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37

  亚莉纳的脑中一片空白。

  「啥……?」

  思考停滞后的她,只能反射性地动嘴。

  「你在……说什么……?」

  「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刚好是在这座迷宫里呢。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那家伙是被那些魔物杀死的吧?真是天真。不对,应该说是种幸福?至今都能不恨任何人地活着。」

  「你……你说什……」

  「那家伙,居然还不自量力地想抵抗我。明明实力天差地别。原来就算是那种避世的家伙,也会有不想死的念头啊?」

  「……!」

  ——唉——唉——好啦好啦就让你当队友——

  忽然,许劳德嫌麻烦的表情闪过亚莉纳脑中。

  「说起来,那家伙还说了有重要的约定,所以不能死在这里之类天真的话呢。不过那种废话,我当然是连着心脏一起踩烂了。」

  ——虽然我很弱,不过我是会信守约定的男人。

  亚莉纳回想起和许劳德勾小指做下的约定。

  「当然,我把是我杀死那家伙的证据清除干净了。还让路边的魔物咬烂他的尸体,让他看起来像是被魔物杀死的。你有看到尸体吗?很精彩对吧?」

  ——……许劳德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亚莉纳想起许劳德的队友们憔悴的表情。也想起他们坚持不让年幼的亚莉纳确认许劳德尸体的事。

  「弱者真的很可悲。在强者面前,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过神时,亚莉纳已经睁大眼睛,脸色惨白地咆哮着袭向【剑圣】了。

  她在盛怒之下,以蛮力挥动战锤。但这种乱无章法的攻击,当然不可能伤到【剑圣】一根寒毛。

  只有不断挥空的战锤带起的旋风,宛如表现出亚莉纳的愤怒似地,将大厅的东西吹得东倒西歪。

  「这点程度的弱小怒气!打不中打不中!」

  【剑圣】笑着,伸手一抓,牢牢握住亚莉纳的手臂。

  「太轻了。太弱了!」

  咚,【剑圣】的拳头击中亚莉纳的心窝。

  「呃啊……!」

  「还不够啊。绝望,憎恶,怨恨,愤怒,都不够!」

  被一脚踢飞的亚莉纳,有如垃圾一般滚下楼梯。但她又立刻召唤出消失的战锤,任凭愤怒驱使身体,攻击杀死许劳德的敌人。她没有感觉到疼痛。

  「这种程度算什么最强?小丫头!!」

  这次甚至连挥下战锤都做不到。亚莉纳来到楼梯中段,【剑圣】便一口气逼到她面前。

  「弱者就给我在地上躺着。」

  鲜血喷溅。

  【剑圣】的声音从亚莉纳背后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经移动到亚莉纳后方,以长剑刺穿她的身体了。冰冷的感觉从亚莉纳的侧腹传来。

  伤口开始发热,流淌出鲜血。糟了。亚莉纳这么想时,双膝已经碰触到地面了。赋予『停止』的神域技能急遽地夺去全身的力量,使亚莉纳无法活动身体。

  战锤消失,咕咚,亚莉纳趴倒在地上。

  「〈巨神的破锤〉。原来如此,是个很出色的技能。让你使用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书啊回应我吧!奔驰吧,荒雷!』

  就在这时,菲克的咏唱声在大厅响起。闪电劈里啪啦地迸裂,眨眼间袭向【剑圣】——雷电攻击确实穿透了【剑圣】,可是【剑圣】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只是站在原地。

  「……这是什么骗小孩的技俩?」

  【剑圣】毫发无伤。那也是当然的,因为艾舒利的魔导书上只记载了护身程度的恢复魔法与攻击魔法。

  【剑圣】冰冷地眯起眼睛。被过于弱小、没有存在价值的力量打断,扫了他的兴致——当【剑圣】以这样的轻蔑眼神看向菲克时,菲克已经跪在了地上。

  不知何时,【剑圣】已然经过菲克身边,手中的〈巨神的斩剑〉滴着血水。至于菲克的腹部,则出现深深的窟窿。

  「……!」

  伤口血如泉涌,菲克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地倒在地上。

  「……那么,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所以游戏是我赢啰?」

  没有人回应。【剑圣】看向倒地的杰特等人。

  「那么,在消灭那个穷酸的小地方之前,先捏死这些弱小的虫子吧。虽然放着不管也会死就是了。」

  「……」

  亚莉纳心脏猛地一跳。

  可是,她甚至连爬起来的权利都没有了。

  无法动弹的视野中,【剑圣】的脚朝杰特等人的方向走去。

  「发……发动技能……!」

  亚莉纳拼命咏唱,可是没有回应她的光芒。因为〈巨神的斩剑〉停止了她行使技能的力量。

  「——发动、技能……!」

  亚莉纳脑中浮现的是『现在』该保护的人们。

  至今为止并肩作战的杰特、露露莉、劳。绯路亚的大家、家人——

  我是笨蛋。被对方愚弄许劳德的死激怒,踩碎了仅存的缥缈可能。

  ——觉得难受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

  母亲温柔的话语不断在脑中播放。自己死在这里的话,一切全将化为乌有。不想失去。不希望他们消失。再也不愿失去重要的事物。可是——

  「——发动、技、能……!」

  视野变得扭曲。泪水从亚莉纳的眼眶不断滴落。

  明明不是哭的时候。明明就算哭了,也不能改变现状。

  「真可悲。不但弱小,连站起来的胆识也没有。」

  【剑圣】以轻蔑的眼神瞥了亚莉纳一眼,在杰特前方停步,以〈巨神的斩剑〉的剑尖指着他的颈部。

  赢不了——

  亚莉纳的心,被压倒性的绝望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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