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的很早。
路上都还没啥人的时候我就到学校了。
等着学校开门，在附近打发时间……这是我的日常。
周边有没有铺上砖的土路，这是乡下学校特有的吧。这里会在社团时间被热闹的林间跑步课程占用。但现在谁也没有，是最好的散步道了。
没有杂音，真治愈啊。
静耳聆听，也就只能听到鸟叫和树枝间摩擦的声音。
我一直认为要是能只听到这些声音就好了。
想着这些我开始散步，过了一会我迎来了另一项日常。
「喂，律。仰望着天空，和个老头似的」
感到背被戳了，我回头来。看到同班的雾崎凉音浮现出笑容，感觉是在捉弄我。
披肩的亮色齐发随风披靡。有些吊眼梢感觉很强势，比起可爱不如说是美人。
脖子上挂着大耳映衬着凛然的外表。从样子看觉得是硬派不良，但根本不是这回事。她说话有些大大咧咧，但爱照顾人。有一种想叫她大姐的感觉。
但是中学时就认识了她的我并没有把她叫做大姐并崇拜着。而是作为聊天对象共度时光，因为她表里如一令人舒心。
早上这样的互动已经变成了日常。
「早上好雾崎。还有把我当老头不很过分吗」
「有吗？从远处看就像在檐廊喝茶的老人一样」
「从远处看？什么时候就看着了？」
「走进这条路的时候吧。觉得变老的律很奇怪，就一直观察着」
「真是很好的兴趣啊」
「谢谢夸奖，律真会夸人」
「才没有夸你」
对我的吐槽雾崎开始哈哈大笑。
看着这样的她我也不由得笑了。
「就算平手了。反正学校还没开门现在很闲吧」
「是啊，和平时一样，还有差不多一小时左右」
「嗯。对了，今天我拿毛毯过来了，这样就不会感到特别冷了」
「真贴心啊」
「怎么样，我能干吧」
得意地笑了的她和我跟往常一样开始一起散步。
走了一会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并在腿上披上了毛毯。
一起坐在行人很少的道路边长椅上的光景在别人看来我们应该是情侣吧。
就像是在和睦地培养感情。
她好像是看透了我想的事情，开始说道。
「每次都在想，次次这样子我和你的关系会被人误解的。被人说是“是不是在早上的幽会”」
「事已至此，和谁在一起的谣言早就不胫而走了」
「是啊，讨厌。大家就喜欢这类绯闻。只是在一起，就会变成那方面的话题了」
「对的，学生就喜欢这种风言风语了。出于嫉妒传出来的也很多，雾崎也不在乎这些吧」
「我不介意，传出绯闻我也不会做出什么改变。律你不也一样吗？」
「不由分说的啊」
两人默默地看着对方不由地笑了。
我瞥见雾崎半睁眼望向耀眼的天空的样子。
……今天也听不到心声。
人怎么都会有只在脑子思考而不说出口的事情。
区分心里话和表面话活着。我理解这样能圆滑处理人情世故。说话太直就会起冲突，变得麻烦不断。
就算知道这样，因为我能了解心里话，这种表面话就让我觉得恶心。
所以和雾崎说话的时候，我的内心能够得到休息。
由于我听不见她的心声。（姬野永远吗）
「和雾崎说话能让我放松。你表里都一样」
「你在说什么呢，说这种话的就你一个人」
「是吗？我觉得大家都这样说」
「没有的事，就算说过也有稍许不同」
面对歪头表示不解的我，她无奈的耸了耸肩。
然后服了一样叹了口气。
「大家所说的表里如一是指那种爽朗系的成熟女性，而律只想说我泰然自若，从不掩饰自己吧」
「的确没觉得你是成熟的女性」
「你这不是很失礼吗」
「对不起，但是你也不想被说成是成熟的女性吧」
「是啊，我还没到那种岁数。看着比较成熟冷静只是我比别人跟冷淡罢了」
「这是自己说出来的吗？不如说自己比较达观吧，这样听着好听点」
「哈哈，那就这么说吧」
「太随便了」
我这么说着的时候，她开心地笑了，然后升了个懒腰。
看着长舒口气的她，感觉她的内心也得到了放松了吧。
「话说回来，这里真好啊。很安静充满了负离子」
「同感，一直都这样，这里让人治愈。空气清新，让人想睡觉……呼哇」
「我也是这么觉得。不仅让人想睡觉，还有其他困扰的方面」
「是这样吗？」
「能充分体验自然虽好，但是冬天太冷了」
「说起来也是啊」
「这并不是能做日光浴的地方。要是今天没带毛毯的话就要被冻死了」
「冷虽然是有季节的关系，但是还有其他原因吧」
「其他什么？」
「就是这里啊」
男学生裤子下面还能再穿一条秋裤，看不出违和感。
所以防寒措施很好，也就脸会感到冷了吧。
与此相对女学生穿的裙子，这没啥防寒措施，所以冬天会很难受。
虽然可以穿裤袜，但是还是做不到男生那样的穿着。
雾崎毫无保留地露出自己的裸足，不冷才怪了。
我指了指她的腿部，她就心领神会了。然后开始坏笑并挑唆我。
然后把毛毯卷起来，让我看她的裙子。
「你在死死地盯着什么看呢」
「我才没有死死地看着，只是冬天有些在意」
「呵呵，老色批」
「我只是觉得这不冷吗，没有别的意思。还有你的防御稍微加固点吧。裙子太短了」
「没啥啊，长度正好很可爱」
「就算这样，也还是太短了」
本来就很吸引目光的外表了，还穿得这么勾引人。
觉得我的忠告很无聊的雾崎哼了一声。
和她视线对上后，她就把裙子拉到了正好的位置让我看。
「律是喜欢裸足的吧」
「别说蠢话，我喜欢纤细的小腿」
「不一样吗」
「啊，大意了」
「「……」」
无言地看着对方，几乎同时发出了“噗”的一声。
对两人和往常差不多的很傻的互动感到奇怪，都不由自主地笑了。
每次都做也还不会厌倦。
……不需要争什么的对话真好啊。
想着这些我朝天空望去，同时感到了雾崎在意的视线盯着我。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有件事想问你，可以吗？」
「啥叫可以吗，感觉你很顾虑的样子，没这必要」
「是吗，那就直接问了，你的女朋友在本校吗」
「诶？」
这突如其来毫不掩饰的问题让我不禁发出怪声。
看到我这反应她睁大眼睛，感觉更有兴趣了，然后靠过来看着我。
「猜中了吗」
「没有的事……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是樱说的。“镝木的女朋友就在这个学校，明明都有我了……哭哭”。无视这一如既往的烂演技，我还是很在意这话啊」
「那家伙又乱说话」
我无奈地叹气耸了耸肩。
可能是看到我和来栖在一起的时候了。
男女在一起就会传出这种谣言，我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能放平心态。
但是料有点猛，我还是很担心。
「嘛嘛，樱一直就这样了认真你就输了。因为对你抱有竞争意识，所以很在乎你」
「是啊，总之等会找她算账去」
「哈哈，好恐怖，适度啊」
和雾崎一起笑了。
她想做什么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小恶魔般的笑容。然后说请多指教并竖起了大拇指。
「最近放学后你都在干什么？」
「打杂，帮老师忙这忙那的」
「那就好平时一样啊。有时间大家一起出去玩呗」
「对不起，没那个时间。因为我要赚表现分，所以要给老师一个好印象才行」
「但是你干过头了啊，偶尔休息一下也好啊」
「嘛，这样想也对。不对不对，可靠的男人真艰辛啊」
「……」
「咋了？」
「没什么，就是想又这样了。你真的是个笨蛋」
雾崎无语地耸了耸肩。
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但也没特意阻止我。
「反正是律的事情了，肯定又是为了谁吧。但是帮助太多不好」
「没这回事，我分得很清的」
「是吗？我说什么都是白搭」
「我自己想干的罢了」
「你自我牺牲的精神真厉害。我可做不到，光顾着自己就够呛了」
「哈哈哈」
感到不悦叹了口气的她开始苦笑着。
她侧目看着这样的我开始鼓着脸。
接着——
「别什么都自己揣着，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被你顾虑着，我很难受啊」
雾崎指着我的鼻子粗鲁地这么说到。
◇ ◇ ◇
「还不出来吗？」
我看着时间舒了口气。
雾崎说“老师找我有事，等着我”，就去了办公室，我一直等她到现在。
过了好久还没出来的意思。
我也常被老师拜托做事，一定是卷进什么麻烦了吧。
一边想着这些我一边拿出单词本，准备应对小测试。
随手翻了几页后，听到了很有干劲的声音说着“今天一定要”。
「早上好，镝木同学。今天天气真好」
听到了打招呼，我抬起头来，一双深邃的黑瞳正朝着我看。
美丽的黑色秀发一直延伸到了腰部，外表和风韵如同古往今来流传的大和抚子一样。
她——雏森樱只看印象的话，会觉得她散发出一种谁都会迷上的柔和氛围吧。
只看印象的话……
（看我这站姿！从背后射入的阳光，不觉得如同天神降临吗？完美，完美过头了。肯定没有攻略不了的男人）
就是这种感觉，表里区分明显。
不了解她的本性肯定都会迷上她吧。
到现在被她这种温柔的氛围骗了，去告白的男的真是不绝于耳。
我反正是不可能去的。
我面露微笑看向雏森。
「早上好，一如既往地擅长表演啊」
简单地打了招呼发表一下感想，我就继续看单词了。
每周都有单词小测试，真的很累的，范围还很广。
我想集中学习的时候，她就抓住肩膀说到“无视我不很过分吗”。
「雏森你不背单词吗」
「我做什么都很完美，没问题的。因为我可是品行端正，纯真无垢，纯情可怜的美少女。」
「这是自己说得出口的吗」
「实事就是如此，没必要藏着掖着明说就是了（我真是有罪的女人，魅惑了世间的森罗万象）」
「对对对，就这样吧」
我再度看向单词本。
呼姆呼姆，今天难记的单词好多。
不集中一点就不能满分了。
「又无视我好过分！我敲！！」
「好痛，别突然敲我头。你知道吗？敲一下就要死好多脑细胞的。刚背下的单词突然忘了，考不了满分了，你怎么赔我」
「单词测验和我，那个更重要？」
「肯定是单词，世界是全球化的」
「……（即答！？这男人……）」
雏森气的发抖，好像也捏紧了拳头。
即使这样我也懒得理她，随后她好像放弃一样长叹口气。
「今天这样就完了吗」
「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就算是我，被这么敷衍也要哭的」
「要哭？不不不，你心里这么坚韧肯定没事」
「也是啊（镝木也该更娇一点，露出色眯眯的眼神也没关系。就我被玩弄，很不甘心）」
承认自己精神坚韧了啊……毕竟一脸得意的表情。一如既往自信过头了。
心里面还和往常一样，不断地在透露心声。
我叹息道。
「雏森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吗？」
「只想要普通的反应。镝木只对我很冷淡（最终满是欲望的袭向我，被我华丽地回避。这种发展才是最好的）」
「不好意思，这种愿望实现不了的。你都是演的，我也不需要奉陪」
「演技？说什么呢？（这样暴露了吗？不可能吧，我演的这么好。姆姆姆，为什么暴露给镝木了）」
「少装蒜了。雏森你演的太好了，周围都感觉不出来，真的很厉害。但是对我来说还太嫩了」
「都说了不是演技……」
雏森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营造出放弃了，认输了一样的气氛，她低下了头。
咋一看就静静地在那闹别扭。实则——
（对镝木做什么都不管用。这里要更进一步攻击才行。人都不擅长突然的事情。装作示弱，随后攻击……这样就能逆转了）
想的还是这么腹黑。
……真的不厌烦，还争强好胜。
「我受伤了。被镝木玩弄了……」
「别说这种会误解的话」
「就是事实。我的心有了一微米的伤口」
「相当于无伤啊」
「太受伤了动不了了……哭哭」
「装哭装的太烂了…………啊，那要我怎么做才行」
「温柔地照顾我。把我抱到教室去……可以吗??」
「公主抱吗……」
（呼呼呼。这样肯定会动摇的。含情脉脉地撒娇的表现肯定会让心动指数加几千点!!就算是镝木也不可能没效果。不停煽动你害羞，但是你又不能表现出来，急死你！）
如是考虑着……。不长记性又来，真是钢铁心啊。
那这样我要做的事就一件了。
不能如她所愿……驳倒她。
我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过来。
「公主抱就好了吗？」
「诶？」
发出丢人声音的同时她的脸也红了。
因为靠近的原因闻到了甜美的香味显得有些恍惚……但是我也维持着笑容看着她。
“什么？为什么这样”雏森这样说道，感觉非常动摇。
「快点过来，不靠过来点抱不了你啊」
「欸……等等！」
「没事，交给我吧。害羞的话就闭上眼睛。会对你很温柔的」
「……好」
柔弱地回应的她闭上了眼睛。肩还在不停地颤抖。
……够了够了。再继续就太可怜了。
还有我也很害羞了。
「骗你的。雏森每次都被打的措手不及」
我轻轻戳了一下雏森的头。听了我这话的她气的发抖，然后脸变得特别红，不服地看向我。
「太过分了！玩弄少女的纯情!!」
「嚯嚯。彼此彼此吧？想用那种显而易见的演技作弄我还早一百年」
「再说什么呢」
「都变成片假名了」
雏森就是典型的高攻零防。
虽然认识她是在上高中以后，但想必在此之前都没有遇到不顺她心意的事吧。
全部在计划之中。全部预定调和。以前肯定过着这种生活。
所以她不擅长应对像我这样采取意想不到的行动的人。
（……又输了。但是下次一定不会输！绝对要你对我告白，然后我甩了你!!）
催我向你告白然后还要甩了我，真是太扭曲了。（这是辉夜大小姐吗，sp社的辉夜感觉也是这种性格）
像看可怜人一样看着她，随后叹了叹气。
「对了镝木。最近有什么好事吗？」
「什么意思？」
「嗯。这样呢……（怎么打听好呢。直接问“有女朋友吗”，肯定会被糊弄过去。这里要一点点扫清障碍让他无处可逃。呼呼，太完美了……耶！）」
原来如此。还是一如既往把心里话一览无余。
雏森每次都在心里想这想那的，这次还心里发出耶的声音，比着胜利的姿势。我可根本不想听的东西也听见了。
真的毫不让步啊。
「就是啥，是不是在女性关系方面发生了啥好事」
「女性关系？」
「对，就比如是不是交了新的恋人，女朋友或者说girl friend」
「不都一个意思吗」
「嘛，别在意快告诉我，又不会少块肉」
从这态度来看，一定是看到我和来栖在一起的时候了。
雏森是学生会的，当志愿者那天和来栖练习的时候被看见也不奇怪。
所以觉得雾崎可能知道些啥，就向雾崎撒了饵。
但是打探的方法也太烂了。
我想忍住不笑，还是——
「噗」
「有什么奇怪的吗」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也该来问我了」
「这样吗？无所谓了，老实交代」
她想要一步步扫清障碍，我就觉得是不是准备要拐弯抹角的问我。
没想到问的这么直白，情不自禁地笑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故意升了个懒腰，整理一下心情。
雏森时不时看向我。她保持镇定自若的样子，想聪慧地应对着这一切。但是也掩盖不了眼神中那强烈的好奇心。
「女性关系吗？最近没被喝酒耍酒疯的姐姐缠上了」
「姐姐吗」
「是啊，每次都很烦。工作后下班和同事喝一杯，回家后都没事找茬」
「镝木居然有姐姐」
「是啊，雏森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我是独生子女，很舒心的」
「是呢」
「你啥意思啊？」
雏森不满地皱着眉头，盯着我看。
鼓着脸感觉很可爱，不自觉地想摸一下。
但是不能上了她的套，我表现出没兴趣的样子仰望天空。
「雏森不是很爱撒娇吗？」
「再说什么呢!?」
「平时表现出独立自主的一面。其实很害怕寂寞，想和大家一起干」
「没有的事。有啥根据呢……」
「一直悄悄看着开心地一起玩的大家。不对，说是死死地盯着比较合适」
「咕……」
「一脸羡慕的表情，眼神就表达了一切了」
「非常遗憾」
雏森的内心被打击过头了，她垂下肩低下头。
内心在感叹“为什么会暴露呢”。
迅速复活的她红着脸重整态势，然后转过身来。
「就算被看到了弱点也没啥。失败是成功之母（这次失败能成为下次打败镝木的准备工作……。就当这样吧）」
「这样啊。一如既往很积极向前呢」
「毕竟我是完美的（完美的美少女做什么都是最强！怎么会因这点小事就屈服！）」
干劲十足的她这么说着，并露出了无需担心的笑容。
虽然心里话很大声，但是这种坚持不懈的努力家我还是有好感的。
所以和她说话并不难受。
就算心声很烦人，也没有讨厌的感觉。
「那么镝木。下次胜负比什么呢？」
「这是比试吗？」
「是哟！还是五五开的平局」
「我不知道在比什么。还在玩这种心动游戏吗？」
「tokimeku game??」
「是啊。就是你一直找别人茬，然后沉浸在自己的优越感中的兴趣」
「啥!?!?」
雏森露出好懂的表情，肯定是被一语命中了，她开始变得慌慌张张。
看着非常动摇的她，正好办公室的门开了，雾崎走了出来。
「等一下。又在小两口相声？早上关系这么好」
「凉音!?没有的事！」
「真的吗？刚才的互动办公室都听见了，老师都这么说」
「嚯嚯。原来如此。果然我们很合得来，这样的话离终点也不远了。我被雏森爱着啊？」
「等等镝木！不要得意忘形!!」
「啥？得意忘形吗，樱不是把“最喜欢镝木”常挂嘴边吗？」
「凉音，那怎么说呢……」
「……难道是谎话？和我就是玩玩吗……？」
「不对。不是随便玩玩」
「嗯，那就是认真的？」
被紧逼的雏森开始左顾右盼。
觉得她的反应很有意思，就得意忘形起来了。
雏森似乎死心了，抓住雾崎的肩摇了起来。
「两个人不要欺负我！二对一太卑鄙了～」
「「这是因果报应」」
「完全同步了!?（刚才的对话怎么看都是你们俩更像夫妻！草!!）」
听到雏森大叫，我和雾崎互相看了看对方。
沉默一会后，不禁都憋不住笑了。
对这种态度雏森很不服气地鼓着脸，说着“别笑我”。
享受着这种很有趣又有点傻的互动的时候，突然觉得周围开始嘈杂起来。
「嗯？」
主要都是男的声音。听到的都是“真可爱啊”这类赞扬外表的话。
很在意的我看向那边，发现来栖正朝这走过来。
注意到我的存在了吧……有一瞬间视线相交了。
但是她马上避开了视线。
（该向镝木同学打招呼吗？虽然想打招呼，但是周围有人会添麻烦的）
顾虑着我的她准备直接从旁边经过。
「来栖，早上好」
（额……招呼？）
来栖没想到我会主动去打招呼。她停了下来，不停眨眼睛，愣在原地。
愣住的不只是她，在走廊上的学生都愣住了。吵闹的走廊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不在乎周边的人如何，保持微笑面对来栖。
（镝木同学的问候……要努力了）
我保持表情，守望着努力的她。
缓缓拿出平板的来栖显得慌慌张张……但是在别人看来肯定很冷淡。
写下一句【早上好】给我看，就慌忙离开了。
（很开心……被打招呼了，呼呼）
对这别人听不到的声音我不禁苦笑。
……这声音周围能听见的话，肯定马上就会有改变吧。
不知道来栖心里的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那啥？刚才收到了来栖的回复了，是吧？」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她向律打招呼」
「嗯？就是回复个招呼而已？」
「真的吗？」
「就只是这样。快走了」
不去理睬头上像是浮现出问号的二人，我走进了自己教室。对来栖回应我的事，我安心地松了口气。
◇ ◇ ◇
「可能已经到了吧」
放学后，我这么念叨着走向保健室。
日常一直都是去保健室给老师帮忙，最近有了别的意义。
「如何才能获得对内心这么可爱的人的耐性呢」
我笑着说出口，同时脑中浮现出无表情的她。
要是内心和外表一样冷淡的话，我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和她说的话越多，就越会产生某种使命感。
不了解的话，当成同学就好。了解她后，就很在意她了。
真是越来越讨厌自己的个性了。
「抱怨也没用，我性格就是这样」
边抱怨边走着，就到保健室门口了。
站在门口想伸手去开门，就听见听惯了的空灵的声音。
（社团活动很有趣吧……大家关系都很好，我很羡慕）
来的真早啊。
从那次志愿者活动以后，我放学后都经常和她一起度过。
并不是恋人或者未满的关系，只是帮帮忙让她得到她想要的东西罢了。
所以和她做对话练习。她毫不猜疑，怀着很纯粹的心意称赞我。我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她要是知道我能听到心声的话肯定会避而远之吧。
我叹了口气，把门打开了。
「打扰了」
进入保健室后，径直地就看到来栖的身影。
她站在窗边眺望着远方，好像还没注意到我来了。
「……如同一副画一样」
我自然地脱口而出，连忙闭上嘴。
都说了写啥啊……被听到了我就羞死了。
但是我在心里解释道会发出声音也没办法。
阳光从窗子照向她，茜色的斜射光如同闪光灯一般，营造着一种神秘的氛围。
这副样子太吸引人了，不由地漏出了声音。
……我傻吗，不能露出动摇的样子。
我拍了拍脸并深呼吸。我整理好表情看向她的时候，正好她也注意到我了，然后转过身来，郑重地做了个点头礼。
「来的真早啊。等很久了吗？」
（……因为很期待就急匆匆来了……虽然很害羞说不出口）
她摇了摇头，然后低下了头。
「是吗，那就好」
她发出的先制攻击让我一时语塞。
因为不想让她察觉到我的动摇，所以我马上就向来栖搭话。
「来栖老师今天不在吗？」
【二人独处（……能和镝木同学说更多话了）】
「诶……」
【谁也没来（……替老师干活。但是来了骨折的人该怎么办呢）】
「…………」
虽然我不会误解这种发言。
但是为什么表达方式这么遗憾啊。加上眼神锐利，感觉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别人觉得她肯定是在算计着什么。
不了解她的人都感觉她有点恐怖……。
我感慨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想知道老师去哪了。
没有老师的任何东西，包都不在说明很快是不会回来的。
「哦。老师去参加研修的会议了吗？」
【嗯】
「原来如此。但是老师不在就不能用这里了」
看到两个人处在没有老师在的保健室的场景，别人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虽然绝对没干啥没羞没臊的事，但是总有些八卦的人在，所以很麻烦。现在要去借用别的地方就要去向学生会提交申请书，当天是来不及了。
虽然跟老师说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咋办呢。今天中止是不是比较好？」
看到我烦恼的样子，来栖开始慌慌张张地写着什么。
然后她写完后，拿到了我面前给我看。
【老师说“入口处贴了纸条了，随便用，但是不要干出格的事”（……不想回去）】
「没注意到啊。有贴的纸吗……还有那个老师在担心什么啊」
（……发生什么都会努力的。准备完全）
「虽然知道你很有干劲……。拿着这么多绷带，一副重装的样子是要努力些啥呢」
（……尽管过来吧）
对这种打气方式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哈哈。知道你干劲很足，但是保健室就是应急处理一下」
【了解（……残念。明明是表现的机会……）】
「别伤心。能在保健室摸鱼才是最好的。啥事没有才是和平吧？」
（……健康第一位）
「总之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要慌张。放松肩膀冷静下来」
【不愧是师傅（很沉着冷静很有大人样……很帅）】
不是你师傅。
我否定的话，她肯定会很沮丧，就不说出口了。
「那么事不宜迟帮来栖────在做啥呢？」
照惯例准备帮助来栖的时候，她慌忙开始准备。
她在额头上绑了头巾，在桌子上放着录音机。然后把手机调整到能照到我的位置，似乎是要拍摄。最后取出笔记本，之后把巧克力放我手上认真地看着我。
【请（……集中集中）】
「请啥啊。这是新闻发布会吗？」
（……为了在家也能练习，要录下来）
「知道你很认真。也不需要录音吧」
【复习（……想反复听镝木同学的声音）】
「哈哈哈……复习是很重要」
这心声对心脏不好，我是不是奇怪地笑了……。
只是在家练习对话吧，但是怎么都会想多了。
我咳了一声重整态势。
「我该想想怎么样才能让来栖擅长沟通。自己说出来还是比较害羞，成为我这样就好了吗？」
（……想知道技巧。知道了肯定就能做好了）
「虽然你很期待，但从结果来说是做不到的」
像是发出“gang”的效果音一样，来栖很失落地低着头。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宛如一只吉娃娃。
「不，我用词不当。直白地说个人的方法想完全模仿会有很多困难。你才是你自己，别人再怎么模仿都变不成真的。强行模仿只会破绽百出」
对我而言我还有听心声的外挂，想模仿也模仿不来……虽然不能对她说。
听到了我说的话后，来栖正襟危坐。
【那要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让更多人知道来栖的好就行」
【好的地方？】
「直率的努力家……也稍微有点笨拙」
（感觉没有被夸啊？难道对镝木来说，这就是表扬吗）
「总之去交朋友吧。朋友就是能相互尊重相互体谅真心交流的存在」
【耐久之朋（永恒不变对等的友情，我很憧憬这种友情）】
「知道的真多啊。对啊，能有这样的存在就很棒了。所以把找到这样的存在作为目标吧」
（时光荏苒仍然是朋友。嗯……想想心里就暖洋洋的。要努力去结交这样的朋友）
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从她握紧双拳来看，表明她很有干劲。
知道了她的内心后，是会觉得这很可爱。但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会觉得的是个无表情可能会挥拳的狂人。
也做一做笑容练习比较好。
做了也没坏处，能改善的话给人的印象也会有很大不同。
需要传达去练习的事情太多了……嗯。
我看了眼来栖。
她好像是等着我的回复，眼睛正闪闪发光。
——绝对不要白忙一场啊。
回想前几天志愿者活动和保健室发生的事情，我确信了。
来栖是个认真的努力家，同时有着不懂得变通的缺点。
所以急功近利全部实行的话会爆炸的。
要是我说“放开干吧”，她肯定会一往直前拉不住的……啥事都是这样。
所以慢慢来，一步一步走就好──嗯？
「为什么抓我袖子…………有啥想问的吗，抱歉在想事情」
（……打扰到你了，对不起）
「总之，别沮丧。完全没觉得被打扰，不如说感谢把我拉回现实吧」
我安慰着介意这些的她。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在平板上写下了想问的话。
【镝木同学觉得朋友是怎么的？】
「我吗？」
她点了点头，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
「很在意吗??嗯……非要说的话……。就是管鲍之交吧」
（……镝木同学懂得真多。我听不懂什么意思……）
「是不常听到的词汇，不过也没什么深意。还是来考虑以后要干什么吧」
我中断了话题，把保健室的大白板拿到了来栖面前。
「那就开始吧。为了交到朋友，我想别人需要更了解你才行。以前好多次别人想了解你之前就结束了交集」
【遗憾（……一直都说不出话）】
「所以想要别人搭话就要制造契机，和做足运用好契机的准备工作吧。先问问你知道被人喜欢的三大要素吗？」
来栖对我的提问摸不着头脑，我就在白板上写下了三要素。
「这只是我自己的观点。粗略分一下就是外表，性格和时宜」
（……理解性格和外表，但是时宜是啥？）
「合时宜就是说话和别人对得上还是对不上。总有这种人吧？做什么事都不合时宜，惹别人生气。比如时机不好之类的，别人听不懂在说啥之类的」
（……说的就是我）
「不要泄气。这只是相性的问题，好好选择接触的对象就行了。比起合时宜前两点更重要」
【都没有（从来没被夸奖过）】
「有吗？」
写得自己都悲伤起来，她垂下肩低下了头。
对自己的评价太低了……。
是啊。谁都不去接近就无从了解别人的评价，自己也就不知道了。
这样下去就越来越没自信就更不可能改变了，要给她打点气……。
「虽然我说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是我觉得来栖每点都很好」
（……是吗？）
对我的话来栖有了反应，她稍微抬起头来，侧耳倾听。
确认这点后我继续说道。
「外表肯定是美人。美到照片传到sns上肯定会爆火的程度」
（……好害羞。脸好热）
「接着说性格。大家要是知道的话都会对你认真直率努力的性格抱有好感。也会体贴和尊重对方。和对方保持一步的距离之类的，还有你率直的地方，真的只有优点啊」
（……第一次被这么说。虽然很开心……但是还没习惯）
「接着还有──」
她握住了我的手，连忙摇头。
她面朝下，因此我看不见表情，但是能看到她的耳朵已经很红了。
（……不行。别说了……心脏要停了）
「抱歉。我想让你知道稍微改变一下的话就能朝着好方向发展」
（……谢谢）
来栖虽然脸很红很害羞，但是应该振作起来了。
还有这害羞的样子要是被周围看到的话都被她的可爱迷倒的。
别人看不见这样子真可惜。
要是能都说出来的话，问题就都解决了……不说话的理由感觉是敏感话题，不好问出口。
「我要说的就这些。来栖要改变最初的印象，接着和别人对话变得流畅的话，就能很容易被接受了」
【了解】
「还有平板以外的交流手段吗？」
【平板命（……说不出口。会僵在那……）】
「是这样吗……。那就考虑怎么能更好的运用平板吧」
来栖频频点头。
她闭着嘴，露出一副正忍耐着痛苦的回忆的表情。
一定是有成为交流障碍原因的失败吧。
但是我也不能继续问下去了。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出口的事情。
我也有一两件不想说出口的事情。所以我也理解。
不管怎样也不会影响我继续帮忙。
反正以后接触的机会更多了，总会有办法的。
「那就先交换联络方式吧？」
【固定电话？】
「不是，有手机吗？以后还要约定见面的，不知道联络方式的话，发生了啥事对面不知道就会很困扰的吧？」
（有是有，真的要交换吗）
「是不想告诉别人联系方式的主义，那就另想办法」
【我做】
她眼睛闪闪发光，真是一副好懂的反应。
然后慌忙从包里拿出手机放在大腿上。
一直盯着手机，等着我的指示。
一脸期待的样子，连我都不好意思了。
「难道来栖不知道使用方法吗」
对我的提问，来栖难堪地撇过脸去。
来栖是不是觉得被我知道不会使用软件后，我会对她幻灭。
随便交给我搞就行了。
「那，借我用下。软件……已经下好了啊。这头像是兔子吗？难道是羊毛织物做的吗??」
（……别看啊）
来栖变得非常害羞。平时无表情的脸变得很红，她还用手遮住。
但是很遗憾这遮不到耳朵。更有甚地心声完全被听到了……害羞的心声一直都在很大声地传出来。
我装作啥也不知道对她微笑着。
「借到教室时，我就联系你约好时间」
【可以吗？（很开心）】
「没事没事。放学后一直帮老师干事，还把来栖牵扯进来一起帮忙──好了，这样就登陆完了」
我把手机还给她，让她确认画面。
来栖开始开心地看着名为ritu的我的头像。
（……发个消息试试）
她这么想的同时，我的手机响了，并且画面也亮了。
看了看屏幕，她发送了一个可爱地兔子表情过来。
「存着可爱的表情呢」
（……呼呼，第一次发表情）
「可以随便找我聊聊。我有事的时候也会发信息给你」
【可以吗？】
「当然。我闲得要死，被你顾虑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她低头转过身把手机放进了包里。
感觉就如同是在拒绝我一样的动作……。
虽然看不见表情──
（……真开心……诶嘿嘿）
这样的心声在我脑中回荡。
◇◇◇
当天晚上，虽然我准备和往常一样熬夜。
但是之前熬夜把身子搞坏了，家里人就对我就更严格了。
「都几点了别干活了，快去睡觉」
传来了姐姐担心的声音，随后我回复了句“知道了”。
我马上把灯关了，躺到了床上。
家里人都很了解我的性格了。姐姐担心我是否会乖乖听话，在走廊说了“稍微看看样子再走”。
我乖乖地隐藏住气息不发出声响息，终于感觉在门口的姐姐逐渐远去。
「比谁更能忍的游戏已经结束了。开始学习吧」
这样想的时候，如同知道我现状一样，我的手机亮了并震动着。
看向画面，
『由衷感谢您的指导与鞭挞。今日所学之物必将在日后精进』
来栖发来了这样的消息。
「这是商人吗……」
我感叹了一下，耸了耸肩。
文笔太生硬了，在同学之间这样发肯定是不行的。
「“我自己想做的罢了，别介意。还有文笔太死板了，更直率一点就好”……这样回复就好了吧？发送」
『了解』
「……回复也太快了吧？」
我看着手机惊愕到。
几秒钟就回复了。还以为来栖想一句话要想半天……。还有为什么是平假名??
不知道的地方太多了……。
「总之就回个“回复真快，我吃了一惊。还有为什么是平假名??”」
『能更快』
「又秒回了」
回的快是好事……但是根本不知道在想啥!!
是一直等着我回信吗。还是想快点结束话题才用短文的吗？
从她的性格考虑应该是后者吧……但是隔着屏幕我也不知道想啥。
想着如果她手机上能很健谈的话，来栖应该就能更好地交流了，但是现实很残酷。
世间才没有这么天真。
我叹了叹气，接着看手机。
「咋了？是不是想睡了，还是在考虑我的问题……不，现在应该要我去确认来栖的意思了。发一个“有什么想问的吗”，看看回复内容做出推断再行动……又发消息了」
『明天也练习吗』
「练习是会练习的……话题还在继续吗？对面还不想马上结束话题的可能性很高？嗯」
我把手机放在旁边，想象着对面来栖的样子。
她握着手机一直盯着画面吧。更有甚者，为了不让对面觉得失礼可能正在正坐着。
或者还考虑着回复对面一定要快的古板的事？
「哈哈，不可能的吧」
我笑了笑，看向昏暗的天花板。
感觉有种很不安的感觉，还是回一句安心一点。
也许是我杞人忧天，还是用开玩笑的语气去确认一下吧。
『来栖，回信的时候不用正坐着啊』
是我多虑就好了，我很快确认了回复。
『了解』
我绷不住了。
我长叹口气，手抵着额头。
顺便一说，隔着电子设备是听不见心声的。只有很近的时候还是可以听到的。
所以现在我没有挂了，真的只是猜想。
「这都猜中了，其他也很有可能了。感觉她真的都时时刻刻拿着手机了」
要是我不回复的话，搞不好她会一直等到早上。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是考虑到兴致勃勃的来栖，我还是会这么想。
「决定下次什么时候见面吧」
这么决定后——就和她一直聊到第二天早上。（说好的通宵学习呢）
◇ ◇ ◇
又是过些天后的放学后。
我借到了多功能教室，等着来栖到来。
表面上是以开学习会的名义借的教室，实际是给来栖做各种讲课。
「镝木，用完和往常一样把钥匙还我」
「知道了，每次都很感谢！也不能每次都借用保健室，真是帮大忙了」
「我一直都是有烦恼的学生的伙伴。还有就算是多功能的，你也不要用作其他用途啊」
「别说黄段子了。你也是个老师，对学生说这种话也太怪了吧」
「嘎嘎嘎！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但是人变心只在一瞬间，我就是以防万一说一声」
「就是多余的担心。虽然自己说有点那啥，但是我觉得我很老成」
「嚯」
老师窥探着我的神情。
「真的吗？对我来说，我很想知道你会有一段怎样的恋情。作为学生虽然学习是本分，但是恋爱也要去努力啊」
「只会学习的话就要变成老师那样错过婚期的人了」
「你小子说啥呢」
「凡事都要百折……不挠」
被满是可能会杀人的怒气的视线盯着，我不由得撇过头去。接着用一些玩笑话糊弄过去，好让话题重回正轨。
「说大实话，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发生了点啥也好啊」
「在说啥呢？假使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采取有风险的行动。夹杂情事只会让产生负面的印象，因此我需要避免一时的感情把至今积累的东西毁于一旦」
「哈哈哈，你也太残念了」
「不不不，感情纠纷毁掉自己的事世间不绝于耳。所以我才不会迷恋这些」
「真扭曲啊，这个假冒帅哥」
「别夸我了」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老师像看可怜人一样看着我，并感叹了一下。
但是她理解了再怎么说对我也无济于事，好像不准备再做什么了，看了看时钟往教室入口走去。
准备开门的时候，手停了下来回过头来。
「那我就走了……但是」
「那怀疑的视线是什么意思」
「别打什么歪主意，懂吗？一定的哦？」
「真啰嗦。能不能不要用“别推，千万别推”这种方式说话」
老师挥了挥手走出了教室。
走到走廊的一瞬间还侧过身来，对我坏笑一番后才离开。
我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草，怎么感觉最后是我输了。
还沉浸在微微的挫败感中的时候，教室门口有人探出头来，是来栖来了。
和往常一样正好是17点，她按约定的时间准时来了。
「来栖好啊」
我向她打招呼后，她熟练的写下了“你好”，向我打招呼。
然后把屏幕清空，重新写下来想说的话。
【关系真好（你们说话的时候感觉关系真好，我很羡慕）】
「嗯，就那样吧。来栖是多久来的」
「原来如此」
那就是说她都听见了老师的那些玩笑话了吗？
来栖她认真过头了，还很死板不懂得变通。
要是信以为真了就麻烦了。
【点心树是什么（要是有很多巧克力在上面就好了）】（原文おかしな気和お果子な木发音是一样的，什么冷笑话）
「啊……有很多糖和巧克力在上面吧」
【想要（但是吃多了会胖）】
「是啊……哈哈哈」
我笑着糊弄过去。
虽然没有产生误解，但是这种骗小孩一样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
看着这样的来栖，我也知道老师说的那种事情肯定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这天真无邪的样子，让我只会对她充满担心。
【对话进步了（比以前更容易理解了）】
「是啊，的确比之前只用单词回复好多了。以后一点点开始使用肢体语言配合就更好了。还是有很大进步的了」
（太好了……）
她悬着的心放下了，并长舒了口气。
然后变得很有干劲握紧双拳。
……虽然也只有一点点变化，也还是变好了点吧？
和我开始练习以来，我就让她事先准备一些常用句。
虽然就只是“是”和“否”这种常用的话，但是实施之后对话的确变得流畅了很多。
以前被搭话后她都是在平板上拼命地写出回复。这样的话，回复怎么都会产生延迟。
为了赶快回复，就会尽是用“了解”这类的简短的话回答，有时候完全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因为知道来栖想要和别人成功交流的心意，所以我给她提供了一些能交流的建议。
就像是事先存好惯用句，加入手势之类的简单的建议。
对我的建议她老实接受并开始练习。才刚开始，肯定还有很多不熟练的地方。
她是如此直率和努力，所以我很想帮助她替她加油。
但是她有一点让我很困扰。
【师傅，帮帮我（我会努力练习的……耶耶……诶嘿嘿）】
就像这样，也太轻易接受我了吧。
知道她没有坏心眼，就是纯粹想让我帮她。我也的确想为她出份力。
但是也太崇拜我了吧。
太迷信我了，对我还如此依赖……我说什么都直接接受。
知道了不是表面话全是本心之后，这种可爱的表现至今都一直持续直接攻击着我的内心。
但是仔细想想，为什么会对我如此言听计从？
嗯……不懂就问吧。就算你不回答，我也能知道你想什么。
「开始练习前我想问来栖一点事情」
（想问我事情？很稀奇啊，随便问吧）
来栖心里想着随便你问，也在不停点头。
握着我的手，眼中闪烁着光芒。
……就这么想被提问吗。
「我一直都很困惑，来栖你是不是听话过头了」
【不行么？】
「不是都不行，你也别全部都接受啊。就不会有疑问吗？练习中就没想过“做这要干啥”，“完全没意义啊”之类的事吗」
【没有（教了我后，比之前好太多了。在教室也第一次好好回复别人了。所以很有成果的）】
「嘛……有成果我也很开心。稍微对我抱有点怀疑的态度也好啊。人都是有表里的，你有着不同的看法更好些」
【没有那个必要】
「……诶」
说出口就马上被否定了，我也只能苦笑。
来帮忙的我这么说也不太合适，我说的话也别百分百全盘接受啊。
和人交谈并没有什么标准答案，我说的话只需要落实你自己认为有道理的话并去实践即可。
不能理解的事和自己难以做到的事强行去实施，只会产生违和感。这种行为大部分都会让别人感到不舒服。
就算这样来栖还是把我说的话全部照做了，最近她在交流中也只选用像样的通俗易懂的句子了。
才刚说上话没几天，对我也太信任了吧。听话过头了真让我担心……
所以我才会说出刚刚那样的忠告……
我瞄一了眼来栖的脸。
她眼中绽放着光芒，期待着我的回复。
——今天太耀眼了，靠。
你不知道我的心境啊。
「来栖相信我这种才认识没几天的男人真的好吗」
【嗯】
「点头太用力了……一般不都该怀疑一下吗？男人就是欲望的化身，像你这种老实听话容易上当受骗的类型可乘之机太多了，我真的很担心啊」
【没关系（镝木同学不是坏人）】
「不不不，才不是啥没问题呢。就接触了这么几天，不觉得太早了吗」
【没问题（大家搞好关系也很快的，这很普通）】
「那与其说是朋友……算了当我没说。好像是这个道理」
我也明白来栖说的话。
也存在刚见面就用“耶～”打招呼，营造出友好氛围的人。
他们在心里面想着对方对你感不感冒，怀着“我这样做没问题吧”的不安。介意着在组织中的位置，觉得“在这个团体里我就安心了”。……大家都是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才和别人接触的。
所以来栖看的不过就是勾心斗角的现场罢了。
但在来栖看来她非常憧憬别人能这么快处好关系。
可是上面的内容也仅限同性间第一次见面的情况。
来栖长得这么漂亮，希望她能防一下男人啊。
想着这些的时候，我的表情变得有些严峻。
来栖开始担心我，面色也变得有些阴沉。
「没事没事。总之各种方面都注意点」
【会妥善处理的】
「这是不想做的时候，用来拒绝的话。来栖长得这么好看，稍微有点危机意识吧」
【等等（我必须马上写出来）】
「嗯？」
来栖开始在平板上奋笔疾书。
肯定是靠短词无法传递的话语。
【我无法说话。只有特别温柔的人才会去理这种麻烦的人，还一次又一次接触。我就是别人说的那种地雷女（还被说像人偶啥的，很恐怖和不知道会被做什么之类的……）】
来栖用平板遮住自己的脸，把平板上的内容展示给我看。
比我想的写的更多啊。
能一直坚持不懈到现在真的很了不起。
但是呢——
「自己说自己是地雷女，不觉得很悲伤吗」
（也是啊……）
来栖睁大眼睛，然后抱着自己的头。
又认识到自己是地雷，开始觉得悲伤了吗？
但是马上恢复过来的来栖让我再次看向屏幕。
【我知道镝木同学是温柔的人】
「我可不温柔啊」
（绝对很温柔……）
突然靠过来的她吓得我后退了几步。
平时明明我都善长避开这些的，可这种时候为什么不管用了。
明明是我在教别人，可是感觉让我自己被练习了各种方面。产生这种感觉的原因也许是精神方面就被强行锻炼一番。
我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没办法了……那就赶快开始笑容特训吧。做一下来栖不擅长的表情练习。」
【嗯】
「就是嘴角微微上扬的笑容练习。张嘴比出“最喜欢威士忌”这句话的口型。因为能发出元音i，所以能作为笑容的练习」（原文ウイスキー大好き发了六个元音i）
(wisiki……)
「对，就是这种感觉。慢慢来」
（daisiki……）
这是为了让她能做出笑容而准备的练习。
每天都这么做着，我早已习以为常。
但是感觉刚才的笑容是至今为止最闪耀的。
【如何？（我做的还好吗？）】
「嗯，练习越来越熟练了。刚才的笑容能一直做出了就很完美了」
【很开心（诶嘿嘿……被夸奖了）】
听到她的心声，我的脸变得滚烫起来，我开始用手去扇。
直率的来栖还是破绽百出啊。
和她练习一直都……对心脏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