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希路奇(?)相伴的日常

  ——连我自己都觉得,无视一位非法入侵的跟踪狂愚蠢至极。

  「……打、打搅了。」

  尽管一脸紧张,跟踪狂走进房间的动作却没有踌躇。看着她,我发自内心这么想着。……明明我还在家啊,为啥这人还会跑过来啊?

  「……」

  总之先采取和前几天一样的方针好了。归根结底,就是彻底无视掉她。……虽说心脏正因内心的动摇而剧烈跳动就是了。

  这倒也是。在本应不会有任何人造访的周日白天,我带着死去的眼神刷起了社交游戏。而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门锁咔嚓一声打了开来的声音。是个人都会吓得半死。

  「那个,我来啦……」

  「……」

  什么叫“我来啦”?为啥要在我的居家时间跑来啊……

  这位跟踪狂应该已经掌握了我的生活规律才对。也正因此,在发生几天前那异常状况以前,我们都能连面都碰不上一次。

  在我不在家的期间侵入房间,为我做家务。偶尔回收掉我衣服一类的物品,用新品替代。虽然我们没有这么商定过,但这应该是我们之间某种不成文的规矩吧?

  不对,这不是成不成文的问题。普通人……不对,都在做会非法入侵的跟踪狂了,算不上普通人了吧。但那就算是罪犯,这方面也该好好警惕才对。

  家主在家,而且还是单间房这种一定会碰上面的情况。哪有人会特意在这时候非法入侵啊?就算真有,那种人也毫无疑问是分在强盗那一类的。

  「那、那么,我就开干了。」

  但这家伙是跟踪狂,绝不是强盗。至少,如果她有一点加害于我的意思,那她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撂下一句话就做起了家务。

  「……」

  一阵喀嚓喀嚓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积存在水槽里的餐具也应该在随之一点点减少吧。

  我强忍着不让视线从手机上转移过去。我的行为无疑在是搬石砸脚,但要我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无视她,未免也太耗卡路里了。

  「哎嘿嘿……那个,谢谢你允许我出入房间。我很开心。」

  不是,我也没认同啊……我确实是把你当成是只希路奇,默许了你的出入,但这充其量是因为你只是在背地里做这一切而已啊……

  没人跟你说过能光明正大地进来。话说你到底谁啊?

  「总、总觉得,我们就像是在同居一样呢。」

  不,你只是在非法入侵而已。在家主居家的状态下光明正大地进入房间,还擅自做起了家务。你最多只能算是这样哦……

  居然能把这种状态形容为『好像同居』,这心理素质我可真是服了你了。虽然在会非法入侵的时点就说明她的心理素质绝非常人就是了。

  不过吧,我也承认我这盘棋没下好。现在想来,就算把她当成了个会帮我做麻烦家务的方便人物,在碰上面的情况下还选择无视她,绝不是一步好棋。

  所谓无视,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默许。在我选择视而不见的时点,被她判断成公认关系也并不奇怪。

  更何况,对方还拥有着会行使非法入侵的心理素质。换作普通人,若是自己的犯罪行为遭到他人目击,铁定会警觉性地自重起来。而这位跟踪狂并非如此。我的行为很可能被她理解成了认同之意,非常可能让她的行为进一步恶化。

  没设想到这个坏处,完全是我少算一步。要后悔也已经迟了。

  「……」

  唔,那我该咋办好呢?现状可以说是相当那啥。我强烈地感觉到事态已经跨越了一条界线。正因如此,我才会如此烦恼。

  想抽身也很简单。比如换个门锁、搬家,除此之外还有向警察报案的最终手段。我能采取的方案不在少数。

  但老实说,我并不想这么做。从大前提上说,我目前还没有受到过实质意义上的损害。准确来讲,我受益的部分胜过受害的部分。

  本质上说,我就是有了个免费的家政管理员。考虑到这点,只是一点毛骨悚然感的话,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者,我姑且也是个男人。完全没被这位不辞辛劳的美女吸引什么的,这话我也说不出口。

  除此之外,既然我打一开始就视而不见了,事到如今才慌慌张张地行动也很让我火大。也可以说是我在打肿脸充胖子吧。

  而在这些前提条件之下,不管怎么斟酌这些选项,最终坏处都会胜过好处。

  先说换门锁、搬家这些。总之是非常花钱。在父母打钱+打工的帮助下,我的经费算是充裕。但是,我也不想太破费。

  然后是向警察报案的方案。在这种情况下,事态绝对会遭到扩大。话说我的应对方式也一定会挨骂吧。对自己已经搞砸事情的自觉,我还是有的。

  在最坏的情况下,这件事也会被告知给我的父母。那种时候,到底会有怎样的惩罚在等着我呢?如果只是停止打钱那还好说,要是还禁止我独居,那下场也太凄惨了。

  话说,会禁止的可能性很高的吧。站在父母的角度看,我被罪犯盯上的时点就很让他们担心了。尽管如此,身为当事人的我却在说什么『做家务太麻烦,我就纵容她非法入侵了』……我铁定是要被狠狠限制了。

  「哼哼♪」

  还有就是……要是我的抽身反倒激怒了她,那可就太恐怖了。若是我一脚踹开这位得意到都开始哼起歌来的跟踪狂小姐,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把拥有喜好犯罪的心理素质之人从天堂踢到地狱,那我只能看到这种人会疯狂地跑起发病路线。

  该说现状已经是跑在发病路上了吗?这种人应该可以用闷黑or病娇来形容吧?要是给我掀起什么革命,我可处理不来。

  「——那我今天还有别的预定,就先回去了哦。……我还会再来的。」

  「……」

  这么一想,只有彻底无视掉她,才是我所能做的最低限度的抵抗手段……不对,是对抗手段。

  即便她的行为在今后不断变本加厉,我也绝不理睬,不做反应,视其从未存在。

  至少在被我不断无视的跟踪狂开始发病以前,我都只能坚持这个方针。……真的彻底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了。

  「那我出门咯。……哎嘿嘿。」

  至少该说的是『再见』吧……。无法吐槽真是让我急得牙痒痒。

  跟踪狂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我的内心一样,带着清脆的声音离开了我家。

  「……结果,那女人一次自我介绍都没做啊。」

  ——一码归一码。讲真,那位跟踪狂到底是谁啊?

  ◇◇◇

  「——哎嘿嘿。」

  走廊传来了无忧无虑的笑声。从跟踪狂在做的家务来看,她估计是在物色我囤积起来的待洗衣物吧。

  「唉……」

  我深深叹了口气。只有在我的无视对象不在房间的期间,我才能做出这种反应。不过,估计我连做这种反应的时间和场合都快没得选了。

  我倒不是对跟踪狂的举动吓到。真要被吓到,我在被非法入侵的时点就该吓到了。如果对这种程度的奇行感到不寒而栗,我可不会默许这人一天天加重她的罪行。

  让我头疼的理由更加单纯——那便是,这人非法入侵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该说是不出所料吗……」

  前些日子,跟踪狂特意在我居家的时间段进了我家。自那个时候起,我就预料到了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旦纵容了犯罪行为,尝到甜头的罪犯自然会加剧自己的犯罪行为。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而就像是要证明这条法则一般,跟踪狂的入侵频率的确增加了起来。

  具体来讲,那家伙是在一周前堂堂正正进入我家的。自那以后直至今日,她几乎每天都会跑进我家。

  在此以前,或许是为了处理我所囤积的家务,跟踪狂总是在我长时间不在家的日子里入侵。

  然而,得知即便自己堂堂正正入侵也不会挨骂过后,她至今为止秉持的警戒全都丢了个一干二净。

  我不在家的时候就不必说了。我在家时可能会来,我准备出门时可能会来,甚至我回家时也能看见她待在家里。这人已经完全在按自己的日程行动了。

  甚至在擅自做了家务后,她还会辩解称『呃,你看,比起囤积家务,还是时常处理会更有效率吧』。理所当然,我给无视掉了。

  「……所幸的是,她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待太久。」

  在入侵频率已然上升的现状之下,我这种应对的措施也将要迎来极限。所幸希望尚存,我也得以救赎。

  简单来讲,虽说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但接触的时间也谈不上长。

  至于为何,我也只能回答,这位跟踪狂终究也是人类,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从跟踪狂的外观上看,她大概和我处在同一年代,也就是十几岁后半到二十几岁前半之间。能联想到的身份大概是大学生、专科学校学生、短期大学学生、社会人,又或是自由职业者。

  不管是哪种立场,她都很难空出许多时间。不仅如此,跟踪狂也应该有她的交友关系。

  若是学生一类,那她应该也要打工。至于社会人或是自由职业者就更不必说了。

  只要调整日程,她也不是没法跑来我家。但即便如此,至少她应该做不到每天都来吧。先前之所以只在我不在家的期间入侵,除了心存警戒之外,应该也包含了这一层理由。

  「怎么说呢,她真的变得像是个保姆一样了。」

  入侵频率的确上升了。总体上讲,和我见面的时间也应该算是增加了吧。然而,她赖在这里的平均时长却降了下来。

  她总是只为做家务而来。在家务囤积起来以前统统处理干净,随后就像是有其他预定一样,匆匆回到自己的生活之中。

  行动逻辑完完全全就是只现代的希路奇。不参与人类的交流,只是个会帮所居之家家主做家务的妖精。

  「——我洗完衣服咯。」

  「……」

  ……该说是自我表达很积极吗?对欲望过于忠实的地方,感觉和我对她的初印象相去甚远。

  「啊,对了。我看你的短裤有些松了,就给你买了新的替换。是浅蓝色的短裤哦。」

  「……」

  言外之意就是在做盗窃报告啊。我内心叹了口气。你可真是忠于欲望啊。

  以往为了不被我察觉,你明明是一直在用同款偷偷摸摸替换的啊。现在你咋连蒙混过关的意思都没了啊?拜其所赐,我家里多了许多我压根不记得自己买过的全新衣物。特别是内衣一类……不过我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卖场买来的便宜货,对这些也没啥讲究,换就换了吧。

  即便如此,我也觉得这人实在是有些厚颜无耻。最近,她连打开我家大门的动作都不再踌躇了。尽管知道自己会被无视,她仍会开开心心地向我搭话。不知不觉间,她连说话的口吻都不带敬语了。最后的最后,她甚至还把女性的私人物品放在了我家。

  身为跟踪狂的等级也在随之攀升。这人在自言自语的期间,都开始自称是我的走婚妻了。哪有走婚妻连一句话都没聊上过啊……

  由于在写报告的缘故,我的视线没法从电脑之上移开。同时,我也有彻底无视她的必要。即便此时的我没法确认她的状态,我也能轻易想象出来,此刻的她,估计正若无其事地在房间里到处走来走去吧。

  「那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其实我也想陪你多待一会的,对不起哦。」

  「……」

  就算你跟我道歉这个,我也很为难啊。话说,你别说的好像你走了我会很不满一样啊。明明都被彻底无视了,你到底从哪冒出来这种积极思考的啊……

  「那我走啦!明天见哦!」

  说着,跟踪狂离开了家。看来你越来越会玩情侣过家家了啊,真是太好了……当然,这句话是讽刺的意思。

  「唉啊啊……」

  我长长叹了口气。我把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抛到意识之外,思考起了今后的事情。

  「——说真的,之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啊?」

  我想象不出一个具体的印象。不对,我们连对话都没成立过,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和这种对象的未来会是如何,能想象得来才有鬼了吧。

  话说,你也差不多该自我介绍了吧。我理你就是了,倒是快自我介绍啊。

  ◇◇◇

  「哼哼哼♪」

  而今天,跟踪狂又非法入侵到了我家之中。……从法律上讲,这能不能算『非法入侵』都不太好说了。但就我的心情上说这算非法入侵,所以今后我还会继续用这个词。

  不过先别管这个好了。自从我们二人在我家初次碰面算起,至今也快有两周了。今天这会,我已经觉得能听到除我以外的声音与脚步声也理所当然了。

  「……」

  我想说的是,真亏我到现在都还能保持我这心态。

  跟踪狂已经堂堂正正非法入侵我家约有两周了。整整两周啊!在此期间,我也仍在持续无视着她。就算她向我搭话,我也绝不搭理。

  一般来说,就算对方是个圣人,被无视到这个地步也总该产生点坏印象吧。俗话都说先喜欢上的一方没有主动权,但这也该有个限度吧?

  明明和我的交流都没能成立啊。不对,我甚至压根就没想让交流成立。然而,为什么你还能对我抱有如此高的好感度啊?你到底是怎样的精神构造啊?此刻的我都不在意啥毛骨悚然感了,对她产生了兴趣。

  老实说,就我当初的预测来说,这人是会早早退却的。就算对方展露出了乐意犯罪的执着心,只要我彻底无视掉她,她也该在短时间内心态崩溃吧。

  当然,这也不是坏事,甚至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她发癫过深,我也有必要改变我的应对方式了。

  至少我不用担心最坏的情况了。若真发生那种情况,我至今为止所付出的辛劳将会全都付之东流。所以,此刻的情况可谓是出乎意料的幸运。

  「好啦,我洗完碗啦!今天的家务全做完啦!」

  跟踪狂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她的好意就像是要从声音之中溢出一样,脸上也挂着一如既往傻帽的笑容。

  我至今都没有直视过她一眼,然而我还是能轻易想象出她的模样。她俨然成为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不论被我如何恶劣对待,她都能不断向我施以毫无阴霾的好意。即便考虑进她是个罪犯的问题,她的精神也值得我给出尊敬。

  但与此同时,我也觉得很恐怖。跟踪狂的内心就犹如邪教的信仰心那般根深蒂固。虽说话说来有些那啥……不对,实际上我的形容完全贴合事实吧。

  我对她的看法从比例上讲是尊敬五成,恐惧五成。尽管如此,既然我会对她抱有如此多善意情感,就说明在我不情愿的期间,我和她之间或许也产生了些情谊关系。

  但这也没办法了啦。虽然我的待人能力就跟死了没差,但我终究也是个男人。被好感度拉满的美女献身照顾,我也多少会有些动摇的。

  话虽如此,她是罪犯这点也为我动摇的内心踩下了刹车。就现状来说,我不会对她抱有更加善意的感情了。

  「还有还有!我今天好好挤出时间来咯!之后已经没有预定了,你今天打工不也休息吗!?所以呢,今天我们直到天黑以前都能待在一起了哟!姑且明天还有事要做,所以八点左右我就该回家了……再怎么说,留下过夜还是太害羞了点。对不起哟。」

  「……」

  我可能从未有一天会如此诅咒自己的行程。平日打工时我总觉得辛苦,但唯独今天,我希望能突然来个消息请我过去帮忙。

  现在时刻已过下午三点。大学的课程也在第三节课时结束了。由于没有打工的排班,今天一天已经没有预定了。

  也就是说,在之后大约有五小时的时间理,我都要和这个人二人独处了。之所以至今我都能勉强应付她,完全是因为共处的时间不长。而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也几乎都被消耗在家务与一点闲聊(自言自语)之上。

  而这薄冰般的平衡,此刻已然崩溃。事态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

  「那我就在你旁边叨扰啦。」

  ——跟踪狂完全没有察觉到我战栗的内心,坐在了我的身旁。

  「……」

  我装出在刷着社交游戏的模样,在心中暗暗抱怨起来。单间的独居生活——又或者说是我的生活方式,在这个时候却让我觉得事与愿违。

  由于既嫌麻烦又嫌碍事的缘故,我平日都是坐在地板上生活的。因此,我家里连张椅子都没有。

  硬要说的话,也就只有电脑椅和懒人沙发了。而现在,我就坐在懒人沙发之上。

  只是两个人的话,这大号的懒人沙发是坐得下的。毕竟机会难得,我就兴起买了只触感超棒的奢侈款。

  如果让我独自埋进里头,那可真是场幸福的奢侈。那么,换两人坐又会如何呢?

  「……仔、仔细一想,我们还是第一次黏在一起呢。」

  结果就如诸位所见。好近。没有任何夸张表达。这不是什么几乎零距离,而是完完全全靠在了对方身上。

  就连那位若无其事入侵我家的跟踪狂,此时也不由得张皇失措起来。从氛围中不难想象,她的脸应该已经染得通红了吧。只是由于没法去观察她的表情,我也没有十足把握。

  「……哎嘿嘿。」

  但即便如此,跟踪狂的攻势也毫不放松。在她略显羞涩的声音之中,一种沉重的感觉施加在了我的肩膀之上。有些纤细的什么东西刺激着我的脸颊,一股甜甜的气息钻进鼻腔。

  不用看我都知道,这人把脑袋撂我肩上了。而且还附赠了个蹭脑袋。

  相当难为情,也非常令人郁闷。我们之间的距离唐突而声势浩大地缩短了。在这我只能形容为急速逼近的状况之下,我内心充满了无以言喻的感情。

  这位跟踪狂是个罪犯,但与此同时也是个美女。对她身为罪犯的避讳感,对她至今身份仍旧不明的毛骨悚然感,都在这我的害羞与性意义上的什么之下模糊起来。

  唉。我就老实说了吧。我确实觉得跟踪狂的行为很可爱。我确实被她的魅力所吸引。

  之前也说了很多遍了,我也是个男人,也是有性欲的。不过,我完全没有女性经验。……虽然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而我这样一位不受欢迎的男生,不可能不为美女的追求而动心。我都想对自己的心理控制能力与几乎不会改变的脸部肌肉鼓掌喝彩了。……但即便如此,我的手却仍在微微颤抖。客观上应该还是看得出来我有多动摇的。

  大概让现在的我去拿只装了水的茶杯,估计就会发生像漫画情节一样愉快的事情。

  「……气味真好闻呢。你听说过吗?据说觉得对方体味好闻,就表示自己和对方在基因上相性很好。」

  「……」

  不是,说真的请你住手。不要那么集中地闻别人的体味。就算你是个美女,这种行为也很恶心。

  ……结果,跟踪狂终究是个跟踪狂。多亏了她可疑得恰到好处的行动,我离跨过最后一线似乎还早得很呢。

  即便性欲的部分已经几近沦陷,我感情的城墙可仍旧坚固。不管我如何动摇,最终也会让我的理性止步于『这家伙可是个崇尚犯罪的狠人哦』的阶段。

  现状都是这个鬼样子了。只要一想到她的行为或许会往坏的方向升级,兴奋起来的性欲也会立刻萎靡下来。所以,现在还是没问题的。

  「——真是事不顺心啊。」

  「哎?什么不顺心?」

  「……」

  「啊。是在说游戏啊。」

  看来,她以为我在说刷社交游戏的事情啊。得亏我注视着手头的社交游戏,我不由自主吐露的失言也姑且是糊弄了过去。好险好险。

  但事实上,我就是遗憾到了会不自觉失言的地步。如果我和这位长得老天赏饭吃的跟踪狂是通过正常方式相遇,那该有多好啊。

  若是如此,我就可以张开双臂欢迎她了啊。为什么我们的相遇会让我对她的想法只止步于理性呢?我忍不住在内心哀叹起来。

  「唉……」

  结果,我在现实这边也叹出了气。

  「嗯?怎么叹气了?我可以听你商量哦。」

  「……」

  「唔。果然还是没有反应啊。虽然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

  废话。都到这地步了,我哪能做出反应啊。我都这么努力在无视你了,怎么可能会做出让至今的努力全都付之一炬的事情啊。

  话说,你以为我是因谁而叹气的啊?为什么我得找元凶商量啊?说到底,就算我找你商量了,这问题也铁定解决不了的啊。

  「也是呢。人生本就令人叹息呢。我也有这样的经验呢。总有些事一想起来,就不由得想要叹息呢。」

  为什么会这样呢?在我为她这句强烈回旋镖发言感到厌烦之时,元凶的一方却带着深情的氛围开始诉说。

  「我有个叫小惠的朋友呢。那孩子生性非常要强呢。」

  我的身体摇晃起来,而震源便是坐在我身旁的跟踪狂。也许是因为正在像抱怨一般诉说的缘故,她的身体像节拍器一样晃了起来。

  「……」

  她明白自己所坐的是并不稳固的懒人沙发吗?说真的你别这样。我可不想从懒人沙发上摔下去。

  「小惠她虽然看上去走的是帅气路线,但其实还挺冒失的呢。不过,她却总以为自己事情办得很清楚。她很要强,也经常会做像是吐槽一类的事情。但偶尔她又会找错重点,结果自己搞砸了呢。而且她对这些连一点自觉都没有!果然,天然的人很经常会有这些问题吗?」

  「……」

  比起这些,我更希望你能不要时不时把身体强压过来。不对,这哪是时不时压过来啊,频率也太高了吧。

  在诉说,不对,在自言自语的期间,她似乎也来了劲。先前的羞耻感跑哪去了啊?

  她全身尤为柔软,散发着闻起来莫名香甜的气息。我的心态因此受到了巨额伤害……说实话,我相当难受。

  还有,说到底小惠是谁啊?我从刚才起就很困惑了啊。我连此时在说话的你本人什么身份都搞不明白,跟我说疑似跟踪狂友人之人的故事,我也不知该如何反应……不对,我也不会做反应就是了。

  「……啊!对啦!其他人的事情,我也想说给你听呢!」

  「……」

  所以说,在你讲『其他人』的事情以前,先说说你自己成吗?来路不明之人的熟人,对我而言就更来路不明了啊。

  至少报个名字吧。在我的脑子里,对你的称呼可还是『跟踪狂』啊。虽然这话我没法实际说出口,你不知道也没办法啦。

  用仿佛笨蛋情侣一样的距离,自称是我的走婚妻。在你沉迷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这么说有些抱歉,但我们之间心之距离可是遥不可及的哦。

  你要不干脆用自己名字做第一人称算了。偶尔也会有这种女人的吧?我是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时不时露出本性,但你和我心中对你的初期印象已经天差地别了啊。到时候我也只会当你是做了次明显的印象转变接受下来的啦。……虽然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搭理你就是了。

  「啊,那个,啊对啦!晚饭该吃什么呢?要不就由我来做吧?……不过我也知道遥斗君很会做饭,有些没自信呢。」

  「……」

  呜呜……是这样啊。要在这里待到八点,也就是说连晚饭的时间都算进来了啊。

  虽说她好像已经理所当然地掌握了我的名字,也知道我是会懂下厨的人种,但这些先暂且不提。

  不过拜其所赐,『跟踪狂的真实身份是打工地顾客』的可能性又一次浮出水面。但这也先放一边再说。毕竟比起这些,现在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

  那么,该咋办好呢?再怎么说,要是连晚饭都让她做了,我就很难继续无视她了。在餐盘摆在眼前的情况下,我不可能不伸手……

  我倒不是说喜欢做饭,但从立场上说,我也勉强算是在饮食店工作的人,也是负责后厨的。正因为拿着工钱做饭,我相当清楚做饭有多么辛苦。

  若是看到自己所做饭菜被随便对待,我就感觉自己像是白忙活了一通,很是不悦。

  也正因此,我并不喜欢拿食物玩耍。饭菜就该是老实吃的东西。这是我的原则。不过我也不至于说不许吃剩。要是吃饱了又或是有不喜欢吃的东西,那吃剩了也没关系。

  但是,像过于沉迷说话而完全不吃饭菜,又或是将把饭菜发布到社交平台上视作第一要事而长时间放置,这些行为也很让我火大。

  总之我想说的是,如果把饭菜摆在我的眼前,我就不得不终止我的无视。如果征求我对饭菜的感想,我也会老实回答。

  「……」

  那么,晚饭就该由我来做了。但跟踪狂的份该怎么办?只做自己的份,其他的一概不理?但这种行为也实在是有点……

  也许会有人说,都彻底无视到了这个地步,你事到如今才想这些有什么意义?但是,在料理方面,我有一条不可退让的底线。要我说几次都没关系。

  我倒不是介意什么好感度或是印象啥的。但要做饭,就要好好做。或者说,我只是单纯讨厌把饭菜做得难吃。

  只做自己的份?什么都不摆到对方面前?那饭桌上的气氛不就跟地狱没差了吗?跟踪狂大概会满怀欣喜地期待我亲手做出的饭菜。要是这时让她知道压根没饭给她吃,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若是吃饭时看着这种人,我不可能觉得饭能有多好吃。我可没兴趣特意让饭菜变得索然无味。禁止拿饭菜玩耍。

  「……到极限了吗。」

  也就是说,今天就是我最后一天无视她了吧。虽显遗憾,但我也不能违背我的原则。

  算了,反正我无视她也已经有八成的理由是单纯在耍性子了。在单纯耍性子和个人原则之中做出选择,那我理所当然会选择个人原则。

  这也可以当初是个机会吧。无视她的时长也接近两周了。考虑到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应该已经足够了吧。

  我轻轻叹了口气。当然,事到如今才面对她,我也是有些尴尬的。但即便如此,既然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就该贯彻到底……嗯?

  「呜,啊……那个,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身体施力,准备转身向她看去。而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违和感,停下了动作。强烈压在我身上的那股柔软触感,此刻显然发生了剧变。

  「……」

  ——咋回事啊?这跟踪狂是不是在微微摇晃啊?不是直到刚才都在像节拍器一样晃来晃去的那种摇晃……该怎么说好呢,感觉更像是颤抖。

  「……呃,那个,我刚刚在想事情。那个,你说什么了?」

  嗯嗯。果然跟踪狂的模样很奇怪。不是感觉像是在颤抖,她根本就是在颤抖。而且,她似乎莫名有些静不下心来。

  我仔细回想了一番。好像从不久前起,她的言行就变奇怪了些。我本以为是她露出了本性,但她未免也太话多了吧?

  在我准备面对上她的前一刻居然发生了如此异变。起初,我怀疑是她身体不适。然而,她先前可一点征兆都没有啊?

  由于我并不能仔细观察,因此也没法确信。不过,跟踪狂大概身体无恙。虽说也不是没可能身体状况急剧恶化,但那种情况下可不会是这种从容不迫的反应。

  「……」

  总之,面对跟踪狂一事暂且保留。我不想在显然发生异变的状况下贸然行动。准确来说,我一点也不想面对毫无理由就浑身轻微颤抖的人。

  因此,我暂且切换到观察情况的方针。尽管无法直接询问情况,但我还是可以通过跟踪狂的声色与行动来寻找原因。

  「呀,那个,是吧?呃,今天天气真好呢。」

  但是,讲真这家伙到底怎么了啊?口吻突然就跟漫画里的社恐似的……先前的声势跑哪去了?刚不是能开开心心地跟我说你那群我压根不认识的朋友吗?

  能把熟人的熟人当话题来说的社牛(社恐),才不会特意聊天气这种话题吧?

  也就是说,你已经走投无路到这个地步了?你脑袋里的余裕已经被剥夺到只能急忙打天气卡组的地步了吗?

  「呜,啊,对啦!要一起吃晚饭的话……得先确认有没有材料才行呢。呃,让我看看,不知道有什么食材呀!?」

  听到这些话语的同时,位于我身旁的体温也随之消失。看来她向冰箱走去了啊。

  但实际上,她的确有必要确认家里有什么食材。我姑且是会好好做饭的那类人。与寻常独居大学生想必,我的食材储备会更充足些。

  然而,我买食材也是按单人分量买的。一些情况下,食材也的确可能不够用。

  ……但问题在于,她的行为本身却略显可疑。我承认这是必要的行为,但我却总觉得醉翁之意并不在酒。就像是在糊弄什么一样。

  「……咦,哎呀。食材有点不太够呢?」

  「……」

  这声音也太做作了吧。不是,你这声音听上去音调略高了些,显然是有什么意图吧。

  由于听到了冰箱打开的声音,我在不显得不自然的程度下侧目观察起了跟踪狂的模样。

  她打开了冰箱的门,身体前倾,但仍在颤抖。不仅如此,她似乎还在踏起了什么舞步。

  一边不停在地板上踏着舞步,一边把自己的身体扭来扭去。她是在心中高唱着什么令人情绪激昂的歌曲吗……?

  「那个,我会做准备的!能麻烦遥斗君去超市买点食材回来吗!?」

  不,我才不去。为啥我要听非法入侵之人指示我做家事啊?再说了,你是显然有什么其他目的,才想要唬我出去吧。

  的确,我的原则是料理方面要认真对待,但这和现在是两码事。话说,你一提我才想起来,我食材的储备应该还没有少到那么严重的地步。量确实是少了点,但只要费点功夫,做顿两人份的饭菜还是轻而易举的。

  「……」

  所以,此时的我只会选择无视。我把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之上,不再搭理跟踪狂的存在。

  「……遥斗君是色鬼……」

  等会,刚才我听到句再怎么说也不能忽视的暴言啊!?

  「呃……!?」

  我完全运转起自己的思考回路,全力寻找自己遭受如此风评损害的理由。

  不行,我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说到底我都完全无视她了啊。在我无法主动干涉她的情况下,我根本没有被骂色鬼的理由。

  的确,我是接触到了跟踪狂的身体。但那完全是因为对方晃来晃去的时候碰到了我,我本身可是单方面被碰的啊。

  「呜呜呜……」

  「……?」

  我听到了尤为不满的呻吟声。但是,你这种反应也很让我为难。

  有意见的话就用语言表达出来。这两周来,我已经亲身体验到跟踪狂有多喜欢说话了。

  还请您动动那张每次都跟个扩音器一样动个不停的嘴巴,喊出把我称作色鬼的理由。……虽然十有八九是在找茬吧。

  话说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看跟踪狂的模样,她大概有什么苦衷吧。但即便如此,我也毫无头绪。

  就算在记忆中罗列跟踪狂的骤变,我能列出来的也只有显得走投无路的氛围,身体轻微的颤抖,以及莫名其妙的舞步……啊。

  「……要,出来了……」

  等会,你停一下。啊?所以是这么回事?

  「啊,呜呜,真的要漏出来了……!!」

  干 嘛 要 在 别 人 家 里 搞 憋 尿 大 挑 战 啊 你 这 家 伙。

  「……」

  讲真你到底在干嘛啊?敢情先前那些可疑行为,全都是在忍着不去上厕所吗?你白痴啊?还因为这个骂我是色鬼,太没礼貌了吧。

  话说,别再别人家里搞那种莫名其妙的极限挑战啊。从各种意义上说,你要失败了该怎么办啊……

  「因为尿尿的声音被听到,很羞耻的嘛……!!」

  我自然地叹了口气,结果被跟踪狂用颤抖的声音吼出了借口。

  我姑且是对着社交游戏叹的气,但看来跟踪狂已经将我的叹息认知为是在对她自己叹气了。不过实际上的确如此就是了。

  「求、求求你了,到外头去吧……!」

  别扯些有的没的,你才是快去厕所啊。再憋可要得膀胱炎了哦。话说,我可一点都不想看到你决堤的样子,赶紧给我去。

  「~~呜,那你至少听听音乐!!绝对要听啊!?」

  终究是迎来极限了吧。最终,跟踪狂这么叫着,跑进了厕所。

  听到一阵慌忙关门的声音传来,我凝视起了虚空。

  「……该咋办捏?」

  就算叫我听音乐,我也不好办啊。要是我按她的指示行动,那我不就没法无视她了吗……不对,说来我也确实有打算结束我的无视了。

  但老实说,我不太想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件之后再面对她。从各种意义上说都太过尴尬了。

  那我要无视掉这个指示吗?可这样一来,我就是个开开心心地聆听厕所声音的变态了啊……

  「这怎么下都是死棋啊……」

  这哪能选得来啊。别把终极二选一的问题丢给我啊。我抱头烦恼起来。

  话说,跟踪狂也太过介意了吧。的确,这不是那种想被别人听到的声音,但这也只是全人类共通的生理现象而已吧?

  至少,我不能接受自己因此被叫做色鬼。我才不是会因为这种事情感到兴奋的人种。我知道人类的性癖涉及范围极广,但至少我没有这种性癖。

  因此,跟踪狂的找茬实在是欺人太甚。但话虽如此,我当下也没有否定的手段……

  「……」

  真的好头疼。为什么我要因为这种蠢得没边的事情烦恼啊?

  在我皱起眉头之际,一阵激烈的水声传进了我的耳朵。……我事先声明,那是冲水的声音。看来,那边的声音已经在我呻吟的期间结束了。

  随后,是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总之这段危害精神卫生的事件已经平安结束了。

  「——!?呐——!不都叫你去听音乐了吗!!」

  「……」

  更正,看来并没有平安结束。这倒也是。她都进了厕所,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因为头痛而压根没听到那阵声音呢?

  「呜呜呜,我今天先回去了!!……遥斗君你个变态。」

  结果,我还是没能逃过这次不光彩的找茬。……算啦,作为交换,晚饭之类的事情也烟消云散了。看来我今后也能继续无视她,太好了。

  「……不这么想就干不下去了。」

  ——总之,既然都管我骂变态了,我也发誓不会再提高对跟踪狂的待遇了。绝不会再理睬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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