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章 大赛决胜,当天

  「云雀……会来吗?」

  这里是以平坦屋顶为特征的巨型音乐厅。

  我独自站在在外的相关人员入口处附近,一只手里拿着手机,坐立难安。

  ——大赛当天终于到来了。

  在云雀遭遇危机的昨天之前,我们就约好了在上午11点在这里集合。在比约定时间更早的时间,我以朴素的男性打扮在此等待云雀。

  但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云雀会不会来。

  毕竟自从在公寓分别过后,她到现在都没有发来一句联络。

  反抗双亲且不谈,总不会连手机都被强硬没收了吧……这让我很担心。

  『云雀同学还没来吗……?』

  给我手机发来消息的不是云雀,而是雨宫同学。

  我和雨宫同学的约定是从傍晚开始的,因此她现在还在家里。不过她很担心我们,向我发来了消息。

  我迅速回复了天使的她。

  『还没来。也没有联络。』

  『离集合时间还有多久?』

  『我是提前三十分钟到的,所以还有五分钟左右吧。果然是应该去云雀的公寓接她比较好。』

  『先、先等她到时间为止吧。我觉得要是这样还不行再去接她比较好哦!』

  『那就这么做吧。』

  人群逐渐聚集在了相关人员的入口,似乎是要参加最终登台的人们也走了进去。

  而在我焦头烂额之时,我见到了一个叫着「晴间前辈!」向这里跑来的身影。

  眼里的黑发随风飘扬。

  「抱歉让你久等了。手机坏掉了,所以没法联系上你……」

  跑到我面前的,是身穿随意打扮、扛着手提包的云雀。除了包以外,她还背着另一只箱子。

  「太好了,你来了啊。说服双亲了吗?」

  「一半一半吧。」

  一半一半是啥意思?

  我询问了详细情况。总是顺从的云雀第一次发起反抗,让母亲尤为愤怒。母女间就此爆发了一场把家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的大争吵。手机也是在那个时候摔在地上去世的。这是比被没收还要更加令人无奈的事态。

  比我想象中还要激烈……不过,云雀似乎毫不畏惧地传达出了自己的感受。

  「那种脑袋僵化的审美,是不可能理解洛丽塔的可爱的。但就算不能明白,也不要再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压给女儿……我是这么说的。」

  「这、这可真是……」

  以双亲为对象,用上了铁拳力极高的毒舌。

  这才是剧毒的乌云公主。

  「母亲都差点要动手了,不过父亲阻止了她,站在我这边了。」

  云雀的父亲认真聆听了女儿的话。

  虽是经常被强势的妻子所压制的丈夫,但也为了女儿的主张,也说着「镜花至今也已经忍耐很久了啊……」地推了一把。

  这似乎也对云雀的母亲起到了些微作用。

  「我暂且是得到了今天来参加决赛的许可。今后的事情,就得根据在这里的表现来判断了。」

  「也就是说……云雀的母亲也会看直播吗?」

  「是的。所以,我们不能失败。」

  声音里带了些气势。也许是因为有些过于逞强,她的表情绷得很紧。被母亲观看的压力是相当大的吧。

  但是,如果让她就这样站上舞台的话,一定是没法做出全力表演的。

  我身为hikari的经历敲响了警钟。

  我拍了拍云雀的肩膀。

  「就算失败不也没关系吗?这可是竞争『可爱』的大赛。就算失败了,只要可爱,就是优胜。」

  「……出现了啊,前辈的迷之理论。」

  「是hikari式的可爱理论才对。考试上会出的哦。」

  我满脸得意地哼起声来。云雀叹了口气,肩上的力量终于放松下来。

  在一切之前,我希望的是云雀能站在这个舞台上,尽情享受自己的打扮,乐在其中。

  「……辅助就拜托你了哦,前辈。」

  「交给我吧!」

  我提起云雀那沉重的手提包,把云雀已经顺利到达的事通知给雨宫同学。

  随后,我们走进了会场。

  「……我的话到此为止哇。我万分期待,这传统与格式的大赛能够热烈高涨哇!」

  随着从发型、服装乃至说话口吻都相当豪华的评委长・蝴蝶畠山小姐做出开幕宣言,决胜战拉开了序幕。

  【译注:蝴蝶畠山的发言是经典ACG大小姐语气,翻不出来,提一嘴。】

  一个接一个登上舞台的,是名为参赛者的云雀的对手们。我们通过待机室天花板上的显示屏看着她们的表演,我也同时做出实况。

  「你看,十三号的那孩子不是挺厉害的逸才吗?没想到居然会身穿和萝莉表演日本舞!和服风的上衣加上裙裤模样的裙子,展现出了大正浪漫的个性感!这可真是强大呢!」

  「观众的反应也挺不错的呢。」

  「但是,我们家云雀可不会输呢!接下来是十四号……呜!这位也很能干啊。走的是古典萝莉的优雅路线啊。长到脚踝的裙子,搭配带有宝石别针的罩衫……虽然披露的是唱歌,但是唱得相当好,也很符合高雅的古典萝莉氛围啊!」

  「这边是在评委之中评价很好。」

  「不愧是通过了初次审核的猛者们。但你也不会输!不会输的哦,云雀!」

  「晴间前辈。」

  「怎么了?」

  「你好吵。」

  在狭小室内喧哗的我被云雀冰冷而干脆地指责。「对不起……」我的声音在后辈面前小了下来。

  本打算侦查敌情,结果太过于热衷实况了。

  而之后就要站上舞台的本人却很是平静。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梳妆台前,专心致志地等待轮到自己。

  在相关人员入口处看到的逞强模样已经不见踪影了。总感觉她内心舒畅了许多。

  云雀的出场是现在再往后的第三个,算是绝妙的位置。

  她的洛丽塔服从初次审查的黑萝莉摇身一变,意图以创造反差为目标,试着以白萝莉发起了进攻。遮挡眼角的面具也从黑猫变成了白猫。纯白色的姫袖是一大亮点,而以白蔷薇为原型的头饰也带来一种可爱的印象。

  她还戴上了绿色颈环来当反差色。这身主题便是『森林的妖精』。

  只要不吐露毒舌,现在的云雀就算被称作妖精也是没问题的吧。和hikari同族呢。

  至于她要用这身打扮做怎样的表演……

  「二十号参赛者!差不多该来舞台幕后了!」

  「好的……我出发了,前辈。」

  在来到后台的工作人员的呼唤下,云雀拿着小提琴盒,站了起来。

  没错,她将要在舞台上演奏小提琴。

  她自幼便开始学习小提琴,本领似乎也到了拿过奖的程度。而那把小提琴也不是租用物,而是她长久以来爱用的私人物品。

  「回想起来,小提琴也是为了配合母亲的兴趣才开始学的。我没有选择其他技艺的余地,母亲也没有询问我这个当事人是否想学的意见。」

  「是这样吗……」

  「我并不讨厌学习乐器。就像现在,它能这样派上用场。」

  云雀将要走出后台之时,她一度停下脚步,抚摸起盒子。

  「……我配合过母亲的兴趣了,这次就该由母亲来配合我的兴趣了吧?」

  云雀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似乎真的内心畅快了不少。我笑着回答她「没错」,和她并肩走在了走廊上。

  我们到达了昏暗的副台,屏息待机。

  每个人的表演时间在15分钟左右。在我们前一位上场的女孩行了一礼,开始了表演。

  「噢,用那身打扮玩这出吗?」

  中华风的洛丽塔配上拳法吗……大家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啊。

  她特意用了便于运动的穿法,以便让诸位评委抱有善意的视线观看。而动作也可以让观众乐在其中。是强敌啊。

  还有,这孩子还是露脸的呢。这也各有各的不同,不仅有像云雀一样戴面具的,不知为何还有戴马头套遮脸的孩子。

  五位评委坐在舞台前的第二排,全员都身穿着多种多样的洛丽塔风。

  不愧是洛丽塔界的重量级人物,一律都是技艺精湛的狠人。

  若把蝴蝶畠山小姐视作大BOSS,那同席的四位就有四大天王感了。

  在我从副台观察评委们的期间,打的这套拳也即将进入了最终局面。接下来终于要是轮到云雀了。

  「马上,就轮到我了呢。」

  「是啊。」

  「……再怎么说,还是会紧张起来呢。」

  云雀抱着小提琴,咬住嘴唇。之后可是要沐浴进注目之中,会害怕也是没办法的。

  我注意着不让衣服起皱,小心抓住云雀的双肩。

  从正面面对起她。

  「听好了,云雀。这是我最后的建议了。从现在开始的时间里,你要觉得自己是『世界第一可爱』。」

  「世界第一……?」

  「『可爱』是可以让你无敌的魔法。多咏唱几遍吧。咏唱的时候,要挺起胸膛。这样一来,你就能百分之百地发挥出自己的实力。一定会顺利的!」

  磨练外表并不能等同于可爱,内心的自信也会给可爱带来很大的影响。变身后的雨宫同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而要在这个舞台上展现魅力,就更应如此了。

  要自己给自己施上魔法。

  不论是女孩子还是女装男子,只要这么做了,可爱就能无限提升!

  只要深信不疑就好。相信自己所认为的『可爱』到底。

  「可爱是……魔法……」

  云雀在嘴里复述了一遍我的话语后,又意味深长地嘟囔了什么「就是因为是这样的前辈,我才会……」,话语一度到此打住。她提起眼神,与我的视线交汇。

  「那,由前辈来……」

  「嗯?」

  「前辈……仅限现在,能为我施加魔法吗?」

  「我来?」

  云雀意外的请求,让我有些傻愣愣的。

  「虽然我也知道前辈眼里最『可爱』的是雨宫前辈,还毫不害臊地认为自己紧随其后……」

  「喂,这哪有什么害臊不害臊的。」

  说得好像我是个自恋狂似的。

  雨宫同学是第一,hikari是紧随其后的可爱。这只不过是单纯的事实吧!

  「开玩笑的。我很尊敬这份自信。」

  「噢,是吗。」

  「只不过……仅限现在,只是在现在这个时候,请对我说『世界第一可爱』吧。一次就好。这样一来……只需这样,我就能拥有心灵的支撑。」

  以舞台上漏出的浅浅光芒为背景,云雀柔和而忧伤地微笑着。身披光的粒子的她格外美丽。这远远超出我的意料。

  明明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可是绝对零度的无表情啊……原来,她也会展露这幅表情啊。

  远方响起了啪叽啪叽的掌声。

  表演不知何时已然结束。中华萝莉女孩回答起了评委们提出的疑问。

  我所抓住的云雀双肩微微颤抖着。

  终于要来了。

  那就让我如她所期望那般……

  仅限现在,让我成为云雀专属的魔法师吧!

  「放心吧,云雀。你现在,就是世界第一的可爱。」

  「……是。」

  「还有,笑一笑吧。云雀笑起来的时候会更加可爱哦。带着自信,上吧!」

  「我出发了。」

  「接下来是本届初次出场的积雨云小姐,有请!」司会高声喊出了云雀的参赛名。

  云雀扬起由白蔷薇头饰所装饰的黑发,登上了舞台。

  在白萝莉的云雀登场的时点,评委们身体就微微前倾起来。云雀对此不为所动,举止尤为洗练。在正式上台前一刻似乎领悟到了什么,用虚幻的美丽衬托出了她的衣装。即便是摄像机另一边的观众,也一定会入迷其中吧。

  云雀架起了小提琴。

  演奏的曲目是『妖精之舞』吗?

  【译注:意大利作曲家安东尼奥创作的小提琴曲,以演奏难度极高闻名。】

  我对音乐一窍不通,但云雀的技巧十分优秀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是我的魔法起到了效果,又还是单纯靠着云雀的实力呢……如果舞台表演是一百分满分的话,这份成果拿一百二十分也没问题吧。

  蝴蝶畠山小姐也听得尤其入迷。她给出了「表现出了综合的世界观哇!真是优秀哇!」这赞不绝口的评委评论。我也算是基本摸清畠山的角色感了。

  「非常棒……很好!」

  接下来,只剩下圆滑地回答评委提问了。

  然而,云雀在这里也给我带来了惊喜。

  「在回答提问之前,请容许我将它摘下。」

  ——云雀说着,将小提琴交给工作人员保管之后,在舞台上摘下了面具。

  「诶!?可、可以的吗?」

  在幕后的我大为慌张。

  云雀如人偶般的眉毛,展露在直播的摄像机前。

  虽说姑且在她的眼角施了轻微的化妆,但她可几乎还是纯素颜的。因是直播,别说是双亲了,她也有可能被学校那些人看到……即便如此,云雀单手拿起面具,毫不畏惧地抬起了头。

  我从她凛然的侧脸上感受到了她无可动摇的觉悟。

  「嘛!就连素颜也非常优秀呢!那么最后,请告诉我你对这场大赛所抱有的感想。」

  蝴蝶畠山小姐的询问,让云雀郑重地开了口。

  「……以往的我并不能很好解放出自己,生活在环境与他人目光的束缚之中。即便是我所喜欢的东西、觉得可爱的东西,也不能好好将它们表现出来。」

  但是……一时间,云雀的眼皮盖了下来。

  随后,她再度睁开眼睛,在舞台上环顾整个会场。她极具特征的灰色瞳孔,在灯光的沐浴下,寄宿了透明的光辉。

  「决定参加这场大赛之后,有两位前辈在我身后帮助了我不少。尤其是那位教会我『可爱』的前辈……对我而言,是发自内心仰慕的恩人。」

  「云雀……」

  我当那是在说我也没问题吧?

  大多数听到这些的人都会将那位前辈想象成洛丽塔同伴的女前辈吧……话说回来,居然把我当恩人吗?真是害羞啊。

  在我本人面前毫不害羞,在众人面前展现面容。这份大胆无畏,真像是云雀的风格呢。

  【译注:本句前半句为“本人の前ではデレなくて大势の前で颜を晒してデレるという”,前者的“デレ”就是大家常见的“娇”,后者的“デレ”则是“出れ”,一语双关。】

  「就算是为了回报那些前辈们,我也想在大赛中留下一份好结果。」

  云雀在最后轻轻一笑,用这句话收了尾。

  背过满溢的掌声,云雀退到了舞台另一边的幕后。

  我这才注意到,下一位出场的表演者也已经在这边待机了。为了不妨碍到她,我走出了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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