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春菜(现代)

  森林中传来自行车锈迹斑斑的刹车声。

  ——再往前就不能骑车了。

  淡野康则心中这么想着,两脚从破旧的自行车上离开。

  淡野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巡查片警。

  面对郁郁葱葱、高耸入云的一棵棵大树,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里走到舞台那儿会很累呀。

  淡野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腰。从过了四十岁起,他就开始腰疼。

  他有些踌躇,甚至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假装自己已经调查过,就此折

  ——不过是小孩子说的话。也许是她看错了。

  淡野驻足原地,思索良久。

  事情发生在今天早上。

  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来到了派出所。

  淡野看着她,虽然想不起来女孩的名字,但他知道她应该是森木学园的学生。

  女孩说自己叫松下春菜,并将自己在森林里经历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淡野听完,觉得这不过是小孩子天马行空编出来的故事。他告诉春菜,警察叔叔会仔细调查的,小朋友不要多想快去上学吧。其实是想尽快打发她走。

  而春菜似乎相信了警察叔叔的话,满面可爱的笑容跟淡野说了句“麻烦您了”之后,就径直向学校的方向走去。

  这个村子的森林被村民们俗称做“白狐森林”。当地流传着很多森林的传说,有人说在森林里有九尾白狐出没,有人说森林里住着恶鬼,甚至还有人说,被恶鬼吃掉的人的亡魂在森林中游荡……如此种种,不绝于耳。

  淡野在十一年前来这个村子当片警。从他到这里起直到今天,就时常有人提起这些传说,每次他都会进森林里巡查一番,但从来没有发现任何怪异的情况。

  要说起来,这片森林本就树木繁茂,在白天也是一片昏暗,稍不留神便会迷路。

  所以,淡野只能把这些白狐、恶鬼的传说,理解成村民祖祖辈辈流传下来,起到告诫作用的而已。

  大人靠这些架空的鬼呀妖怪的传说,警告小孩子们不要擅自去危险的地方。

  所以,淡野原本准备就此作罢。

  但是,春菜说的一句话让他有所警觉。

  “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埋东西。”

  如果她讲的只有恶鬼和妖狐的事,淡野或许不会过来。

  但是,春菜说的“埋东西”让淡野觉得事情有几分可信。

  埋的动作背后,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动机。

  他们可能是杀人之后埋尸。也可能是将非法工业废弃物带过来掩埋。

  想到这里,淡野就不能放任不管了。

  虽然从未有过先例,但白狐森林确实是隐匿犯罪的最佳场所。尤其是森林里被称作舞台的低地,更是如此。

  等他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骑着那辆叮咣作响的自行车,来到了白狐森林。

  但真正来到这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

  “还是算了吧。”

  最后,淡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要是明天那个女孩再来问,我就跟她说调查过了,但什么都没有发现吧。

  一个小孩子而已,她肯定也不会深究的。

  ——况且,她明天很有可能都不会过来问我结果。我腰还这么疼,没必要难为自己。

  淡野如此说服自己后,抬起脚准备骑上自行车。

  恰巧此时,有股温暖的风吹了进来。

  淡野的动作随之戛然而止。

  他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淡野慌忙检查了一下四周。

  没有人。

  但是,他仍旧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温暖的风再次吹起。

  树木随之摇动。

  “谁…谁在那里?”

  淡野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但是,没有人回答。

  淡野转过身去,长舒了一口气,用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是错觉啊。

  淡野回转过来,正准备回到停车的地方。

  沙沙。

  有个东西穿过树木的间隙,跳到了淡野的面前。

  “哇!”

  淡野吓得叫出了声,弯腰摔倒在地面。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女人。

  是一个瘦削的女人,留着短发。

  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是个生面孔。应该不是村里的人。

  “别吓人好不好!”

  淡野一边起身一边埋怨道。

  “你到底……呜!”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女人捏住了脖子。

  “呜、呜呜。”

  女人虽然身体纤弱,但捏着淡野脖子的手却力大无穷。

  ——我,我要被杀了。

  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而女人竟面露微笑,继续捏着淡野的脖子。

  “张嘴。”

  女人突然对淡野说话了。

  其实不必女人命令。痛苦挣扎的淡野也已张开了嘴巴。

  女人随后也张开了她的嘴。

  有一颗茶色的块状物,从女人的嘴里以子弹般的速度发射出来,飞入了淡野的口中。

  女人慢慢地放开了淡野。

  淡野蹲在地上,呵呵嗤嗤地大口喘气。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楚。

  身边的景色像隔着雾气一般朦朦胧胧,而且在不停地转圈。

  最后,淡野终于不省人事了。

  昏厥之前,淡野听到女人说了句话。

  “你要为老子好好干。”

  2

  早晨六点。

  松下春菜已经来到了派出所。

  但是,派出所里不见淡野警察的踪迹。

  ——奇怪呀。警察叔叔去哪里了呢?

  昨天清晨,春菜在去学校的途中来到了这个派出所,对淡野讲述了在森林中发生的事情。

  淡野警察亲切地向她保证会去森林调查后,春菜才放下心来去上学。

  然而,从学校回家时再来到派出所,春菜没有见到淡野警察。于是她写了一张纸条放在了派出所。

  “我是请您去森林调查的松下春菜。请您与森木学园联系。谢谢警察叔叔!”

  但现在,这张纸条仍旧在昨天春菜放的位置,一动未动。

  “看来昨天以后,警察叔叔一直没回来呀。”

  春菜有些担忧。

  “天哪,警察叔叔会不会是在森林遭到攻击了?真是这样的话,那都要怪我,都是我找他调查才会这样。”

  春菜一时六神无主。

  今天是GUTS队员来森木学园慰问的日子。春菜和梦子都对这一天满心期待。也正是因此,春菜想着要早点问清楚昨天森林事件的调查结果,才一大早从学园来到了派出所。

  然而,春菜现在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对于淡野叔叔的自责。

  ——怎么办呀……。

  “你好。”

  正在犹豫不决时,春菜听到背后传来慵懒的男人的声音。

  春菜转过头来,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站在身后。

  “啊,小妹妹,警察在吗?”

  春菜对这个问题摇了摇头。

  “没在啊,那就麻烦了。”

  春菜观察着眼前的男子。

  看长相,他应该不是村子里的人。

  可能是过来旅游的吧。

  “我想找警察问问路呢。”

  说着,男子摘下了墨镜。

  男人的眼神很温和。第一次见到他的人,肯定不会觉得这是个坏人。

  “叔叔。”

  春菜对男子问道:

  “您是想去哪里?”

  男子对春菜微笑着回答:

  “白狐森林。”

  春菜的大脑中飞过了什么东西。

  春菜一时呆呆地看着男子的脸庞。

  “怎…怎么了?”

  男子注意到春菜的不寻常反应,对她问道。

  “没、没事。”

  男子恢复了笑脸。

  “我想去白狐森林。”

  几乎在一瞬间,春菜像本能般地说出了她的回答。

  “我来带路。”

  福留梦子非常担心。

  ——春菜不会出事吧?偏巧今天是GUTS队员来慰问的特殊日子。

  梦子盯着春菜交给她的发簪。

  发簪上那栩栩如生的狐狸雕像似乎在跟她说话一般。

  ——春菜究竟是从谁那里拿到的这个发簪?她说要找警察叔叔调查,可是

  这种事情要怎么调查呢?

  梦子叹了一口气,目光再次回到发簪上。

  她看到,发簪上的狐狸雕像的嘴角似乎露出了寂寞的笑容。

  森山照子给车子提了速。

  再不快点,这个月就要第五次迟到了。再迟到的话,不知道会被骂成什么样子。

  照子负责森木学园的伙食。她的上司叫牧原佐智子,是一名营养师。牧原佐智子体态肥胖,言辞聒噪,口头禅是“就因为这样我才讨厌现在的年轻人”。这句口头禅,照子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对此着实烦得要命。

  ——要说心里话,老娘早就想辞职不干了!

  想到这里,照子又踩了踩油门。

  照子是因为离婚才回到了这里。

  四年前,照子因为厌烦了农村的生活,二十岁就早早结了婚。可是,因为丈夫出轨,两人闹到离婚。她别无选择,只能回到了村里。

  小小的农村里,流言蜚语传得飞快。

  此之不幸,彼之蜜糖。小地方的人与城市不同,尤其喜欢把别人的闲话当作一种饭后的娱乐。

  虽然回老家是挺好,不过父母和哥哥嫂子住在一起。因为嫂子家里是森木学园的领导,所以照子的父母要求嫂子给她在学园里安排了一份工作。

  那个时候,经嫂子的父亲介绍,照子在森木学园负责起了伙食。当然,也正是因为嫂子的父亲是介绍人,所以她也不能单纯因为讨厌牧原佐智子就不干。

  然而这份工作也让照子每天都在郁闷中度过。

  虽然郁闷,但是照子完全无计可施。

  照子的车来到了一个慢弯道。

  车子前挡风镜上突然映出了一个人影。

  照子慌忙扭转方向盘,并踩下了刹车。

  车子跑上了路肩,千钧一发之际停了下来。

  ——我轧到人了吗?不过,我没什么感觉啊。

  照子慢慢地解开了安全带,下车查看。

  她看了看四周。

  什么都没有。

  ——是我眼花了吗?但我真的看到了呀。

  正迷惑不解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照子的肩膀。

  吓得她赶紧转头看,却发现背后正是村子里的警察淡野先生。

  “警察先生!?别吓唬人好不好!”

  一边说着,照子发现淡野警察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淡野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神情中看不到一丝人的精气。而且,他的眼神虚无缥缈。

  “你的车超速了。”

  淡野毫无感情地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我有急事。”

  淡野机械地开始翻制服的口袋。

  “求您了,别给我罚单好不好。”

  照子急切地恳求着,淡野不慌不忙地伸出了拳头。

  “是什么?”

  听完照子的问题,淡野打开了手掌。

  “呀!”

  看到淡野手掌上的东西,照子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茶色的小虫子样的东西,跟蝉的幼虫非常相似。

  小虫子在淡野的手掌中蠕动。

  “请收下。”

  淡野毫无感情地说着,便要递给照子。

  “我、我不要啊!”

  照子察觉到淡野的异样,稍微往后退了退。

  “请收下。”

  淡野说着,向照子走近。

  “我说了,我不要啊!”

  照子慌慌张张地要逃走时,被淡野抓住了手臂。

  “好疼啊!快放开!”

  可是淡野用力很大,照子越挣扎觉得手臂越疼。

  照子发出悲鸣的一瞬间,被淡野在一瞬间将他手中的虫子放进了她的嘴里。

  “福留同学,我再问你一次。”

  今中美里看着梦子,认真地问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松下同学去哪里了对吗?”

  梦子稍微犹豫后,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

  这时,学园的男性职员片山京助慌忙闯了进来。

  “我给淡野警察那边打电话了,可是一直没人接。”

  “真是让人不省心,他可是这里唯一的警察,还联系不上。”

  “我去跟学园长汇报一下。”

  “嗯,给学园长打手机。”

  片山说句知道了后,就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森木学园里,负责照顾孩子们的职员只有美里和片山两个人。他们两个人也都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的。

  美里陷入了沉思。

  ——今天是GUTS队员来访的特殊日子。春菜偏偏挑今天,一大早就跑个没影。到底是去干嘛了呢?

  美里突然想到了。

  “松下同学该不会是去了森林里吧?”

  梦子心里一紧,赶紧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时候,在白狐森林里的白百合开得正漂亮。春菜应该是想要摘些白百合回来,等着献给GUTS队员呢吧?

  然而,梦子否定了她这个假设。

  “要是那样的话,我肯定会跟她一起去的。”

  美里觉得梦子说得有道理,点头道。

  “你说得也对。”

  可是,梦子心里开始焦虑不安起来。

  ——要是梦子真的是去了派出所,那她早就应该回来了。难不成她真的又一个人跑森林里了吗?

  这时,片山再次跑了回来。

  “我跟学园长汇报过了。现在我要去派出所走一趟。”

  “我去吧。”

  片山拦住了美里。

  “GUTS的队员们马上就要到了,你还是在这里做好迎接吧。”

  美里想了想,点头同意了片山的安排。

  “叔叔,你为什么要来这片森林里啊?”

  春菜一边把戴墨镜的男子给她的矿泉水还给男子,一边问道。

  他们两个人已经来到了森林的入口处。

  男子朝春菜微微一笑,喝了一口矿泉水瓶里的水。

  “要说起我来的原因可有些麻烦。”

  他边说边挠头,看来确实是有些麻烦。

  “我做了个梦。”

  “梦?”

  “嗯。”

  男子把水瓶的盖子拧上后回答。

  “这片森林里是不是有一块低洼地?而且还不小。”

  他说的是舞台。

  春菜吸了口气。

  “看来确实有。”

  春菜点了点头。

  “我在梦里看到低洼地那里有大事要发生。”

  “大事?

  “嗯。”

  “什么样的大事?”

  “这个他没告诉我。”

  “告诉你?”

  “对。”

  男子点了点头,脸上泛起一丝落寞。

  “叔叔不想说太多。要不然会被别人当成疯子。”

  男子说着站起身来。

  “小妹妹,谢谢你。你就送我到这里吧。再往前叔叔自己过去就行了。”

  然后,男子走进了森林里。

  春菜看着男子的背影,大声地朝他问道。

  “谁告诉你的呀!”

  男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春菜,笑着说。

  “是叔叔差点迷路的时候,来救我的人。”

  说完,他朝森林的深处走去。

  春菜静静地看着男子远去消失的背影,感觉他似乎是被森林吸了进去。

  不知道怎地,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她觉得应该跟着这个叔叔走。

  不知不觉间,春菜也已经走进了白狐森林。

  ——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也许他能查出我经历的事情的真相。

  春菜急忙跑向前,试图追上那个男子。

  3

  “真是的,要是她回来的话。”

  只见牧原佐智子一个人晃动着她肥硕的身躯,忙得四脚朝天。

  学校放假的时候,供应商不会过来送饭,所以每天早中晚二十几个人的饭都需要自己做。

  佐智子忙得可谓是不可开交。

  她不是没向园长提过增加人手的事,可是给她的答复是因为补助金要不下来,所以学园承担不了额外的劳务费。

  好在今中美里是个有眼力见的人,平常她只要有空都会过来厨房搭把手。不巧的是,她那边好像遇到了些麻烦事,佐智子今天是指望不上她了。

  佐智子这个人,平日里就总是一副焦躁不堪的样子,今天的她更是焦躁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焦躁归焦躁,工作总还得做。

  咔嗒。

  门开了。

  佐智子看了看,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没人要的没用寡妇。

  “你还知道来上班啊!”

  佐智子故意没好气地说道。

  森山照子晃晃悠悠地朝着佐智子的方向走来。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懒成什么样了!”

  照子朝着手忙脚乱的佐智子走得更近了。

  “发什么愣啊!快去换工装呀!”

  可是,照子仍旧面无表情地向她走过来。

  狂妄的佐智子看着照子发青的脸,也觉得有些心里发毛。

  “你怎么回事,有病啊?”

  她刚说完,照子就开口了。

  “臭八婆,吵死人了!”

  “嗯?”

  佐智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接下来,照子将两手伸向佐智子的脖子。

  然后,她又以能震破佐智子鼓膜的声音,大声吼叫起来。

  “老娘说你太吵啦!臭八婆!张开你的臭嘴!”

  “哦,好的。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后,美里一脸惊愕的表情。

  有村民去地里干活的路上,看到了春菜和一个戴着墨镜的陌生男子走在一起。

  电话就是看到春菜的村民打来的。

  村民告诉美里,他们好像是往森林的方向走去了。

  ——绑架——

  美里的脑海中骤然出现了这两个挥之不去的字。

  她手忙脚乱地赶紧给学园长的手机打电话。

  但是,手机没人接听。

  这时候片山也还没回来。

  听。她又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急忙地给淡野警官打电话,但也是没人接

  ——这种情况下,到底该怎么办呢?

  古贺健太郎带着正田雅也向厨房走去。

  这周他们两个人是“厨房小助手”。他们的职责就是在每次开饭之前,按照牧原佐智子的指令给所有人摆好碗筷。

  在这所学园里,有形形色色的“小助手”岗位。这个“小助手”偏偏是让所有人都讨厌的。大家在背地里都称之为“黑心助手岗”。

  因为当“厨房小助手”,就意味着不得不忍受牧原佐智子的歇斯底里。

  牧原佐智子往往会一边晃着她那肥硕的身躯,一边毫不在乎地管学园里的孩子叫“没人养的”。有时候她脾气上来,还会拿碗筷砸孩子们。而一旦有人敢去跟学园长或者美里告状,她又立马会让眼泪在脸上顺着赘肉横流,贼喊捉贼地嘶吼。“你们为什么都欺负我个妇道人家呀!”

  可话说回来,如果真把她惹急了不做饭的话,学园里的伙食就只能靠美里或者片山了。学园里的人又都不愿意这样。因为美里做的饭味道重得难以下咽,片山做的饭则完全无法下咽。

  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造物主赋予佐智子唯一的优点,或许就是她的厨艺了。如果不忍受佐智子的性格,健太郎他们也无法享用她料理出的美食。

  通往厨房的走廊只有短短几十米,而他们二人仿佛走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隧道,才来到了厨房门口。

  “早上好!”

  “我们是本周的厨房助手,正田和古贺。”

  两个人看到厨房里面的景象后,都皱起了眉头。

  佐智子正背对着他们坐着。

  换做平常,这个时间她肯定摇晃着她那几乎要塞满厨房所有空隙的身躯,嘟囔着忙死啦忙死啦,正在准备饭菜。

  然而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像一滩肉泥一样,背对着门口瘫坐在椅子上。

  “感觉,是不是有点怪啊?”

  “嗯。”

  佐智子两肩下垂,毫无生气,依旧纹丝不动地坐着。

  “喂,你过去拍拍她肩膀看看。”

  健太郎催促雅也过去探路。

  “我才不要,你怎么不去?”

  两人正在争执过程中,背对着他们的佐智子突然开始发笑。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门口的两个人觉得毛骨悚然,不禁都往后退了一步。

  佐智子缓缓地向他们转过头来。

  虽然她是在笑,可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生气。

  “哦,今天的厨房小助手是你们俩呀?”

  两个人战战兢兢地回答“是的。”。

  “挺好,挺好。”

  说着,佐智子站了起来。

  健太郎和雅也感受到了一股寒气。

  “你们两个很幸运,今天阿姨准备了特别好吃的东西给你们两个人。”

  佐智子慢慢地向他们身边走近。

  “谢谢您,我们,不用了。”

  健太郎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你们不用这么客气。”

  佐智子两只手捏紧拳头,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来,快张开嘴。”

  健太郎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美里决定了。

  ——还是得去森林里走一趟。

  学园里的孩子们就交给牧原和森山照顾,而且学园长也很快就会来。想到这里,美里起身刚准备走出教师办公室,与进来的森山照子撞在了一起。

  “森山,我,现在要去一趟森林里。”

  话音甫落,照子突然抓住了她的脖子。

  “森…森山,你要做什么?”

  照子对挣扎的美里说。

  “美里老师,你是个听话的好人,乖乖地张开你的嘴巴。”

  虽然话音非常温柔,但照子的脸上毫无表情,而且她眼睛的颜色也异于常人。

  ——出事了。而且是超乎寻常的大事!

  美里在一瞬间明白了。

  “这里就是舞台啊!”

  戴墨镜的男子环视着舞台,低声沉吟。

  “叔叔,这里和您在梦里看到的一样吗?”

  春菜问完,看到男子点点头。

  “啊,一样的。”

  “我看到的他们埋东西的地方,就在正中间。”

  在前来森林的途中,春菜已经将自己那天晚上的奇怪经历讲给了这位叔叔。

  “这件事情,你跟警察叔叔也讲了,对吧?”

  “嗯。”

  “然后警察叔叔就再也没回来?”

  春菜再次点了点头。

  男子长舒了一口气后,蹲下身来,让自己的视线与春菜齐平后说。

  “小姑娘,你要认真听叔叔接下来的话。”

  男子的表情很温柔,但他眼神里充满了严肃。春菜看着男子的眼神,点了点头。

  “叔叔接下来说的可能会很奇怪,但是你要认真听。”

  春菜继续点了点头。

  “叔叔虽然现在是自己,但是一会儿可能就不是我自己了。”

  “什么意思呀?”

  “嗯,这么说吧。就是叔叔可能会变成其他人。”

  春菜皱起眉不解地问道。

  “变成其他人,那叔叔你是多重人格吗?”

  听到春菜天真的疑问,男子不由得一笑。

  “叔叔不是多重人格。虽然叔叔不是多重人格,但是呢,如果万一,接下来有危险的情况发生,会有另一个人借用叔叔的身体出来应对。”

  “这么说,那就是多重人格嘛。”

  “嗯……还是有点不一样。我想想,用通俗点的说法来讲的话,应该说是有鬼魂附体到叔叔身上了。”

  “啊啊?

  “你不要害怕。这个鬼魂是个很好的鬼,而且他很厉害的哦。”

  “就是这个鬼把叔叔从错误的道路上救下来的吗?”

  “没错。所以,一旦有危险,希望你能相信他,听他的话。可以吗?”

  “……”

  “答应叔叔哦!”

  春菜犹豫着,深深地点了下头。

  “好孩子。”

  男子摸了摸春菜的头发,站起身来。

  突然之间。

  一股温热的风吹来,风似乎是围着舞台在飞舞。

  舞台四周的树木也随之躁动起来。

  男子惊慌之中,警觉地环视起四周。

  咔沙。

  是枝杈被拨动的声音。

  春菜赶紧转头看过去。

  一位身材挺拔,银发满头,身穿西服的老爷爷站在那里。春菜对这位老爷爷十分熟悉。

  “濑田老师!”

  濑田和敏。这位身材挺拔老爷爷正是森木学园的学园长。

  “是春菜同学啊。”

  濑田面无表情地朝着二人走过来。

  “你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春菜赶紧抱住了身旁的墨镜叔叔。

  ——今天的学园长很奇怪。

  “还没请教这位先生是?”

  濑田继续慢慢地朝他们走近。

  “算了,都不重要。你们都张开嘴。”

  濑田将两只手握成拳头,伸到了前面。

  “叔叔。”

  春菜害怕得浑身颤抖,她抬起头看着墨镜叔叔。

  “叔叔!”

  她刚叫完这一声,只见墨镜叔叔突然倒地不起。

  “叔叔,你怎么了!”

  春菜拼命摇晃着躺在地面的墨镜叔叔。

  “快来,春菜同学。”

  濑田已经来到了近前,想伸手抓住春菜。

  “快张开嘴。”

  濑田的手抓住了春菜的肩膀。

  “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濑田的身体已经飞出去好远,翻滚着跌落到了舞台最深处。

  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刚还躺在地上的墨镜叔叔,以惊人的速度站了起来,将学园长扔了出去。

  春菜讶异地看着他。

  “这祸害,想来是复活时养下了这些个走狗。”

  男子愤恨地说道。

  ——他就是,鬼吗!?

  春菜抬头看着墨镜叔叔。

  眼前的男子,从外表看来确实是温柔地安慰自己的叔叔。但是,感觉有些不一样。

  “我们要赶快离开森林。”

  男子说着,抱起了春菜。

  温热的怪风再次从四周吹起。

  与此同时,舞台周围也传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呵呵呵呵呵呵。

  ——嘿嘿嘿嘿嘿嘿。

  面无表情的村民们渐次从四周涌现,包围了他们。

  照子的身体飞了出去,跌落在办公桌上后弹起,最后掉在了地板上。

  美里一手护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喘着气。

  她上学的时候曾练习过柔道和空手道,所以面对照子这种轻量级的人,即便脖子被对手捏住,美里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扔出去。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美里正在大脑里分析眼前的状况,从办公桌后面传来了照子的声音。

  “美里老师,你下手太狠了吧!”

  照子幽幽然站了起来。

  她的左手可能在飞出去的过程中受到了撞击,已经脱臼,甚至是骨折,所以无力地垂在胳膊下。

  然而,她却像没有感受到手上的疼痛一般,仍旧毫无表情地朝美里再次飞扑过来。

  “我以前觉得你还算个好人,我以前觉得,只有你不把我当成没人要的,只有你不会看扁我!”

  ——没救了,她已经完全疯了。

  美里急忙从教师办公室跑了出去。

  “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走廊前面,站着几个学生,梦子走在最前面。

  美里用尽浑身力气大声喊。

  “不要过来!”

  美里的举动让所有的学生都惊愕失措。

  “所有人,都赶快躲到体育馆里。福留同学,快带着大家跑啊!”

  “老师,到底怎么了?”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要快!”

  看到美里老师怪异的举动,梦子别无选择,只能点头后飞也似地跑了出去,大声呼喊,让所有人都赶去体育馆。

  美里关上办公室的门,寻找门的钥匙。

  她的手颤抖着,从好几把钥匙中寻找办公室的钥匙。

  突然,门上的小玻璃窗户破裂后,照子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美里老师,快张开嘴呀!”

  说完,她将握紧的拳头伸展开。

  只见照子的手掌中爬着一只小虫子,长得像蝉的幼虫。虫子朝着美里的嘴巴飞来。

  “走开!”

  美里伸手将虫子拍落在地,又赶紧踩了几脚。

  踩完之后,她看到虫子变成了一股白烟,倏忽不见。

  门的另一边传来了照子的笑声。

  “呵呵,你这是白费力气,看。”

  照子将手握拳后再次展开。

  她的手掌上重新出现了小虫子。

  此时,美里也终于找到了房间的钥匙,她赶紧将门上锁。她将虫子再次打落下去,踩死了它。

  “我说过了,白费力气。”

  照子重新准备握紧拳头。

  美里趁机抓住了她的手腕。

  美里以门上的小窗户为支点,把吃奶的劲都使在了照子的手腕上。

  一声闷响传来。

  从小窗户伸出来的手臂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弯折下来。

  照子应该想要继续尝试握拳。可是已经被折断的手臂根本无法使唤。

  美里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可下一秒,她又听到了厨房传来学生的惨叫。

  一阵激烈的响声之后,健太郎和雅也同厨房的门一起被振飞了出来。

  佐智子肥硕的身躯也摇晃着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小畜生,快点滚回来!”

  佐智子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她的语气与往日歇斯底里的吼叫不同。这反而更激发了健太郎和雅也的恐惧。

  他们两个人慌不择路地赶紧跑。

  可是雅也的脚被绊住,摔了一跤。

  “雅也!”健太郎叫了一声。

  雅也倒下的时候,害怕得大声哭喊。

  “真是不听话的笨孩子……”

  佐智子摇晃着她肥硕的身躯,朝他们逼近。

  “好好听阿姨的话,就不用这么受罪麻烦……”

  看着佐智子朝雅也走得越来越近。

  “哦哦哦哦哦哦!”

  健太郎鼓足勇气,朝着佐智子猛扑过去。

  “小兔崽子,力气还挺大。”

  健太郎拼了命的猛扑,遇到佐智子那皮下脂肪敦实无比的肚子,仿佛遇到了棉花。

  佐智子一把抱住健太郎,握紧的拳头伸到了他的面前。

  “快,听话,张开嘴。”

  健太郎自然不会乖乖听话,他咬紧牙关,死也不张嘴。

  “叫你张嘴听不懂吗?你个小王八蛋!”

  话音刚落,佐智子的身体向右侧摔了下去。

  原来是美里老师及时赶来,一脚朝佐智子的脑袋踢了上去。

  健太郎总算逃脱了佐智子的束缚。

  “美里老师!”

  “你快带着正田同学一起去体育馆。进去之后,一定要把门锁上,谁也别让进!”

  健太郎点点头,急忙将雅也扶了起来。

  “老师您呢?”

  “我随后就到,你们快走!”

  健太郎再次点头后,带着雅也朝体育馆走去。

  “美里啊,你还有没有点分寸!”

  佐智子肥硕的躯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亏得老娘还一直挺喜欢你这丫头的。”

  美里与她拉开距离,咽下去一口唾沫。

  “现在我可饶不了你了,美里!”

  佐智子吼叫着,依旧面无表情朝美里扑来。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梦子一无所知。

  被她带来体育馆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在叽叽喳喳地问为什么。但其实梦子心里,比谁都想知道原因。

  正在犹豫时,梦子听到了敲门声。

  她慌忙走到门口。

  “谁?”

  她屏住呼吸,等待对面的回答。

  “是我,健太郎。古贺健太郎。”

  梦子长舒了一口气,打开了门。

  健太郎带着雅也滚了进来,随后又赶紧站起来关上了大门,准备上锁。

  “健太郎同学,外面到底怎么了?”

  梦子等不及地问道。

  “牧原老太婆跟疯了一样要抓我们。”

  健太郎向在场的同学们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这就奇怪了。”

  梦子歪起头思索着。

  “美里老师在办公室的时候也大叫了。这么看来,我觉得应该不止是牧原阿姨疯了这么简单。”

  “我又不知道!”

  健太郎烦透了,丢下这么一句。

  “反正美里老师过来之前,绝对不能开门。”

  就在这时。

  咚,咚。

  有人在敲体育馆的门。

  同学们都咽下一口唾沫,纷纷从门口向后退。

  咚,咚。

  敲门声继续响起。

  梦子终于从紧张的心情中缓过神来,隔着大门问道。

  “是谁?”

  “是我呀,是我。”

  门外传来的,是她很熟悉的一个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同学们都在这里么?”

  说话的,正是片山京助。

  “喂,怎么不说话啦?快让我进去呀!喂!”

  孩子们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大门。

  “喝呀!”

  美里飞起一脚,正踢在佐智子的左膝上。

  佐智子随即失去平衡,左手撑在地面。

  美里没给她喘息的时间,再次上脚踩在了佐智子的左手上。

  手骨碎裂,嘎吱嘎吱作响。

  “美里,你可真是太过分了啊。”

  佐智子丝毫不为所动,她抬头看着美里,面无表情地说。

  她想要单凭右脚再站起来,可由于她的身躯过于沉重,右脚无法支撑,再次失去了平衡,摔在地上。

  ——就是现在!

  美里趁着佐智子摔倒在地,从她的侧边飞也似地沿着走廊跑了过去。

  “美里,走廊里不允许追逐打闹。”

  美里不顾身后佐智子沙哑的吼叫,拼命地向前冲。

  ——向着体育馆。

  “怎么办?”

  梦子问健太郎。

  “是片山老师,应该可以让他进来吧?”

  健太郎也不知道。

  美里的吩咐是谁也不让进。可是,现在门外站着的,是和美里拥有相同身份的片山老师。

  敲门声越来越激烈。

  “喂,还不给老师开门?我要生气了!”

  “开门吧。”

  梦子也说。

  “嗯,还是让他进来吧。”

  梦子向门口走去。

  健太郎急忙追上,抓住了梦子的手腕。

  “等等!”

  “怎么了?”

  梦子甩开健太郎的手,说:

  “如果外面现在很危险的话,那片山老师在外面不是也很危险么?”

  “这…这话是没错,可是……”

  “让片山老师进来吧。”

  健太郎不知该如何劝阻梦子。

  梦子迅速开锁,打开了体育馆的大门。

  门刚一打开,片山就飞身进到了馆内。

  “片山老师,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片山摇了摇头。

  “老师也不知道。”

  梦子仔细看了看片山的脸。

  只见他面色铁青。

  而且毫无表情。

  片山低头看着孩子们,说道。

  “同学们,快,张开嘴。”

  要去到体育馆,就得先从教学楼出去。

  美里全速前进,在偌大的校园里朝着体育馆跑去。

  美里虽然格斗技能十分优异,但对跑步却不大擅长。没过多久,她就有些喘不上气了。

  终于,她看到了体育馆。

  她看到体育馆的大门敞开着。

  耳边传来了学生们痛苦的惨叫声。

  ——糟糕!

  她拼命加速向体育馆跑去。

  突然,她感到腰部传来一股强烈的冲击。

  美里就这样伏地倒在了校园中。

  不知道是谁从背后骑在了她的身上。

  “张开你的嘴!”

  从美里的背后传来说话声。

  美里回头看向来者。

  袭击她的居然是派出所的淡野警官。

  淡野从她背后起身,又伸出脚重重地踩在她的腰部。

  强烈撞击带来的痛感,让美里不由得像虾仁一样弯起了腰。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她感到侧腹又遭到了撞击。

  淡野不停地抬起脚踢向美里。

  最后,美里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满身疮痍给她带来无尽的痛楚。

  她的视线也模糊起来,随后她被高举起来。

  “总算抓到你了,呵呵。”

  是照子的声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个臭妮子,刚才对我下了好大的狠手。”

  这沙哑的声音,是佐智子。

  ——自己马上就要被杀死了。

  美里恍惚不定的意识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来,快张开嘴!”

  说话的是淡野警官。

  ——我马上会被他们杀死。我会像蝼蚁般被捏死么?可是,学校的孩子们,有没有人,能救救孩子们。

  意识越来越不清楚,美里殷切地期盼着有人能救下孩子们。

  “你们在干什么?”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的一瞬间,美里听到了这句话。

  随后传来的,是手枪发射的声音。再然后,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但是此时的美里,已经毫无余力去确认身边发生的事情了。

  她的意识越来越远,最终完全陷入了昏迷。

  4

  “快张嘴呀!”

  “张开啊啊啊!”

  男子一个接一个地将嘶吼着扑过来的村民摔出去。

  ——可恶,没完了。

  男子啧咂着舌头,继续与来敌搏斗。

  在这种情形下,抱着春菜实在碍手碍脚。但是男子也不能将春菜弃之不顾。

  他依旧抱着春菜,拨开前面的村民向前冲。

  ——看来,这副身躯还是要受点伤了。

  男子隐隐地有这种感觉。

  ——起初倒无妨。但此次,这个男子是出于信任才将这幅躯体托付给了我。为了报答男子的诚意,原本我想尽可能毫发无损地将躯体归还与他。但现在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再这样下去,这个男子恐怕命将休矣。

  男子抱着春菜在森林中奔跑。

  他又打败了几个袭击他们的人之后,前面总算不再有敌人了。

  可是背后依旧有数不清的人吼叫着朝他们追来。

  男子不顾一切地奔跑。

  ——这片森林都是它布下的结界。我必须尽快跑出去。

  男子抱着春菜,一个劲地朝着前方奔跑。

  在不大的体育馆内,孩子们无处可逃。

  青脸的片山如同狼入羊群,眼看就要抓到他的猎物。

  “大家快卧倒!”

  声音从体育馆的门口传来。

  孩子们条件反射般地听从了这一指令。

  枪声随即从体育馆内传出。

  枪响过后,只见片山双膝跪地,蹲伏在地。

  孩子们一齐看向了开枪的人。

  门外站着一位GUTS队员,他身穿的白色队服上,点缀着灰色和红色的线条。

  这位队员正是大古队员。

  “GUTS来救我们啦!”

  梦子猛然地从紧张中解脱出来,瘫倒在地。

  片山中枪时,健太郎就在他身边。他问道。

  “他死了吗?”

  “没有。”

  大古摇了摇头,来到片山的身边。

  “我打的是麻醉弹。他不会死的。”

  片山的身体突然开始摇摇晃晃地痉挛起来。

  健太郎和大古急忙往后退身。

  痉挛之后,片山的嘴里吐出了胃液,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这是什么呀?”

  这东西是跟蝉的幼虫非常相似的生物。它在那里东倒西歪地摇晃了两下,突然化作一团白烟,不见了踪影。

  “消失了……”

  “大古!”

  丽娜抱着美里来到了体育馆门口。

  “那几个中了麻醉枪的人,嘴里都吐出了一些小虫子。”

  “啊,这个人也是。”

  大古伸手指向美里,问道:

  “她是怎么回事?”

  “她被那几个人打得失去了意识。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大古取出了小型便携式电脑PDI。

  “我是大古。居间队长请回答,居间队长!”

  “怎么了?”

  “……无法通话。”

  所有人再次陷入了不安。

  “村子附近全都被切断了通讯信号。”

  大古用PDI对附近的环境进行了调查后,得出结论。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丽娜的问题,大古也咬起嘴唇,无法回答。

  “是春菜!”

  这时,从体育馆外传来了声音。

  大古和丽娜带着孩子们走出了体育馆。

  他们看到一个男子从大门处走进校园,朝体育馆走来。

  他的手上抱着一个女孩。

  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浑身都被汗水浸湿。

  “春菜!”

  梦子呼唤道。

  “梦梦!”

  春菜从男子的怀抱中跳出来,向梦子飞奔过来。

  两个小女孩在校园中互相拥抱。

  男子跟随春菜缓步走近,大古看到他之后感到十分意外。

  “我们以前见过!”

  没错,这个男子正是以前在宿那山盗取武将雕像,和封印宿那鬼宝刀的窃贼之一。

  那次事后他应该已经被警察逮捕,现在不知是办了假释还是被保释了出来。

  大古还隐约记得他姓上村。

  大古赶紧跑了过去。

  上村抿嘴一笑,对大古说。

  “我们又见面了,光之人。”

  大古这才明白过来。

  眼前跟自己说话的人,并非上村。

  而是借用上村躯体的另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在战国时代浪迹天涯,以斩杀鬼怪为己任的武士——锦田小十朗景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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