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又过了半个月,来到了城内的百合花竞相绽放的季节。
即使太阳落山后,大朵的白色花卉也愉快地摇动着。
夫人坐在平台上呆呆地眺望着花朵。这阵子夫人不怎么整理庭院了。
侍女们担心没精神的夫人,劝说她去城外散散心,但夫人对此毫无兴致。
现在也虽然看着庭院,眼中看见的却是另一番景色。懒洋洋的同时也略带不安地,在不断思索着某件遥远之事。
夫人在无意识之间用右手握住戴在左手上的戒指。
虽然从没让国王看见过,但这是艾德瓦子爵赠送的戒指。
【夫人,有事禀报】
从隔壁传来侍女的声音。明明已经是半夜了声音却显得很慌张。
【什么事?】
以为是国王来了,夫人取下了戒指。
【那个,公主大人,格琳妲王女大人来访了。那位大人请求希望能见您一面】
虽然对突如其来的事情惊讶,但夫人冷静地回应。
【请让她进来吧,切勿不要失了礼数】
把戒指收进宝石盒,夫人赶紧照了照镜子。这是最低限度该尽的礼仪。
但是,看到出现的王女的样子后,夫人愕然了。一个是因为对方的样子一目了然就是刚经过长途旅行后直接跑来的,另一个当然是因为明明应该是初次见面,夫人却认识对方的脸。
王女一脸尘埃地笑了。
【我这副样子,你肯定要说[去洗澡,用跑的!]了吧?】
【…非常抱歉,我不知道您就是公主大人,对您失礼了】
【我这副样子也抱歉了,坐在家里让人冷静不下来,我们去外面说吧 】
王女似乎不敢用满是尘埃的身体坐在椅子上。
她走到夫人刚刚坐着的平台上,小心地弯下了腰。
【那个,子爵夫人】
【请叫我拉迪娜吧】
【那么拉迪娜。虽然在这种时间突然不请自来很抱歉,但我有想问你的话】
【是的】
夫人抱着某种紧张感看向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少女。可以预料王女想说的话有哪些。从此以后自己和这个少女将分享同一个男人。
是为了分清楚谁才拥有优先权而来的吧。
但是,王女的质问完全超乎了夫人的预料。
【你的丈夫是个怎么样的人?】
若草色的眼睛困惑地眨了眨。
本来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但王女的表情非常认真。用比夫人的瞳色更为浓郁的绿色瞳孔笔直地注视夫人。
【了不起,又温柔的人。这又如何…】
【是怎么亡故的?应该还年轻吧,是因为生病了还是什么原因?】
【不,他是被暴走的马车碾死的】
【去世后过了多久呢?】
【还不到半年时间】
夫人的声音非常平和,显然一副怀念亡夫的样子,但王女用沉静的声音说。
【那么,在索布林郊外的茑之宅邸养生的那个人是谁?】
夫人的表情冻结了。
王女注视着依然一言不发的夫人。
不管受到了多大的冲击,艾德瓦夫人还是果敢地站起。胸口大大地起伏,一边颤抖着声音一边清楚地回答了。
【是的,就如您所说,那是我的丈夫】
【为什么你要说他死了呢?】
【我深知陛下的性格人品。如果我是他人的妻子,他决不会看我一眼。说自己是未亡人的话,就能抓住那人的心,获得他的宠爱吧。我使了手段,只是如此而已啊】
【拉迪娜】
王女呼唤了夫人的名字。
【子爵已经不在那间宅邸了】
【……】
【几天前,有强盗闯入了那间宅邸。因为没抢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头脑发热的强盗就把不能动的子爵掳走了。当然目标就是赎金,第二天就有字迹丑陋的胁迫状送到了。但是看护子爵的医生和女佣都不知道主人的亲人在哪里。所以无法准备好金钱。如此一来强盗就没有理由让子爵活着了。官署的人们早就放弃不管这件事了。虽然很可怜但请节哀吧,这就是他们的意思】
对着面色苍白腾起腰的夫人,王女用手势制止了她。
【但事实上子爵正乘着两匹马拉的马车赶来这边。头衔是阿雷赞亚的斯朋洛卿。实际上没有这号人存在,但因为好好做了手续所以官员们也没法说什么。顺便说一下掳走子爵的强盗变身为了气派的侍者正守护着马车呢】
一边说着王女还一边从怀中取出小小的包裹,打开后给夫人看。
其中放着的和夫人收进宝石盒的相同。只有尺寸大了一点,是成对制作的戒指。
夫人以看着不敢置信的东西的表情,用颤抖的手取过戒指,一脸发青地看向王女。
对她无言的询问,王女笑着点点头。
【以看护病人的宅邸来说真奇怪。窗户上装着铁栅栏,出口会从外面上锁,简直好像牢房一样。但是,我和友人都很擅长潜入那种地方哦。和子爵谈了谈后决定让他被强盗掳走。预定再过个两三天就进入德尔菲尼亚】
夫人以颤抖的声音说。
【真的吗…?】
【马上就能见面了哦】
王女收起即将浮现在脸上的笑容,变成了一副无法形容的沉重表情。
【有人质被威胁着要你成为妾很痛苦吧】
握紧戒指的夫人肩膀一震。
但那马上变成想忍也忍不了的激烈呜咽。
艾德瓦子爵在去年初冬,被暴走的马车碾压受了重伤。
听说性命攸关的状态持续了一阵子。
夫人为了救丈夫的命使出了浑身解数。以领地为担保借了很多钱,也买了高价的药物和找了名医,自己也不离近旁的照顾着丈夫。
因为这些努力子爵总算保住了一命,但变成了不能下床的身体。
医生说靠治疗和养生或许能恢复到能走路的状态。夫人毫不犹豫地继续进行要求巨额费用的治疗,生活上渐渐变得拮据。靠闲暇时去做女佣,卖掉仅有的宝石和餐具,总算能维持着一天的生活,但这也是有极限的。
不久后就进退两难,陷入再这样下去只有卖掉领地了的窘境。但另一方面也无论如何都必须筹措丈夫的治疗费用。
听说那个男人就在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接近了。
说自己是阿唯佣的商人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说知道在斯夏时代渥尔.格瑞克和夫人的关系密切,询问夫人有没有去寇拉尔城碰碰运气的打算。
如果是你的话不难抓住王的心,男人这么说着。渥尔王不让女性近身是因为至今都还忘不了你啊,只要你现身王就会高兴地迎接并宠爱你吧。你丈夫就交由我来照顾。相对的在你作为宠姬出头的那天,你可要成为我的后台提拔我啊。就是这么回事。
【我觉得这话真是太荒谬了。如果不是在那种情况下我想我一定会笑出声吧。但是迫于金钱原因。当时我们的小屋里比起零钱反而是账单的张数更多,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丈夫担心】
不管那个男人有着多么奇怪的想法,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真的有钱。他说着是准备金,留下了一整袋休鲁福金币。
【我在那一晚一刻都没有闭上眼只是想到想破头…但根本想都不用想。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虽然不知道会不会被陛下喜欢但总之先去了再说,我一这么回答,那个男人就显得非常高兴,把丈夫转移到了他准备的地方。就是公主大人所说的宅邸。我也看到了窗栅栏,虽然对方说是为了防盗…因为确认了有兢兢业业的女佣和看护士,再加上还专门请了厨师后,我就如约来到了这里】
夫人虽然仍脸色发青,但用清晰的口吻有条不紊地叙述。
【然后呢,那个男人在那之后有出现过吗?】
【曾有一次来过这里。因为我的情况非常…顺利,所以他看起来很满意】
【那之后就没再来?】
【诶,一次都没有】
王女虽然在思考什么的样子,但看到夫人一脸紧张,于是对她笑着说。
【最初你就是打算被赶走?】
【那样是救不了我丈夫的,但是,能早一刻也好被赶走的话,我就能回去丈夫的身边了】
王女以受不了的眼神看向周围。
【确实,就算只是拿上这座宝山的冰山一角回去,也不用愁治疗费了啊】
夫人的表情越来越紧绷,胸口大大起伏。看起来像是在拼命忍耐某种激烈的感情。
【这是陛下的斟酌。变成这样都是他为了我而做出的伪装】
【嘿诶?】
【那位大人真的一点都没变。看起来像是个不知世事的可爱的人,同时又精明得让人吃惊。你可以随意使用你收下的东西,被他这么说的时候…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我觉得他已经看透了一切。但他还是对我那么温柔,对此我很痛苦,不如跪在他面前向他坦白一切吧,这种想法不知有过多少次了。但是,如果这么做了,那个人…我的丈夫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声音颤抖着。用两手捂住脸激烈地哆嗦着,但马上取回自制心重新坐在椅子上。
【虽然我不知道我会被判多严重的罪行,但求求你,我丈夫没有任何罪过。如果,如果公主大人是为了定罪而把丈夫带来的话,我愿意代替他承受任何责罚。所以…】
【怎么可能啊】
王女这样说道。
【你不用担心。有了丈夫还成为他人爱妾的人要多少都有。如果妻子得到了王的宠爱,那丈夫也能受到礼遇而出人头地。但丈夫却被关在有铁栅栏的牢房里不是很奇怪嘛。把病人关住的人一定是坏人。让他们交人也不会乖乖听话,所以我才用了一些强硬手段把子爵带了出来。如此而已】
真是乱来。如果被帕莱丝德当局知道的话,指不定会发展成不小的纷争。
【比起那种事,你向谁说起过和渥尔认识的事吗?】
【我对丈夫说过】
【什么时候?】
【突然现身的多鲁瓦王的私生子的传闻传到了索布林这样的乡下地方的时候。我感到很吃惊。丈夫也是。如果当初选择他的话我就…你现在就是皇太子妃也说不定了呢,他这么和我开玩笑】
【你丈夫有没有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过呢?】
【似乎有在酒会上告诉过朋友。但是,我想不通这种传言为什么会流传到阿唯佣…】
夫人想说什么王女非常清楚。索布林是离首都阿唯佣非常遥远的小街道。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的我曾试着向那个男人询问过,但他只是笑着不回答我。我给陛下留下的印象可不太好,就算这么说他也不死心。他说我知道你甩掉了王一事,但王至今都对你…仍有留恋。还说否则怎么解释至今连一个爱妾都没有呢。真是太荒谬了】
王女卡里卡里地挠头。
【拉迪娜。我知道我太追根究底了,但能告诉我为什么,事情会变成那样吗?】
就王女而言这是很不清不楚的说话方式。
夫人也没听懂是什么意思般,歪了歪头。
【就是说,为什么突然中止了和渥尔的婚约了呢?】
夫人暂时垂下眼睛。
就算因为意想不到的冲击动摇,夫人也是个贤明又坚强的人。王女的语言和表情以及送到的丈夫的戒指,夫人了解到这些都不是威胁或者逼迫自己的东西。
再次抬起脸时,仍然发青的表情初次浮现了笑容。
【您听闻的我是个很过分的女人吧】
【至少不是从那家伙口中这么听到的。我也不这么觉得。如果是有什么内情你才回去丈夫身边的话… 】
夫人苦笑着摇摇头。
【并没有称得上内情程度的事。我不知道该从哪说起…那个男人说陛下忘不了我,但我认为绝对没有那种事。不如说就连定下婚约的时候也一样。我必须先向您说明这点 】
【哈啊?】
【您一定觉得很奇怪吧?但真的是这样的。确实曾经有一段时期我们的关系非常亲密,确实那位大人还向我求婚了。但这就是那位大人让人没办法的地方。并非出于爱情,而是出于一种不得不对我负责的义务感,或者说出于一种信念,他才向我求婚的】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夫人浮现了难以言喻的微笑。
【因为当时我爱着那位大人,这点事当然看得出来】
在十几岁就结婚然后不到一年就成为了未亡人的夫人辗转周折,最后在斯夏和那个男人相遇了。
那个时期费鲁南伯爵也仍在世,那个男人也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夫人马上喜欢上了斯夏,不论是景色还是人们。伯爵父子也很欣赏夫人。
相互间拜访宅邸的情况也多了起来,当身为父亲的伯爵若无其事地询问年轻的未亡人对儿子做何感想时,因为夫人双颊微红两眼闪烁地说起了男人的事,事情就进展得更快了。
【那种感情是从何时产生的我并不清楚,事到如今连由何产生的也不记得了。我突然…被不安侵蚀了。那位大人非常温柔,不曾反对我想做的任何事。大家都会把他称做理想的恋人吧。但总觉得…真的是这样吗。不论什么事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不是吗,我开始感到不安。虽然是好像空转的齿轮般含糊的感情…但就是觉得很奇怪。
换言之就算那位大人说他爱我,我也无法相信他说的话了】
王女歪起了头。
【难道他看起来和别的女人关系亲密吗?
【并没有】
【或是看起来对你很冷淡?暴力相向…这不可能吧】
【诶诶,这绝不可能】
【那么到底是什么不行?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吗?】
【就是太过没有问题了。那位大人的所作所为太过完美了,不,我并不是说他对我说的我爱你是谎言,我知道他是真心的。但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反而…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王女瞪圆眼睛听着,然后怀疑地反问道。
【就是说,拉迪娜想说的是对方太过圆滑让你感觉抓不住?】
【就是这个!他就是给我这种感觉】
【哈啊…】
【这个人真的在看我吗?想要今后一同生活下去的会不会只有我…虽然不太好解释,但我就是被这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焦躁笼罩着。因为不论如何都想要确认那位大人的真实心意,所以我…】
夫人双颊微红地停下了。
【所以我,虽然现在光是想起来就直冒冷汗,但当时我诱惑了那位大人的友人想出轨】
【哈啊?!】
王女不禁目瞪口呆。夫人也终于露出一脸难堪的表情,不安地在椅子上转动身体。
【我也知道我做了蠢事。就算心情再怎么不安定,事到如今才发觉不应该做那种事。但是当时…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然后呢,你就和那个朋友出轨了吗?】
【不,何止如此,我被严厉拒绝了,而且还被怒骂了。你可是马上就要和渥尔结婚的人啊,被这么气势汹汹地骂了】
【哈啊…】
【当时我又后悔又羞耻,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但同时也觉得这下能确认那位大人的心意了。但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朋友。到了第二天那位大人一脸不安地出现,说如果我和朋友吵架了希望我们两人能和好。原来虽然那位朋友劝说他和我分手,但对我出轨引诱一事一个字都没有说】
【那当然是说不出口了】
若草色的眼眸紧盯着王女。
【说不出口吗?】
【夫人说的那个朋友我也认识,那家伙很重视渥尔。大概是觉得如果说出来会伤害到渥尔吧】
夫人无语地瞪大眼睛,低声说道。
【我实在没想到那位大人是会为这点事就受伤的神经纤细的人呢】
说得真过分。
那个男人完全没察觉夫人的不安也真糟糕,就算决心询问你真的爱我吗,也只会被笑着回应当然啊。在周围的祝福和渐渐迈入新生活的准备中,夫人孤身一人苦恼着,最终使出了最终手段。
我对成为你的妻子一事没有意见,但如果你将来上了战场,完全被撇下受不了寂寞的我说不定会去找其他男人,即使这样也无妨吗?就这么问他了。
王女已经完全是抱头状态了。
【这种事就算真的会做也应该偷偷地才是体贴吧?】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为了测试那位大人会如何回答。那位大人瞪圆眼睛…我至今依然记得。果然他笑着回应我,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出轨得不要让我察觉就好了】(译者:渥尔你牛逼)
王女疲惫地反问。
【…他会不会是在开玩笑?】
【这也有可能。但是,我是那种如果爱上了就会想要占有对方一切的女人。我搞不懂那位大人的心,我看不见那位大人眼中的世界,也无法感受。那样是无法和他一起生活的。我决定和他分手。
我拜托认识的熟人,仅限一日当我的后台,然后假装[逃回了]那个熟人的身边】
这次王女终于趴在了桌子上。
【为什么要那么乱来…】
【不用这个方法那位大人就会追来的吧,而且…不做到这种程度我也不能为自己的心情做个了结】
【那么根本就没有分手的必要吧】
夫人摇摇头。
【我没想过要您理解。也没有辩解的打算。即使如此我也相信自己的选择没错…那天的分手也很奇妙,那位大人既不责备我,也不生气。而且还对我说[祝你幸福],简直好像发自内心而说】
【他就是发自内心的】
一直很冷静地说着的夫人,露出半哭半笑的表情说了。
【这种事,
真的可能吗?】
【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就可能。我可以保证。他就是那种一根筋的笨蛋啊】
睁大眼睛的夫人这次微笑着说,
【虽然我做不到,但公主大人能懂得那位大人的想法呢】
【……】
【即使不是爱这种感情也无妨,不论是怒火还是嫉妒甚至是憎恨,只要对我产生某种炽热的感情就好…不,这种话不过是没有被爱的女人的牢骚罢了】
才没有这种事,王女想这么说。曾经的那个男人不可能对夫人毫无爱意。
但是,不论对那个男人来说还是对夫人来说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两人都已经重新展望未来。对那个男人来说夫人已经成为了回忆中的人,现在夫人也有了比谁都要重要的人了。
【你爱着你的丈夫?】
【打心底爱着】
若草色的眼眸中浮现了对丈夫身体的担心和激烈的怒意。
【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我才接受了这种任务!我丈夫并不知道这件事。背叛我丈夫,一次不够居然欺骗了那位大人两次…即使如此我也想要我丈夫活着。我是个笨蛋,是愚不可及的蠢货。那个男人想要的不是出人头地,最初他就是想要以我丈夫为人质让我成为密探。虽然他很小心地不让我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但毫无疑问是想要利用我侦测陛下的身边。我明明知道却保持沉默,无法向担心着我这种人的陛下言明一切…】
夫人急忙擦去再度涌上的泪水。
谁都羡慕的地位对这个人来说既非开心也非光荣之物。只是坐如针毡,被焦急与罪恶感苛责着。
当把内心隐藏的沉重秘密坦白后,夫人似乎松了口气。和先前被逼迫着的样子不同,用沉静的眼眸看向王女。
【这下我就把一切都说明了。虽然我的所作所为不可原谅,但值得庆幸的是能在酿成大祸之前认罪,真是太好了】
【虽然利用你的罪恶感很抱歉】
王女这样说道。
【我想要你再当渥尔的爱妾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到那个男人再来一次】
夫人似乎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王女的打算。
【……我懂了。必须确认对方到底是何人才行呢】
【还有他的目的。你丈夫就让他用假名在附近的宅邸养生】
虽然你或许想要一直留在子爵的身边,但白天希望你能留在这个离宫。到了晚上会做好能让你悄悄去见他的准备的,王女这么说。夫人也认同了,但马上又问道。
【公主大人是在和陛下商量后才过来的吧?】
城内被送进了密探可是头等大事。
不管要怎么阻止这件事,王女的话应该就是代表国王的意志,虽然夫人理所当然地这么想,但王女摇摇头。
【渥尔什么都不知道。不论是跑去索布林还是找到子爵的所在把他带出来,这些都是我的独断】
夫人的脸色再度一片苍白。
这既不是王女可以做得到的事,也不是她能随便决定的事。如果不是由作为政府中枢的国王本人,是不可能下这种决定的。
夫人害怕会酿成重大问题而哑口无言时,王女发痒似的笑了。
【那家伙被地位绑住没法自由行动,所以我会代替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就是这样分工的。那家伙好像也喜欢这样】
夫人探寻般看向王女。
【那么,出发去索布林是公主大人自己的想法吗】
【啊啊】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当然是因为觉得奇怪啦。我实在看不出来你是出于自愿而来当爱妾的】
【仅凭这些,就找到那个宅邸和我丈夫联络上了吗?】
【朋友之中有擅长这种事的专家啊】
王女干脆地说。她指的当然是雪拉。
原本觉得把她一个人留在王宫会有危险才把她带去了,但她比预料得还有用。调查出夫妇两人原来的住所,一个个拜访出入过的人们找到子爵被带入的宅邸。一声不响地就用道具卸掉了窗上的铁栅栏。
腹に一物ある連中がこぞって使いたがるはずである。
虽然这是心怀叵测的人才会的技法。(译者注:这句话不确定,故留下原文)
【我没向你的丈夫细说详情,只说了这个宅邸的人以子爵的安危为盾牌威胁拉迪娜。虽然是没头没脑的说明,但他就这样认可了。你丈夫似乎也一直觉得看护士和女佣的样子不对劲】
夫人安心地深深叹了口气。
【非常感激您。真的,不管怎么感谢您都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但是,做了这种事真的不会让公主大人遭受责骂吗…】
【没事的,那家伙的话这次也会笑着原谅的吧】
王女说到这里停下,正想要走出庭院,但又回过头向夫人问道。
【比起我,你能不能向装成强盗的那些人道谢?他们明明知道一个搞不好就会被帕莱丝特的官员逮捕,但还是接下了这件事哦】
【这是当然的。我必定恭候他们】
【不用恭候他也就在那里】
这么说着指向阳台阴影处的庭院。
那里由于被墙壁阻挡,从两人说话的场所看不见。
夫人急忙跑进庭院,当看到那人时就不禁站住了。就算再暗就算那么多年不见,也不会看错那个身影。
伊文以一副咬碎黄连的表情看着夫人。他先前一直站在庭院里。肯定已经听见了至今为止所有的对话。
【这是独立骑兵队长。把子爵的马车交给部下保护,所以先一步回来了】
回复自我的夫人在男人面前弯下膝盖。
【……好久不见了】
男人的身份没有高到国王的爱妾必须下跪的程度,但这不重要,男人一脸不高兴地说。
【真笨啊,你】
【是的】(译者:阿咧我突然觉得这对很有爱)
【如果没多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别说是爱妾了早就是王妃大人了啊】
【对我来说那地位太高贵了】
夫人重新站起后,笔直地看着男人的眼睛说。
【谢谢您救了我的丈夫。就算您还在生我的气,就算您不原谅我,我也打从心底感谢您。我绝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被说到这个份上也摆不了臭脸了,男人耸耸肩。
【别在意。不论是假扮强盗还是掳人全部都是这个不得了的公主的指示。我们只是按吩咐办事罢了】
和王女一起准备走出庭院时,伊文戏弄般地问道。
【如果你丈夫回来了你就不当爱妾了吗?】
艾德瓦夫人脸上浮现出复杂的微笑。
【因为我不过是名不副实的爱妾】
两人都毫不吃惊。对看一眼相互耸肩示意。反而是夫人一脸意外。
【你们知道?】
王女徐缓地断言。
【如果能轻浮地向刚失去丈夫的女人出手,就不会说他是一根筋的笨蛋了啊】
伊文抱着头一边扭着身体一边偷笑。
【真是的。那么,王女大人。这整件事要由谁来告诉那个笨蛋国王啊?】
王女瞪圆眼睛。
【
要由谁…那当然是青梅竹马的任务吧】
【您在开玩笑吧。这种重大任务我还是让给公主大人吧。请让我就此告辞】
【你才别开玩笑了。能完美地周旋这种事的才是挚友不是嘛】
【既然这样你不也可以嘛】
【伊文你可是当事人之一啊】
【不不,果然这里还是要由公主大人出马】
【所以说,别这样】
看着边斗嘴边离开的两人的背影,夫人静静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