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
「哇……圭一,好大的呵欠。」
尽管平常吃饭的时候我都十分清醒,但只有今天似乎是不行了……
明明是跟大家一起度过的快乐午休,我却边吃饭边从刚刚开始打大呵欠打个没完。
「昨天晚上熬夜看电视……现在好想睡……」
「是看小圭你最喜欢的色情节目吗?」
「真、真真真是肮脏死了呀呀呀~~!」
「不要随便替我乱说!」
「……男生看那个很正常,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梨花一点也没有帮我说到什么好话的安慰又加深了我的睡意,「抱歉,今天的午休……就让我好好睡一下。真的……不好意思。」
「哎呀,你以为我会乖乖放过你吗?」
「要是干扰我睡觉,我会发火的,发很大的火……呼啊~~啊……」
恐吓的话我不想再多说。总之……好困……
我没有多讲什么就趴到桌上,决定好好睡个午觉。
沙都子好像有回嘴了些什么,但是我装作没有听到。
「沙都子,不要这样。圭一已经睡着了……他的睡脸好可爱喔☆」
「等一下你就把他带回家去吧,要偷偷地动手喔。」
「……我们换到那边去吧,吵到圭一就不好意思了。」
……果然梨花是个好孩子……
「等一下就算老师来了我们也不要叫他起来。咪~~☆」
我要撤回前言。
因为看电视而睡眠不足的说法其实……是假的。
尽管熄灯时间跟平常一样,然而白天大石先生所说的话却不时出现,让我完全睡不着。
日子这样过下去的话……富竹先生的事情,感觉起来就像是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我甚至在想,说不定都是大石先生唬我的。
可是……那件事情铁定是真的。还有,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虽然大石先生要我协助,但是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什么忙都帮不上,那么不如一开始就别来问我来得好。
结果我依然是……对于自己得知了没必要知道的事情感到懊恼万分……
倘若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我一定是跟大家一起在午休时间热闹玩乐。我不由得……反过来怨恨起大石先生。
「咦……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说第二天就不见了……好像是在绵流那晚失踪的。」
魅音与怜奈小声交谈着的话语传进我的耳朵。由于魅音是大嗓门的人,即使特意压低了声音还是听得见;不过怜奈就真的很小声,我很难听到她在说什么,但是,她的声调透露出了她似乎十分不安。
她们在说什么呢?该不会,是在讲富竹先生?
「……先生……吗?」
「就我所知,还不清楚。」
我把富竹先生的事深藏心中,他的事情是我必须从头到尾都佯装不知的话题。
现在如果起来,加入对话,谎言连篇,还不如就这样边装睡边竖起耳朵听还轻松多了。
可是……为什么我非得边装睡边偷听伙伴的对话?心虚的感觉……让我的心好痛。
「……这……意思就是……还有其他人吗……是吗?」
「……我不知道她是遭到作祟,还是碰到鬼隐了……」
归隐……?鬼引……?鬼隐?
好奇怪的一个词汇。不过,很清楚地感受到散发着难以形容的不祥之气。
「……呀……即使是……应该还要一个人吧……对吧?」
「如果跟御社神有关……的话。」
「可是……今年……没有吧……」
「我奶奶跟村长谈过了……今年在事前就有去跟警方打过招呼的样子……说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不引起骚动,妥当收拾。」
「那么……我们虽然不知道……在某个地方有某个人……说不定……意思是这样吗?」
「……也许是吧。」
「……下一个……就是……怜奈了吧……」
「……放心吧,怜奈已经好好回来了呀。」
「……可是……唔……这样应该不行吧……」
「事情都过去了。这件事,就别再说了。」
可能是气氛变得不是很好,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虽然这对话整体轮廓模糊,但有好几个让人在意的地方。
首先是「鬼隐」这个字汇。从「碰到鬼隐」这种字句的使用方式与前后文来看,应该是跟类似字汇「神隐」同义的吧。从刚刚的对话中,得知曾跟富竹先生在一起的女子(不知道她的姓名实在让人着急……)在绵流之后没有任何消息,也可以看出这一点。
第二个让人注意之处在于,怜奈说「应该还有一个人吧」这句话时,魅音也补上一句「如果跟御社神有关的话」。
意思是如果是御社种作祟……就一定会出现两名牺牲者吗……?
这么说起来,我想起在对话一开始,魅音说过「我不知道她是遭到作祟,还是碰到鬼隐了」。
作祟与鬼隐,看样子是不同的,似乎是一定会同时出现的「现象」…我回想起富竹先生的凄惨死状。那怎么也算不上是什么鬼隐这种干净利落的事情,而感觉上是跟「作祟」这种说法互相呼应,壮烈的死亡。
这么一来……跟他在一起的女子……就是因为碰到鬼隐才失踪的吗……
我记得大石先生确实有说过,那名女子没去上班也没回家。我想,就世上一般的看法,可说就是失踪了。
我只知道一件事情……就是合乎标准的作祟,牺牲者的数量通常似乎都是偶数。
还有……最后让我在意的是怜奈的态度。
怜奈在害怕。我不晓得为什么,但是显然她知道些什么,认为自己很有可能成为御社神作祟的目标……
御社神……应当是雏见泽的守护神才对。所谓的守护神,不是应该要保护居民,赶走外敌的吗?
昨天,大石先生的确有提过的样子。一开始牺牲的都是村里的敌人,然而,最近却变成只要是外人就不管是谁都遭殃……情况似乎逐渐演变成如此。
但是倘若如此……我认为搬来的时间比怜奈还要短的我,应当才会成为目标。
怜奈的不安,甚至让我不由得感觉到……下一个就是自己了……这种悲壮感。
刚刚听到的对话是不是应该转达给大石先生才对呢?
装睡偷听同伴交谈,然后向警察告密……我只能烦闷不已。
冒出了无数的疑问,心情恶劣的乌云慢慢地笼罩我……
这些疑问……是否别去找答案来得好?是否会跟以前一样,因为知道了内情,让我坠落到更深更深的……再也回不来的深渊之中?我觉得,总有一天我必然会后悔的。
我,将来一定会懊恼地心想「要是不知道一切那有多好」……
当我这么一想,我的后悔就已经开始了。
这个时候,沙都子的大叫声闯了进来。
「老师来了~~!圭一,快起来——!」
远方传来通知下午开始上课的摇铃声。可恶!我根本就没有睡着!
我慌张地睁开双眼抬起脸来。就在我的背部用力靠上椅背的一瞬间——「好痛——!」
我座位的椅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透明胶带贴上了图钉。虽然只有状况证据,但是已经充分显示是谁动的手了!
「沙都子你这个家伙——!不用审判,你就是有罪!要处以极刑!」
我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接着,我的脚也打结在一起。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两脚的鞋带已经被人绑在一块儿了!
「沙都子又是你干的好事吧!趁着我睡觉的时候……竟然敢偷偷摸摸整我,算你有种……」
我脱下室内鞋,打算扑向沙都子的时候,老师正好走进教室。
「哦呵呵!老师来了喔~~圭一!请你快回位置坐好~~!」
我不顾周遭情况,硬是赏了沙都子一个弹额头。
「呜,呜哇啊啊啊啊!圭一欺负人家啦——!」
「喂!前原同学,不可以欺负低年级同学!快道歉!」
我看到沙都子吐了吐舌头。这个可恶的死小鬼——!
「快道歉!前原同学!」
「好好好我道歉!沙都子学妹,对不起。」
虽然完全是毫无诚意的照本宣科,但总之还是先道歉。沙都子你这个丫头,给我记住!
「小圭小圭!社团活动的时候你再报仇吧!快坐好快坐好!」
进入班长状态的魅音催促着,我决定回位置坐好。
一坐好之后,我不禁觉得……刚刚的午休,怜奈与魅音的对话说不定全部都只是一场梦……
■你骗人
无聊的课程结束了,终于到了放学时间。
今天的社团活动不知道要玩什么呢?我已经变成没有社团活动就活不下去的人了呀。跟大家吵吵闹闹玩在一起——写下来的话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不过感觉到的快乐却像是麻醉药般让人上瘾。我真想哀叹往日的都市生活毫无调剂可言。
就我而言……想要提议再玩一次昨天的推理游戏。因为大石先生的错,让我都没有好好玩到,我跟怜奈讲好的阵形也完全没有活用!
这样一来,就可以让昨天重来,我想要当作自己根本没听过那些奇怪的事情。
「说得也对呢,怜奈今天一定要跟圭一一起赢得胜利!」
「可是该怎么办呢?以前从没有过连续两天玩同一个游戏的例子。」
「我想办法去拜托小魅看看可不可以吧。」
我才回头一与魅音四目相交,她的双手就轻轻地拍了一下,大叫:「惨了!我今天要去帮忙我叔叔做事!各位抱歉,今天没有社团活动「你要去帮忙叔叔~~?这种孝行还真是跟你一点都不搭调呀!」
「抱歉抱歉!我真的完全忘记了。大家对不起!今天大叔我要先回去了!」
魅音自顾自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用力抓起书包,快速跑向大门离开了。
「小魅有时候会去她叔叔位在街上的店帮忙。」
「哦……我还以为她是死都不会答应那种麻烦事的人呢。」
「她说因为可以领到打工的薪水,好像是笔不少的零用钱。」
「原来如此,那些多得像山的游戏都是这样才买得起的。不过……这不是算打工吗?
校规没有禁止吗?」
「……校规上面写帮忙家里是例外。」
「帮忙叔叔的工作也算是帮忙家里吗……总之,那今天要停止社团活动吗?」
「嗯……今天就先解散吧……好吗?」
「社长不在应该不影响吧?我们还是来进行社团活动吧!」
我打开社团活动专用的置物柜,开始从堆积如山的游戏中寻找昨天的游戏。
「啊,找到了找到了!昨天玩的推理游戏!我好不容易总算是抓到窍门的时候游戏就中断了呀~~应该是说,至少我要向沙都子报今天午休的仇!」
「哦呵呵呵!你这么想要自取其辱吗?魅音不在的话,社团活动可就是我一人独大了喔!我是无所谓啦,怜奈跟梨花觉得呢?」
「嗯~~既然圭一都说无论如何想玩的话……玩一下应该可以吧。」
「……我觉得大家凑一起玩比较好。」
「嗯……这样说也有道理……唔~~」
「如果没有要社团活动,我也想去买个东西……买个酱油什么的。」
「啊……对哦!我都忘光光了。」
「那……怜奈也去一下很久没去的寻宝好了……」
「怎么了怎么了!这样根本就一点都没有想要社团活动的气氛呀。」
如果我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说不定反而会被误会成我另有所图……这大概是莫可奈何了,这次只好放弃了吧。趁着魅音不在自顾自玩得太开心,这样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啧~~亏我还这么期待再玩一次的……」
我依依不舍地接连把卡片翻过来。
「下次有机会我再狠狠修理你喔!哦呵呵呵!」
「凶手是,沙都子。!凶器是』手枪。!果然是你这家伙干的!」
「你、你说什么——!那那那!」
沙都子寻找着桌上的卡片,抓起三张塞到我面前。
「凶手是,『圭一』!凶器是『绳索』。!案发现场是,『休息室』!」
「我才不需要什么绳索咧!我要直接这样勒死你!」
「不要呀呀呀呀!圭一你这个禽兽——!你太卑鄙了!我们两个手脚可以运用的范围差太多了啦~~!」
一时之间,我与沙都子乒乒乓乓地互相勒着对方的脖子玩得不可开交。
呼……总之,积在心中的郁闷都发泄出来了,这才是最要紧的。
「呼哇啊啊啊!圭一,你给我记住——!」
「……你彻彻底底被人当成消遗了呀,真可怜真可怜。」
「哈哈哈☆ 好可爱好可爱……☆」
大家都开始收拾准备回家,我也把散落四方的卡片收拾在一起,想要收进置物柜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明明只不过是凶手卡……我却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怜奈」、「沙都子」、「梨花」、「圭一」、「魅音」……「悟史」。
悟史?凶手卡的名字不是用大家的名字去写的吗?至少除了这个名字之外,其他名字都是社员的。那么……这个叫做悟史的人……也是社员吗?
班上的男生有叫做悟史的吗……贴在墙上的全班姓名表上面找不到这个名字。
「圭一,快点收好啦!」
怜奈的催促,让我突然回神过来。
聒噪的沙都子与梨花已经往鞋柜走去,教室只剩下我与怜奈。怜奈也拿着书包,一副要回家的样子。
「怜奈,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学生,从这个班级……转学出去?」
我试着稍微婉转地询问怜奈。怜奈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回答:「嗯。因为雏见泽是乡下地方嘛—有时候也会有学生转走的。」
「那,这个叫做悟史的人也转走了吗?」
「抱歉……我不知道。」
尽管有一点点停顿,但她几乎是立刻响应。
「啊,不是啦……怜奈没有恶意啦……因为我去年才刚刚转学过来……他就正好转走了,所以我几乎没有跟他讲过话……抱歉。」
不知道、抱歉。
以前我问怜奈分尸案,她拒绝回答的时候也有过十分类似的说法。
虽然遭到拒绝让我感到落寞……但同时也涌出了些许愤怒。
我……应该是大家的伙伴吧?伙伴之间不是应该……毫无隐瞒的吗?
我很感谢大家瞒着我让人不快的作祟之说。可是……如果大家感到不安,那么我也想跟大家一起感受到同样的不安,这才是……所谓的伙伴吧……
混杂着悲伤与烦躁,现在的我……到底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呢……
「圭……圭一……你的表情好恐怖……怎么了吗……怎么了?」
我的表情就跟怜奈说的一样吧。她似乎有些害怕我严厉的表情,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啊,抱歉。因为我很期待今天的社团活动,所以觉得很可惜。」
我随意摸摸怜奈的头,岔开话题。
「回家吧。」
带着些许不愉快的感觉,我们离开了学校。
为什么呢……为什么,最近的心情会变得这样一点也不轻松呢……
一无所知的那个时候……我应该是什么也不必担心,只要天天快乐过日子就好的。
我这单纯的疑问,拉得长长的影子并未回答。
「圭一,你是不是累了……是不是?」
怜奈战战兢兢地观察着我的脸色,她的表情让不快的气氛变得更加使人不舒服。
「是吗?」
「嗯、是呀……今天早上开始,圭一看起来就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是不是……感冒了?」
就生理层面而言,我想我还有个健康的身体。别看我这个样子,小学也是有全勤奖的。
因为我一直没有回答,怜奈便擅自继续说了下去。
「圭一你一定是呀,搬家的疲劳到现在才跑出来……因为这里跟你以前住的地方截然不同嘛。要去适应跟记住很多事情……会疲累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这样吗?」
「嗯、一定是这样的,因为怜奈一开始也是这样。你应该懂吧?懂吧?」
我现在感受到的些微疏离感,怜奈在去年也曾经感受到吗?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说不定只有怜奈可以体会我的心情。
「我想听听怜奈刚转来雏见泽时的故事。可以吗?」
发现到我有谈话的兴致,怜奈的表情一下子就开心起来。
「哈哈哈,我也跟圭一一样呀。完全不记得别人的名字,也不晓得村里的事情。因为小魅对我很好,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寂寞……不过毕竟还是会觉得怕怕的。」
怜奈将她搬来的那个时候的经验,仔仔细细地告诉我,邂逅、惊讶、不安、喜悦,许许多多的事情。那些跟如今我正在经历的事情,完全是相同的。
「真没想到!那……怜奈你也被沙都子恶整过啰?」
「嗯!我曾经想坐椅子的时候,上面已经被放了图钉。这种事情多得很呀……现在说起来……嗯,还满怀念的呢!」
「魅音是什么时候找你去参加社团活动的?是第一天马上就找你去吗?」
「没有嗳。一开始并没有什么社团活动喔,是后来才出现的……有一次她说放学之后大家一起留下来玩游戏吧。」
「这么说的话……魅音应该算是首任的社长吧。我心服口服了。」
「我跟你说个秘密喔。小魅她呀,一开始也是很弱的,完全没赢过。」
「咦?你说魅音吗……我好难想象!」
「她自己说出来的处罚,结果几乎都是在处罚她自己。哈哈哈!这真的是个秘密吧(你要保密喔)!」
「魅音怎么可能那样呀……也就是说,她是在那段时间内,慢慢变成了一个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魔鬼了。游戏变成卑鄙的风格之后,魅音的真本事才显现得出来呀!」
「我也跟小魅之外的人慢慢变成了朋友……不过,嗯,应该是圭一搬来之后吧,我才终于有种自己已经习惯这里了的感觉。」
怜奈果然也跟我一样……刚搬来的时候,大家都瞒着她御社神的事情。我大概是御社神的故事讲开来之后,才第一次得到众人认定为同伴吧。
既然如此,我还被众人瞒着御社神作祟的事情……i意思就是我还没得到认可是真正的同伴吗……
「我什么时候才会得到大家认可是同伴呢?」
「咦?你在说什么?」
「……没有啦,抱歉,我在自言自语。」
「哈哈哈,圭一好奇怪喔。」
怜奈虽然哈哈大笑,但是我没办法跟着她一起笑…:我突然停下脚步。接着……下定决心,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怜奈,我问你……大家有没有什么事情骗我或是瞒着我的?」
「咦……没有呀,完全没有。」
「你在骗我吧……」
怜奈也停下脚步。她的表情冰冷,还有一些无情。因为我说的话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圭一。」
只有她的语气还是刚才的开朗,带着点玩笑的感觉。那声音彷佛是希望我那冷漠的话只是她听错,认定情况必然是如此。
然而……我却再度清楚地告诉她,她并没有听错。
「就是有,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怜奈理解到我的意思之后,表情僵硬。看到她这样,我不禁后悔自己轻率的脱口而出。但是,怜奈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圭一,那你呢……圭一才是,有事情骗我们、瞒着我们对吧?」
「…………咦。」
尽管语气跟平常没两样,但我却是第一次看到怜奈如此的表情。让人实在联想不到是属于怜奈的锐利视线,射穿了我的双眼。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提出来的才对。我才说完,不到眨眼三次的片刻……立场就彻底翻转,变成是我遭到了质问。
虽然我想说「问问题的人是我才对」,但怜奈的视线逼得我硬把这句话给吞回肚子去。
「你没有吗?没有骗我们或是有事瞒着我们吗……没有吗?」
你就是有呀,就是有事瞒着我们……怜奈虽然没说出后半句,但意思就是如此。
没错……富竹先生的事情……从大家身上感受到的疏离感……我用不着深思熟虑……就可以肯定自己确实是有许多心虚的事…,,可是……我之所以没让大家知道富竹先生的事情,是因为我想替大家着想。就像大家替我着想,隐瞒我御社神的事情一样,我想要瞒着大家。这样……不是在回报大家吗……
「……我没有呀。我没有骗你们,也没瞒着你们什么事情。」
「你骗人。」
她立刻回答,让我心头一惊。
怜奈彷佛要深入人心地凝视着我。她的眼神冷酷无比……我不敢置信平日和善的怜奈居然会露出这种眼神。
「……为什么你会说我骗人……」
「圭一,昨天社团活动的时候,你不是说老师找你去办公室吗……怜奈都知道喔,圭一你并没有去什么办公室。」
我吞了吞口水。因为……这不是怜奈在虚张声势……而是事实。
「老师说有访客找你对吧?但是你们没有在门口说话,而是在校门口那边的轿车上面说话。你跟一个陌生的大叔在说话!」
「…………」
怜奈……全部都知道了。大石先生找我去,在车上告诉我富竹先生出事了……这些全部都知道了!
「那个大叔是谁?」
「我、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的人怎么会有事找你?」
「我……我才想知道原因!」
「那你们说了什么?」
「跟你们无关……」
骗人的。
「你骗人——!」
怜奈的怒吼回荡在树林之间,受到惊吓的鸟儿慌乱的振翅声划破了寂静。
我倒吸了一大口气,吐不出来。不,是眼前的情况连我吐个气都不可以。
到这里我才……第一次察觉到……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不是龙宫怜奈。
那么……在我眼前的……到底,是谁?是披着龙宫怜奈的外表的,什么人?
近乎窒息的漫长时间——我一如这句话所表现的,被那个家伙给逼得接近死亡(喘不过气来)……
「对吧?」
「那家伙」在怜奈总是笑咪咪的脸上,变了表情。
尽管那是平常怜奈柔和的笑容,我却全身冻结。
怜奈逼近我的脸,她的呼吸吹到我的脸颊……我毫无小鹿乱撞之感。
双唇靠近……却十分恐怖,因为我以为自己会被那个有着怜奈的睑的某人给咬掉鼻子……
然而,双唇却在我的鼻尖前面停止了。接着……彷佛看穿我的内心,她露出了微笑。「就像是圭一有秘密瞒着我们……我们当然也会有事情瞒着你呀!」
怜奈……有着平常的笑容,可是,目光如鹰。我们的脸接近到彼此的鼻子差点就要碰触……
她「温柔地」如此劝导我。
我无法点头,也无法摇头。只能够……格外地……惧怕眼前这个某人……看起来像是怜奈的某人。
我害怕到极度担心她是否听见我吞口水的声音。
就像是永远一般……漫长的空白时间流逝过去之后……那家伙说道:「走吧……气温也差不多下降了。」
是怜奈。
这是怜奈常常会说的、口气温和的话语。
她再度露出一个微笑,宛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地转身,开始往前走。我一从那家伙的视线底下得到释放,膝盖立刻一软,没出息地跪到地上。
结果,直到那家伙的背影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之前,我连根手指都没办法动一下。
「那个……到底是谁……」
我全身发冷,却正在整身冒着黏答答的汗水。
我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再度询问自己。
那是……有着龙宫怜奈外形的……谁?
暮蝉扭曲的合唱声,听起来像是扭曲变形的录音带,逐渐塞满了我整颗脑袋。当然,它们的合唱绝不会回答我的问题……
■兴官书房的电话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我只是,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地望着天花板。
然后,我想起了跟那个怜奈的对话。那是现实中发生过的吗?还是我在作梦?我甚至连这都无法确定,只能陷入茫然……
怜奈逼得我头都发昏了……是恐惧吗?不,不是恐惧。那个家伙是类似怜奈的另一个东西。
那么……那到底是谁?那种恐怖的感觉。
然而,就是因为那跟怜奈是不同的人,所以明天我又能跟往常一样与怜奈对话了。
我心中有着这种奇怪的放松感。
现在应该什么都别想,让脑袋放空,我的理性这么告诉我……尽管那些事情在脑海中乱七八糟,让我一直忐忑不安。
我忽然回种过来,因为楼下的母亲正在叫我。
「圭一~~!书店打电话找你~~」
书店?我不记得我有要书店打电话过来……总之我还是下了楼,接过听筒。
「抱歉这么晚还打电话来打扰。我是兴宫书房的大石。」
「大石先生……这不是大石先生吗?」
「抱歉,因为是令堂接的,我只好说自己是书店。如果说我是警察,应该会让她在各方面都觉得不舒服吧。」
大石先生似乎是用他的方式在替我着想。
即使如此,我也不想让父母亲看到我在跟警察讲话。我改拿电话子机,跑上二楼到自己的房间去。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电话来。其实昨天我给你的电话号码,是我以前用的。真的很抱歉,我现在告诉你新的号码,可以请你记下来吗?」
「啊,好的……嗯,请说。」
我请他告诉我直通的号码,记了下来。
本来我以为这样就没事了,不过他却开始闲聊,不想就这样轻易挂上电话。
「前原同学,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怪事?」
原来如此,这才是正题呀。拐弯抹角,大人式的说话术一时间让我难以应付。
「大石先生……你是这附近的人吗?」
「嗯,是呀。我是生于兴宫长于兴宫的兴宫人。」
既然是在地人……那说不定会知道。
我决定把午休时间听到的,怜奈与魅音那让人不舒服的对话内容说出来。
「大石先生,请问一下……你知道,『鬼隐』是怎么回事吗?」
「嗯……鬼隐指的是人类遭到恶鬼绑架,忽然失踪的情况。是这一带才有的独特说法,就跟一般人所说的神隐是同样的意思。」
因为我自己也假设意思应该是近似于神隐,所以没有什么特别吃惊的反应。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即使答案在意料之中,大石先生的回答依然让我感觉到依靠。
询问同伴也得不到响应的事情,这个年纪与我差距甚大的大叔却立刻给我答案。这种毫无隐瞒立即回应的态度,让我有些开心。
「雏见泽呀……唔,把这种事情告诉前原同学好吗……」
「请不要装模作样了。大石先生如果不说,那我也什么都不会讲的!」
「啊,不是啦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说出来应该会让你很不舒服。其实呀……雏见泽在从前被人称为『恶鬼故乡』,是个人人惧怕的地方。」
「恶鬼?你说的恶鬼是在地狱里面,手拿铁棒的那种鬼?」
「唔~~,应该是说食人鬼吧。以前有个很恐怖的传说,说那些恶鬼会出现在乡里之间抓人、吃人。」
应该是以这个鬼抓人的故事为本,所以才有「鬼隐」这个说法……
「我听说作祟会与鬼隐一起发生……这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知道连续五年都发生有人离奇死亡的情况。但是,我并没有听说同时连续五年也都有人失踪的事情。不过,我觉得怜奈她们在说的,意思就是作祟与鬼隐一定会同时发生。
「作祟与鬼隐必定会一起发生?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是这样吗?前原同学。」
「这是我想问的问题呀。因为怜奈和魅音是这样说的,说如果真是御社神作祟了,那就一定会发生鬼隐。」
大石先生在听筒的另一边开始苦恼地低语……应当是想到了什么吧。
「前原同学,一开始的案件你知道吧?那个分尸案。」
「嗯。六名凶手当中有一个人还在逃亡中对吧?」
「假设……那个凶手不是逃亡,说不定是碰到鬼隐了呢?」
「咦?」
这是大石先生十分大胆的假设。
四年前的案件是极为罕见的残忍案件。犯人已经锁定了特定人士,警方已经大量印刷了有着大头照的通缉令;所有的地方都布有严密监视,逃亡路线应当都已牢牢封锁住了。
可是……四年过去了,到今天都毫无线索。如果不是警方无能,那么这个大胆的假设……现在也不能一笑置之了。
分尸案最后没有落网的凶手,现在不是在逃亡……而是遭到鬼隐……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么,第二年的意外呢?赞成兴建水坝的男人跟妻子,应该是一同死于意外的吧?」
「老实说……真正死于意外的只有丈夫而已,因为并没有找到太太的尸体……根据现行法律,只要没找到尸体,那就只能视为失踪。」
据说意外当时,山崖下的河水因为暴涨而一片浑浊。虽然警方的潜水员在范围遍布几十公里的本流与支流全面搜索,但结果并未寻获妻子的尸体。
「不过……就算没找到尸体,但是那个太太应该已经死了吧?这样不就跟鬼隐不同了吗?」
「只要没找到尸体,就不能说人已经死了。直到法律规定的期限满了,都得当作失踪的人是活着的。」
我不知道这可不可以算是鬼隐……妻子下落不明,找不到尸体。只有这些是事实。「那第三年呢?神主是病死的,他的太太不是自杀身亡的吗?」
「前原同学,其实这件事情也跟刚刚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那个太太好像是跳入雏见泽的无底沼泽。也就是说,只有状况证据,只有依照遗书与沼泽前面遗留的一双草鞋分析她跳进去了……
虽然潜水员潜入沼泽,收回了好几个遗物,但并未发现最重要的尸体。
据说由于搜查本部怀疑这是伪装成自杀,直到今日依然将她视为重要的证人,在搜索中。
「我有点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叫做鬼隐啦,不过就跟前原同学说的一样,确实是可以当作每年都有一个人失踪。」
「今年则是……跟富竹先生在一起的女子下落不明……那么去年的主妇被打死的案件呢?有谁失踪了?凶手不是已经被抓到了吗?」
「嗯,是被抓到了。是个有吸毒前科的精神异常者,他是在其他案件讯问笔录的时候自白说自己是凶手……可是呀,凶手抓到之后没多久,被害人家中的小孩就失踪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卷入案件之中了……现在也还在搜寻中。」
「可是凶手都抓到了吧?还是说有其他共犯?」
「天晓得……我认为凶手应该是单独犯案,不过,现在已经没办法确认了。其实……那个男人,在案子还在调查的时候,就已经在拘留所内往生了。」
据说那个人是因为被吃饭时使用的,前端做成叉子状的汤匙给塞住喉咙而窒息身亡的。不清楚那是自杀还是单纯的意外。
「意思就是…………在过去的五年之间,有个人死了就三疋会有个人失踪吗?」
「没错……我的天呀!其实我也很吃惊,我都没有发现到这个共通点。」
我不认为这是解决事情的线索,这只是单纯的共通点罢了。
「假设……那些碰到鬼隐失踪的人……彼此有什么共通点的话呢?」
大石先生低声「嗯~~」了一声,似乎陷入了沉思。我代替他整理出来:「第一年是水坝工人,第二年是赞成水坝兴建的男人的太太,第三年是种主的太太,第四年是被害人家中的小孩,第五年是被害人的女朋友……应该是啦……这些人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共通之处。」
「第一年的姑且不管.太太或是女友这一点还满值得注意的。」
的确,感觉上还满多。假设这是共通点,那第四年被害人家中的小孩就很奇怪了。
夫妻两个都是被害人,这一点很引人注意,这不只是夫妻出事,而是亲子。这么说起来……
我觉得富竹先生似乎确实说过「弟弟本人好像还活着但是搬走了」之类的话。
「第四年失踪的小孩……是个怎样的人?」
「感觉满成熟稳重的,年纪比你大一岁,叫做北条悟史。」
「咦……悟史?」
好耳熟的名字……的确有人跟我说过,有个叫悟史的人去年转学转走了……对了,就是那个推理纸牌游戏里,出现在凶手卡上面的名字……
「他到去年都是就读你现在的学校。你没听说过吗?」
这么说起来……我转学过来,介绍要给我坐的座位的时候,好像有人跟我说过这是转学出去的学生的座位」……
那么……我现在坐的位置……是遇到鬼隐的……失踪孩子的位置?
我……想起桌面那冰冷的触感,全身毛骨悚然……
连续离奇死亡案件……不对,是御社神作祟……终于跟我扯上关系了。
所以,那个冷漠的触感……彷佛是御社神在抚摸着我的后颈一般的……感觉……
「……这是御社神作祟……吗?」
御社种作祟……是真的……存在吗?
我老实招了,现在我相信御社种作祟之说了。然后,觉得害怕。因为,我想要断定那不是神鬼造成的,而是某个人所引起的阴谋。
但是……不管怎么调查怎么思索,就是没有这种感觉。不对,反而是越追查就越冒出更多不可解的东西。
这样调查下去的话……不久之后……说不定就会发现到真的不该知道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很多用不着知道的事情,在不知不觉中,正在被吸引到不该进入的深处……
就这样一无所知地过日子下去,或是深入探求将来或许会后悔莫及的解答。究竟……
何者对我来说比较好?要回头就只能趁现在?还是说,连回头都已经太晚了?
说不定……明年作祟的牺牲者就是我了。这是只有……一年时间的缓刑吗?
想到这里,我想起来了……怜奈。怜奈,她说过下一次作祟的牺牲者会是她。
「你说龙宫怜奈同学吗?她去年转学过来,现在是你的同学吧……这事情对女孩子来说刺激太大了,她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是这样的,她很清楚地断定说她就是下一个牺牲者。那种说法,只有心里有数的人才说得出来。
「我觉得她的话是更有可信度的……该怎么说才好呢,她……」
怜奈的害怕,怜奈的骤变。那个像是怜奈,却不是怜奈的某个人……
这是没有关系的话题吗?今天一整天从怜奈身上感觉到的不对劲,又变得更严重了。
「这样呀……那我再去调查她看看好了。前原同学请你也要多多注意龙宫同学的样子。」
「这是要我……监视怜奈的意思吗?」
「前原同学,我不是这个意思喔。我是希望你的朋友不要成为下一个受害人,要你多用心注意一下。」
就在我佩服这种真的是大人式的巧妙说法,感觉有点难应对的时候——咚咚!
突然的敲门声让我的心脏都跳了出来。一时之间,我无意义地把听筒藏起来。
「圭一~~帮我开一下门~~」
门外面是老爸听起来心情好得不得了的声音。怎么回事?而且还是在这种时间。
「抱歉,我父亲上来楼上了。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可以吗?」
「嗯,真的很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电话给你。如果你发现什么请通知我,我要是有什么进展也会联络你的。那我挂电话了,晚安。」
「圭一~~快点开门啦~~爸爸两手都没有空啦!」
老爸在搞什么呀……我因为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在讲电话,一站起来全身上下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
我打开门,老爸双手拿着个盘子站着。盘子上面放着我们家宝贵的物品——饼干跟装有红茶的两个茶杯,还附有方糖跟柠檬切片,面面俱到。怎么看,这招待都好过头了。
「这、这是在干嘛呀,老爸……这是什么意思?」
「讨厌啦,别扯开话题呀,圭一~~我要进去啰!」
老爸一脸笑咪咪的,心情非常好。可是……我不记得自己有生以来,有受过他这么好的待遇。这到底……是在吹什么风?
「你们在聊什么呀?」
我吓了一跳。虽然不是非得瞒着老爸不可的事情,可是我不晓得该怎么解释,自己跟个警察在晚上讲电话讲这么久……
「没、没什么啦……就朋友讲讲电话嘛……」
「我不是问你电话的啦。刚刚怜奈不是有来吗?」
……?
老爸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完全不懂。
「她没来呀?我说,你在讲什么呀?」
「哎呀~~你不用骗老爸我啦;!刚刚怜奈不是有来玩吗?因为你们好像很有话说聊了很久,所以我才想说送个茶点上来,不过我上来的时候她就下去要走了。」
说了这么多,我更加不能理解老爸所言……可是,我的背部却直冒冷汗,彷佛就要结冻一般地发冷……
「我……我们讲了多久?」
「怜奈上来二楼差不多是半个小时之前……应该有快一个小时了吧?」
「老爸有看到……她上来二楼吗?」
「有呀。我还有跟她说,上楼梯之后最里面的那问就是圭一的房间。」
怜奈在一个小时之前来到我家,老爸在玄关招呼她……她对着二楼叫我。我一定是因为专心在跟大石先生讲电话……所以没听到她的声音。
虽然我没有响应,但是因为我就是在房间里面没错,所以老爸要她上来找我,还告诉她我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怜奈向老爸道谢,上了楼梯……然后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她跟端茶点上来的老爸错身而过,离开了。
上楼之后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然后跟老爸错身而过,回家去。
那么……就是说……上了楼梯之后……到回去之前……怜奈……人在哪里?
我的房间跟楼梯之间,只有狭窄的走廊。
意思就是……怜奈……在走廊……站了大约一个小时之久……不对……是在我的房间面前动也不动地站着……?
我房间的门没有多厚,在里面讲话的声音,外面应该几乎都听得到。
……跟大石先生那些紧张的、不经心的,许许多多的对话掠过我的脑海……
「老爸,你不可以太嘲笑儿子啦!最要紧的是,你快来整理画室啦——我又要生气了啦——」
老妈在楼下呼唤老爸。老爸露出遗憾的笑容,留下茶点给我,下楼去了。
我一边茫然地目送老爸走出房间……一边看着说不定就是怜奈刚刚一直伫立在那里的走廊地板。
刚刚……我跟大石先生交谈的时候……就在我背后的另一边,仅仅两百公分的地方……怜奈一直站在那里没动……?
在这个昏暗的走廊,动也不动……?她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为了什么?
她一面听着我跟大石先生讲电话……?
两人份的茶杯冒出微弱的热气,软绵绵地扭曲成不祥的形状,让我的房间充满了红茶香味……
(暮蝉悲鸣之时 第一话~~鬼隐篇~~ 下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