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八话 再陷危机

  「呼、呼、呼……我得赶紧回到庆典才行。」

  在旅馆领回钱包后,我连忙前往庆典会场。因为正值夏天,才跑一会儿就流了不少汗。

  闷热的天气让我很想喝水,但也没资格抱怨。弄丢钱包是我自己不好。

  必须尽快跟雏海她们会合。

  就在此时──

  放在我口袋里的手机传出来电铃声。确认来电者后,发现是古井同学。

  反正她八成是要说「动作快点啦,这个蠢蛋!」之类的吧。我暂停脚步,接起电话。

  「喂?是我,我正要跑──」

  「你目前人在哪?还要多久才能回来这边?」

  话说到一半,听到古井同学那一反常态的着急语气,我不由得闭上了嘴。

  咦,她怎么这么慌张……?古井同学平时可不会这样吧……?

  「发、发生什么事了,古井同学?」

  「因为……雏海不见了!不管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她!」

  「…………咦?」

  我僵在原地,立刻意识到雏海不是单纯走失而已。

  万一,我是说万一,雏海失踪和那个跟踪狂有关的话……

  「古、古井同学!再说得详细一点!」

  「我知道。跟你分开后,我们本来随便逛着摊贩,结果背后突然传来雏海的尖叫声。我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雏海面前……然后雏海可能是惊慌失措,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我想追上她,可是在人群中很难追得上,一下子就失去踪影了。」

  「电话呢……?」

  「行不通,她不接。可能是拼命在逃跑吧。」

  「古井同学,你和友里先回神社入口等着吧。我在那里跟你们会合,然后立刻去找雏海。我再几分钟就到了。」

  「我知道了,我会带着友里一起过去。」

  挂断电话后,我迈开原本停下的双腿全力奔跑,一个劲地疯狂向前冲刺。

  不妙,这下很不妙啊!雏海现在落单了!就算遭到那个该死的跟踪狂袭击也不奇怪啊!

  真的出大事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我们又没告诉身边的人,也没有在网路上发文。

  然而,他为什么会知道?

  唉,不行,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但我现在该做的事情不是思考吧。

  我必须立刻赶到雏海身边才行!

  跑了几分钟后,我抵达神社的入口。古井同学和友里站在鸟居旁边,我跑过去找她们。

  「古井同学、友里!」

  我一喊,她们两个就转头看了过来。

  「雏海呢?」

  「不知道……来这里的路上也找过了,但还是没有找到……」

  古井同学露出阴郁的表情,咬住大拇指的指甲,一脸懊悔地这么说道。

  「对方是透过某种手段掌握到雏海要来这里的事情。但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我实在没想到他会出现在旅行的地点,好不甘心……」

  「再想下去也无济于事,我们分头去找吧。古井同学先打电话报警,然后在这里待命;我和友里去找雏海。」

  「我、我知道了,凉!刚才从小古井那边听说了,竟然有跟踪狂缠着雏海,真是令人震惊……我完全没有发现。」

  「别放在心上,友里。比起那个……很抱歉瞒着你。因为不想让状况变得太混乱,本来是打算由我和古井同学来解决这件事的,但现在连友里都卷进来了。」

  我们对友里隐瞒了跟踪狂的事情,但如今这种局面也没办法再隐瞒下去了。所以在我来之前,古井同学应该就已经将跟踪狂的事情告诉友里了。

  「也对,这样比较好。我身材娇小,独自去救雏海也帮不上任何忙,我就在这里等警察过来吧。友里,凉,雏海就麻烦你们了。警察一来我会立刻跟你们会合,要随时注意手机喔。」

  「「好。」」

  我和友里再度往庆典摊贩那边过去。

  我们一跑起来,古井同学就用手机打给警察。

  ◇

  「不行。可恶,人太多了,完全找不到。到底跑去哪里了啊?雏海!」

  跟古井同学分开后,我们拼命在神社里寻找,但来庆典的人潮众多,没办法轻易找到雏海。

  再过一阵子,庆典的主轴──烟火秀就要开始了。所以在我回旅馆的时候,似乎来了不少想看烟火的人。

  可恶,还是找不到。

  我不断左顾右盼,但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雏海本来就很困难。

  跟雏海有相似发型及穿着的人很多,这样一一确认实在没完没了。

  「怎么办,凉……不知道雏海现在人在哪里……」

  友里一脸郁闷。她从刚才起就打了好几通电话给雏海,但完全联络不上。

  看来雏海果然很拼命地在逃跑,导致没空接电话。

  「友里,先别打电话了,我们一起专心找雏海吧。」

  「说得也是,但人这么多,要找到雏海可没那么简单……」

  「她应该在这间神社的某个地方,只是这里很广阔,人又多。要找到人得花上不少时间。」

  「唔唔……早知道会这样,就该事先约定好走散时的会合地点。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听到友里这么说,我便灵机一动。偶然间的一句话,让我脑中出现了一丝希望。

  「也是……我想起来了。她说不定会在那里!友里!你继续在神社里找人……!要是找到雏海的话,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要去那座山的山腰。之前我跟雏海说走散时可以去那里会合,她可能就在那里!」

  「知、知道了!我会跟小古井说一声的!」

  「拜托了!要等着我啊!雏海!我一定会去救你的……!」

  我双脚使劲,准备奔向山上之际──

  「等、等一下,凉!」

  友里紧紧抓住我的手,让我停下来。

  你是怎么了,友里……?

  ◇

  我当然知道这种时候不该拦下凉。

  也知道雏海现在陷入危机,凉必须赶快去救她。

  可是,凉这时候离开的话……

  一定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回不到以往的日常。他顺利救出雏海之后,两人就会……

  会变成这样的可能性很高。我觉得一定会是这样,因为我很清楚自己早就输了。

  凉应该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喜欢上雏海了。即使如此……

  看到那么认真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已经喜欢上雏海了。

  结果是我输了啊……

  但没关系,毕竟对象是雏海,虽然我很羡慕,不过也想给予支持。

  所以……

  「那个……凉,你去救雏海前,可以让我问个问题吗?」

  「怎么了?偏偏挑这种时候。」

  凉的脸上浮现一丝焦躁。真是对不起……

  「凉你……是作为英雄去救她吗……?还是因为喜欢才要去救她呢……?」

  「咦?这是什么意思……?」

  英雄。

  我说出这个字眼时,凉的眼神一变。

  那个眼神,像是被揭穿了不能暴露出去的事实而感到震惊,并且充满慌乱。

  凉一直执意隐瞒自己曾经从随机杀人魔手中救过雏海的事情。

  我不晓得他有什么苦衷才要隐瞒。他恐怕只有告诉小古井吧。

  因为这样,他才不敢相信我会说出「英雄」这两个字。

  发现凉的真实身分是不久前的事。我是在运动会当天知道的。

  偶然听到凉和小古井的对话,这才得知他的真实身分。

  虽然一直闭口不提,但我今天……

  想要向他坦承埋藏至今的心意。不要再隐瞒下去了。

  「对不起,凉。那个……我其实……」

  我认真地注视着凉的眼睛,一股脑地说道:

  「运动会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你和小古井的对话了。我本来没打算偷听的,但还是被你们的对话内容吓到,然后就一直隐瞒到现在……对不起。」

  「那、那么……你果然知道我的真实身分吗……?」

  「嗯。」

  我点了点头。

  「所以我才想这么问。你是要作为当时拯救雏海的英雄,再一次去救她吗……?还是因为喜欢雏海才要去救她呢?」

  「英雄……因为喜欢……吗?」

  听到我的问题,凉不禁沉默下来。他思索了一会儿,不太有自信地回答:

  「我、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

  「不是吧,凉?」

  我这么一说,凉就震颤了一下。

  简直像是被针戳中痛处一样。

  「凉……其实,我非常喜欢你,比至今遇过的任何人都还要喜欢。所以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你是怎么看待雏海的……?」

  「友、友里你喜欢我吗……?」

  「嗯!虽然你完全没有发现,但我好歹也是很拼命地一直在向你示好喔?」

  我一告白,凉的脸庞就唰地变烫,连耳朵都通红不已。

  从来没听说凉以前有跟谁交往过。

  我猜自己应该是第一个跟他告白的人。

  正因为不习惯面对这种事,我的心意才会让他的身体受到过度刺激吧。

  「真、真的假的啊……我完全没发现……不,我是有猜到一点,但实在没想到你会跟我告白……」

  「凉……你有时候会变得莫名消极呢……不过我说喜欢你的事情是真的喔?所以我想问,你是怎么看待雏海的?」

  「为、为什么会提到雏海?」

  「毕竟你满脑子只想着要保护雏海嘛。随机杀人魔出现的时候也是。回想过去到现在,你一直在保护雏海。运动会的时候也是,现在也是。虽然有部分应该是因为你们是朋友,但我在旁边看着,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我深呼吸一下,望着逐渐从晚霞的色彩转变为夜色的天空,说道:

  「你一定是喜欢着雏海的吧。」

  「…………!」

  听到我这么说,凉眼睛瞪得老大,但嘴巴依然紧闭着。或许应该说,他慌乱得说不出话来才对。

  「所以我想问,你现在是作为英雄去救她?还是因为她是你喜欢的人呢?」

  「……我、我……」

  凉陷入苦思。

  在他认真思索之际,我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体温和骨骼明显、充满安全感的大手触感传递到脑中。

  「我喜欢凉,所以你不要抱着『雏海不可能喜欢我』或『我这种人……』之类的想法,将你的真心话告诉我……毕竟我可是鼓起勇气告白了,希望你能说出真实的想法……」

  唉,不行了。自己说出这种话,感觉泪水都要涌出来了。

  我很清楚。凉的那种眼神,并不是要作为英雄去救雏海……

  而是因为雏海是他喜欢且珍视的人,才会想要立刻赶去救她。

  很轻易就看得出来那对眼神正如此诉说着。我一定会被甩掉,赢不了雏海。

  可是,就算这样也无所谓。

  只要两人能表明心意,顺利发展成情侣就好。

  虽然会输,但雏海是我非常重要的挚友。

  我的挚友和我喜欢的人两情相悦,我做不出从中阻挠的事情。

  我死命地忍住快涌出的泪水,用湿润的眼眸凝视着凉。

  凉看着我的眼睛半晌,然后在深呼吸之后,转变为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的表情。

  「我……我……」

  「嗯。」

  「我喜欢雏海。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在她身边保护着她。虽然一开始躲躲藏藏地避免暴露真实身分,但我最近开始转念了。待在雏海身边就会感到很安心。无论何时,只要她感到难受,我就想陪伴在她身边给予支持。既然如此,我一定是……」

  「嗯。」

  「我一定是喜欢雏海,深深地喜欢着她。所以我并不是要作为英雄,而是要以一个男人的身分去拯救她……!」

  凉平静但铿锵有力地如此说道。

  太好了。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到头来我还是被甩了。但不知道为什么……

  伤心的同时,却也松了口气。

  这一定是凉已经明瞭自己的心意,并直截了当地告诉我的关系吧。

  纵使被甩掉的悲伤让我很难过,但喜欢的人与挚友情投意合的事实,令我安心了下来。

  「这样啊……谢谢你,凉。虽然我被你甩了,但我依然不后悔喜欢上你喔?」

  「友里……真的很抱歉。」

  「不要道歉啦~!我没事的!你看,我好得很啊!」

  为了让凉安心,我嘻嘻一笑。

  就算他可能已经发现我是强颜欢笑,我还是努力扬起嘴角,好让他安心。

  「你别在意我,要好好向雏海表明心意,知道吗?还、还有明天之后也要像以往一样相处喔。虽然我告白后被甩了,但希望你能照常找我聊天。」

  「嗯,我知道了,友里。我会像以往一样找你聊天,不会刻意躲你的。」

  「谢谢你,凉。」

  「嗯,我才要谢谢你,友里。我理清了自己的想法,感觉舒畅多了。」

  「这样啊!太好了……!抱歉,突然在这种时候问这些,但我就是想确认清楚。」

  「不,没关系,友里。我会全力冲刺到雏海身边的!」

  「知道了!你一定要保护好雏海喔!」

  「好!」

  凉转身背对我,准备跑走之际──

  我发现最后忘了说一件事,便又握住凉的手。

  「咦?怎么了?」

  凉回头问道。我再次以认真的眼神注视着他。

  「凉,最后还有一件事。」

  「你、你说。」

  「我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是英雄。可是,你做的事情很了不起,那不是任何人都做得到的。所以你可以自豪一点。或许你只是因为以前发生过什么才没有自报身分。虽然我不清楚详情,但你要舍弃『我这种人怎么有资格当英雄』这种念头,知道吗?你是货真价实的英雄……」

  我完全不知道凉对雏海隐瞒真实身分的真正原因。

  不过,一定是有什么内情才会隐瞒。虽然只是我的直觉,但应该是发生过令他内疚的事吧。

  一般来说,这种事很值得跟别人炫耀,凉却不知为何只告诉小古井一人。

  明明受到社会大众那么多的赞美及认可,他依然不愿意自报身分,这就表示原因不是单纯讨厌变有名而已。

  所以,即使我并没有完全理解凉的一切──

  我还是想要斩断凉心中那道枷锁。

  今后凉如果遇到难受或煎熬的事情,在身旁陪伴扶持的应该是雏海。

  我或许不该给予过多的关怀。那是雏海的职责。

  不过,请容许我斩断凉心中那道枷锁吧,雏海。

  正因为喜欢他,才想在最后尽一点心力……

  「友、友里……」

  这次换凉的眼眸氤氲着水雾。

  如我所料,他以前一定经历过什么。小时候跟我分开之后,他出过一些事。

  「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货真价实的英雄喔?所以不可以再纠结了,不要被困在过去,好吗?我们打勾勾。」

  我伸出小指,凉也伸出小指,就这样互相勾住。

  「嗯,谢谢你,友里。真的很谢谢你。」

  「没事的,凉!好了好了!快点去找雏海吧~!」

  「好!我一定会保护她的!」

  凉转身背对我,这次真的直接往山上跑过去了。

  凉的背影,那个宽厚的背影……变得愈来愈小。

  我们之间的距离愈拉愈远,而且大概再也不会缩短了。

  凉的一颗心朝雏海飞去,想必也不会有回来的那一天……

  唉,本来还以为可以跟喜欢的人一起看今年的烟火呢。

  今年也孤单一人啊……

  反正还有明年,我一定也会遇到一段美好的恋情。

  雏海,凉,你们两个要加油喔。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而已。

  「好,雏海有可能还在这间神社里面,继续到处找找看吧……!」

  我也不能一直停在原地。

  我转身背对凉离去的方向,就这样迈开双腿。

  我也得去找雏海才行。

  然后,必须找到另一条属于自己的恋爱之路……

  「拜拜,凉。」

  泪水一点一滴地涌出。然而,我依然朝向前方,笔直地踏出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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