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少年,一同立下誓约吧 第十章 朋友们的激战

  「两位……我非常感谢你们的心意,可是……」

  迪雷的目光在两名少女之间来回,然后钳口,应该是在思索要如何拒绝。但在他脱口之前,贝涅在地上猛力一踏,交抱双臂,兽耳活力四射地竖起来。

  「什么嘛,区区迪雷还那么嚣张!就算你让我退后我也绝不照做!」

  「就算顾及朋友的感受,也绝不同意让你独自去打单枪匹马赢不了的战斗」

  阿玛莉莉莎认真地回应道。就像戴着眼镜一样在鼻梁上推了推。

  听到二人的话,迪雷不知所措。

  他刚说出「但是」,还没把话说完,贝涅把手放在他的右肩,阿玛莉莉莎把手放在他左肩,爽快地地接着往下说

  「多个帮手无所谓吧?怎样!」

  「主力劳烦你来担任。一起加油吧」

  「可是……」

  「不要拒绝」

  迪雷突然一惊。莲也呼吸为之一窒。

  最后那句低沉的话音来自达纳姆。猪面具微微晃动,他接着往下说

  「你得到的东西就等同于你自身。你若拒绝就是对我的侮辱」

  迪雷快哭出来,脸变得扭曲,只有嘴唇动了动像在说「兄长」。但达纳姆没有继续体现温情。他浑身缭绕明确的杀意,举起切肉菜刀。

  「三个一起上」

  「知道了」

  迪雷点点头,然后深深低下头。接着,他抿住嘴唇抬起脸,彻底换了张表情。他跟之前就像完全换了个人一样,积极地说道

  「那么贝涅氏,阿玛莉莉莎,使出我们的友情力量吧!」

  「虽然总觉得很火大,行吧!」

  「全力以赴!」

  三个人一起喊了出来。

  安妮就像仰望耀眼的东西,眼睛眯起来。莲握住了使不上力的拳头。

  然后达纳姆——

  似是笑了起来。

  但是,达纳姆没有要放下武器的迹象,保持战斗态势。阿玛莉莉莎和贝涅一边戒备着他,一边向左右两侧展开。迪雷的衣摆飞扬起来。

  与此同时,所有人开口

  「「「「开示!」」」」

  四个声音交叠在一起。

  书架随之展开。

  于是魔法战就此打响。

  * * *

  「『蛇苏醒,爬出来。大地震颤。人们甚至来不及祈祷就被扔了出去』」

  达纳姆的故事诵读出来。

  地面蠢动,随即下陷。

  字句很短,深度也浅。

  但这不失为稳健有效的起手招式。

  「不论先手后手都要瓦解掉对手的立足点,是个适应实战的有效手段」

  「是啊」

  安妮分析道,莲点头同意。

  效果非常明显。

  阿玛莉莉莎的咏唱因身体摇晃被打断了。

  「『冬之女王不好悲伤,她望着落向山中的雪』……呀!」

  「『蛇扬起了头,随即地面剧烈颤抖。它激烈盘卷,深深地在地上刨出坑洞。人们哀声连连。然而,蛇无情地吐出了舌头』」

  达纳姆间不容发继续咏唱。

  这次的字句较长,地面剧烈颤抖,打开又深又大的坑。

  阿玛莉莉莎险些掉进去,迪雷也一样。

  然而有个人在不稳定的地方也能飞快冲刺。

  「『人狼对月长啸!』」

  贝涅以简短的咏唱完成了部分变身。她以化为狼的脚力踩踏下落的石块,在半空中疾驰,将被摔下去的阿玛莉莉莎与迪雷接住,抱着他们主动在洞底着地,接着又重新向上。

  随着轻盈的落地生,贝涅漂亮地回到了完好的地面上。

  被她夹在腋下的阿玛莉莉莎说

  「贝……贝涅同学,非常感谢」

  「哼哼,这就是贝涅同学的实力!」

  兽耳神采翼翼地竖起来,贝涅得意地挺起胸膛。

  达纳姆观察对手的一系列行动,嘀咕道

  「有一手啊……那兽耳表示,书的效果平时就保持在失控状态。基础身体能力时刻处于提升状态……所以就算只有局部变身,也能够发挥出十足的力量」

  「不许叫我兽耳!我生气了!」

  「抱歉。你要是介意,那真是对不住了」

  达纳姆简简单单就道了歉,语气也没有戏弄的意味。

  贝涅神情慌张,似是乱了步调,兽耳耷拉下去,问

  「我说……迪雷的哥哥,我们真的非打不可吗?难得家人重逢,那样很让人伤心啊……就没有其他办法……」

  「贝涅同学!」

  阿玛莉莉莎就像一阵风,把贝涅推飞出去。

  贝涅注意力集中在说话上,尽管冲击并不重,她却猛地一晃。

  接着,阿玛莉莉莎以拥抱般的姿势保护了贝涅。她的肩膀被浅浅地划开。

  「…………唔」

  鲜红的血飘在半空中。

  「……咦?」

  贝涅惊讶地张大双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脸上马上充满愤怒。她也察觉到,打伤阿玛莉莉莎的东西是达纳姆投掷过来的切肉菜刀。

  菜刀带着微妙的回旋效果,又飞回到达纳姆手中。

  达纳姆冷淡地挥掉刀上的血,鲜红的颜色如花瓣一般飞撒出去。

  「这就是回答」

  「竟敢伤害莉莉……就算道歉也饶不了你!」

  兽耳凶猛摇摆,贝涅飞奔而起。

  在她身后,阿玛莉莉莎捂着伤口依然屹立着。她看到贝涅奔袭的样子,忍着痛楚表情凛然。

  「『刺猬汤姆没朋友。为什么呢?因为他爱炫耀身上的刺,动不动就去扎人』——接招吧!」

  达纳姆的正上方落下针之雨。

  时机很完美。如果达纳姆慌张逃离而架势瓦解,贝涅的拳头便能狠狠砸上去。

  「吃我一招!」

  「太嫩了!」

  瞬间,达纳姆屈身。

  他唰地脱掉围裙在头上展开,让针扎在上面再向旁边一扔,随即保持压低的姿势行云流水般前进,举起切肉菜刀。

  贝涅的拳头已经刺出。达纳姆这一刀瞄准了她空虚的腹部。

  阿玛莉莉莎略微张大双眼。

  接着,她笑了。

  「中计了」

  只要封住上方,对方就会在下方行动。

  她们早已料到达纳姆的行动。

  贝涅流畅地向侧方卧倒。腹部位置改变,菜刀挥了个空。

  「唔!」

  「喝!」

  贝涅随即将重心转向单侧,甩出一记鞭腿。

  这一击重重地砸中达纳姆侧脑。贝涅以不稳定的姿势着地。

  达纳姆东倒西歪,翻滚着试图开距离。

  「……唔」

  「贝涅同学快躲开!」

  贝涅瞬时间冲新调整好姿势,一跃而起,当即转为追击。贝涅再次举起拳头,瞄准脑袋打去。莲看着她一连串的攻击,心想。

  对方若是普通的魔法师,这样应该就已经决出胜负了。

  但达纳姆非同一般。

  他在无法起身的姿势挥舞切肉菜刀,以密不透风的斩击防止贝涅靠近。接着他又滚了一圈,从书架里抽出另一本书,展开

  「『炎浪逼近,不应违抗。只待燃烧,只待化为灰烬。此乃慈悲』」

  「『冬之女王唱起歌。关在她所创造的寒冰之中度过永恒,那是至高无上的幸福』——我的咏唱内容被针对了!?」

  阿玛莉莉莎惊呼出来。

  冰与拘束的复合属性之箭被火焰之浪轻松防住。

  (阿玛莉莉莎会使用何种属性,是能够预测的)

  莲观察着双方一连串的攻防,思考。

  阿玛莉莉莎在开战之初选择了『冬之女王的故事』。达纳姆透过这一点了解到她擅长冰属性。然后再通过她的言行看穿她的性格,就能够推测出她在使用魔法的选择上,拘束优于杀伤。既然如此,她会使用的就是『冰与拘束的复合属性』。

  但真正令人畏惧的,是达纳姆能够在战斗之中看透一切,精准抽出对抗书籍的判断力与集中力。阿玛莉莉莎要紧嘴唇,贝涅的耳朵也耷拉下去。

  「真没想到会被躲过……」

  「唔唔唔,下次一定把你打倒」

  「…………唔」

  结果,达纳姆躲过了二人的追击,成功拉开了距离。不过他挨了一下的脑袋似乎还有些摇晃。他按着额头,看向贝涅和阿玛莉莉莎。

  二人也直勾勾地回望达纳姆。

  从她们身影看得出对彼此的信赖。

  * * *

  达纳姆嘀咕起来

  「迪雷,你交到了不错的朋友啊」

  但他摇摇头,手指顺着丑陋的猪面具往下摸。

  他就像斩断留恋一般,以低沉的声音接着讲下去

  「但是……对付『女人』,这招就够了」

  阿玛莉莉莎和贝涅皱紧眉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达纳姆从胸前取出一把钥匙。那把钥匙的设计不同于柱子的钥匙。

  莲心想不妙,眼睛眯起来。

  钥匙咕噜咕噜旋转,变成了短剑大小。那把钥匙比莉雪儿还有安妮的要小得多。他举起钥匙,对准自己胸口。阿玛莉莉莎喊了过去

  「你干什么!」

  「——开示」

  达纳姆将形似短剑的钥匙插进胸膛,发出绞肉的声音将钥匙扭至水平。阿玛莉莉莎以为达纳姆在自杀,惊慌失措。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钥匙消失了,没有留下伤口。

  莲知道会这样,因为安妮亲自为他示范过。

  (隐藏起来的书架,要通过将钥匙插入自己身体来开示)

  只闻噶嚓一声,书架的一部分侧滑开,藏在后面的书架显露出来。

  被藏起来的书架里中只放了一册书。

  达纳姆粗鲁地抓住那本书抽了出来。

  莲转向安妮,问

  「那个是……」

  「没问题,并不是禁书。不过像是强力的书……强到要让人将它藏起来」

  哗……达纳姆翻开书页。

  少女们抢在前面已经行动起来。

  「休想得逞!」

  「『光芒在天空中奔腾,炫目的线从雨滴间穿过。它不可触碰,不可触碰啊』」

  贝涅飞奔而去。

  阿玛莉莉莎也已将雷属性故事咏唱完毕。雷电之枪从左右两侧逼近达纳姆。

  贝涅接着在地上一踢,在空中翻了个跟斗从上方施以踵落。

  就在这一刻,达纳姆轻声细语。

  只有短短几个字。

  「『我爱你』」

  咏唱短得不正常。

  然而,贝涅猛然改变了动作,将达纳姆撞飞出去。

  不止如此,她还挡在了达纳姆前面,替达纳姆承受了雷击。

  「呀!」

  贝涅短促地尖叫一声,随即倒地。阿玛莉莉莎本就是不抱杀意发起攻击,想必贝涅性命无忧。但这样的情况令莲他们所有人目瞪口呆。阿玛莉莉莎悲痛地大叫起来

  「贝涅同学!」

  「『我美丽的恋人啊。我的这份爱只唱给你。我发誓爱你。来吧,在我面前跪下吧。让我亲吻你的额头』」

  阿玛莉莉莎顿时定住了,就像被丝线操纵一样双腿直打颤。她眼眶中冒出泪花,摇摇头

  「不、不……我明明已经有老公了……」

  「我明白了,『限定异性』的精神干涉属性的书吗」

  安妮愁苦地呢喃起来。莲也察觉到,达纳姆的书与阿玛基斯的书性质形同,通过设定条件增强了威力。

  「虽然礼装足以防御,因此对我无效……但是很强力啊」

  莲心想,达纳姆家过去之所以能够获得伴侣,应该是得益于这本书的效果。故事的效果虽然无法持久,但足以让人一时沉溺于恋爱。

  先利用那本书制造出覆水难收的局面,之后再慢慢将其攻陷即可。

  「库……这种东西、这种东西……我赌上菲兰德家之名……」

  阿玛莉莉莎撑住自发要跪下去的身体。

  达纳姆就像在嘲笑她的拼死抵抗,举起了切肉菜刀。

  「已经结束了」

  莲没有行动。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需要行动。

  直至此刻——迪雷从未参与任何战斗。

  这是因为,他一直都在咏唱某段管事。

  * * *

  「『——于是,孩子们的泪水散落了』……结束了哦」

  迪雷郑重地宣称道。

  达纳姆一惊,目光投向弟弟。达纳姆身为哥哥,本应该很清楚弟弟才对,然而他注意力却过分集中在同贝涅和阿玛莉莉莎之间的战斗上,结果容忍迪雷将『某个故事』的长篇咏唱完毕。

  迪雷的特异性故事『非诅咒』精神干涉属性发动。

  其效果为『令对方回忆起儿时的伤心事』。

  此,故事篇幅咏唱越长,威力就越大。

  而结果,过去的惨烈记忆如倾泻之势袭向达纳姆。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响起凄烈的惨叫声。

  达纳姆不顾喉咙撕裂,声嘶力竭地叫喊。

  他捂住脸,激烈地颤抖起来,接着整个人无力地垮了下去。他面前似乎站着一群其他人所看不到的人,他一边痛哭一边向他们求饶

  「为什么,为什么啊,莉莉,丝皮娜……你们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陷害我?因为这张脸吗?我把这张脸……把这张脸烧掉就……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概是把脸烧毁时的痛楚被重现出来,达纳姆奋力抓挠面部。

  咯噔,猪面具掉了下去。

  下面露出的脸与迪雷十分相像,但却布满无数丑陋的挛缩疤痕。

  不久,他的记忆似乎到达被幽禁的时期。

  虐待对身心造成的痛苦进一步折磨着他。他身体一遍又一遍弹起来,蜷缩着身体试图逃避,抱着脑袋继续狂喊

  「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糟蹋这张脸。不要啊!快住手……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谁都不会来解救我们。

  莲回忆起萨妮娅说过的话。

  不论怎样哭泣叫喊,也没有任何人来拯救。

  啊啊,没错。那段岁月充满了痛楚与煎熬。

  就在那时,『她』来了。

  然后————————

  发生了,什么呢?

  「……兄长,非常抱歉」

  莲被迪雷悲怆的话音拉回到现实当中。

  达纳姆已经无法战斗。他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迪雷静静地注视着他那样子,明明赢得了战斗却哭了出来。

  「……当初我要是能救你就好了」

  泪水一颗一颗夺眶而出,掉落下去。

  迪雷如祈祷一般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在深深的悲伤之中

  第二场战斗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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