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无家可归的女骑士,通体舒畅

  11月4日 19点49分

  莉薇亚一如既往,一大清早便在街头奔波,搜集空罐和大型垃圾,拿去资源回收站换取金钱之后,来到了澡堂。

  莉薇亚•多•乌迪斯,二十岁。

  她是个银发碧眼、唇红齿白、身材火辣的超级大美女。

  这样的她目前的职业是──露宿街头的游民。

  在桥下以瓦楞纸箱为家的莉薇亚,原本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女骑士。她出身自代代守护帝室的名门贵族,跟主人莎拉一样,原本也是其他人口中的『公主』,属于身分高贵之人;可是才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她就已经彻底融入了游民的生活。

  莉薇亚付钱给坐在入口柜台眼神锐利的老人后,在脱衣室脱得一丝不挂,走进浴场。

  仔细清洁过身体后,她整个人泡在宽敞的浴池里。

  五天来澡堂洗一次澡,是莉薇亚现在最大的乐趣。

  这间澡堂据说有一百年以上的历史了,建物本身和里面的设备都已经十分老旧,不过收费比市内其他澡堂低廉许多,还附设有三温暖和按摩椅。

  入口柜台处挂有一幅写着『裸体面前人人平等』的书法,一如这几个字所宣传的理念,不管是游民、身上有刺青的外国人或是黑道流氓,这间澡堂都一视同仁地欢迎。

  (呼~……好舒服啊……)

  热腾腾的洗澡水逐渐渗透全身,莉薇亚神情恍惚地吁了一口气。

  十一月后气温一路陡降,晚上尤其寒冷。莉薇亚不是很怕冷的人,可是这种天气在河川洗澡,真的是种痛苦的折磨。一想到之后的天气只会愈来愈冷,或许只能增加上澡堂的频率了。

  (每天上澡堂……对敝人来说太奢侈了,不过只要省下买毛巾和肥皂的费用,再放弃入浴后的按摩椅和水果牛奶,或许两天来一次澡堂的开销,敝人还负担得起……)

  不只是洗澡,莉薇亚在吃的方面最近也碰上了问题。

  刚传送到这个世界时,河边明明多的是蚱蜢,最近数量却明显锐减。

  莉薇亚本以为这是自己捕食过度造成的后果,后来才知道日本的蚱蜢绝大多数都无法撑过冬天就会死亡。

  它们会在冬天来临前完成产卵,后代将在下一个春天诞生,使种族得以生生不息地延续下去。

  尽管是梦幻般的完美生命循环,可是美味营养价值又高,而且可以免钱吃饱的一流食材即将断货好几个月,对莉薇亚来说可是关系到死活的严重问题。

  (总之得在蚱蜢彻底从河边消声匿迹前,尽可能多抓一些晒干起来保存了……)

  干燥处理过的蚱蜢可以常温保存,冬天时就先吃干燥蚱蜢将就一下吧。米糠腌菜等方便长期保存的食物,最好也趁早多做一些。

  (对了,可以的话也想改装一下屋子……)

  尽管目前的瓦楞纸屋住起来已经十分舒适了,莉薇亚还是希望可以在冬天正式来临前,先做好防寒对策。再者蚱蜢、米糠酱菜、毛毯和衣物也需要保存空间,干脆重新打造一间瓦楞纸屋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其他游民同伴教了她不少施工的技巧,以她现在的技术,要打造一间更完美的纸屋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莉薇亚惊觉自己的思考完全奠基在自己会流离失所地,在户外过冬的前提上。

  她的目的本来是拥有一个能让主人莎拉生活无虞的地方。

  可是莎拉现在在侦探事务所过着开心的生活,而且在这个城市当露宿街头的游民很适合自己的天性,也是不争的事实。

  (敝人今后到底该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形式才好呢……一边是尊爵不凡的帝国贵族兼保护公主殿下的武者……一边是在异世界享受轻松自在慢活人生的游民……)

  当莉薇亚对自己的生活形式感到烦恼时──

  「真巧!?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莉薇亚呢?」

  「咦?」

  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莉薇亚转头一瞧。

  映入她眼里的是一个染了花俏发色的少女。

  虽然个头娇小、长相稚气,可是她的胸部大小和莉薇亚不相上下,少女一路晃动着那对弹性十足的丰满双峰走向莉薇亚。

  「原来是蜜桃臀小姐。好久不见。」

  蜜桃臀是少女的花名,莉薇亚不知道她本名叫什么。

  莉薇亚是在传送到这个世界的头几天认识这名少女的。

  当时莉薇亚在公园被某个痞子以介绍好赚的工作为由搭讪,于对方的介绍下来到摸摸茶工作,在那里负责带领莉薇亚进入状况的人就是蜜桃臀。

  可是,那间摸摸茶疑似提供了法律不允许的性服务──即所谓的「全套服务」──所以莉薇亚上工的第一天,那间店就被警察临检抄掉了。

  要是被警察抓去调查身分,事情恐怕会变得很麻烦,于是莉薇亚从店内的窗户逃走,从此再也没遇到蜜桃臀。

  「在这种地方遇到真的好巧喔,莉薇亚。」

  蜜桃臀来到莉薇亚身旁,笑嘻嘻地说道。

  「是啊。」莉薇亚也笑着回答。

  「近来好吗?」

  「嗯,马马虎虎。」

  「现在还在当游民吗?」

  「……是的。」

  莉薇亚有些难为情地点头承认后,问道:

  「蜜桃臀小姐还是在老地方工作吗?」

  闻言,蜜桃臀面露苦笑回答:

  「不,那间店后来倒闭了喔~」

  「是这样子啊……」

  那间摸摸茶的店门原本贴着暂时停止营业的告示,不过最后似乎还是难逃倒闭的命运。

  「据说那次临检让店长做的一堆坏事全部曝光,他被黑道逼急,最后连夜逃走了。我只是兼差的,详情我也不清楚啦。店倒闭之后,我们小姐也被赶出员工宿舍了。」

  「居然……那蜜桃臀小姐目前住在什么地方呢?」

  「我暂时住在朋友家,可是空间真的太小了,不适合两个人住,所以我正在找新房间。而且我还得尽快找到新的工作呢。」

  找新的住处和工作。

  莉薇亚对这样的处境也能感同身受,不过……

  「蜜桃臀小姐,你没有家人吗?」

  除非是像莉薇亚这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否则凡是具有这个国家户籍的人,应该至少会有一、两个亲人吧。即便真的孑然一身,根据游民前辈铃木的说法,这个国家有专门的设施和制度,救济流离失、身无分文的国民。

  蜜桃臀露出略显尴尬的笑容回答:

  「哎~其实我离家出走啦,所以拉不下脸回老家。」

  「原来如此……」

  「对啊。所以我得尽快找到工作和房间。不过要找到比上一间店更好赚的摸摸茶或女性酒吧,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呢~看来真的只能去泡泡浴上班了吧~」

  「泡泡浴是什么?」

  「就是提供色情服务的地方。」

  蜜桃臀用若无其事的口吻回答了莉薇亚的问题。莉薇亚微微涨红了脸,继续问道:

  「色……!那、那跟摸摸茶有什么不一样吗?」

  「摸摸茶禁止小姐和客人打炮,泡泡浴则是会真枪实弹做到最后。不,其实泡泡浴也没有被允许提供全套服务的样子,只是客人和小姐会用『两人在洗澡时坠入了爱河』这种借口合理化打炮的行为。此外还有外派小姐到客人的住处,然后以『两人是基于个人的自由意志发生关系』这种台面上说法规避法律的外送服务呢。」

  「原、原来伤风败俗的行业,也存在五花八门的形态呢……」

  莉薇亚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又不禁好奇地问了一个问题:

  「呃,蜜桃臀小姐……你不介意和陌生男人发生肉体关系吗?」

  她想起了蜜桃臀在摸摸茶任男人搓揉胸部毫不反抗的模样。

  「哎~我心里当然还是会抗拒喔~我在上一间店工作时也不曾跟客人做过全套。只是被揉个奶的话又不会少块肉,只要能赚到钱我就没意见。可是现在走投无路,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下海了。」

  蜜桃臀边揉自己的胸部边回答道。

  「不过,就算是要赚钱,还有其他更正当的工作可以选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若想要在短时间内赚到很多钱,又希望下班后可以拥有自由时间的话,就只剩色情行业这条路了。」

  「你有什么急需用钱的苦衷吗?」

  蜜桃臀沉默了半晌后,有些害臊地回答莉薇亚:

  「其实我有在玩乐团啦。」

  「乐团是什么?」

  「不会吧,你有疑问的是这个地方!?」

  莉薇亚提出疑问后,蜜桃臀吓了一跳。

  「啊~对了,莉薇亚你是外国人嘛……呃,所谓的乐团就是玩音乐的团体?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吧。」

  「噢噢,原来蜜桃臀小姐你是音乐家吗?」

  「不不不,我和音乐家差得可远了。不过我期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在大型唱片公司发行作品出道,成为职业音乐人。」

  蜜桃臀语带腼腆地说道,声音充满了实在的热情。

  「心怀梦想是很美好的事情。蜜桃臀小姐加油。」

  莉薇亚打从心底献上祝福,蜜桃臀微微涨红了脸。

  「谢啦。总之为了玩乐团,我必须设法赚钱才行。租录音室和演出包票都得用到钱,而且得先存好去东京发展的资金。平常还得挤出时间练团呢。」

  蜜桃臀看起来一副悠哉的模样,似乎还满有自己的想法。

  「原来如此……辛苦你了呢。」

  「还好啦,再苦也没有从国外跑到这里当游民的莉薇亚你那么辛苦啦。」

  「现在的敝人确实位于社会的底层呢……」

  莉薇亚向面露苦笑的蜜桃臀也回以苦笑,两人同时叹气。

  这时,蜜桃臀用手掏了一把热水,往自己的脸上泼。

  「啊~难得来这么大的浴池泡澡,不要再聊这种沉重的话题了!」

  「是啊。」莉薇亚点头附和。

  「对了,莉薇亚,要不要去洗一下三温暖?」

  「好啊。」

  见莉薇亚立刻一口答应,蜜桃臀开心地说:

  「莉薇亚你也喜欢洗三温暖吗?」

  「喜欢。」

  「三温暖很赞对吧。偏偏我的朋友每个都不喜欢三温暖,真是不懂得享受。」

  「敝人也有同感。」

  莉薇亚点头说道后,蜜桃臀说着:「那我们走吧。」站了起来。

  莉薇亚也接着起身,两人离开浴池进入三温暖。

  由于现场没有其他客人,两人选择在靠近暖炉的位置坐下。

  两人从头到尾只有发出「哈~」和「呼~」的声音,一边感受着积蓄在体内的疲劳随汗水从全身喷出的感觉,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设置在房间内的电视画面。

  电视正在播放侦探题材的连续剧,因为从中间才开始看,莉薇亚看不太懂剧情在演什么,只知道所有登场人物里长得最帅的男人是担任主角的侦探。

  (外表这么抢眼的人,适合当侦探吗……)

  莉薇亚因为长得太过引人注目,以至于没几天就遭到镝矢侦探事务所开除,不禁心生疑问。

  在高温水蒸气中待了整整十五分钟,流了满身大汗后──

  「好,我差不多蒸够了。」

  蜜桃臀如此说道后站了起来。

  「敝人也是。」

  莉薇亚也跟着起身,两人一同离开三温暖室。

  接下来就是冲洗掉身上的汗水,洗净擦干后,在休息室喝水果牛奶了。大汗淋漓之后的水果牛奶堪称是最顶级的人间美味。

  在澡堂的大浴池里泡澡,最后再去洗三温暖和喝水果牛奶,对现在的莉薇亚来说已经是最奢侈的享受了。

  蜜桃臀应该也一样吧──然而,蜜桃臀并没有使用莲蓬头冲澡,而是拿水盆舀起浴池里的热水冲掉满身的汗,然后毫不犹豫地跑去泡在冷水池里。

  「你、你在做什么啊?蜜桃臀小姐!?」

  莉薇亚感到错愕不已。

  「咿~好冷啊!」

  蜜桃臀冷得忍不住叫出声,不过还是让肩膀以下的身体都泡在冷水里。

  这间澡堂里莉薇亚唯一没使用过的设备,就是这座冷水池。她平常就在河川里洗冷水澡,不懂特地到澡堂来还要洗冷水有什么意义。

  「嗯?莉薇亚,你也快点来啊。」

  蜜桃臀一脸纳闷地说道。

  「为什么要泡冷水……?这么做的话,好不容易才暖和起来的身体不又会冷掉了吗?」

  「咦?莉薇亚你该不会洗完三温暖后都跳过冷水浴吧?学我这样做可以通体舒畅喔。」

  「通体舒畅?」

  「所谓的通体舒畅就是……啊~这个很难用嘴巴说明啦。总之你先进冷水池吧。」

  「呣……」

  在蜜桃臀的催促下,犹豫不决的莉薇亚对所谓的「通体舒畅」产生好奇,于是也舀热水冲洗身体,战战兢兢地把脚伸入冷水池。

  冷水池的水温跟最近的长良川差不多,对好不容易才洗得暖呼呼的身体来说颇为痛苦。

  「快点,一口气坐下来吧!」

  「呜……」

  莉薇亚咬紧牙关,慢吞吞地坐进池子,让肩膀以下的身体都沉进冷水里。

  皮肤碰触到水的瞬间,她冷到一度差点发出惨叫,可是才短短几秒,身体便习惯了水温。

  彷佛身体洗过三温暖后的余温在跟冷水互斗,皮肤有一种麻麻的神奇感觉。

  「的确有一种很奇妙的舒服感觉……这就是通体舒畅吗?」

  莉薇亚向蜜桃臀询问后,蜜桃臀摇了摇头。

  「好戏还在后头呢。」

  如是说后,蜜桃臀起身离开冷水池。

  「冷水浴泡个差不多一分钟就可以了。」

  「知道了。」

  莉薇亚按照蜜桃臀的建议,在心里默数到五十后离开了冷水池。

  见蜜桃臀坐在摆放于墙边的塑胶椅子上,莉薇亚也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皮肤上面依然残留有麻麻的感觉。

  「我们在这里休息十分钟左右。」

  蜜桃臀整个人瘫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莉薇亚也有样学样地靠着椅背闭目眼神。

  「三温暖十五分钟,冷水浴一分钟,休息十分钟。照这三个步骤连续做三组。」

  「做三组以后就会通体舒畅了吗?」

  「我自己是这样啦。不过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失败的话可以试着自己调整洗三温暖的时间。」

  「是吗……」

  莉薇亚一头雾水,但还是听从蜜桃臀的指示坐着休息十分钟。

  休息结束后,两人先到脱衣室利用饮水机补充水分,接着再重复一遍三温暖、冷水浴、休息的流程。或许是身体已经习惯了,莉薇亚觉得第二次的冷水浴比第一次舒服多了。

  补充完第二次的水分后,接着进行第三组的步骤。

  第三次的时候,莉薇亚已经不再对冷水浴感到抗拒,甚至还想再泡更久一点,她依依不舍地离开冷水池,坐在椅子上放松。

  她闭着眼睛,放空脑袋让身体休息。

  过没多久,那种感觉无预警地降临了。

  彷佛所有的烦恼和疲倦都一口气消失不见般,难以形容的快感。

  一如蜜桃臀所言,这是种很难用言语诠释的不可思议感觉,跟酒精带来的微醺感和性快感完全不一样。

  硬要举例的话,莉薇亚在一个月前──也就是传送到这边的世界以前,她为了争取莎拉逃到通往异世界的《门》的时间,单枪匹马和多达二十名以上的叛军士兵展开浴血奋战,最后好不容易挣扎着活了下来,当时内心的亢奋和无所不能的感觉全部混合在一起,现在她所体验到的感觉,就跟那个时候十分类似。

  (这就是……通体舒畅……!)

  没多久,一旁的蜜桃臀也「哈啊~~~~」地发出了灵魂出窍般的声音。看来她似乎也进入了通体舒畅的境界。

  「敝人通体舒畅了……」

  听到莉薇亚这么说后,蜜桃臀神情恍惚地说道:

  「太好了…………感觉很棒对吧?」

  「是的……」

  莉薇亚面露和蜜桃臀同样的表情,用慵懒的声音回答。

  「这个感觉……很容易上瘾呢。」

  「是吧……烦恼什么的,感觉一点都不重要了呢……」

  「对啊……脑袋无法思考了……」

  两人继续聊着这种不着边际的话题一段时间后,又回头泡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的热水,然后离开浴场。

  穿好衣服吹干头发,掏出所剩不多的钱买水果牛奶喝。

  「莉薇亚……我现在觉得自己好幸福啊。」

  「敝人也是。如果每天都能这么幸福就好了……」

  「就是说啊~」

  「嗯……」

  明知这样是不行的,莉薇亚还是无法不教自己沉浸在那股内心获得满足的感觉之中。

  *

  11月4日 21点36分

  「我回来了。」

  在澡堂和莉薇亚离别后,花名为蜜桃臀的弓指明日美,回到了目前暂住的朋友家。

  好心收留她的朋友住在屋龄六十年、洗衣机只能摆放在阳台的小套房,租金一个月一万五千日圆。

  虽然附设有浴室,却被当成置物间使用,这也是明日美专程去澡堂洗澡的原因。

  现在房间里除了这间套房的租客──明日美的朋友兼乐团团员秋山以外,还有其他两个人围坐在桌边。

  那两人分别叫友近和山崎,她们同样也是明日美的乐团团员。

  「怎么啦?怎么全跑来了?」

  明日美向脸上都挂着凝重表情的三人问道。

  「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跟你说。」

  如是说的秋山,不敢抬头看向明日美。

  「咦~该不会是希望我快点搬出去吧?我已经很努力在找其他住处了,拜托再给我一点时间。」

  「不是那件事情。」

  秋山轻轻地摇头,不久后下定决心抬头面对明日美,说道:

  「我们三个决定要退团了。」

  「咦……」

  秋山做出宣告后,明日美手一松,原本提在手上的运动包掉到地上。

  「退、退出是怎么一回事!?乐团要解散了吗!?」

  「四人乐团有三个人要退出,确实是形同解散。」

  「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成为职业乐团吗!」

  「那对我们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友近有气无力地低头说道后,山崎也接着发言。

  「我们的现场表演完全吸引不了更多听众,影片的观看次数也少得可怜,就算偶尔有人留言,也都是一些很微妙的感想。」

  「怎么可以这么简单就放弃!我们只要创作出更棒的作品和更努力练习,总有一天──」

  「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秋山突然大叫,打断了明日美的话。

  「……我们果然没有才能。」

  「而且还穷得要命呢。」

  山崎用带着自虐的口吻接腔道。

  「现在就断定自己没有才能还太早了!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我会努力工作赚钱的!」

  「你给我们的压力太大了!」

  秋山再次大叫。

  「坦白讲,看到你为了搞乐团下海跑去色情行业工作,我们三个吓都吓死了。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抱着像你那么深的觉悟玩音乐。」

  「怎么会……」

  明日美一脸错愕地转头望向友近和山崎后,两人尴尬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四人组女子乐团『节子那不是水果糖(编注:典出日本动画电影《萤火虫之墓》。)』。

  乐团由明日美担任主唱,秋山负责吉他,友近是贝斯,山崎则是鼓手。

  四人来自同一所高中,秋山、友近和山崎是大明日美一届的学姊。

  秋山她们原本是轻音社的伙伴,当时她们的乐团主唱因为毕业而退团,三人耳闻「合唱社有个一年级学生唱歌超好听」的传言,便与那个一年级学生──也就是明日美接触,并鼓励她加入乐团,也成了日后发展的雏形。

  三人在高中毕业后,仍以职业乐团为目标持续乐团活动,明日美也在去年毕业,她是真心想要在大型唱片公司发行专辑出道,目前正在努力赚钱筹措前往东京发展的资金。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们要退出了。」

  如是说后,秋山站了起来。

  「怎么可以!学姊你们退出后,我该怎么办!」

  「……对不起。」

  秋山开口道歉后,友近和山崎也跟着向明日美说对不起。

  「我从今天开始要搬去和男朋友同居了,明日美你可以暂时继续使用这个房间。等你找到新的住处后再跟我联络。我已经把必要的东西都搬去男友那边了,剩下的家具和衣服随你处置。吉他也是。」

  秋山连珠炮似地说道后,瞥了立在房间角落的吉他一眼,又迅速别开视线。

  「吉他我会留给你。拿去卖掉应该可以换到一点钱吧。」

  秋山的这番话让明日美领悟到,她是真的不打算再碰音乐了。

  「呜呜……」

  明日美忍不住失声哽咽,瘫坐在地板上。

  一如要逃离这样的明日美般,三人离开了房间。

  独自被留下的明日美后来不断哭泣,直到眼泪干枯了为止。

  于是,一群梦想成为职业音乐人的少女,就此宣告梦碎。

  年轻人像这样遭受到挫折的插曲,在日本各地随处可见。

  明日美的惨痛遭遇只不过是成千上万的案例之一而已…………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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