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一章 出境准备

  维多利亚、诺娜和杰佛瑞走在王都的大路上,维多利亚回想起初来乍到这个国家的那一天。

  她从哈格尔王国来到艾许伯里时,原本是打算每半年搬一次家,或是搬去其他国家,并不打算久居一处,至少三年内都想过游牧的生活。

  哈格尔的特务队不断培育出新的队员,维多利亚认为比起投资在自己身上的钱,搜查她的下落应该更花钱,他们大概不会浪费这笔费用。

  然而几天前的某件事,让维多利亚打定主意要搬家了。

  在和迈尔斯先生过完招之后,她确定他并非那栋房子的屋主。

  真正长住在那栋房子的屋主是左撇子,个头也更小。

  一开始她觉得事有蹊跷,是因为黄铜门把的变色位置是左撇子长年握出来的。

  她知道有些人双手都是惯用手,于是心生了测试他的念头,最后在单挑战中确定了答案:迈尔斯先生是单纯的右撇子。

  除此之外,玄关旁的工具区放着擦拭工具用的旧袜子,那双袜子的尺寸迈尔斯先生完全穿不下。家中处处有钉子,物品井然有序挂在钉子上,那些钉子正好位于迈尔斯先生眼睛的高度,他若是真正的屋主不会这样钉。

  「前谍报员住家后方住着一个武艺高强的退役军人,然而真正的屋主另有其人,退役军人在我开始慢跑的几天后,在我慢跑的路线上休息。」

  这已经不是偶然了吧,是有人派迈尔斯先生住在那里监视自己的动静。

  就算一切都是自己天大的误会也无所谓,她的直觉在催促她「马上搬家」。

  选择以突然销声匿迹的方式离去,对她来说也是心如刀割,因此她决定写信给所有照顾过自己的人,在信中写下感谢,并针对突然搬家一事赔罪。

  信函总共有八件,维多利亚决定不去理会胸口的疼痛了。

  *

  在我和迈尔斯先生过招前不久。

  上完一轮外语课之后,克拉克少爷问我:

  「老师,哈格尔王国很冷吗?」

  「好像是啊,我看过书上写说十一月就会下雪了。」

  「家父说下次去哈格尔王国出差的时候会带我一起去,真希望老师和诺娜也同行。」

  「期待克拉克少爷回来跟我们分享这段旅程呢。」

  「维琪,哈格尔很远吗?」

  「是啊,满远的,坐马车单程至少要三星期。」

  「那就算了,我不要去哈格尔,苏珊小姐在教我编蕾丝。」

  没错,每次诺娜去苏珊小姐房间住都会梭编一点蕾丝。梭编蕾丝很费工,使用的是小梭子而非棒针或钩针,需要左右移动缠绕织线的梭子,让织线交织在一起。苏珊小姐很擅长梭编蕾丝,她给我看的成品精致又漂亮。

  诺娜除了很爱活动筋骨,也喜欢这种细腻的手上功夫,还会专心一意替我把银汤匙擦亮,她的这些地方都有点像我,让我很欣慰。

  就算天崩地裂我都不会回哈格尔王国,更不可能带着诺娜去,倘若特务队的人见到她,一定会把她送进培训所。

  *

  杰佛瑞在自己老家与母亲柯特妮聊天。

  「杰佛,我很高兴你担心我的身体,但是你忙的时候就以自己的事为优先吧。」

  「我是轻松的单身汉,没什么事要忙的,母亲。」

  曾经的伯爵夫人柯特妮微微一笑,歪了歪她的一头金发。

  「我听艾德华说你和一个小姐走得很近,你什么时候才打算把她介绍给我啊?」

  「这……可以再等一下吗?目前什么都没有确定。」

  「唉呀呀,勇猛果敢的第二骑士团团长先生这么谨慎喔,你若是担心门户有别,我可以替你想想办法啊。」

  门户不是问题所在。

  维多利亚明明不讨厌自己,但是他往前一步,她就退一步,这恐怕……

  此时杰佛瑞忍住了叹气的冲动。虽然时间才过傍晚不久,但是他先向母亲道完晚安回到自己房间,回房里才坦然地叹了口气。

  在晚宴上,她比全场所有人都更早发现形迹可疑的男子。他现在认为让歹徒在庭园中昏倒的可能也是维多利亚,她能把武艺高强的喜多力克殿下逼到骨折,自己却毫发无伤。

  维多利亚精通四国语言,不但扫除烹饪样样通,体术和剑术又胜过喜多力克殿下,而且还善于爬树,知道这一切的恐怕只有自己。

  他自己推论的结果只有一个。

  就是「叛逃的谍报员」。

  谍报员从小就被洗脑要效忠组织,而且酬劳优渥,因此没听说叛逃的案例,但是凡事都有例外。

  「靠近我或舅舅没有任何好处,安德森家的家教老师也是被拜托她才接任的,看她的年龄应该不至于是引退吧,既然如此……」

  如果是从组织叛逃而来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她既不愿意提及过去,也从不吐露自己的恐惧。由此可见,维多利亚•塞勒斯多半是假名。

  每次想到这里都会绕回原点。

  倘若他要和她携手过下半辈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家族除籍降为平民,以免造成哥哥与哥哥家人困扰,骑士团长之职当然也要辞去。

  「干脆把心一横,带她和诺娜一起去其他国家怎么样?」

  他翻来覆去想过好几次了,幸好自己身体健壮,假如是去周遭国家,语言也有办法克服,去国外总有办法谋个差事养家糊口。

  然而重点在于维多利亚似乎在释放「你不要过问」的讯息。

  总觉得只要摊牌说「和我一起生活吧」,她就会带着诺娜消失无踪。她只要真心想销声匿迹,自己肯定踏破铁鞋无觅处。

  杰佛瑞的手指用力缠绕自己光泽亮丽的银发,然后仰头看向天花板。

  在维多利亚家,诺娜放下读到一半的书问厨房的维多利亚:

  「维琪!杰佛下次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团长先生很忙的啊。」

  「真希望杰佛过来。」

  「对啊。」

  叩叩叩,有人来敲门了。

  「一定是杰佛!」

  诺娜正打算开门的时候停下了动作,在开门前要确认对方的声音,这是这个家少数的规则之一。

  「你们好,我买了美味的烤栗子来喔。」

  诺娜一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开门。

  「杰佛!你好!哇,烤栗子!」

  「啊,团长先生,谢谢你总是这么费心。」

  杰佛瑞和维多利亚、诺娜一起吃烤栗子,一边有说有笑闲聊。

  他很珍惜这段只要强势往前一步就可能消失的吉光片羽。

  杰佛瑞走了之后,维多利亚把不能见光的东西丢进暖炉里烧。

  「维琪在做什么?」

  「嗯?整理东西。诺娜,你可以把真的很重要的东西塞进肩背袋里吗?」

  「重要的东西只有一个,这个!」

  诺娜给她看的是她收留诺娜第一天买的蓝色缎带。

  「是喔,那你可以帮我把一天份的换洗衣服和内衣裤放进后背包吗?」

  「好~」

  搬家的事拖到最后一刻再告诉诺娜吧,要是她不小心说溜嘴就麻烦了。

  如果团长先生力挽狂澜,如果克拉克少爷伤心欲绝,如果巴纳德老爷和约拉那女士黯然神伤。

  (不行,时机已经到了,我不是一开始就决定好了吗?)

  维多利亚看向诺娜,尽管暂时无法让诺娜过上安逸而稳定的生活,但是她没有忘记,她答应过诺娜绝对不会抛弃她。

  此时维多利亚发现诺娜的脸莫名红润,眼睛也水汪汪的,她连忙把额头靠在诺娜额头上。

  「糟糕了,你发烧了啊。」

  维多利亚将装有新伪造身分证的袋子轻轻放在房间角落,赶紧让诺娜躺下来。

  过了几天。

  维多利亚持续在照顾诺娜。

  诺娜得的好像是流行感冒,不但会发烧,咳嗽也很严重,没有食欲的她只能稍微喝点水或兑水的果汁。维多利亚想起爱瓦女士提及的流行感冒,愈想就愈被负面情绪笼罩。

  (没问题,诺娜很有体力的。)

  维多利亚不断说服自己,但是这是她第一次照顾生病的孩子,到底病情会恶化还是好转,她毫无头绪。她只能把敷在额头上的温热布巾泡水拧干,或者在诺娜流汗时帮忙换衣服,只能做这些小事,自己也心急如焚。

  「维琪,对不起。」

  「有什么好道歉的?小孩生病是没办法的事,你好好睡觉才能早点痊愈。」

  「嗯。」

  发烧和咳嗽一直不见好。

  然而第四天之后诺娜就退烧也有食欲了,虽然咳嗽还是有痰,但是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诺娜好像战胜病魔了。」

  「我不会不舒服了。」

  「是吗?太好了,再来你只要吃饱睡饱就会好了。」

  「我想吃苹果派。」

  「苹果派再等等吧,对肚子太刺激了。」

  发烧后过了十天,诺娜已经彻底康复了。

  「但是还不能骑马移动吧。」

  维多利亚如此研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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