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序章 万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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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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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哈格尔王国的谍报员,克萝伊是我在组织内部的名字。

  滨海有一处突出海岸的悬崖,我很中意这里。

  我摊开野餐垫,在四个角落放上石头以免垫子飞走,接着打开了装有午饭的餐篮。有一位农家阿伯总是会在这个时间经过此地,他从载货马车那里叫唤我。

  我挥挥手回应了他的叫唤,这样他的记忆中就会留下我曾经在这里的印象。

  三明治我只吃了一片,然后就把茶倒进杯子里放在餐垫上。等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我匍匐在悬崖峭边伸直了手,让帽绳钩住下方不远处的松树枝。

  接着我把凉鞋脱下来抛向悬崖下方的峭壁,又拆下至今为止都很珍惜的坠饰,把炼子系好之后奋力拉断,同样往刚刚的位置抛出去。

  「很好。」

  没必要逗留了。拿出后背包里的短靴穿上之后,我背向悬崖,往道路另一头的山区前进。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即将离开自己钟情的悬崖,离开自己的谍报员人生。

  同一天夜里,哈格尔王国特殊任务部队的中央管理室乱哄哄的。

  「丹,你可以去看看马图尔的悬崖吗?天亮之后也检查一下峭壁。雅各,你去确认一下警备队有没有什么新消息进来。」

  丹和雅各迅速走出管理室,目送他们离开的蓝寇室长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蓝寇,克萝伊常常去马图尔的悬崖对吧?」

  「是啊,梅莉。那里没有护栏很危险的,我已经提醒过她很多次了。」

  名叫梅莉的女子只手掩住嘴边。

  「克萝伊是不是怎么了呢?」

  「没问题,不会有事的,我只是保险起见派人去看看而已。」

  「我和你结婚好像让她大受打击啊。」

  「不要乱说,没有这回事,又还不确定克萝伊是不是怎么了。」

  「可是都这么晚了,克萝伊却还没回来。」

  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八点,悬崖四周应该一片漆黑。

  「没问题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克萝伊是很坚强的人。」

  蓝寇搂住梅莉的肩膀,摸摸背安抚她。没错,他所认识的克萝伊是个坚强的女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会示弱喊苦。

  *

  为了避免留下足迹,我先转搭马车绕了远路,之后才搭上长途的共乘马车。

  我用亮眼的红假发藏住原本的栗子色头发,妆要画浓一点,衬衫胸口处要塞进满满的填充物,嘴角还要点一颗痣,让自己变身为一个游戏人间的性感尤物。

  马车乘客包括我总共有五个人,其他四个人都是男的。我又是眉目传情又是搔首弄姿,使尽了媚态,男乘客时不时会偷偷看我,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直接找我攀谈:

  「小姐,你要去哪里?一大早就搭这种长途马车应该是有要事吧?」

  「嗯,家母身体不好,我要去探病。她自己住,所以我很担心她的安危。」

  「那真是令人担心啊。」

  所有男子都专心聆听。

  「担心归担心,但是在这边干着急也不是办法,所以我会让自己别想得太负面。」

  说完我从包包中拿出银色的酒壶。

  「喔,好主意耶,这是蒸馏酒吗?」

  「当然,虽然一大早的,但旅途漫长嘛,你们要来一点吗?」

  消光的银酒壶里面装的是特调烈酒,酒精浓度比一般的卡尔瓦多斯更高。「大家请用。」我递出酒壶后,他们便欢天喜地传着酒壶轮流就口开喝。轮到我的时候,我嘴巴沾一下假装喝了,然后传给下一个人。

  就这样喝着喝着,有人乐呵呵地喃喃自语起来,有人陷入沉睡,整部马车都安静了下来。这样一来,他们对于我的记忆不但有限,而且时间短暂。

  就算想得起来,也只会记得我的浓妆、嘴角的痣和红头发吧。啊,或许还有胸部。

  马车在半夜抵达目的地萨斯顿,我下了车开始步行。我打算从萨斯顿入境邻国兰德尔王国。

  在边境管制站,我用自己伪造的身分证顺利通关。

  身分证上写着「玛丽亚」的名字,她是一名红发女子,这个名字用完就可以丢了。

  入境兰德尔王国之后,我躲进掩人耳目的暗处脱掉假发。

  接着用卸妆液迅速卸除嘴角的痣与浓妆,再掏出胸口的填充物收进包包里。

  最后我用小手镜检查自己的仪容,虽然服装还是同一套,不过那个花枝招展的红发性感尤物「玛丽亚」从暗处走出来之后,已经变身为相貌没什么记忆点的棕发女子了。

  顺利入境兰德尔王国之后,我继续换乘马车,只有在没马车行驶的半夜才下榻旅馆,经过二十天横越兰德尔王国,入境艾许伯里王国。

  入境时出示的是另外一张写着「维多利亚•塞勒斯」的身分证。

  维多利亚•塞勒斯是兰德尔王国实际存在的人物,现在下落不明。她与我同年纪,外型也和我类似,没有什么特征。她已经失踪长达十年,家庭也分崩离析。

  我在失踪者名单中看到她的资料时,心想「工作上总有一天用得到」,却没想到是这个用途。这次出境,文件上的纪录就是这个人出国了。

  在这个世界上,谍报员克萝伊已经不复存在,从今天起,我打算以维多利亚之名活下去。

  我在维多利亚的外型特征栏位上,写下了自己的特征:棕发棕眼、年纪二十七岁、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

  真正的维多利亚•塞勒斯比我矮一些,不过我的兰德尔王国身分证做得很精致,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一张正式的证件。

  成为维多利亚•塞勒斯的我走出边境管制站后旋即进入一间餐厅。

  「早安,请问要点什么?」

  「我要咖啡、松饼、两条香肠和荷包蛋,荷包蛋要两颗半熟的。」

  「好的,有空位都可以坐。」

  点完餐后,我坐进背对着墙壁的角落座位,深吐了一口气。此时此刻,我的前职场可能正在讨论我是投崖自尽还是失足坠海的吧。

  「久等了。」

  桌上放着现冲的热咖啡、发出滋滋声的微焦香肠和热气腾腾的松饼,融化的奶油开始渗入松饼。

  荷包蛋是半熟蛋,玻璃小盅装着满满的枫糖浆。

  我把枫糖浆全都淋在松饼上,拿起刀叉后,食欲旺盛的我开始大快朵颐。从我开始筹划脱离组织已经过了一年,在这期间我有八个月都在限制自己的饮食。

  「唉,真好吃,以后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了。」

  我想要制造为失恋所苦的假象而减少进食,这段时间总是饥肠辘辘的。担心我的蓝寇一度灌我吃了促进食欲的药,饿得昏天暗地的我还是只能死命忍耐,体重最后比平常少了八公斤之多。

  现在终于可以纵情吃吃喝喝了。

  我好整以暇把连男人都会吃到撑的这一餐扫光,然后走在王都的街上,朝饭店前进。未来可得把我流失的肌肉练回来啊。

  我进入一间开在大道上的大饭店,走向柜台。

  「我有来信订房,名字是维多利亚•塞勒斯。」

  「塞勒斯女士,恭候大驾。您的房间在三楼,已经照您的要求,为您安排了角落的房间。」

  我目前打算以这间饭店为据点安排往后的生活。我的绝活可多了,一步一步慢慢来吧。我砰一声跳进了床铺。

  室长蓝寇会持续搜查我吗?搜查的魔掌能伸到两个国家之外的艾许伯里王国吗?又或者他会立刻罢休呢?

  「算了算了,在这里瞎操心只是浪费时间。」

  以后我想要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艾许伯里王国是我选择的移居地,领导这个国家的王家似乎很优秀,经过好几代都不曾涉入以侵略为目的的战争,只进行过防卫战。

  这里不但外商众多,人种也多元,就算我这种陌生人某天突然定居下来,也不会引人注目,所以我才属意这个国家。

  「要选什么工作呢?」

  八岁的我,被当时还很年轻的蓝寇看中。十五岁初次上工,二十七岁前的人生都在工作。蓝寇在这段期间升迁为室长。

  我每个月都会为家人买点小东西,请蓝寇替我把礼物和钱一起寄给他们,他检查过确认里面没有信纸,就会替我寄回老家。

  因为我们被规定不准和家人联络。

  「不知道爸妈和妹妹爱蜜利会不会喜欢我的孝亲礼?」这小小的期待是我在工作中的心灵支柱。就算不能通信,他至少能转告我家人的死讯,这件事我早已确认过无数次了。

  「可是没想到大家都死了。」

  我敬他如哥哥,尊他是上司,没想到家人的死讯他瞒了我两年之久。

  直到距今一年前我才得知实情。

  开始工作十八年之后,我久违地绕去了老家所在的小镇。哪怕是远远瞥一眼也好,我就想见见自己的家,不,是见见家人。我乔装后来到老家附近时,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一片空地。

  我大吃一惊,经过调查才知道我家已经毁于祝融,火灾发生在两年前。

  地方官员在事发当下照理说会立刻联络我文件上的贵族雇主。

  接获消息的贵族想必也将家人的死讯通知了组织,规则就是这样走的,蓝寇没道理不知情,而且其他谍报员都一定会收到亲人过世的通知。

  (好喔,原来是这样搞的啊。)

  他分明知道我有多重视家人,这十八年间,我一而再再而三告诉他我是为了谁在卖命工作。

  后来我若无其事继续工作,发薪日之后也一如往常将我想寄回老家的木盒交给蓝寇,并在他下班后跟踪他。那天傍晚,蓝寇揣着木盒离开,但是他没有前往王都的货物配送所。

  他也没察觉我在跟踪,功力退步的他,让我打从内心感到失望。

  蓝寇的住处不是管理职宿舍,而是高级集合住宅,大门守卫还穿着笔挺的制服。只见他打开三楼房间的窗帘和窗户,让空气流通。

  (是那里吗?)

  我等他从那栋楼房走出来后,趁夜把二楼阳台和外墙的突出物当攀点爬上了三楼。先潜入其他没有灯火的房间,再前往他的房间。

  我用工具开锁入房,那个没有生活感的房间角落里,堆放了二十五个我给他的小木盒。

  看到这堆木盒时我的情绪差点失控,但是我马上压抑了自己。

  现场所有的木盒都被我打开,里面偷藏的钱也全数取回,一枚硬币都不留。我还顺手偷走了厨房的银制餐具和金烛台,就让他以为是小偷干的吧。离开的路上,我把蓝寇的物品全都丢进河里。

  (都是我一厢情愿,他可是在谍报员组织里飞黄腾达的人啊。)

  隔天之后,我一如往常继续工作。

  每个月发薪日的隔天,我都照样拜托他寄东西给家人,我的生活也一如往常,但是我的心意已变。家人已经不在人世,我对蓝寇的信任也荡然无存。

  我开始在工作之余搜集他的资料,结果发现蓝寇确定要和我的女同事结婚了。既然如此,我不妨将计就计。

  「我的理想对象就是室长这样的男性。」

  我根本没把蓝寇当作异性看待,只是故作惆怅向其他同事吐露自己对蓝寇的心意。蓝寇的婚事迟早会公开,我现在先铺路,到时候就能假装震惊过度而轻生了。

  我从蓝寇和梅莉公布婚事的那天起开始减少进食,两个月后的我在任何人的眼中应该都会很憔悴。

  被问到理由的时候,我无精打彩、眼眶泛泪说「我没事」,大家都一脸同情看着我。似乎只有准新娘梅莉是例外,她可是煞费苦心在掩饰自己的志得意满。

  为什么脱离组织要搞得这么大费周章?

  因为我的成绩相当优异。

  我长年保持哈格尔王国谍报员的第一名成绩,显然就算我说「我想辞职」,组织也不会轻易放行。

  我原本的人生规画是──「在第一线工作到四十多岁,之后改为培训后进,不婚」,这也是蓝寇建议我的。

  然而在失去了双亲和妹妹爱蜜利之后,现在的我既没有意愿也没有义务为组织鞠躬尽瘁,至于蓝寇认不认同我都无所谓了。

  但是在筹备失踪计画到执行的当天早上,我都还暗自等蓝寇开口说:「克萝伊,我太晚告诉你了,其实……」等着他告诉我家人的死讯。

  然而直至执行计画的当天,蓝寇都没有告诉我家人的死讯。家人离世已三年,这段时间转告我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对于蓝寇而言,我不是妹妹也不是重要的下属,只是个方便的工具。多么可笑又空虚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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