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章 搜索开始

  「所以我才说别搞那些有的没的嘛」

  金发女人接过我递过来的纸张碎念道,看上去很是烦躁。我们坐在一楼靠柜台的座位。酒瓶里的红酒早已被喝了一大半。

  她是玛雷特姊妹的塞西莉亚。五星冒险者,同时也是『蛇之女王』(【Medusa】)的副队长。与阿尔文的关系在『迷宫』攻略方面属于劲敌。

  「都是因为碧想着些无聊的作战计画,害我们得接烂摊子了啦」

  塞西莉亚指的是,前不久忽悠公会职员颁布召集令将其挪做私用一事。试图利用公会的权力让阿尔文一行拉入己方团队,导致双方因此大吵一架。

  「要做的事依然没变哦」

  回应的是碧—双胞胎妹妹的,碧翠丝.玛雷特。

  「反正终归是要去救她们。对吧?」

  塞西莉亚一言不发,闷闷不乐的用手托着腮帮子闷闷。

  「那种公主殿下到底哪里好啊」

  「怎么啦,西西这是吃醋了?」

  妹妹伸出双手将姐姐的小脑袋拥入怀中,像哄小孩一样顺起她的头发。

  「我们的劲敌要是因为这种事消失了岂不太无趣了吗。还是说,西西想留在地面?」

  「我要去」秒答。「我会跟着你直到冥界的尽头」

  「决定好了呢」

  碧翠丝满意的点点头。

  「不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吗?」

  『蛇之女王』(【Medusa】)一共有六名成员。顺带一提全是女的。

  「一旦碧下决定,那件事就已经是决定事项了喔」

  这不是当然的吗,塞西莉亚回道,彷佛在说我很无知一样。

  「另外几团呢? 就是和你们结盟的」

  『黄金剑士』(【Chrysaor】)与『金羊探险队』(【Argo】)已然是迷宫攻略前段班的领头队伍之一。尽管召集令上没有他们的名字,不过对方如果愿意协助的话也算得上一大战力。

  「那边我会去说一声的。嘛,应该不至于会拒绝啦」

  「谢谢」

  「我可不是为了你才做的。当然,也不是为了那个公主殿下」

  塞西莉亚如同在为自己打气般拍了拍脸颊,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假如出现『兽潮』魔物的数量也会倍增才对。至于驱赶魔物的香草跟结界石的数量,姑且比平常多带了一倍左右」

  「稍微再多带些比较好喔。魔物数量增加的话,一次性的消耗量也会更大」

  听见我的忠告,碧翠丝戏谑的笑道。

  「你有进过『迷宫』?」

  「虽然不是这里。但很久以前有下去过」

  「你不会要说自己是攻略组的成员吧」

  「怎么可能。马上就回地面了」

  进入『迷宫』,主要是为了取得只栖息在其中的魔物的獠牙、角等素材。从未进行过攻略。早在『百万之刃』(【Million Blade】)的时期,迷宫的数量就已经所剩无几,因此当时判断没什么油水可捞。我们要啥有啥,没有必要特意去拿『星命结晶』。至少那时候大伙都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不一样。

  「我在战斗方面完全派不上用场。拜托你们。帮帮阿尔文他们」

  向她们两人低头鞠躬后,只见碧翠丝与塞西莉亚的眼神充满惊讶,随后几乎是同时点了点头。

  救援队的编制成形。

  首先以玛雷特姊妹率领的『蛇之女王』(【Medusa】)为首的三只联合队伍负责抵御魔兽。碧翠丝也身兼救援队的领队。上次见面时两姊妹拿着的是成对的魔杖。但,这回妹妹背上却背着一根巨大的法杖。上头挂着类似金属扣的玩意,是为了情况紧急时能卸下来使用吧。看上去不怎么好拿,但这不是魔法门外汉的我该插嘴的事。

  而后算上负责行李、传令等由公会职员组成的后勤非战斗员共15名,再加上我。共计33人。以救援队来说规模非常惊人。平时即便冒险者受困迷宫也不会有人前去救援。往往一句「真遗憾呢」就草草带过了。

  能集结此等人手的原因在于,大量的冒险者都受到『兽潮』波及、为了掌握情况的调查以及老爷子的厚意。当然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自保。

  他肯定是不乐意对原.公主的阿尔文见死不救的谣言散播开来。

  身为公会会长的老爷子则留在地上指挥救援。

  一行人在『迷宫』的入口前集结,忙着做准备。

  再过不久,我们就得闯进地狱深处。周围则环绕着一群凑热闹的冒险者和民众。阿尔文没有归返的消息早已经传开了。

  「马修先生!」

  一名银发少女神情惊慌的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是艾普莉露。只见她手里握着被捏的皱巴巴的纸团。

  「呦,小不点。来送行吗?」

  「马修先生真的打算进入『迷宫』吗?」

  眼前的少女貌似非常慌张,连叫她小不点都没有反应。

  「那种事,太乱来了呀」只见艾普莉露直摇头,身体好似难受的颤抖着。

  「这是『迷宫』喔。里头的魔物多到数不清。马修先生,肯定赢不了啊」

  「嘛,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可以!」

  艾普莉露一把抱住我的手臂。

  「拜托你不要去! 阿尔文小姐一定没问题的,呐? 当个乖宝宝老实待在这里等吧,呐」

  她拼命的想拦住我。真感谢她这么替我担心。

  虽然理由完全相反。但祖孙两人都试图阻止我。

  「抱歉呀,这个请求我没法答应」

  温柔的将艾普莉露的手指拨开。这对在日光下的我而言轻而易举。倒不如说得绷紧神经注意别不小心折断她的手指才行。

  「毕竟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嘛」

  「……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艾普莉露带着哭腔将手中的纸团摊开。是方才交给老爷子的誓约书。

  「都是因为我一直逼你去工作」

  「不是的」

  虽说是利用了她写的誓约书,但即便不靠这个我也会用别的方法参加。

  「既不是被谁命令也不是自暴自弃。我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决定去救阿尔文的」

  「但是,马修先生会死掉的…」

  「不会死的」伸出手抹掉小不点脸上的泪水。「我答应你。一定会带着阿尔文回到这里的」

  「……约好了喔」

  眼前的少女终于破涕为笑。这下更不能死了呀。

  「准备好了吗」

  老爷子站在『迷宫』的入口前号令道。算是行军前的喊话吧。

  「你们的任务是寻找与救援在里头下落不明的家伙。一边确保撤退路线一边往下层前进。发现任何人就把他们给搬上来」

  短则半日,长则需要花费数天搜索。千万不可逞强。不然反倒会让自己也变成遇难者。

  「那么,你们……」

  「你好,看来是赶上了呢」

  一道让人感到平静的声音将老爷子的话盖了过去。

  转过头去,发现一位初老的男人背着行往这靠近。

  尼可拉斯.伯恩斯。前太阳神教派的神父,受到太阳神教唆制作了恶魔的『秘药』。发觉真相的尼可拉斯为了阻止那混帐的野心因而不停逃亡。前不久才和他认识并协助他藏身。现今以药师的身分示人,另一方面也正在着手研究『解放【Release】』的解叶

  「老师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带着一身旅行,不对是冒险套装。由于街坊邻居都称他为『老师』,我也自然的用老师来称呼尼可拉斯。

  「我都听说了喔。冒险者们似乎因为『兽潮』的预兆被困在底下了呢。如何。能带上我吗?」

  老爷子没好气的朝我们走了过来。毕竟话讲到一半被打断了嘛。

  「你谁啊?」

  「我是干这个的」

  尼可拉斯拿出一张冒险者识别证。看上去非常老旧。

  「尼克.伯恩斯坦……三星啊」

  是用假名登记吗。什么时候搞的。

  「补师呀。生面孔呢」

  老爷子拿着卡片打量起尼可拉斯。

  「你从哪来的、干啥的?看上去挺有年纪的啊」

  「原本是待在南方。之后抱着退休的打算拜托住在这的亲戚帮忙,结果对方却不见人影。当我前后不着地的时候刚好认识了马修先生。受了他很多照顾」

  真的假的?只见老爷子将目光移向我这。于是我点了点头。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年轻人都冒着生命危险上阵了。我自然也得尽一份力才行」

  尼可拉斯语带讽刺的耸了耸肩。

  「如你所见我没什么力气,但若是担任『回复人员』的话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能治疗的只有伤口吗?」

  「稍微会点『解毒』。『解咒』、『障壁』、『属性赋予』等也略懂一些」

  好吧,老爷子点头说道。

  「战力是越多越好。在『迷宫』内就听从她们的指示」

  老爷子给出许可,指了指玛雷特姊妹的方向便走了回去。

  我将脸凑到尼可拉斯的耳旁问道。

  「为什么跑来这里?」

  要是尼可拉斯有个三长两短,『解放』(【Release】)的解药也研制将胎死腹中。

  「我说过吧。我的目的是阻止太阳神的野心。假如这次的『兽潮』也与之相关的话,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呢。另外,我也想找个机会看看这座『迷宫』的样子」

  「那也不用是现在啊」

  「你最珍视的人也在里面对吧? 既然如此,说不定会需要我帮忙」

  由于被成群暴动的魔物困住。阿尔文一行也有负伤的可能性。考量到这点,『回复人员』的确是越多越好。

  被说服的我换了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搞了张证照的?」

  才刚进城没多久,没可能当上三星。是伪造的吗?

  「是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的事了」

  尼可拉斯露出恶作剧的神情窃笑道。

  「教会营运凡事都需要钱呢」

  登记为冒险者的部分原因也能说是为了赚钱。打倒附近的魔物、替别的冒险者疗伤,利用这些报酬来充当教会的修缮费用。

  「嘛,因为早在很久以前就被视作身亡。称不上是伪造,但基本上算是作废了吧」

  尽管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插曲,不过总算迎来了救援的时刻。

  「终于要开始了吗」

  有件事经常被人们误解,『灰色邻人』(【Grey.Neighbor】)的地底下并没有『迷宫』。介于存在与不存在的空间。那便是『迷宫』。

  在遥远的过去,据说伟大的先人们曾为了扩大『迷宫』的入口在周围进行挖掘过。凿开地面、除去入口下方的泥土后,却什么都没找到。仅有一团漆黑的洞口漂浮在半空中。『迷宫』这个通向异世界的入口只是恰巧出现在地面上罢了。仅此而已。

  所以往下凿井就能挖出水来。地下室也盖得成。『迷宫都市』里不晓得这件事的人意外的多,恰似一个绝妙的秘密景点。入口处用一道门堵住以防范魔物的入侵,大门周遭则用石墙包覆,宛若一座小神殿。

  为了方便出入也有设置阶梯。

  此刻的我凝视着那幽暗的洞穴。

  要平安无事啊,阿尔文。

  内心怀着期待与祈愿,我朝『迷宫』迈开脚步。

  走进里头,四周的光线变得昏暗。头上的天井散发着微光,虽说不及正午的日光,但依稀能确认周遭的景色。

  比喻成黄昏时的街景应该比较好理解。多亏这些光线的关系,与一般的洞穴不同,这里几乎用不上照明器具。

  虽说得看位置,不过天井的平均高度大致上是我身高的2倍。因此四处蹦跳也不成问题。落脚点稳固,但表面有些粗糙。方便奔跑的同时,代表跌倒的话会很疼。

  整体的氛围与过去进入的『迷宫』大同小异。

  救援队的大伙分成六组,彼此保持一定的距离有序的前进。冒险者们分别位于队首与队尾,将公会职员夹在中间。若是小组太过接近,一旦碰上突袭很容易落得全灭的窘境。但过于分散的话也容易导致队列溃散。

  前往『迷宫』深处的通道到中途为止都已开拓完毕。光是前进的话连新人也能做到。不过,路上随时会冒出大量的魔物,越往深处走魔物的强度就越高。为了确保能安全前进的路线,冒险者们会在路上撒下驱赶魔物用的结界石,并点燃香草。这样做魔物便不会接近,能避免无谓的战斗。

  但在这座魔物巢穴的『迷宫』内,驱离的效果无法长时间维持。很快就会因为魔物本身的瘴气而失效。所以需要定期放置新的结界石。

  参与攻略的冒险者越多,道路便会越稳固。人数不够的话,一旦结界石的效力消失,前往深处的安全通道也会跟着被阻断。因此,被称作攻略组的队伍对于『迷宫都市』来说不可欠缺的存在。

  『千年白夜』的安全通道目前开拓至第19层。照着通道走的话,理论上是能一直线通向地表的。不过,考量到『兽潮』的情形,要是道路因为大量的魔物与其瘴气而遭到破坏。那冒险者就无法安全返回地面。视状况而定可能得被迫绕远路。迷失方向的冒险者最终会耗尽体力,投向死亡的怀抱。

  据冒险者公会统计,潜入『迷宫』的冒险者包含阿尔文在内,总计29人。这次的任务目标即是确认他们的生死。

  「你也是个怪胎啊。马修」

  搭话的是搬运屋的大叔。长的也挺高的,只见他身后背了个巨大的行囊。平时除了搬运『迷宫』内的魔物尸体外,还有在经营蔬菜店。以前在市场上被流氓找碴时曾帮过他。准确来说是替他挨了一顿揍吧。

  「怎么,大叔你也来啦」

  为了这个啊,他用手比划出了钱的形状说道。

  「要不然,这么危险的时期谁会下来啊」

  为了报酬吗。彼此都是为钱所苦啊。

  「倒是你,是为了那位姬骑士特意跑下来送死吗?」

  「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欠了咱家的姬骑士大人不少人情。惹得她很不开心呀」

  试着开玩笑的笑道。毕竟气氛太压抑也很难受呢。

  「现在不表现一下可是会被扫地出门呢」

  「要是被赶出来就来我这和我一起卖蔬菜吧」

  那样的话第一件事便是把茄子山塞到阿尔文面前。但那也是她能平安归来后的事情。

  「嘛,好意我就心领了」

  「我是为了你好。赶紧回去吧。现在还来的及。魔物跟那些流氓不一样,可不会撞见卫兵就跑啊」

  我再清楚不过了。

  「嘛,这也是为了阿尔文。所谓忠义呢,只要是她的吩咐,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亦或是魔物的胃袋,我都会义不容辞地闯进去」

  「你一个情夫用得着那么大费周章吗」

  「正因为如此。失去她的话我就身无分文了呀」

  「后果自负啊」

  只见大叔摇了摇头,像是觉得眼前的家伙有理说不清。

  我也背着袋子做好了冒险的准备。当然,『拟造太阳』(【Temporary Sun】)也带在身上。虽然有可能面临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它的窘境,但如今情势紧急。没有东西能代替阿尔文的生命。以防万一也准备好了糖果。其他还有绳索、水袋、打火石、肉干、地瓜干以及驱赶魔物用的香草。

  「伤脑筋啊」

  听见前方队伍传来一阵苦恼的声音。原因马上就明白了。脚边用来驱赶魔物的结界石。颜色本该是白色才对,现在却变成了灰色。这是效果开始减弱的迹象,当它彻底转为黑色后就会变回一颗平凡无奇的石头。

  还不到第二层,安全通道便已荡然无存。

  事实上,哥布林与狗头人等徘回在一层的魔物正在远处窥视着我们,结界石的效力一消失想必会马上冲上来吧。被一群魔物舔着舌头盯着看感觉真不舒服。

  「那么,开场就拿这些家伙来血祭吧」

  「别管它们了」

  塞西莉亚一口否决碧翠丝的提案。

  「我们没有闲功夫和精力理会那些杂鱼。总之,先和上头的人联络把能拿过来的石头都给拿来。优先确保通道畅通,好让那些能回这里的家伙靠自己返回地面。先去拜托会长维持通道正常运行。回程迷路什么的我可敬谢不敏」

  公会职员遵照塞西莉亚的指示先行返回报告。

  「……碧,这样做可以吧」

  「唔嗯,嘛,差不多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真的假的。

  「要是有人困在通道以外的地方呢?」

  能靠自己回到这里是很好,反着来说做不到的话只能等死。

  「也只能放弃了」

  塞西莉亚随手一个甩锅。

  「凭这点人手不可能彻查『迷宫』,那样做是自杀行为。无疑会让队伍陷入团灭的危险,最重要的是,可能会来不及救援下层的人的。越下层的危险程度会越高喔」

  「……」

  她说的很对。就算是迪兹也很难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的四处找人。

  「我们该做的是尽最快的速度抵达下层。况且,要说姬骑士目前身处的位置无非是在下层」

  「说的也是」

  在无法得知对方具体回到哪一层的状况下,我们能做的只有往下走。

  诺艾尔、维吉尔、克利弗、瑟拉菲娜,拜托你们。保护好阿尔文。

  情况紧急,对拉鲁夫见死不救也没关系。必要的话把他当成弃子也行。我准了。

  「照这个情况,下层的通道我想应该也不在了。接下来势必会发生冲突。打起精神上吧,碧」

  「OK,西西,包在我身上!」

  碧翠丝高举拳头浮现出天真烂漫的表情。

  塞西莉亚的预想很快就成真了。在二层的阶梯间,驱赶魔物的效力变得更薄弱,一群块头和幼牛差不多的犬型魔物群不由分说的对我们发起攻势。

  是地狱犬。它们的瞳孔中闪耀着金光,身上没有皮毛,而是充满光泽的油亮皮肤。与狗一样以爪与尖牙为武器,只不过在力量方面后者远胜于前者。照理说是在更下层才会遇见的魔物,多半是受『兽潮』影响跑上来了吧。单一个体虽然没什么威胁性,但成群的地狱犬可不容小屈。

  「马上就来了呢」

  碧翠丝雀跃的拿起法杖。伴随咒文的咏唱,杖身周围浮现出无数的火炎。

  「灼热贯穿吧! 『炎钉』(【Flame Needle】)」

  碧翠丝像在挥舞旗帜一样挥动法杖,火炎如同箭矢一般迅雷之势击发。幽暗的『迷宫』中划出一道道赤色的轨迹,贯穿了一只又一只的地狱犬。火焰自被贯穿的伤口中窜出灼烧着这群黑狗,遭火焰灼烧的地狱犬们即便想跑也不清楚该往哪里躲,就这样纷纷倒下。

  「嘛,轻轻松松」

  「别大意! 还没结束啊」

  在我警告的同时,一只漏网之鱼滚灭了火焰朝我们逼近。目标是领头的碧翠丝。

  「你呀,真笨呢」

  但少女反倒回过头朝我笑了笑。

  「都说已经结束了喔」

  碧翠丝话还没说完,只见一根魔杖就从侧边伸了过来。

  「『风镰』(【Wind Sickle】)」

  塞西莉亚的魔杖释放出风之刃。悲鸣声响起。无形的刀刃精准的割开地狱犬脑袋与咽喉。虽说这招能凭借空气的流动与四周的变化判断攻击轨道,但要在黑暗中做到怎么说都很困难。

  回过神时,二十头地狱犬已经全灭。

  「我说过吧? 有西西在的话,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肯定是万无一失的」

  「客套话就免了,稍微退后点」

  当姐姐的作势将妹妹推了回去。

  「你身为领队,杂鱼交给其他人负责就好。跟你说了好几遍别随意消耗魔力呀……」

  「正因为是领队呦」

  碧翠丝抬头挺胸说道。

  「先秀个一两手鼓舞士气。让大伙有干劲之后不就轻松了嘛」

  面对呵呵大笑的妹妹,塞西莉亚叹了口气。

  「别太过头啰。任凭气势猛冲的话,会和婶婶一样尝到苦头喔」

  「说的没错。能请你稍微自重点吗」

  有一人插进了两姊妹的谈话,是『黄金剑士』(【Chrysaor】)的队长.雷克斯。

  「要是在这种地方消耗掉你们魔法,之后就惨了」

  「人家倒不觉得困扰就是了」碧翠丝稀松平常的回道。

  「我想也是。因为有塞西莉亚跟着你呢。但是我们和你们不同。对付小怪都用全力的话,会在关键的时候掉炼子的」

  「那种事我们才……」

  「碧」

  正当碧翠想回些什么时,塞西莉亚轻轻拉住了妹妹的袖子。

  「不要忘记我们的目的」

  「好啦好啦」

  即使听见姐姐的忠告,碧翠丝也只是随意敷衍一下,将法杖扛在肩上继续向前走。她是小孩吗,才刚这么想,只见对方忽然转头说道。

  「我们会先下去开路。你们就在待在这洒点石头吧」

  「别擅自」

  行动,话还没说完的雷克斯停下了脚步。我也注意到了。不知何时,我们已经被大量的杀气包围。

  随着雷克斯做出警戒的动作。其他人也陆续拿起武器观察周遭的动静。

  「上面!」

  我一边吼道一边抓住搬运屋大叔的后颈往后扑到。虽说欠缺腕力,但凭借体重让大叔后撤还是做得到的。随后,好几十只小恶魔从上方跳了下来。身高和婴儿没两样。每只的眼睛都大的异常,并闪耀着金光。爪子很长、脸孔就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一样长满皱纹。头长的尖尖的,如同戴了顶红帽。

  「是『红帽子』,小心点!」

  妖精的一种,身体娇小力气也不大,但性格非常凶残。总是群结队袭击人类,利用牙齿、指甲撕开人们的眼睛、咽喉等要害。

  不是该出现在一层的魔物。可恶,又是『兽潮』的影响吗。

  无数的小恶魔扑向冒险者。

  「大叔,还楞着干什么。快往后退!」

  「我,我的脚」

  只见一只红帽子抓住了大叔的脚。

  「滚开!」

  想都没想便一脚踹过去。红帽子的身躯娇小,意味着体重也很轻。即使是我也能把它踹飞。

  「走了喔,大叔。这种程度很快就会结束的」

  虽说不是会在一层出没的魔物,但也顶多是凶了点,并不怎么强。老练的冒险者沉着应对的话,很轻易就能击倒。我们远离战斗地点,回到安全通道内。结界石才刚重新撒完一轮,再怎么说应该都不用担心被攻击吧。

  「啊,啊啊。谢了,马修」

  「别客气。有困难时就要互相帮忙」

  「下次再送你些蔬菜吧。你想要哪些?」

  「茄子」

  这是让我那么操心的惩罚。一定要煮一堆逼她吃掉。

  尽管遭到偷袭,但雷克斯等人很快便重整了态势,展开反击。将一个个红帽子放倒。

  这下能安心了,结果马上传来一阵哀号。转头看去,只见一位冒险者头上盘踞着好几只红帽子。脖颈与胸口遍布鲜血。

  「冷静点,别乱动!」

  即便雷克斯朝他呼喊,但对方仍如抓狂一般的不断挣扎。尽管试图将红帽子甩开,却因为双手被抓住,无法活动自如。

  「该死!」

  雷克斯恼火的冲向那名冒险者,把他脸上的红帽子们拨开。落到地上的红帽子则交给其余的冒险者处理。在头上剩下两只红帽子时,那名冒险者一个跟呛仰面倒地。红帽子因此顺势飞了出去。

  「阿尔! 没事吧,振作一点」

  没有得到回应。冒险者的面部血红一片,颜面各处的肌肉都有被撕扯,吞食的痕迹。鼻子溃不成形,伤口深到连颧骨都露了出来。

  很明显他已经走了。

  雷克斯握住死去同伴的手,并将同伴的双眼阖上。

  牺牲者这么快就出现了吗。

  「怎么会,『黄金剑士』(【Chrysaor】)的成员竟然会死在这种地方」

  搬运屋大叔呢喃道,语气中混杂着失望与不安。

  「嘛,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

  我说道。

  「这里是『迷宫』,还是世界上最后的『千年白夜』。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译:这句我怀疑作者把迷宫跟千年白夜打反了)

  纵使开局就受到挫折,救援队随后依然持续向『迷宫』下层前进。冒险者麻利的手刃魔物,公会职员则负责撒下结界石构建通道。排除完魔物、便撒下石头继续前进。一路上基本都不断重复着上述的流程。

  我能做的,也只有帮忙撒点石头,以及仗着身高优势观察魔物是否接近而已。

  剩下的就是打气了。因为飞吻会被嫌弃,所以改用声援的方式。

  「其实挺轻松的嘛」

  碧翠丝悠哉地说道。她应该有收到出现牺牲者的报告才对,不过似乎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不意外的,雷克斯恶狠狠地瞪着她,但她完全不在意。

  「可以的话真想每次都有这么多人一起下来呀。干脆把骑士团也拉进来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

  「行不通吧」

  我和塞西莉亚几乎同时发声。

  「为什么呀」

  碧翠丝不解地问道,使我有些无语。

  「因为军队会被『迷宫』杀掉的」

  很久以前,世界上还存在着好几十座『迷宫』。『迷宫』出现的同时,会从附近的土地吸收养分,使其化作荒原。土地枯竭,百姓理所当然会跟着挨饿。因此当时的执政者们在『迷宫』攻略上倾尽全力。但换来的却是接二连三的失败。

  说到底,不论是骑士或步兵,都不习惯在幽暗的洞穴中战斗。

  视情况有些地段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再加上危机四伏的陷阱。士兵之间没法配合,进而无法活用大军的优势。过去曾有某个国家将一万大军送往某个『迷宫』,据说不到半天就全灭了。因此派军队前往迷宫的作战立马被废弃。

  取而代之,『远征法』开始盛行。首先在浅层搭建阵地。以此为据点向更深处进发,确认安全后张开结界再次建立据点。周而复始,直到抵达最深层的作战。虽然需要花费大量时间、金钱与人力,但相对来说安全不少。

  至于为什么没能维持,第一点,在于这么做实在太烧钱了。『迷宫』攻略并不是国家唯一的工作。纵使再怎么想要『星命结晶』,但凡事都得有个底线。痴迷于『迷宫』攻略从而忽略内政,导致国家被邻国毁灭,连『星命结晶』都在最后一刻被夺走,独留下一段让人哭笑不得的史实。

  第二点,『迷宫』本身具备耐性。『迷宫』中弥漫着瘴气,造成本应安全的据点变得很不安定。维护良好的安全通道遭到魔物破坏,或是因为忽然出现的陷阱导致送往前线的物资消失。

  种种因素让成功率骤减,投入巨资与人力却没能得到成果,成为了人民发起叛乱的诱因。而后执政者们的选择大致上分成了两种。攻略与共存。

  放任『迷宫』会让大地枯竭,化作寸草不生的荒原。但是,『迷宫』内部能入手珍贵的魔物素材、矿石与植物。顺利的话甚至能发一笔横财。

  既是灾害也是宝山,这也让『迷宫』的处理变得十分复杂。

  无论是攻略或与之共存,都需要派人进入『迷宫』。但再把军队送进去只会重蹈覆辙。

  打破僵局的方法,是培育与派遣专门的人员。

  最终让这群少数菁英能即刻应对各种鸟事烂差。而且死了也不会给人添麻烦。那就是佣兵与冒险者。能有效的管理、统括这些人的组织即为『冒险者公会』。尽管当今的业务涉猎广泛,但公会建立的初衷是为了『迷宫』攻略。

  「嘿诶,是这样啊」

  听完我的长篇大论,碧翠丝不断点头。看上去很是佩服。

  这些故事常被老手们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都不知道听过几百遍了。

  「你真的是五星?」

  「想试试吗?」

  少女试图抽起背后的法杖,但貌似是哪里卡住了导致没法拿下来。

  「啊咧,等一下! 奇怪,啊咧? 」

  我叹气道。

  「你倒是沉稳点啊。我们不是来这里郊……游的……」

  话还没说完的我闭上嘴巴。举起双手。

  因为背后的某位姐姐此刻正用魔杖指着我。

  「不准侮辱碧」塞西莉亚厉声说道。

  「别让我听见第二次」

  「了解」

  要是因此被丢在『迷宫』里的话有几条命都不够。

  「呐,西西。能帮我拿下来吗? 好像卡住了呀」

  「别慌。手抖的像酒精戒断的老爷爷一样只会浪费更多时间而已喔」

  她绕到妹妹的身后,将法杖拿了下来。

  关系融洽再好不过了。

  「姬骑士之后是美人双胞胎姊妹呀」

  出声的是一位矮我一个头的男人。虽说比我稍微壮了点,可惜外貌连我的一半都不到。不是再嫌他丑。只是我长太帅罢了。

  名字忘了,记得是『金羊探险队』(【Argo】)的成员。只见他露出猥琐的笑容说道。

  「已经开始再找别的女人了呀。你挺惬意的嘛」

  「您请慢用。千万别客气」

  老是介意这些找碴的家伙身体会吃不消的。

  「喜欢你这种的美人也很多喔。像是哥布林、半兽人、僵尸之类的多如繁星呢」

  不意外被胖揍了。

  「比起我多注意一下周围吧。有魔物躲在那里哦」

  抹了抹脸的同时好心的忠告一声。我伸手指向一处宽阔的空间。但那地方连个魔物的影子都没有。

  「说什么蠢话」

  这货才刚说完,地面瞬间变形,只见一匹狼形的黑色魔物忽然窜出。是拟态成地面的样子吧。不等他做出反应,魔物就扑了过来。

  一声惨叫。从旁飞来一颗火球将魔物化作焦炭。

  施放的是碧翠丝.玛雷特。

  确认魔物死透后,只见她颇有兴致的凑到我身旁。

  「真亏你知道呢」

  「拜第六感所赐」

  以前对气息就特别敏感,找出藏起来的家伙是我的强项。尽管不希望受到关注,但再让友军继续减少可不好。虽说是群混帐,但死了我会很困扰。

  「就拜托你继续保持啰」

  「假如我有发现的话」

  说完立即就找到了讨厌的东西。

  「你看看那个」

  我指向倒在石柱阴影里的黑影。

  「是尸体」

  大概是快走到安全通道前就先耗尽体力了吧。心顿时绞在一起。当然这人并不是阿尔文。安心的同时确认了长相。差不多22、23岁吧。黑发,身体结实,尸体旁还有一只长着角的兜虫。

  「『丰饶之角』(【Cornucopia】)的西尔维斯特啊」

  公会里见过不少次。虽说他以前曾搭讪过阿尔文,还因为被拒绝恼羞成怒朝她泼酒,但死在这种地方也挺可怜的。

  尸体不只一具。总计四具。『丰饶之角』(【Cornucopia】)确定全灭。实力还算不错,就是运气差了点。

  「失礼了」

  将识别证抽走。同时把看起来有价值的物品拿走。这不是顺手牵羊,而是为了将遗物交给亲属。之后要是被人指控可吃不消,先交给公会职员记录。

  「剩下的就拜托啦」

  取走所有人的识别证后,将尸体集中在一块焚毁。死在外头的先不谈,在『迷宫』的尸体转化为不死族的可能性很高。即便烧毁尸体,也可能因为强烈的怨恨与执念化作幽灵或恶灵。据说是因为魂魄遭到『迷宫』囚禁的关系,但实际上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先前阵亡的『黄金剑士』(【Chrysaor】)的阿尔也由他的队友亲自火化。

  不先做好准备的话只会徒增悲剧。共患难的伙伴变成怪物攻击自己。那种感觉不论经历多少次都没法习惯。

  「走吧」

  目送着变得焦黑的尸体继续前进。

  越往下走,每只魔物的杀气也越发膨胀。连平常不主动攻击便不会出手的魔物都露出獠牙冲向救援队。而且还源源不断的涌上来。无疑是『兽潮』的征兆。

  到目前为止发现的生还者共七人,自行返回安全通道的有九人,以及五名死者。以『兽潮』来说,算是很轻微的伤亡。

  但即使问了一圈,他们当中也无人知晓阿尔文等人的状况。

  「暂时在这休息吧」

  探查到第七层时,塞西莉亚宣言道。

  「瘴气比预想的还浓。大家看上去也累了,继续往下走的话,要想找到能安全休息的地方会很困难」

  这样可以吧,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还特意询问我的意见。总之我也点了点头。

  哪怕早一秒我都想赶到阿尔文身边,但即便强撑下去后头只会更辛苦而已。加上我连冒险者都算不上,在这里嚷嚷只会招致反感。

  利用香草与结界石构建临时的安全据点后,大伙各自开始休整。

  这段时间我将带下来的糖果分给冒险者们。疲劳时吃点甜品是最好的。另外糖果吃起来也很方便快速。

  「拿去」

  将包装好的糖果递给坐在墙角的碧翠丝。

  「吃吧。累的时候就该尝点甜的」

  「没加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只是砂糖跟水而已喔」

  平时的糖果会混一点药草汁,不过在『迷宫』里单纯的糖分能更快获得营养。

  碧翠丝无趣的哼了一声,一口把糖果吃掉。随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好咸」

  「抱歉。那是加盐的」

  容易流汗的人会变得想补充盐分。为了方便携带所以也混到了糖果里。

  说完将甜味的递给她。碧翠丝将糖果丢进嘴后拿起法杖。

  在休息时,一名冒险者的意识和个性也会如实反应出来。并不是只要吃饭休息就好。也有人在确认现今的位置与等会要前进的路线、并清点装备。应该说多数人都这么做。这不起眼的小动作的与否,积少成多下将会出现致命的差异。

  「还有别的点心吗」

  碧翠丝拉住我的袖子,抬起头用渴求的目光盯着我看。怎么说呢,我没有要喂食的打算呀。

  「别给碧吃奇怪的东西」

  塞西莉亚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随后给碧翠丝拿了个苹果。不仅用盘子盛着,还细心的去皮切成五片。

  「吃完这个就出发」

  「好—」

  悠哉的回覆后,她端着盘子往队友的方向走去。看来打算分给她们一起吃。简直像在野餐似的。

  「你也吃点东西比较好喔。下一层开始大概就不会有食欲了」

  塞西莉亚咬了一口苹果劝道。

  「记得是会有不死族之类的?」

  那些东西很棘手。即便受到对活物来说是致命伤的攻击也能采取反击。

  「不过也有人见到僵尸就全吐出来了。不吃或许是对的呢」

  「咱们有带圣水来吗?」

  碰上僵尸或骷髅只能打到它们没法再生,但幽灵方面的话靠神明的力量净化是最妥当的。或是将魔力依附在武器上获得暂时净化的效果。

  「我们队上有一位僧侣」

  塞西莉亚朝队伍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过这种大型队列,万一发生状况要想动作会很困难呢。话虽如此,也不可能聚在一块前进啊」

  「平时的话会利用魔法轰飞那些东西的空档一口气越过,但这次恐怕没办法」

  毕竟有会将救援对象卷进去的疑虑在。

  「剩下的,就是『远征法』了吧」

  以四到五人为一组依序前进。先行的小组附上神之加护。拉开一定距离后依序为后续的组别附上加护并前进。重复几次后,再由僧侣跟随殿后小组前进。

  「既然知道路线的话尽量以最短距离赶路比较好呢」

  「很有参考性的建议」

  碰的一声,少女敲了下手掌。

  我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的举止。

  语带刁难的向塞西莉亚问道。

  「为什么要特意问我的意见? 不,我很感激你愿意听这边的想法,不过应该还有更适合询问的人选在吧?」

  『蛇之女王』(【Medusa】)的同伴、盟友的『黄金剑士』(【Chrysaor】)与『金羊探险队』(【Argo】)的人。在场的全员都是多次潜入『迷宫』的顶尖冒险者。跟拉鲁夫那样的小鬼完全不同。

  「那是因为,你看起来是经验最丰富的人」

  「只是以前曾当过冒险者罢了。哪能跟现役比」

  「用不着遮遮掩掩。你才是『战女神之盾』(【Aegis】)真正的领队没错吧」

  塞西莉亚浮现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先前打架的时候不也是嘛。那个小Y头……是叫诺艾尔来着?为了帮她冲了出去,地震的时候也是你最先下达指示的 」

  「因为太焦急身体擅自动起来罢了。你说指示,那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我打听过你的传闻」

  塞西莉亚指着我的胸口说道

  「耍嘴皮子的废物。纤弱的小白脸……很让人意外呢。不论哪个都与我的印象相差甚远」

  「错觉吧」

  我非常不想被人得知过去的身分。肯定会被不停卷进麻烦事里。

  「唯有一点我要先声明。真也好假也罢,『战女神之盾』(【Aegis】)的领队是阿尔文」

  事到如今即便想按路特维奇那时的方式处理也没有意义。

  「那就当面向本人确认好了」

  出发,随着她一声令下,冒险者们纷纷起身。太过放松有时反而会让身体更疲惫。适当的休息,在身子冷下来前行动是最好的。

  搜索再次展开。而后也出现了各种状况。魔物出现的地点也是如此,强度比平时要高出不少。牛头人大了整整一圈,哥雷姆变得坚硬,格里芬的速度也跟着提升。

  队伍也陆续出现伤亡。加上先前的阿尔,两名公会职员、『金羊探险队』(【Argo】)的一名成员都丧失了性命。

  不妙。虽说战力减弱与疲劳也是因素之一,但最关键的是感受上的问题。冒险者们的士气明显下降了。

  那群冒险者真的有不惜牺牲同伴也要去拯救的意义跟价值吗?

  尽管嘴上没说,但表情已经出卖他们了。

  别队的人死不死与我何干。冒险者本就是赌命的生意。没有闲功夫去理会他人。是死是活全看你自己。要不是公会下达委托,恐怕压根没人会下来。

  无论是谁,光是顾及自己与自己身边的事物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知晓痛苦之人,绝不会一视同仁温柔对待所有人。

  我能体会他们的心情,但有一件事也很重要。

  那就是等待救援的人们,也有着珍视的伙伴与亲人的这个事实。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已经下探到第十三层,但最关键的阿尔文却怎么样都找不着。尚未发现的,只剩下阿尔文等人的『战女神之盾』(【Aegis】)及其余两名冒险者。他们应该也察觉到不对劲正往地面前进吧。差不多该碰上了才对。

  队上的冒险者的脸色也越发疲累。是继续前进,还是先撤退呢。

  「你想怎么做?」

  「正在思考」

  面对姐姐的提问,碧翠丝抱着头面露难色。

  大伙也都察觉到了。现在返回,势必要等到『兽潮』结束后才能再次进入。到时候别说救人、连回收遗物都有困难。这是最初同时也是最后的机会。

  「已经可以回去了吧」

  说出这种梦话的,是方才『金羊探险队』(【Argo】)的男人。

  「现在也差不多死透了。搞不好早变成僵尸,把牛头人当作那边那个慢郎中情夫的替代品了呢」

  「这还真是世界第一无聊的笑话」

  用手捂住脸,我静静的回过头。

  「好心提醒一下。你完全没有搞笑的天分。劝你以后别把笑话、幽默讽刺那些事挂在嘴边。那只会凸显你的无能无知及丢光自己的脸罢了。还是在酒馆点些排泄物边喝边吐,一面咒骂『小便』或『粪水』要更适合你呢」

  「无能的是你小子吧」

  他抓住我的肩膀死瞪着我。我则继续说道。

  「别这样好吗。我真不知道被一个矮冬瓜威吓该怎么办呀。总之我先哭就行了吗? 『呜呜,这个叔叔欺负我』之类的」

  「要演戏的话能回地面再说吗?」

  塞西莉亚一脸嫌麻烦的介入。

  就在这时。

  发觉自己的脚下正静悄悄的飘散着一团白色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出声,它便进一步扩散将我们包围起来。

  「这什么东西,烟吗?」

  「不对,这是雾」

  「『迷宫』里起雾? 说什么傻话」

  在冒险者们彼此争吵的同时,雾气越发浓厚。

  不知不觉间,白雾封锁了我们的视线。

  「这什么呀……怎么回事?」

  「碧,冷静点」

  雾中传来玛雷特姊妹的声音。连数次到达十三层的她们都不清楚状况吗。

  魔物之中也有着会喷出雾与烟的种类,但看这样子似乎不是它们。

  同时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靠近。爪子划过岩石的声音与低沉的吼叫声重叠在一起。

  「小心!」

  如同被抓住尾巴的悲鸣声,伴随着猛兽的低吼一同消失。恐怕是喉咙被粉碎了。以此为信号,一场乱战开打了。雾中不停回荡着刀刃碰撞的声音与哀号。

  一群自乱阵脚的笨蛋。

  「别乱挥剑! 会变成自相残杀的! 先用声音确认彼此的位置后再战斗。不行的话就赶紧退下!」

  又必须发出这种不像样的指示。

  不过倒是有了成效,随着各自呼喊名字的声音响起,哀号声也减少了。这部分的应对能力真不是盖的,啊,我现在可没有闲功夫能佩服他们。

  魔物朝我靠了过来。虽说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气息与脚步声,并以此推断出了来者的身分。

  尼米亚狮兽。具有如岩石般坚硬皮毛的狮子。抗击打能力很强,不论是殴打或敲击对它来说都不痛不痒。弱点是头部与腹部,但现在的我在它面前不过是饲料罢了。得设法从这雾中闪人才行。继续待在这也只会碍手碍脚,本打算回到上层避难,但却被对方绕背了。

  从雾中现身的果然是尼米亚狮兽。宛如茶色巨石的身躯挡在我面前。只见它用那紫色的双眼一脸渴望的盯着我瞧,低吼一声,流着口水朝我逼近。似乎决定把我当成今天的晚餐了。另外雾白雾又变得更浓。这下就算捏人鼻子也搞不清楚谁是谁。

  抱歉啦,大哥。

  看来要被狩猎的是你呢。

  我背对着冒险者们,同时取出『拟造太阳』(【Temporary Sun】)。在日光的照耀下,全身涌起力量的我朝尼米亚狮兽冲了过去。避开能轻易咬穿铠甲的尖牙,一把抓住它的咽喉。连骨带肉的将脖子拧断,OK结束。

  低头看着倒下的尼米亚狮兽一边擦擦手,解除『拟造太阳』(【Temporary Sun】)。

  以防万一回头观望下,雾气还很浓应该没被人看见。

  安心准备返回十二层时,停下了脚步。

  很微弱,但能听见。

  刚才的是,阿尔文的声音。

  「阿尔文,你在吗? 回答我!」

  没得到回应。也不见有人要过来的迹象。所以我非去不可。感知着周遭的气息一边摸着墙前行。

  「喂—,你在哪。惹人怜爱的马修来救你啰!」

  不停大声喊道。已经做好觉悟会引来魔物了。现在不是担心自身安危的时候。

  「在吗?回答我! 不管谁都好。维吉尔、克利弗、瑟拉菲娜、诺艾尔、拉鲁夫! 笨蛋拉鲁夫!」

  果然还是无人应答。由于到处都有人在战斗,想感知到气息并非易事。

  是听错了吗?

  「嗯?」

  正当有些失去自信的时候,脚尖撞到了什么东西。反射性向后退去,而眼前的光景使我惊讶的瞪大眼睛。

  只见一位黑发的魔法使睁着双目倒在地上。

  他是『战女神之盾』(【Aegis】)的魔术师,克利弗。

  「……蠢货」

  你死了不就没法保护阿尔文了吗。

  为克利弗阖上双眼,将他的识别证拔走。至少现在有线索了。阿尔文就在这个阶层。并且陷入了相当危及的状况。

  照她的性格,绝不会放着队友的尸体不管。也就是说,情况不允许她那么做。

  不经意间听见深处传来了战斗的声响。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慌乱的脚步声,以及高贵的姬骑士大人的声音。

  雾气现在依然很浓。很可能会遭到偷袭,没时间犹豫了。我朝着声音与感知到气息的方向跑去。依靠声音穿过一个个转角,迈向『迷宫』深处。

  来到一个开阔的空间。正好位在十三层的中心。

  能看见有两道身影在雾中快速移动。

  一个是阿尔文,另一个家伙是谁?

  此时,近处传来一阵爆炸声。应该是魔法吧。虽说没有击中目标,但爆炸造成的风压将浓雾给吹散开来。

  视界变得宽广,站在眼前的是,阿尔文与谜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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