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日
人生在世总会面临选择，未来的开创也永远是基于自己的选择，但日常生活中时常将这种想法放在心上的人，想必只是少数。
而我就属于这类少数族群，哪怕是不重要的小事，只要被迫面临选择，我就一定会陷入苦思，只为了找出最佳解答。说白一点就是会被当成难搞的人，说好听点，人们或许会用「慎重」来形容这种特质。
只是，将「坚持无悔选择」奉为信条的我，就算是因为不想错过那一瞬间的机会，凭着一股冲动就对初次见面的人说出「我对你一见钟情」的行为真的算是慎重吗？那真的是那一瞬间的最佳选择吗？这让我百思不解。
真要说起来，如果问我昨天去书店买恋爱小说，之后又踏进咖啡厅也是最好的选择吗？我却答不出来。
现在也是。
前往她指定的地点，也就是暑假时的学校——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最佳的选择。
从昨天持续到现在的这些自问自答，似乎没办法给我答案。
「脸色怎么这么凝重？」
在视野一隅瞥见那个身影时，她也开口向我问道。
「我在开脑内反省会。」
「什么鬼，开完了没有？」
「啊啊，虽然没得出答案，但已经议论完了。」
「是吗？那赶快走吧，待在这里太热了，感觉脑袋会沸腾到没办法开反省会。」
眼前的她意兴阑珊地回了一句，就把大热天乖乖在正门前等待的我丢在原地，一个人迅速往校内走去。
没错，看来这世界很小，我跟她就读同一间高中，说起来应该是学长与学妹的关系。
我追在她身后，虽然我们为了在学校里不那么突兀才会穿上制服，但暑假期间穿着制服，感觉就无法赞颂学生所得到的自由时光，让我闷闷不乐。
她用毫无迷惘的脚步走在学校走廊上，明明时值盛夏，油毡地板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寒意。
某间教室传来电风扇声响，校园传来社团活动充满朝气的声音，以及喧嚣的蝉鸣，似乎都在透过听觉表达出夏日的季节感。
「你要我帮忙，具体来说是要做什么？」
「之后会再跟你说清楚。」
说着说着，我们停下脚步。暑假期间学校里本来就没什么人，此处更是充满了寂静感。这里是位于学校三楼后方，偶尔会进去几次的教室。
「果然是音乐教室啊。」
「没错，音乐教室，我想请羽柴听我弹钢琴。」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直接打开教室门，充满人工感的空调冷气就流泄而出，可能是原本就开着的吧，冷气舒适地拂过汗水淋漓的身体。随后为了逃离外头的热气，我们一同走进音乐教室。
「只是要拜托我听你弹钢琴吗？」
「怎么可能。」
她那一脸不满的样子彷佛在说「你以为这么简单啊？」随后继续说道：
「我想参加演奏会，所以想请你在我上场前帮个忙。」
「演奏会？」
「不是高手云集的那种高难度等级，只是镇上的演奏会而已。八月最后一天有场镇长主办的演奏会，我想上场。」
「我可能帮不上忙吧。」
她应该觉得我是没弹过钢琴的人，我似乎也没有主动透露过，那她到底对我有什么期待呢？
「只要跟我说哪里弹得好就行了。」
「我应该没办法给出具体的建议耶。」
「没关系啦～毕竟我一开始就对羽柴没什么期待。」
应该有其他更委婉的说法吧？我虽然心有怨言，但这种狂妄的口气也是她的特征。我记得自己没做过什么糟糕的事，而且说实在的，这种口气也很适合她亮丽的外表。
「对了，你只喊我羽柴，没加学长两个字耶。」
「我跟你又不是在学校认识的，也不记得你做过哪些学长会做的事。」
我们确实只差一岁，我也不介意这些小事，但每次跟她说话的时候，总觉得她的口气变得越来越毒辣。这方面我还是别多想好了。
「接下来这几天，我每天都会来这间音乐教室练习钢琴，所以我希望来练习的时候羽柴也能过来帮我听一听，把你的想法老实告诉我。」
「我也不一定每次都能来。」
「那也没关系，你还是尽量过来吧。」
「……好吧，我会看着办。」
虽说是帮忙，但这点程度的小忙也没必要吝啬，我甚至觉得有正当理由可以每天欣赏咲葵的钢琴演奏是件好事。
在那之后，她忽然就默默地弹起钢琴。那是昨天在咖啡店弹奏的第一首曲子，也算是我对她产生好奇心的契机。
大概有两个多小时吧，期间她拼命地持续弹奏这首曲子，时不时会歪着头发出不太满意的低吟，那个样子就像真心对待音乐的艺术家。
像这样聆听她的钢琴演奏后，以经验者的观点来看，确实还是有点粗糙的部分，技巧上也有稍嫌不足之处，但她的音乐强大到足以撼动人心，这些小瑕疵根本微不足道。
而且既然是小镇演奏会，聆听客群应该也不是音乐专家，而是掌管乡镇事务的高层人员。外行人聆听她的音乐，毕竟对音乐知识理解不深，心中的感动应该十分纯粹，现阶段根本找不到任何令人不安的要素。我应该跟她说点什么才行，但就算说「没什么问题」，对自己的钢琴演奏不甚满意频频碎念的她应该也听不进去吧。
正当我抱头苦思时，她停下手边动作冷不防抛出问题，而且是让我最心慌的那种问题。
「羽柴，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当时那么做就好了？」
听到这个问题，我顿时屏住气息。因为直捣我的痛处，所以我回答时也小心翼翼，以免她发现我内心的动摇。
「……当然有啊，每个人都有过这种念头吧。」
「这倒是，我也想过。」
「为什么忽然问这种问题？」
我努力压抑急躁万分的心情，装得若无其事。
「我刚刚弹的那首曲子，是最近流行的恋爱电影主题曲〈if〉，电影内容和歌词给我这种感觉，所以我才想问问看。我觉得探讨歌词的意义，或许可以想像歌曲的情境。」
「这样啊……嗯，但能掌握歌曲的意境也不错。」
她点点头，随后又转换话题直接问道：
「听了我的钢琴演奏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早就猜到她会这么问，便说出提前准备好的答案。
「能不能让我看看乐谱？或许能找到某些灵感。」
最后我也只能给出这种程度的回答。既然觉得她的钢琴演奏没问题，那就只能点出乐谱上写的重点而已，就像我还在学钢琴时总会不断解读乐谱那样。
她不知道我弹过钢琴，这答案对她可能没什么帮助，但我也只能这么说。
可她根本没意识到我的担忧。
「没有乐谱啊？」
还理所当然地歪着头这么说。
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更是让我惊愕连连。
「说穿了，我根本不会看乐谱。」
「学会基本的弹奏方法后，我都是自己随便弹。」
「我弹奏的曲子都是用耳朵来记的。」
我问了句「为什么？」这种不知在针对什么的含糊问题后，她回答：
「因为直接用音阶记住曲子比看乐谱还要快啊。」
谁能说明我听到这个答案的心情呢？
我被名为「才能」的不公平吓得说不出话，另一方面也感到心服口服。这就是她音乐中的自由性。不看乐谱，就表示她不受任何指示及拘束。她动用自己拥有的所有表现能力，将听到的音乐形塑成每一个音阶，所以才能演奏出如此悠扬美妙的音乐。她的听觉一定相当优秀吧。
最后我无话可说，只能给出「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这种她一定不会满意的回答。
她用「这人真没用」的斜眼往我这里一瞥，但没有直接开口埋怨，又继续弹起钢琴。
第一天的练习就这样结束了。
♫
隔天、再隔天，她都说到做到，每天到学校努力练习钢琴。
而且是风雨无阻，毫无例外，从她的态度看不出一丝妥协。或许是被她的冲劲打动了吧，看见她的努力后，我当然会每天到学校聆听她的钢琴练习。
「输入你的电话号码。」
有一次她这么说，并把手机丢给我。
「可以随便动你的手机吗？」
「嗯，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既然本人这么说那就没问题了，于是我乖乖输入电话号码。居然这么轻松就得到一见钟情的女孩的联络方式，感觉有点扫兴。
「对了，你有两支手机吗？」
「咦？为什么这么问？」
「我记得你以前拿的手机型号不太一样。」
我隐约记得有时她会看着手机萤幕叹气，但感觉当时拿的手机跟现在丢给我的这支手机型号不太一样。
「嗯，算是吧，另一支是爸妈要我带的。」
「这样啊，表示他们很担心你吧。」
「应该吧。还有，可不可以别用『你』这个词啊，麻烦好好用名字叫我。」
她这么说，有点像在转移话题。
「用名字？日向咲葵吗？」
「不要用全名啦，我也不喜欢你喊我姓氏。」
「那叫你咲葵学妹？」
「加学妹两个字很恶心耶。」
「意见还真多，那就叫你咲葵吧。」
「嗯，还不错。」
心满意足后，咲葵又开始练习钢琴。
这四天虽然每天都会来这间音乐教室练习，但咲葵还是会发出对自己的演奏一点也不满意的低吟声，而且比一开始还要频繁，可能是陷入瓶颈了。
「还是弹不出满意的感觉吗？」
「完全弹不出来，因为羽柴没有给我明确的建议啊。」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喔。」
我也知道自己根本派不上用场，所以只能老实道歉。
「没有啦，开玩笑的。弹不出来是我的问题，你别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只能在一旁看着咲葵不停歪头苦思反覆尝试，我却一点作为也没有，的确挺丢脸的。
能不能做点什么呢——我听着钢琴声拼命动脑思考，忽然想到一个好点子。
但这个提议对一见钟情的女孩实在有点难以启齿。更正，应该是邀请。
「这是哪部电影的曲子？」
「你说〈if〉吗？」
「对，就是那个，你看过那部电影了吗？」
「没看过。」
问到这一步，我也不得不提议了。
「那去看那部电影不就好了？」
咲葵是凭感觉演奏音乐，那就表示与其看乐谱学习，看可以理解歌曲意义和氛围的电影才更重要。
「怎么，找我去约会啊？」
咲葵给出的答覆相当辛辣，但也不能否认我确实有这个念头，所以也不能说是她自我感觉良好。
「我不否认。」
「呜哇，羽柴居然是这种策士啊～约女生的方式太心机了吧，有点讨厌耶。」
「你在说什么，哪有这回事，我从来没跟异性单独出门过。」
「就算如此，你说得这么自信满满，我也不知作何反应。」
「唉，那你到底想不想去？」
我单刀直入地这么一问，咲葵先是做出把头发撩到单侧耳后的习惯动作，犹豫几秒后就答应了。
「也对，再继续下去可能会卡关，这次就接下羽柴的阴招吧。」
我们马上就决定明天去看电影了，第五天的练习就是实地取材。
♫
为了掌握事前资讯，我查了〈if〉这部作品，意外得知原作小说恰好就是我之前刚买的那本书——在认识咲葵的那间咖啡店阅读的文库本。
电影和原作小说的内容似乎有很大出入，两种都能体会到不一样的乐趣。据说原作中的主角没有作出「某个选择」，电影则是选择后走向不一样的结局。虽然我还没读完原作小说，但我单纯对把故事番外，不对，把假想情境拍成电影这种崭新尝试感到好奇。
我不是期待跟咲葵一起看电影，而是单纯期待电影内容，才会踏着轻快的脚步前往设有电影院的复合性设施，并在集合地点看见了她。
令人惊讶的是，她穿便服的感觉比平常还要文静。她穿着亮灰色的无袖洋装，系着强调细格纹图样和纤细腰围的黑色腰带，更加凸显出咲葵修长的好比例。
「早啊。」
「嗯，早安。」
我喊她一声，她才随口应了一句，彷佛先前的视线范围内根本没有我的影子。
咲葵头上戴着黑色海军帽作为装饰，帽子下那头看上去像金黄色的棕发塞在单边耳后，露出了闪闪发光的耳环。
我说了声「走吧」往前走去，她就默默跟了过来。
「是说，我第一次见面就说了那种话，你还跟我来看电影，这样好吗？」
「你果然在想这种事。」
「我想说还是问一下。」
跟前几天忽然说对自己一见钟情的异性去看电影真的好吗？我忍不住有这种疑问。
「要不要把这当成约会，就看羽柴怎么想啰。」
「可以随我怎么想吗……」
「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啊，反正我不认为这是约会。」
「说得也是。」
今天咲葵的毒性依旧猛烈。
复合设施内部十分宽广，据说一天也不可能逛完。因为我们要去的是设施中最后方的电影院，这段路程远到让人不敢相信是在设施里面。我还在拼命思考如何避免尴尬时，她就一如往常主动抛出话题。
「羽柴，你会看恋爱电影吗？老实说我觉得你不会看。」
「你说得没错，我不看以恋爱为主轴的作品。」
「果然没错～我好像也不会看。」
这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她看起来明明就是对故事中别人的恋情充满向往，会跟朋友兴奋讨论的那种人。顺带一提，我单纯是因为不理解恋爱感情才不看，要激起从未经历过的情绪也不太容易。
「为什么？」
「我先声明喔，我不会像羽柴那样把没经验当成借口，说不理解恋爱感情觉得很无聊之类的理由。」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吗？也麻烦你别擅自决定我不看的理由。」
不过，这样啊，咲葵果然谈过恋爱。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她这么漂亮，没有恋爱经验反而才不可思议。但以一见钟情的立场来说这种话，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最后我没有打听到她不看恋爱电影的理由，话题就中断了，或许是前几段经历让她不愿回想，或是不想被他人提及吧。我判断还是别继续深究为妙，忍住了好奇心。
「对了，等等要看的那部电影的原作小说，我有买耶。」
我试着抛出今天早上得知的最新话题。如果她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对话应该就能延续下去。
「是喔。」
结果我的期待落空，她的反应非常冷淡。咲葵到底为什么会答应跟我一起看电影呢？我实在想不透。
「这次的作品里有个设计……」
「怎么，你想在看电影之前剧透吗？太恶质了吧。」
「不是啦，我没这个意思。因为某一处让电影和原作的内容出现分歧，如果你觉得电影还不错，或许也可以看看小说，所以我才想告诉你……」
「我看完再考虑吧。」
她的口气已经超越冷漠，甚至带了点怒气。我实在搞不懂她为何生气，根本应付不了她别扭的脾气。
「你生气了？」
我知道对正在气头上的人问「你生气了？」是在火上浇油，但还是不得不问。
「哪有。」
好啦，这下该怎么办？
不知如何与她相处的我，决定在前往电影院的路上保持沉默，以免她的心情变得更糟。
片尾曲结束后，室内灯光也同时亮起。关灯迎客、开灯送客的设施，应该也只有电影院吧，我茫然地思考着这种稀有性，一旁的咲葵忽然抬起头来。
「好，赶快去学校吧。」
「这么突然。」
「现在应该弹得出来。」
「灵感涌现了吗？」
「嗯，算是吧。」
于是我们直接前往学校，中途完全没有绕到其他地方。
夕阳开始西斜，我走进校内，同时感受到身后的街景正缓缓染成橘黄色。从走廊窗户洒落而下的温暖夕阳，感觉带着几分包覆着炎夏的暖意。
音乐教室没有开灯，夕阳反射在昏暗教室中光亮乌黑的钢琴上，此情此景充满了纯粹之美。但咲葵似乎对这幅美景毫无兴趣，立刻开灯并弹起钢琴。
此刻咲葵身上散发着谁也不准打扰的严肃气息。
咲葵专注力敏锐地反覆弹奏同一个段落，时而点头时而歪头，不断反覆尝试。甚至让我想大力称赞，只看一次电影就能对歌曲抱持如此丰沛的情感。
难得一男一女一起看电影，却没有向彼此发表感想，感觉就像真的只为了弹钢琴才去的。这确实是当初的本意，所以演奏进度才是最重要的，但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也是事实。
抵达学校时已经傍晚了，再过不久就会被赶出学校。开始演奏后大约一个小时，咲葵弹奏琴键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成功了，想让你听一下。」
咲葵第一次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用充满自信的表情看向我，还用视线催促我「赶快过来听」。
「那我就听听看吧。」
听了我的回答后，咲葵再次转向钢琴，过了一会才用轻触般的力道将手指放上琴键。
一个音阶，光是听到刹那间奏响的音阶，我就感受到那个音色的情感立刻融入我的心坎。她弹的曲子明明跟以前一样是〈if〉这部电影的主题曲，感受方式却变得截然不同。
昨天为止听起来就像平顺带点哀戚的叙事曲，此刻在我眼前的演奏却无法用如此简单的方式来表现。笔墨难以形容的复杂交错之情乘着音色传递而来，听了就自然想起剧中的经典场面，甚至能唤起让我懊悔不已的那段记忆。
「如果」——我似乎听见音色如此倾诉，彷佛在问我「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你会作出不同的选择吗」。
技术上当然有不足之处，但我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充满倾诉的钢琴演奏。
「羽柴，你还好吗？」
不知不觉演奏已经结束，咲葵的脸出现在我眼前，紧盯着我看的那双眼眸清澈又美丽。
「啊……啊啊。」
「怎么样？」
「我被折服了。」
「什么啊，这么夸张。」
咲葵对我的回答不屑地冷哼一声并转过头去。她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依然对自己的演奏不甚满意？
「绝对没有夸张，我是真的被折服了，跟昨天的音色相比好太多了。每一个音符都撼动心灵，好像在询问我内心深处的秘密。你可能听不太懂我想说什么，总之我非常感动。」
「是吗？」
咲葵还是将脸别开，随后又低下头去。
我还以为自己又说错话，正打算反省的时候。
「谢谢你带我去看电影。」
就听见咲葵的轻声低语。
「不客气。」
带她去看电影似乎是正确的决定，我的选择并没有错，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跟咲葵的互动中发生了致命的选择失误，应该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在同一个空间共处，也没办法面对彼此了吧。过去相安无事，不代表往后也是如此。
如果咲葵向我宣告这段关系结束——光是想像这件事，我的内心深处就沉痛不已。或许我比想像中还要依赖她，所以只能尽其所能地帮忙，想尽办法让她在演奏会上场。
这时我才忽然意识到。
如果八月最后一天是演奏会，在那之前还有甄选会的话，那不就是近期的事了吗？八月已经过了一周，咲葵的态度看起来也有些焦躁，或许正是被甄选会逼急了吧。
「对了，甄选会是什么时候？」
「啊啊，我没说吗？」
咲葵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就是明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