子村相当活泼的千野,现在却紧紧闭上了嘴巴。

  「……据说宇智波一族曾经把你们一族赶到这里,这件事是真的吗?」

  佐助换了一个问题。千野的眼睛眯了起来,盯着佐助不放。

  「无论是野胁或是我的事,你到底是从哪里获得情报的啊?」

  千野用不耐烦的表情看着佐助。

  「没错。我们一族受到莫须有的怀疑,被宇智波一族赶到这里,无法离开。听说我们一族的血龙眼本来就会被人拿来跟号称三大瞳术的白眼、写轮眼、轮回眼比较,然后受到大家轻蔑。」

  千野说:

  「不过……我们喝下这些沸腾的热水,把天空上的飞鸟打下来,吃着数量稀少的草,总算是活了下来。我们一族对争斗感到疲惫,决定不要出去外面的世界,在这里静静地活下去。世界上的人就会忘了血之池一族……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千野悔恨地移开了视线。

  「御屋城从过去的书籍上得知血之池一族的存在,把当时还年幼的我抓走,将剩下的族人全部杀光。」

  ——为了提升稀有度,我也曾经只留下一个人,把其他人通通杀光。

  御屋城在罗马竞技场讲过的话原来是指是千野啊。

  「我刚刚跟你提到一族的历史,不过那些其实都是我从御屋城的古老历史书上看来的。我被抓走以后,在懂事之前就在御屋城的宅邸里接受忍者训练,被当成把武器运送到激战区的工具,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杀人。所以,我才逃了出来。」

  既然如此,她也曾经待过雷光团吧。佐助原本是这么想的,但看样子并非如此。

  「跟我一起逃跑的护卫团中,大部分的人跟野胁成立了雷光团,一起行动。我则是一个人回到地狱谷。我原本以为,只要来到这里,应该就可以知道我是什么人。结果还是没办法……」

  千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我的父亲、母亲、以及族人的脸孔,我全都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被生下来,为了什么而活,这些我都不知道。我的内心很空虚……很空虚。」

  讲到这里,千野的表情变得更加凶恶,眼睛也慢慢染成鲜红。

  「尽管如此,我还是打算静静地在这里生活,离开争斗。不过,中了雾忍者村的计、解散雷光团之后逃到这里的野胁,出现在我的面前。野胁的伤势可是花了一年以上才治好啊……我们没有村子的庇护,没有能够保护我们的家人,也没有爱着我们的人。我们被利用、舍弃,只是这种样子的存在罢了。」

  「…………」

  「我们拥有血继限界的人自从出生之后,就不断受到自称是『普通人』的迫害者所折磨。光是活着,就要受到莫须有的怀疑。虽然大家嘴里喊着和平、和平,然而一旦没有战争,拥有血继限界的人又会遭受迫害……!所以我才想毁掉这个世界!这种世界的未来根本没有希望!」

  佐助无法否定千野的话。

  宇智波一族也曾经在木叶遭受冰冷的视线对待。正因为如此,从前佐助才会憎恨木叶。

  只不过,佐助和千野之间有个决定性的不同。佐助是在羁绊之中出生,他一边感受着牵绊,一边成长。

  千野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父母的长相,不知道温暖,不知道何谓牵绊。她一定就像鸣人那样吧。

  ——一开始就孤独活着的你,怎么可能会了解我!混帐!

  ——就是因为有牵绊的存在,才会感到痛苦!

  ——你根本就不知道失去这种东西的感觉!

  鸣人过去没有所谓的牵绊,而佐助当时正因为失去牵绊所苦,大骂鸣人到底懂什么。

  尽管如此,鸣人依然想要理解佐助,拚命想要陪伴佐助的心灵。

  佐助开始思考,没有牵绊的鸣人的痛苦到底是怎么样子呢?

  没有人愿意肯定自己,没有人愿意爱自己,这种恐怖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子?

  从一无所有到找到重要之人、与人构筑羁绊,之后再失去牵绊。这样的孤独感一定十分巨大吧。

  佐助的胸口感到隐隐作痛。

  尽管如此,鸣人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佐助。

  「……我很羡慕你啊,佐助。」

  千野盯着佐助看。

  「你生在木叶忍者村,拥有宇智波这个姓氏,还有爱你的家人。虽然你逃出村子后恶名昭彰,但现在还能像这样自由地旅行。这都是因为有人爱着你,保护着你。」

  「…………!」

  染成鲜红色的血龙眼。泪珠从她的眼睛滴落。

  「我知道。我清楚你一直一直一直受人所爱活到现在,你只是没有察觉、没有去看而已,你的身边一直都有爱着你的人。你跟我……不一样。」

  「我话太多了。」千野将话语告一段落。

  「如果你想阻止我,就杀了我吧。不过,希望你这次不要忘记血之池一族的血龙眼!」

  千野取出苦无,快速在双手的手腕上各划了一刀。

  鲜血泉涌而出,洒落到沸腾的红色池子里。

  「血之池一族能够使用血液施放各式各样的忍术……特别是利用血中的铁质。另外,这个地点……」

  千野的查克拉在红色池子里蠢动。

  「这个红色池子里含有许多的铁质,能够让血之池的力量更加强大。」

  千野结了一个印。

  「血龙眼•血龙升天!」

  「…………!」

  原本在红色池子里蠢动的查克拉,聚集到千野的脚下,愈堆愈高,变成一条红色的龙。它有八个头,十分巨大,让人必须要抬头仰望才看得清楚。

  「接招吧!」

  龙头张开血盆大口,袭向佐助。

  「唔……」

  这不是光用肉身就能对抗的对象。佐助也将力量灌注到眼睛里。

  ——须佐能乎!

  身穿铠甲的武士现身。佐助用须佐能乎的剑往袭来的血龙脖子上刺了过去,顺势砍掉血龙的头,孰料血龙脖子上的伤口瞬间长出一个新的头,咬住须佐能乎,封住了佐助的动作。被咬的地方冒出白烟,其他龙头也缠绕在须佐能乎身上。

  佐助张开须佐能乎的翅膀,往上空飞去,脱离血龙的捆绑。

  「想逃吗!」

  千野睁大眼睛,打算要锁定佐助。佐助眼前的世界顿时染成一片鲜红。是千野的幻术。

  佐助打算要解开千野的幻术,对方就抓住这一瞬间的空档,一颗龙头朝着须佐能乎的翅膀伸了过去。佐助挥剑攻向那颗龙头张开的血盆大口,一剑刺穿它的喉咙。血龙的一颗头被砍了下来,头颅掉落在地上。

  佐助让须佐能乎着地之后,用剑瞄准八颗龙头脖子与身体的连接处。

  「就是这里!」

  剑深深地刺进脖子,两颗龙头落进红色池子里。溅起大片水花。

  须佐能乎与火龙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与千野的眼神对上后,佐助也想对千野施加幻术。

  「啧……」

  然而,千野在自己脑内张开好几个幻术防护罩,立起好几道红色的墙,阻止佐助入侵。墙壁融化之后化为波浪,往佐助逼近。

  「……是幻术陷阱吗……」

  波浪触及到佐助的身体,让他一部分的记忆暴露于千野面前。千野的幻术很巧妙。佐助开始感到头晕,或许是体内的铁质遭到千野操控。

  时间一拉长,对佐助会更加不利,当他集中精神思考要如何打倒她时……

  「……为什么……!」

  千野突然对佐助大喊。

  「你为什么要为了木叶而战!」

  她碰触到佐助的记忆后,似乎看到了什么。

  「木叶的叶片虽然鲜艳,根部却很黑暗啊……!木叶有光芒也有黑暗!你们一族为了成为木叶的养分,被根部吸收了吧!可是,为什么你要为了木叶而战!为什么不会对木叶的未来感到悲伤!」

  佐助和千野保持距离,看向她。

  为什么要为了木叶而战呢?找到答案的时间比他自己预料的还要短。

  「……因为我还活着。」

  「这是什么意思!」

  佐助回想起他和鸣人在终结山谷里看到的朝阳,以及他认输的那一天。

  「有一个朋友救了我。他是能够跟我分享彼此心灵痛楚的朋友……」

  「……能够分享彼此心灵痛楚的朋友……」

  「然后,希望总有一天能让世界变成这样的心灵……把我和木叶连接在一起!!」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都要忍耐。我要成为能亲眼看到那一天的人。

  ——我不再孤独了!!

  「蔓延在这世上冤冤相报的循环,由我来斩断!我要像哥哥一样,在暗地里支撑这个世界,接着……」

  佐助以非常肯定的口气说道。

  「替这个世界的未来……带来光明!」

  佐助睁大了眼睛。这次万花筒写轮眼确实捕捉到了千野的身影。

  「唔!啊……」

  千野与血龙的动作停止。

  佐助举起须佐能乎的剑瞄准千野,眼看就要分出胜负。

  「……千野!!」

  这时,野胁大声喊着千野的名字,冲了过来。

  ——台遁•猛风大烈破!!

  一阵风突然刮起,化为刀刃撞向须佐能乎的剑。虽然剑的轨道偏移,但剑气依然把那两个人给打飞,失去查克拉的血龙也马上垮了下来。

  「……好痛……」

  千野重重摔在岩石上,她摀着身体撞到的地方,站了起来。

  野胁就倒在千野旁边,伤势比千野还要严重。

  「……!野胁!你为什么要跑过来啊……!」

  千野刷白了脸跑向野胁。这时,野胁硬是撑起身子,护住千野的背后。

  佐助就站在野胁的视线前方。

  「…………」

  佐助看着他们两人,对千野说:

  「我刚才所说过的话,你现在应该能够了解才对……」

  听到这句话,千野睁大了眼睛,猛然看向野胁。

  ——有一个朋友救了我。他是能够跟我分享彼此心灵痛楚的朋友……

  自己并不孤独。我跟这个世界有联系,活在这个世界上。

  泪水从千野的眼眶中满溢而出。

  那是鲜红色的泪水。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野胁,已经够了。」

  千野呜咽着说道。

  「已经够了……」

  她将手放在野胁背上,抬头望向佐助。

  「如果我没在竹子村遇到你就好了。这样的话,我就能单方面憎恨你了。」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却带着几分愉快。

  「跟你讲过话之后,发现你其实也不是什么该憎恨的对象嘛……」

  与人相遇,对话之后了解彼此,让人与人之间有了牵绊。许多时候,光是一句话也能让人改变。

  「是我输了。」

  她原本鲜红色的眼泪,变成了透明的泪水。

  「如果有像你这样的人在,我也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未来会变得怎么样。」

  三

  千野站在红色的池子前。佐助则站在她背后看着她。

  「……佐助,我看到了一些你的记忆,这里或许有某些事物能够回答你的疑问。」

  她已经失去战意,应该愿意接受任何处分吧。

  千野说,在这之前她有事情想跟佐助讲,就把他带到许多忍者躺在里面的池子旁。

  她将手放进池子里,在池里蠢动的查克拉回到千野体内,连原本在那些忍者体内循环的查克拉也是。

  「第四次忍界大战的时候,有异形军团通过了汤忍者村的地底下。」

  千野看着远方,回忆起当时的事。

  「我能够从矿泉中获得情报。当异形军团碰到地底下的矿泉时,情报就流了进去。」

  她说的应该是白绝吧。

  「我就参考了他们的型态,创造出这种术。不过,我在创造时闪现一种奇妙的想法。」

  千野将手碰到池底后,热泥巴就不再喷出,回到地底下。池水开始消退,那些忍者的身体终于从水中露了出来。千野转头看向佐助。

  「那个异形集团中,有些人体内有着些微的念头,觉得自己必须要跟某种事物战斗。不,不应该说是『觉得』……或许是单方面被人植入这种想法。」

  「……这是怎么一回事?」

  佐助听着千野的话,心跳也开始加速。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我觉得他们原本是为了另一件事所预备的存在。是为了要跟更强大的某种事物战斗而存在……」

  听到千野这么说之后,佐助紧紧闭上了眼睛。

  在与辉夜的战斗中,他有一件很在意的事。

  辉夜明明这么强了,为什么还要制造白绝军团,准备发动战争呢?

  他的担忧即将化为现实。

  「那个敌人,恐怕总有一天会到来。」

  「你是说有某种足以威胁辉夜的敌人存在吗……而且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意思是说,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和平,终有一日会遭到扰乱吗?

  接下来,人们往前迈进的未来又要遭受破坏了吗?

  不过,佐助摇了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要守护这个世界。

  千野看着佐助,开口对他说道。

  「我劝你还是不要一个人烦恼比较好。」

  佐助抬头一看,发现千野正在笑。

  「你不是有可以分享痛楚的朋友吗?」

  这句话让佐助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静静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没错,我并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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