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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岛健吾之章■
「……全部都看不懂。」
我皱起的眉头彷佛痉挛一般抽搐了好一阵子。
经历跟手写菜单一对一的对决后，从我口中冒出的是近似投降宣言的自言自语。
与外头的酷暑相比，店内的冷气明明很强劲，我的脑袋却莫名其妙地发烫，而且热度还在持续上升。
那是因为发生了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事态……
「间、间岛同学？」
我不知道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多久，直到有道喊了我名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才让我猛然回神。
我赶紧将目光从菜单转向坐在对面的她。
「那个，你没事吧？」
「……高岭咲。」
像陶瓷一样白皙透明的肌肤。
天生的漂亮双眼皮。
直挺挺的鼻梁。
纤细又富有女性曲线的身材，如白玉般的手指。
加上那一头长及背部的秀发，每一根头发都如丝绸般光滑亮泽。
她的美丽之所以令人感觉超凡脱俗，多半是源自于她始终毫无表情的脸蛋吧——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高岭咲正用一副担心的表情凝视着我。
「你已经这样盯着菜单10分钟了……」
——糟了。
「啊，哦哦……抱歉，让你久等了，我马上就决定。」
「不不不！？我没有催你的意思喔！请你慢慢地挑选！」
高岭咲急忙否认。
她紧张地摇着手的样子就像小动物一样可爱。
「我只是觉得间岛同学看起来很伤脑筋，心想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刚才的表情看起来真的那么为难吗？」
「呃————……是的。」
虽然语气含糊，但她确实表达出肯定的意思，连略带歉疚地移开视线的样子也很可爱——不对，现在可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
「不要紧，没有任何问题……」
我再次把视线转回菜单上。
「既然间岛同学这么说，那我就等你做好决定吧。」
「抱歉啊。」
「没关系啦，我可以趁这段期间回覆朋友的MINE讯息，你别在意。」
已经决定好要点什么的高岭咲说完这句话，似乎是不想让我有被催促的感觉，于是自顾自地开始滑起手机。
我由衷感激她的体贴，多亏如此，我才能冷静地应对这个问题。
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难题。
「……」
……为什么？
「…………」
为什么啊……！
「………………！」
——为什么时令水果塔不是「樱桃」啊！
我紧咬下唇，强忍着险些大喊出声的冲动。
我虽然不懂时尚咖啡厅的礼仪，但起码知道我若放声大叫，肯定会被当场轰出店外。
……我明白，我都明白啦。
这不是谁的错，只能怪我自己调查不够仔细。
「……」
好好思考，在到这里之前应该都很完美才对。
首先，我询问同为风纪委员的荒川与岩泽，一般高中生都是怎么约会的。
——嗯，一开始不是都去气氛不错的咖啡厅或吃茶店聊天吗？
——吃茶店？女生会喜欢那种地方啊？真令人意外。
——间岛，我要事先声明，这里说的「吃茶店」可不是那种老头子大白天坐在那里，摊开报纸、抽菸打发时间的地方喔？
——不然还有其他的吃茶店吗？
——（两声叹息）。
根据这些对话，我开始搜集他们口中所说的「气氛不错的咖啡厅或吃茶店」的资讯。
我将从家里过去的交通方式、价格、上村高中学生的评价等各种要素综合起来，得到了答案——从上村高中步行十分钟范围内的这间『Qui Mamma』咖啡厅是最佳方案。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从上村市立图书馆收藏的地方过期刊物中找出所有提及『Qui Mamma』咖啡厅的记载，甚至连这家店的「樱桃水果塔」是菜单上的不动选项都查到了。
「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我想必是得意到大言不惭地引用了孙子说过的话吧。
然而我不得不说，那只是我自以为是罢了。
——真是十分抱歉，时令水果塔从昨天开始就换成日向夏蜜柑水果塔了……
听到这句话时，我内心的动摇实在难以言表。
我能够好不容易向店员挤出「那么请让我再考虑一下」这句话，连我自己都觉得已经是奇迹了。
「………………唔。」
我并没有特别喜欢「樱桃」，也对「水果塔」没多大兴趣。
可是日向夏蜜柑的水果塔并不在计画之中啊。
不仅如此——
——不好意思，由于本店疏失，今天红茶茶叶用完了，饮料只剩下咖啡或柳橙汁可供选择。
又是一个不在计画之中的意外情况！
连番的意外状况，将我的计画完全打乱！
一股灼热的焦躁感在脑海深处发出阵阵的刺耳声响。就连店内播放的慢节奏巴萨诺瓦音乐彷佛都在催促着我。
「………………间岛同学？」
怎么办？要不要干脆按照原本的计画点时令水果塔？
不过，就我调查的范围内，完全无法确认「日向夏蜜柑水果塔」的相关情报。
这是新菜单吗？如果是这样，那也未免太危险了！
到初次光顾的店，点之前没有任何事前资讯的菜色，实在是莽撞之举！在眼下这个不容许失败的状况下，这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那个，间岛同——学……？」
假设要点时令水果塔，那么饮料该怎么选呢？
原先我只有点冰红茶这个不二选择，但如今已经没有那个选项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知道咖啡不适合我的体质。
这么一来，就只能点柳橙汁了吗？甜甜的水果塔搭配甜甜的果汁？柑橘与柑橘？不行啦！两者会互相盖掉彼此的风味！这样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事已至此，干脆请店员给我白开水就好了……不行不行不行！要是这么做的话，会让高岭咲有所顾虑吧！
「间、间岛同学？喂——……」
一般而言，樱桃的产季是五月到七月之间，而现在是七月下旬。
红茶的事暂且不提，但时令水果塔应该能事先预料才对。
我果然应该事前勘查的！这样的话，我现在就不必那么烦恼了！
不过事到如今说这些也为时已晚；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绞尽脑汁设法脱离这个困境！
「咦、慢着。间岛同学，你的表情好可怕……」
快想想！如果是相同季节的限定菜单，那么来一份桃子圣代怎么样？这样总比日向夏蜜柑水果塔更容易想像味道……不过！我不知道份量有多少！说不定对我这个不是甜食控的人来说是难以承受的份量！另外也有法式巧克力蛋糕。不行不行，巧克力和柳橙汁可是最糟糕的组合！光想到这里就让我不寒而栗！说起来，甜点菜单上的所有菜色都跟果汁一点也不搭！
既然这样，干脆不要执着于甜点，点正餐算了？焗烤饭或炒饭……不行，份量太多了！
这个叫美式的玩意是什么？
直译过来就是「美国风味的～」，美国风味是什么鬼？像拿坡里义大利面那样的东西吗？新舄有一种在中华面上淋义大利肉酱、名为「义式炒面」的B级美食……照这个来推论，美式是一种面食？
可是孤陋寡闻的我从未听说美国有什么面食……不对慢着慢着，我要冷静下来！离题太远了！
不行，愈想愈觉得脑袋快爆炸了——
「——间岛同学！」
这一声呼唤让我猛然惊醒。
应该用回过神来形容比较贴切。
「……高岭咲……？」
我抬起头，看见的是从桌子正对面向前探出身子的高岭咲的脸。
而我旁边则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那里的店员小姐……
「呃、呃呃……那个，两位差不多该点餐了吧……？」
「——请给我两杯柳橙汁和冰凉的擦手巾！！」
高岭咲马上接话。
这个回答让我的紧张神经顿时切断，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我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说句题外话，冰凉的擦手巾和自制柳橙汁的自然甜味渗透到我疲惫不堪的脑袋里，令我通体舒畅。
看来高岭咲的选择是对的。
「真是的——害人家有点吓到了啦。」
喝下饮料，松了一口气后，高岭咲像松鼠一样鼓起脸颊如此说道。
虽然看起来很可爱，不过……她应该是在生气吧？
……这也难怪。
「下次两人独处的时候，请你别突然陷入沉默，因为我会担心。」
「……我会努力的。」
我勉强如此回答，心里因自己的窝囊深深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世上的其他男性一样机灵？
不行，之后再来反省吧，现在必须先挽回这次的失分，专心完成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才对。
「差不多该走了。」
「嗯，好啊。」
我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高岭咲也跟着起身。
因为已经结完帐了，我们现在只需直接从店里离开……
「稍等一下。」
在那之前，我从包包里拿出学校的针织衫，递给了高岭咲。
「不介意的话，请你穿上这个。」
「咦？为什么……」
「你的脸色不太好，大概是喝了冰凉的饮料，让身体变冷了吧。」
虽说盛夏将至，但店里的冷气还是开得有点强。
就连我都觉得很冷，更何况是身为女性的高岭咲。
「不嫌弃的话就穿上它吧。」
「可是……没什么，非常谢谢你！我现在就穿上！」
她低头接过衣服，战战兢兢地把针织衫穿到身上。
虽然看起来大了一点，但不至于没办法穿。幸好我有保险起见带了衣服。
「感觉还好吗？」
「嗯！非常温暖。不过间岛同学呢……？」
「我的新陈代谢很好，所以不用在意……你在闻什么？」
「啊，不是！对不起！因为有间岛同学的味道……唉嘿嘿……」
「………………很臭吗？」
「我没那么说！」
「是、是吗……」
她是在顾虑我吗……我换衣服的时候姑且有拿去洗啦，但……
我不着痕迹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T恤，却闻不出什么味道。
话说回来，高岭咲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冷。
「……真的好温暖喔。」
明明才刚披上针织衫，但她的双颊已经渐渐变得红润。
……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拿外套给她，或者拜托店员把冷气调弱才对，看来我还是处理得不够细腻。
「……总之我们先出去吧。」
我向另一头的店员轻轻点头致意，接着伸手握住门把。
直接推开沉重的门……
「嗯？」
哗啦啊啊啊啊，雨滴打在柏油路上的声音一下子涌进店里。
「哇，好大的雨……！我完全没发现……」
「雷阵雨吗？天气预报没有提到……雨势还真大。」
怪不得我觉得有点冷。
这件事也不在我的计画之中。
「怎么办？我没有带伞出门。」
「……说来惭愧，我也没有带伞。」
今天感觉老天就像是把被我的疏忽都一一指出来一样。
我对自己的种种疏失感到无地自容……总之，就这么愣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我记得前面有间便利商店。」
「有是有……但我们要怎么过去呢？」
「我冲过去那里买伞，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不、不行啦！？间岛同学会淋湿的！」
「用跑的就没问题了。」
「大有问题！跑去那里最快也要五分钟！到时要是感冒就麻烦了！」
我正准备从屋檐下冲出去的时候，高岭咲将我拦了下来。
我很高兴她那么体贴，但这全是我的失策。正当我想拜托她给我弥补的机会时——
「两位不介意的话……」
不知道她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
店员小姐就站在高岭咲——她正满脸通红地拉着我的手臂——身后。
她眯起银框眼镜下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把塑胶伞……
「两位要用吗？」
——这正是俗称的相合伞。
「你有没有淋湿？」
「我……我没事。」
大颗的雨滴啪哒啪哒地拍打在雨伞的塑胶面上。
柏油路面散发出来的潮湿气味，乘着热气扑面而来。
想不到感觉还不错。
「……这间店真不错呢。」
「确实如此。」
我注视着高岭咲的头顶，深有感触地回答。
这是我第一次体验所谓的「气氛不错的咖啡厅」，那里真的是个好地方。内部装潢很时尚，饮料很好喝，店员也很亲切。
近期内再来光顾，到时候把伞拿来还吧。
对了，下次尝尝看日向夏蜜柑水果塔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就算失败……哎呀。
「等等高岭咲，有水坑。」
「哇，谢谢你。」
高岭咲停下脚步，从水坑旁绕了过去。
我撑着伞紧跟着她，以免她的身体淋湿。塑胶伞不大，必须细心留意才行……
忽然间，我注意到走在旁边的高岭咲正抬头看着我。
「怎么了吗？」
「……没事，什么也没有，呵呵。」
「？」
「该怎么说呢？我只是觉得，我们看起来就像情侣一样。」
说完，她用脚轻轻地触碰水坑的边缘，像跳舞一样轻快地向前走去。我连忙从后面跟上她。
「你说的话还真奇怪，我们实际上就是情侣关系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起来啦！看·起·来！」
「？？」
高岭咲说的话还是一样很难理解。
即使是成为情侣关系的现在……不对，感觉她比以前更难以理解了。
全是些让人摸不着头绪的事。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明显别开视线的脸涨得通红，甚至连耳根子都发红了。
「高岭咲？你的脸好像很红的样子……」
「别管这些了啦，我们接下来该上哪去！？嗯！？间岛同学！？嗯！？」
「接下来啊……」
其实我原本还想去一个地方……但不巧的是下雨了。我对自己的准备不足感到懊悔，当初应该事先准备好天气不佳时的替代方案才对。
这样的话，考虑到高岭咲的身体状况，现在能做出的最佳选择就是——
「要是淋湿的话就不好了，我们还是回——」
——话说回来，我比一般人还不擅长体察别人的心情。
推敲别人的心情恐怕是我在这世上最不擅长的事情之一。
不过，是我多心了吗？
「回……？」
高岭咲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总觉得她似乎在生闷气。
不妙，我好像又要搞砸了什么。
「——去的时候尽可能沿着屋檐这类不会淋湿的地方，小心地——」
「小心地……？」
「——小、小心地送你回家。」
「咦咦？可以吗？这样不好意思啦。」
高岭咲虽然表现出客气的样子，表情却顿时开朗起来。
好险……！看来这么说是对的……
「我家离这里不远喔。」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不管怎样，既然由我主动提出，就该好好护送人家才行。
「那我们走吧。」
「好的！麻烦你了。」
我们再度并肩走在雨中。
「雨下得好大喔。」
「照这样看来，应该还会继续下一阵子。今天本来还想去其他地方，有点可惜。」
「我们下次再去吧。」
……是吗，原来我们还有「下次」啊。
重新确认这件理所当然的事后，不知怎地感到莫名地开心。
「也对，等下次吧。」
「嗯，下次再去。」
聊到这里，对话暂时中断。
有句形容词叫做「烟雨蒙蒙」，正如字面上的意思，映入眼帘的街景就如同梦境般朦胧不清。
再加上不绝于耳的雨声，像这样沉默不语的时候，总觉得只有我们的周围与世隔绝一样。
静谧中的雨声，想不到竟有着独特的韵味——
以前的我大概会这么想吧。
但是……
「……」
「…………」
「………………！」
……冷静不下来！
我频频偷瞄走在身旁的她，在意彼此几乎碰在一块的肩膀，为了配合她的步调而打乱自己的步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坐立难安！
「……」
……我得冷静，武道界有句话叫做「不动心」。
面对任何事情都不为所动的精神……虽说我中途退出了社团，但国中三年期间，我理应在空手道社学会了这个道理。
快点回想起比赛前那种如利刃般锐利的专注力啊。
凡事都不为所动的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动摇……
「……那个，间岛同学。」
「怎么了？」
「…………总觉得有点紧张呢。」
「………………………………………………………………是啊。」
不，或许没办法毫不动摇。
在一脸羞涩地说出这些话的高岭咲面前，我的「不动心」竟是如此无力。
我甚至感觉到心跳加速。
「……」
……实在没办法控制，我在心中嘀咕着。
为什么只有在这个世上最想保持平静的对象面前，我会如此地心烦意乱呢？
我将视线转向自然地走在我身旁的她。这才发现她的手有些不自在。
仔细一看，她的指尖整个变红了。
「你的手很冷吗？」
「咦？啊……是、是啊，有一点。」
似乎因为被我说中而感到难为情，高岭咲略带腼腆地回答。
好可爱……不对。
「等我一下。」
「咦？」
我把伞交给高岭咲后，随即奔向附近的自动贩卖机。
买到想要的东西后，我立刻回到高岭咲身边，将那个东西递给她，跟她手上的伞交换。
「抱歉，我只能找到这个。」
「呃……茶？」
没错，我递给高岭咲的是瓶装的焙茶。当然，这瓶茶是「热的」。
「如果有暖暖包就好了。」
这个季节能在自动贩卖机买到热饮已经算幸运了。
「用这个暖和一下手指吧，我也转开瓶盖了。」
「……」
我自认已经选择所能想到的最佳选项。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高岭咲凝视着宝特瓶，嘴唇渐渐嘟了起来……
「……间岛同学虽然很温柔，却完全不懂女孩子的心呢。」
「什……」
「非常谢谢你，真的帮了大忙。」
到、到底是怎样！？
同时接收了赞美、不满和感谢，完全把我搞糊涂了。
「真是的……通常这种时候……应该要……的手吧……」
「抱、抱歉，雨声太大，我没听清楚，你刚才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
那个闹别扭的表情，分明就有说什么吧！？
好难懂……！女孩子的心思实在太难懂了！
看着高岭咲小口啜饮焙茶的那张略显不满的侧脸，我真想如此原地放声大喊。
就这样，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简短聊天，就这样走了十几分钟。
「啊，我家到了，这里就是我家。」
在离主要干道不远的住宅区中，高岭咲指着某栋房子说道。
「是这里吗？」
原来如此，的确离咖啡厅不远。
那是一栋平凡的三角屋顶白色房屋，停车场停着一辆车。
如果是平常的话，我一定不会注意或记得这样的房子，但奇妙的是，一旦知道这是喜欢的人的家，便立刻连它的深度都能感觉到。
总之，这样一来，我就完成护花使者的任务了。
「那么今天就在这里解散啰。」
「嗯，虽然有点依依不舍就是了。」
我带高岭咲来到玄关前，不经意地窥探她的表情。
……毕竟是值得纪念的第一次约会。
她今天玩得开心吗？
我的约会计画有没有搞砸呢？
虽然明知这么问不太好……
「那个……你今天觉得怎么样？」
我忍不住问道，之后立刻感到后悔。
我是在问什么啊！
「问我怎么样……」
我战战兢兢地窥伺高岭咲的表情。
只见她像宝物一样紧抓着那瓶所剩不多的焙茶，回答道：
「我很～开心！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她带着向日葵般的灿烂笑容如此说道，向我点了点头。
「是……是吗？你觉得开心啊。」
「是的！谢谢你特地选的咖啡厅！还有这瓶茶！我真的很高兴！」
「不，这没什么好道谢的……」
「人家就是想说嘛……啊！这件衣服我也会在周一洗干净还给你的！」
「嗯，哦哦，谢谢……那个，随便洗一下就好，随便……」
「那么学校见啰！」
「再见……」
高岭咲在走到玄关之前的短短一段距离，不断地回头朝我挥手。我目送她的背影直到最后。
大颗的雨滴啪哒啪哒地拍打在雨伞的塑胶面上。
雨声、寂静，以及孤独，这次真的让我感受到个中的「韵味」——
——本以为会这样，结果完全没这回事。
「…………真的是这样吗？」
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低喃，很快便淹没在雨声之中。
不动心不知去了哪里，我的内心就像雨天的水面一样泛起阵阵涟漪。
唯一应该自我表扬的是，我没有在高岭咲面前无意识地说出那句话。
今天的约会……高岭咲真的有乐在其中吗！？
她会不会只是为了顾及我的感受才那么说的！？
事实上，今天的我一直不断失败！
或许是因为这种想法一直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吧。
——自从离开那间咖啡厅后，我一直提不起勇气跟高岭咲四目相交。
「……哈啾。」
一人反省会以一个愚蠢的喷嚏声作结。
衬衫湿漉漉地黏在左肩，冷得我浑身直打哆嗦。
「这下不妙了。」
虽然不算炫耀，但我比其他人更注重健康。
晚上九点就上床睡觉，早上五点起床。运动从不间断，也会考虑饮食的营养均衡。拜此所赐，我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正因为如此，我对于那个的征兆也比别人敏感一倍。
「……但愿明天一天就能解决。」
我立刻转身，加快步伐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