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九章 清水同学与突然的访客

  「汤浅老师联络说他再一个小时左右会来哦。」

  「已经这个时间啦。」

  「终于要正式做天体观测了,我好期待呀!」

  「如果能清楚地看见星星就好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朗的天气,我想没问题的。」

  「哦哦!连小澪也期待到确认天气预报了耶!」

  「我只是有点在意。」

  「真是的,小澪和圭一样都不坦率呢。」

  「喂,不要把我卷进去。」

  当大家随着天体观测的时间逐渐靠近而开始心思浮动时,突然我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OK~请慢走。」

  我到走廊确认,发现是爸爸打来的电话。父母当然知道我今天出门的事情,所以完全不晓得他打电话来的目的,总之决定先接电话。

  「喂,爸爸?」

  「哦哦,太好了,你接电话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关于这个,辉乃有去你那边吗?」

  「咦?她没来。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辉乃留下字条说要去带哥哥回家,就不见了。」

  「咦咦?」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导致我的大脑处理速度跟不上。

  「以辉乃的个性来说,我想她可能真的去大辉你的高中了,所以要是辉乃有到你那边,你再跟我联络。」

  「我、我知道了。」

  「抱歉啊,难得是你正在开心的时候。」

  「不会,谢谢你告诉我。我不去校门口守着看辉乃有没有来也可以吗?」

  「那样反而怕会错过,所以大辉你就继续待在原位吧。」

  「我知道了。」

  「要是辉乃中途放弃并回到家里,我会再跟你联络。」

  「了解。」

  「那就拜托你了。」

  电话挂断了。辉乃为什么会想把我带回家呢?试着回想,今天的辉乃确实和平常的样子有点不同。在我出门的前一刻,感觉辉乃也好像想和我说些什么。

  (辉乃在想什么呢?)

  答案必须问她本人才能确认,总之我决定先回到社团教室。

  「啊,大辉学弟回来了。」

  「抱歉我中途离开了。」

  「我们在闲聊,完全没问题哦。附带一提,电话内容是可以问的类型吗?」

  「关于这个,是我妹妹不知为何打算过来这里。」

  「咦,这是怎么回事?」

  爱学姊疑惑地歪头。确实只听我说这些,应该会听不懂吧。

  「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似乎是想把我带回家……」

  「这样更难懂了啦。大辉学弟的妹妹是叫辉乃对吧?」

  「是的。」

  「她比圭还要可爱。」

  「喂。」

  「这是开玩笑的,辉乃她想带大辉学弟回家的理由,你有头绪吗?」

  「嗯……」

  我试着思考,却想不到可以确定的理由。

  「……没有耶。」

  「是吗,那样就只能等辉乃来了之后再问她了。」

  这时,社团教室的门传来慢慢打开的声音,我看向门。

  「辉乃!」

  出现在那里的是辉乃从稍微敞开的门缝间,往这里探头窥探的身影。辉乃被我的声音稍微吓到之后,畏缩害怕地进到社团教室里。

  「好可爱!难道你就是辉乃吗?」

  「是、是的……」

  「抱歉,我稍微吓到你了吗?我叫做清水爱,你可以放轻松叫我小爱哦。」

  「好的……」

  辉乃完全进入了警戒状态。在有很多陌生人的地方,辉乃会变成警戒模式。

  「辉乃,爸爸很担心你哦。」

  「我有留讯息说要到哥哥在的地方啊。」

  「就算是这样,你突然不见,大家会担心的。幸好找到你了,我现在请爸爸过来,你们一起坐车回家吧。」

  「……不要。」

  「咦?」

  「我不要。哥哥也要一起回家。」

  辉乃耍任性其实不稀奇,只是感觉她任性到这种程度是至今从未有过的。

  「别说那种话,我做完天体观测之后也会回家的。」

  「不行,你马上跟我一起回家。」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

  「因为哥哥……」

  「喂,本堂的妹妹,不要让本堂太困扰啦。」

  「……这个恐怖的人是谁?」

  辉乃的声音比平常低上许多,这是她心情相当不好的证明。

  「她不可怕哦,这位是清水同学。」

  「……我知道了。」

  「辉乃?」

  「我知道了,就是这个可怕的女人硬是邀哥哥来做天体观测的。哥哥很温柔所以没办法拒绝,明明不想,却还是勉强待在这里的吧……」

  「辉乃!」

  我发出连自己都吓一跳的大音量。

  「哥、哥哥?」

  「你要向清水同学道歉。」

  「为、为什么,我没有做任何坏事……」

  「你要道歉。」

  「哥哥……」

  下一个瞬间,辉乃突然往门的方向冲出去了。

  「辉乃!」

  我慌忙地也跟着跑出去,但走廊上已经看不到辉乃的身影。

  「很抱歉,我去找辉乃。」

  「等等。」

  「抱歉,清水同学,我得赶快去找辉乃才行……」

  「你对妹妹会去的地方心里有底吗?」

  她这么一问,我不知如何回答。我确实想不到辉乃会去哪里。

  「这个嘛……我没有底。」

  「……我也去。」

  「咦?」

  「我也一起找她。说到底,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没有好好向你妹妹搭话才造成的。」

  「不过她和清水同学没有关系……」

  「你自己之前也是来找我这个明明和你没有关系的人吧。而且多一点人,应该会更快找到她。」

  确实比起独自寻找,多个人一起找的效率远远更好。

  「对啊对啊,所以我也要帮忙。」

  「我也帮忙。」

  「我当然也会协助哦。」

  「爱学姊、濑户同学、阳介学长……」

  「你在这种时候也要请别人帮忙。你总是帮助他人,已经足以请别人帮忙了吧。」

  是这样吗?感觉我总是受到别人的帮助呢,不过既然清水同学这么说,那我说不定真的有帮到其他人的忙吧。

  「……谢谢你,清水同学。可以请你帮忙吗?」

  「哦,交给我吧。」

  就这样,我们所有人都一起去寻找辉乃。

  ※ ※ ※

  「呜呜,哥哥这个笨蛋……」

  我泪流不止。在太阳逐渐西沉时,独自一人哭泣着。做了坏事的人不管怎么想都是我。擅自感到不安,擅自来到高中,随心所欲地大放厥词,哥哥会生气也不奇怪。

  只是就算我脑中清楚,内心却无法接受。心里一直以为哥哥无论何时都会站在我这边。

  (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生气的哥哥……)

  至今为止不管我耍什么任性,虽然有被他警告过,但印象中一次都没有受到他怒骂。

  (哥哥会生气,是因为我说了那个人的坏话吧……)

  一头黑色漂亮长发令人印象深刻的女人,说话口气很差感觉很可怕的人。那个女人肯定因为我被哥哥骂了而正觉得心情爽快吧。

  当我想着这些事时,听到了脚步声。

  「是、是谁?」

  出现的不是我在等的人。

  ※ ※ ※

  「你在这里啊。」

  天文社所有人一起开始搜索后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找到目标人物了。

  「可、可怕的人。」

  「谁是可怕的人啊?」

  被害怕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我也不是很在意,但直接说出来,我的心情还是相当复杂。

  「为什么你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一年级的时候,我为了翘课经常找寻人迹罕至的地方啊。这里也是其中一个点。」

  「……你是既可怕又坏的人。」

  「反正我不是什么好人啦。」

  假如我是好人,就没办法来到这里并找到本堂的妹妹了吧。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你觉得我是来做什么的?」

  「来嘲笑可怜的我……」

  我给人的印象似乎比自己想得更糟。

  「我还没坏到那种程度啦,是本堂拜托我来找你的。好啦,回去社团教室吧,本堂也很担心你。」

  「……我不回去。」

  「啥?」

  「我说我不回去。哥哥肯定还在生气……」

  「……是吗。」

  我在离本堂的妹妹稍远的位置坐下来。

  「你不硬把我带回去吗?」

  「就算做那种事也无济于事吧。只是我要报告找到你了哦,因为本堂很担心。」

  「……我知道了。」

  我拿出手机,向爱报告找到人了。之所以不直接联络本堂,单纯是因为我没有本堂的联络方式,如果是爱,可能也有本堂的联络方式吧。我的讯息马上被已读,并问了我地点,但我只输入「我们会一起回去」,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问、问什么?」

  「为什么你会想来带本堂回家啊?」

  本堂的妹妹似乎正在犹豫该不该跟我说。

  「啊,我只是要打发时间,假如你不想说就无视吧。」

  听到这里,她有一瞬间露出惊吓的表情后,摇了摇头。

  「不,我说。有点长没关系吗?」

  「哦,你想说就说。」

  「知道了,那么我要说喽……」

  本堂妹妹的话归纳重点来说就是这样:本堂他们的双亲忙于工作,平日常常很晚才回家,只是就算如此本堂的妹妹也不曾觉得寂寞过,因为她的亲哥哥本堂总是陪她一起玩。感冒时会照顾她直到睡着,就算她耍任性,本堂也只是一边觉得傻眼一边尽可能帮她实现。

  虽然读书和运动没有别人那样出色也不擅长,但对本堂的妹妹来说,本堂是她世界上唯一自豪的哥哥。

  这样的本堂最近发生了变化,他回到家的时间变晚了。询问他理由,说是不知何时加入了社团活动。

  「然后最近我看着哥哥,发现了一件事。」

  「你发现什么啊?」

  「哥哥感觉比以前还要开心。」

  「这不是很好吗?」

  「不好。因为要是哥哥得到那么开心的安身之处,他就不需要我了。」

  本堂的妹妹似乎现在就要哭出来了。

  「渐渐地他就会像今天一样到很晚都还留在学校,变得把我放着不管,一想到这里我就害怕起来……等回过神来,已经追到高中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应该连本堂自己都没想到会把妹妹逼到这种境地吧。由于那时她遭到本堂怒骂,忍不住就觉得被抛弃而陷入恐慌了吧。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总结成一句话……

  「你是笨蛋吗?」

  「咦……」

  「本堂当然不可能抛弃你啊。就算他有了比你还重要的人,那家伙也绝对不会放你孤单一个人啦。」

  「为、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地说那种话啊?」

  确实对本堂的妹妹来说,她应该觉得我只是一个他的同班同学吧。这样的我能够肯定断言的理由极为单纯。

  「因为我总是看着那家伙……本堂,总是听他说话。」

  感觉血气都集中到脸上。只有现在,拜托不要看我的脸。

  「和那家伙讲话的时候,他每天都有提到你哦。对那家伙来说,你就是重要到这种程度的存在吧。」

  「哥哥……」

  本堂的妹妹潸然泪下,应该是感到放心之后,泪腺放松了吧。

  「你过来这里。」

  「可是……」

  「好了,过来这里。你现在的那张脸,不想被人看见吧?」

  本堂的妹妹很客气地把脸靠在我的腹部上。

  「我不会多问,你想哭就都哭出来吧。」

  我尽可能温柔地摸着本堂妹妹的头。小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记得的,爱经常在我想哭时这么对我做。

  「呜呜……呜呜……」

  在几分钟里,本堂妹妹的哭声是在只有两人的空间里唯一听得到的声音。

  「那个,我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在回到天文社的社团教室途中,一直默默跟着我的本堂妹妹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说你总是听哥哥说话这我还懂,为什么会总是看着哥哥呢?」

  「唔!这个嘛……」

  那个时候我是为了让「本堂一直把妹妹放在心上」这番话有说服力才忍不住脱口而出的,没想到现在会被深入挖掘这点……

  「啊,我知道了。」

  「……你说来听听。」

  「你喜欢哥哥对吧!」

  「唔……!」

  用无法想像是到刚刚都还在哭的人的精神活力,本堂的妹妹对我的精神造成重大打击。

  「那、那种家伙,我哪可能喜欢他啊!」

  「哥哥不是那种家伙哦。」

  不看她的表情,从声音也能听出她正在不高兴。这个妹妹,不知为何我可以得知她是个重度兄控。

  「抱、抱歉。」

  「那么你喜欢哥哥吗?」

  「……已经到了哦。」

  「啊──你敷衍我。」

  「随你怎么说。准备好了吗,我要开门了哦。」

  「嗯。」

  我打开社团教室的门,里头除了我之外的四名天文社成员都到齐了。

  「辉乃!」

  「哥哥!」

  本堂和他妹妹逐渐缩短距离,当距离为零时他们拥抱在一起。

  「辉乃,对不起,我对你生气了。」

  「不,是我错了。」

  爱、阳介和濑户用欣慰的笑容看着这对兄妹的样子。

  「幸好平安无事找到人了呢。」

  「是啊,真是太好了。」

  「我同意学长姊的话。」

  本堂放开他妹妹,面向爱他们。

  「爱学姊、阳介学长、濑户同学,还有清水同学,这次谢谢你们帮忙搜寻辉乃。」

  如此说道的本堂深深地行了一礼。

  「你不用行这种礼啦,我和大辉学弟是什么关系啊!」

  「嗯,朋友遇到困难时给予帮助是理所当然的。」

  「我总是受到本堂学弟的帮助,能够稍微帮上忙是最好的。」

  所有人的视线不知为何往我集中,是想要我说点什么吗?

  「我、我只是要还你之前帮我时的人情而已。」

  「圭真是不坦率耶。明明只要说『我很开心能帮上本堂同学的忙』就好了呀。」

  「谁要说那种话啊!」

  「请问……我可以插一下话吗?」

  「嗯?怎么了吗,辉乃?」

  「我有话想对清水学姊说……」

  「她这么说哦,你就听她说说看吧。」

  她是打算说什么呢?一瞬间脑中掠过刚刚的对话。

  「那么你喜欢哥哥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不过假如在本堂面前被问到那种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什、什么话啦?」

  当我还想着本堂的妹妹在看我时,她用力地低下了头。

  「刚刚我说了很过分的话,对不起!」

  「呃、喂,你抬起头来。这样搞得像是我逼你低头一样耶。」

  本堂的妹妹慢慢地抬起头。

  「……您愿意原谅我吗?」

  「我本来就没有那么生气啊。」

  「谢谢您!」

  「还有你可以不用勉强用敬语,很怪。」

  「知道了!那我还可以问一件事吗?」

  「……除了刚刚在走廊问的问题以外都可以哦。」

  「清水学姊的名字叫做什么呢?」

  这么说起来,我说不定还没提过。

  「圭,土的下面再写一个土的圭。」

  「原来如此……最后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话说在前头,我可不像本堂那么温柔哦。不过你可以先说说看。」

  「我可以叫清水学姊『圭姊姊』吗?」

  「什……」

  姊姊……姊姊……姊姊……多么甜美的音韵啊。对当了十六年妹妹的我来说,很少有机会被这么称呼,有一点点憧憬。

  「真、真拿你没办法耶,就随你喜欢的叫法吧。」

  「谢谢你,圭姊姊!」

  「那我呢?」

  「呃……爱阿姨?」

  「呃啊……!」

  「爱,你没事吧!」

  意想不到的精神打击让爱当场倒地不起。经过大约十秒之后,她才总算摇摇晃晃地成功站起身来。

  「完全是出乎意料的一击啊……没想到芳龄十七也有被叫阿姨的一天,要不是遇到我,就会演变成很糟糕的事态了哦……」

  「辉乃,我希望你叫我澪。」

  「澪学姊?」

  「那样也可以。」

  濑户大概也怕自己被叫成阿姨,于是让她记住对自己的称呼。

  「啊,对了,圭姊姊,耳朵过来一下。」

  「什么事?」

  「我会支持圭姊姊的恋情哦。」

  「什……!」

  本堂的妹妹……辉乃大概是调整好心情了,她脸上浮现一抹像是恶作剧孩子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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