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尾声

  (白崎纯)

  我想要解除与那织的关系。不过原来没有那个必要,也没有造成那织难过,因此这可说是圆满收场。明明事情成了我期望的状态,我又为什么会如此──这样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的初恋被输送了十足的氧气,它并没有化为灰烬。

  我喜欢琉实的心意。

  我喜欢那织的心意。

  就结果来看,两者之间已经不再有差距,呈现无子可动(Stalemate)的局面。

  连我都觉得自己优柔寡断也该有个限度,这令我感到自我厌恶。我要和那织分手并整顿自己的心意……抱着这般动机振奋向前,然而我原本到底是想要整理些什么?又该怎么整理?这么一来我不就只是接受了她给与我既舒适,又顺我意的话语而已,不是吗?

  到头来,我心底某处还是存在面向琉实的情感。这对两人的情感变成相同重量的心意,以及无法在这两个情感之间评断高下的心情,使我感到混乱。

  听到那织说「我并没有当作我们在交往」的隔天,也就是星期日,我跟教授说我有事情想找他商量,他没有过问理由一下就答应了我。我在速食店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若不这么做,我便无法整理我的思绪、我的心情。

  「为什么你那时候不做下去啊!你是不是疯了?竟然让女人蒙羞,实在太差劲了!还是你不举?」听我说了一段时间的教授说出了这番话。

  「你说蒙羞,但那种状况下怎么可能做得出那种事情?我当时可是准备要和那织解除关系。」

  「正因为如此,致力于创造最后的纪念回忆,才是健全的思考模式吧?」

  这个男人真是的,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最后的纪念……啊。我和琉实之前会有那种气氛,正是为了这一点。不过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想过,隔天竟然会被提分手。交往过了一年大概都是这样的吧,我只以这点程度的心思猜想琉实的意图。

  毕竟实际上作为健全的国中生,我对那方面的事情也有兴趣,那天琉实又比平常还要积极──别回忆那天的事了吧。现在可不是要谈这件事。

  「怎么能做那么不负责任的事。」

  「你做不到吧?大概正因为你是这样的男生,神宫寺也才会下定决心。不过这就算了,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就算你问我想怎么做,我也……不用提想怎么做了,我什么也不做。」

  「什么?你脑袋长蛆了吗?都让神宫寺做到这种程度,你却说什么也不做是怎么回事?意思是那家伙的行动都付诸东流了吗?那家伙可是给了你选项,这点小事你应该明白吧?」

  我知道,我很清楚,所以我这不是做出不选择任何一方的选择了吗?

  「是啊,多亏了那织我终于懂了。现在的我无法从她们两人中定出优劣。」

  「什么?优劣?你以为你是谁?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要是以为你自己可以一直持球,那你就错了。听好了白崎,你并不是选择了不做选择这个选项,只是放弃了选择这个行动本身,这一点你可别会错意。若只是单单抱着球,那根本比不了赛。不管是神宫寺还是姊姊,她们不是都有确实做出行动吗?没有做任何事的人就只有你而已,你只是自以为自己有参加这场比赛罢了。」

  教授这么说着,露出受不了我的表情啜饮一口咖啡。

  看到他的举动我跟着也喝了一口,扩算在口腔中的苦涩刺激了咽喉。

  被说到痛处了。教授说的没错,我只是利用场面话逃避罢了。

  我知道,这点小事我很清楚。但是──不管我怎么思考,都得不出答案。

  「我并不是不理解教授说的话,但是……」

  「但是什么?」

  「……老实说,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啊?什么跟什么?这不就是喜欢哪一边的问题而已吗?」

  「所以说……该说是两边都一样喜欢吗……啊啊,反正我就是不知道啦!」

  到头来,这才是我货真价实的真心话。

  「唉,白崎,你把事情想得太困难了。听好了,我们更单纯地来思考这件事吧。也就是说──你想和谁做?拿来当发泄用配菜的比例大概是怎么分配?」

  「你这家伙,亏我还认真跟你商量烦恼──」

  「我可也是很认真的!来啊!到底是哪边!给我从实招来!」

  「啊──够了。是找教授商量的我太笨了。」

  「为什么啊?没有比这个还要更简单的判断方式了吧……还有,偷偷跟你说,我有用神宫寺DIY过。你可不准说喔。不过我没有用过姊姊那边,以防万一说一下。」

  「谁理你啊!应该说在看到那个蠢翻天的A片当下,我就推敲出来了。」

  「不过这也只是说笑罢了──虽然现在你这个做法或许还行得通,但要是你一直这么优柔寡断,小心会失去一切喔。我想表达的是,你也该傻个一回。」

  搞了半天是开玩笑啊!我一边忍住想吐嘈的欲望,并听着他的话语。原来如此,真是符合教授的作风。但是打从一开始这么说不就得了?很令人费解耶。

  「确实,再稍微轻松点思考或许比较好。」

  以后我就一如既往地和她们相处吧。不,我要更认真去面对她们两人。

  然后必须要找出我自己的结论才行。

  「不过这可真是杰作,神宫寺真是厉害,无上感慨到登峰造极。那种女人可是难得一见,不管怎么想直接和她继续交往都比较──」

  「就说我们原本没有在交往了。」

  「话是这样没错,不过你本来不也打算要分手?我就是在说你那个想法太离谱了。换作是我,肯定言听计从地做下去。我没有信心能拒绝,应该说我连拒绝的意义在哪都不懂……」

  教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果然很浪费机会吗?」

  那织是好女人这一点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会喜欢上她。

  「是啊,至少也应该好好享受一下那胸部。」

  「那我倒是……也并非全然不这么想。那肉团的暴力都让我以为我要死了。」

  「你!你这个说法,我看你稍微尝到甜头了吧?」

  教授一阵狂吠,店里的视线瞬间集中过来。

  「笨蛋!你太大声了。」

  「我绝对不原谅你!你以为我怀抱了多么宏大的……下次你给我去问详细的尺寸!」

  「为什么我非问不可啊!以教授的人设来看比较符合做那种事情吧?」

  「吵死了,别啰哩啰嗦的,给我去问……所以怎么样?触感如何?」

  如何?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很柔软啊。

  虽然我没告诉他。

  下周开始要段考。

  因此从这周开始,社团活动和委员会等所有活动都会暂停。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要三人一起上学。我本来还担心要用什么表情去见她们两人,不过那只是杞人忧天。

  见面后一如往常,没有特别奇怪的状况发生。

  我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走在我身旁的那织,想起了教授的话。

  我才问不出口咧,怎么可能问她尺寸!

  不过依照那织的性格,感觉她会说「哦?你终于对我的身体产生了非同小可的情欲和兴趣了吗?真拿你没辙,就破例告诉你吧」并很正常地告诉我尺寸,但这一点也让我感到困扰。

  实际上到底有多大呢?就连琉实的罩杯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次的考试我会认真考,做好觉悟喔。」

  那织突然转了过来,完全对上了我的视线。

  此时星期六的各种事闪过我的脑海。我一边将回忆赶到脑袋角落,一边回应她:「毕竟课程因班级而异,所以上次的考试和我们没什么关联呢。不过拜托你别认真起来,要是你认真考试,我的地位真的会被威胁到。」

  「不要。我就要你臣服在我面前,让你归顺于我。你就好好品味黑暗面的力量吧。」

  「你们倒好了,这么悠哉。哪像我,光想到下周就忧郁。」

  琉实小小地叹了口气后说道。

  她的眼睛下面隐约透出黑眼圈。恐怕是熬夜念书了吧。

  「我才不悠哉,我可是很认真的!我已经决定这次要拿第一名了。我要拿下第一,一切重来!不过先不提我,要说的话是琉实你从平常就不读书,才会到了最后关头着急,根本是自作自受。要怨就怨你自己懒惰的性格吧!」

  我感到了一丝小小的异样感。

  「什么?你什么意思!」

  「我就说了~考试前突然塞那么多知识进脑袋,这个举动很愚蠢。你就养成像我这样时时用功的好习惯吧,这么一来在考试前,只要确认有没有漏掉什么地方,再针对那个地方补强就好了。而且段考考卷是由老师出的,只要有在听课,大概都猜得出来,考卷的哪些题目是为了让学生拿到分数而出,哪里又是为了展现出学力差异的内容吧?谁教你要勉强自己进升学班才会这样。反正你肯定是因为要和我跟纯分开,觉得寂寞了吧?」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在问你『拿下第一,一切重来』是什么意思?还有,我又没什么奇怪的想法,才不是因为寂寞才想进升学班!」

  「我在意的点也是那里……」

  「啊?我不是说我没有奇怪的想法了吗!你不是坐我隔壁,应该知道我上课都很认真在做笔记吧!而且,觉得寂寞而进升学班──」

  「不是、我不是在说你……我是说那个『一切重来』──」

  「啊,是那边啊。」被说到痛处的琉实仅有瞬间面无表情,随后再次露出严峻的表情逼问:「好了,那织!快回答我,刚刚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要对纯──」

  「嗯,我想对纯提出交往邀约,反正也没什么好藏的了。我们三人都已经揭开了一切喔?无论是琉实的心意、我的情感,再加上摇摆在对前女友的依恋以及初恋之间,优柔寡断的次文化臭混蛋,这不是简单明瞭的三角关系吗?一切都已经总结成愚蠢的姊妹和愚蠢的男人之间,无可救药的陈腔滥调(恋爱喜剧)了。首先得要接受这一点才行。」

  「……纯,你觉得这个女的如何?可以如此豪爽地切换角度,让人有点火大。」

  「真巧,我也这么想。」唯有这一点我同意琉实。

  「就算你向我提出交往,我也感到伤脑筋。我已经决定暂时不碰这方面的事了。」

  「暂时不碰啊……不过你就算嘴上说那么多杂七杂八的理由,却有时候还是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呢,简直像是需要借口的女生似的。那么十几岁蓬勃的情欲究竟能压抑到什么时候,真是值得一看,毕竟前阵子……对吧?」

  那织歪了歪头,由下往上地看着我。她的眼睛深处蕴藏着不安稳的情愫。

  「别……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快住手,别提到这件事。而且琉实到底知道多少?

  「……喂,那织,你又在想些不正经的事了吧?而且什么交往邀约?你也替──」

  「啰唆,闷骚色狼,虽然我贴心假装不晓得,不过我可是知道你偷偷从我房间拿走了《格雷的五十道阴影》喔!」

  听到了没听过的作品名,我没多想便询问:「那是什么?小说吗?」

  「那个……那是外国恋爱小说……呃……我觉得你大概不会有兴趣!」琉实摆了摆双手,明显很慌张地这么说完后,压着那织的后颈开始小声地窃窃私语。我好像看到她的拳头陷进那织的侧腹,那是错觉吗?

  看她那么慌张,绝对不是普通的恋爱小说。是有情色内容的吧?哦──琉实竟然会看这种类型的作品。

  我的视线转到穿着同样制服并走在前方的人群上,视野的边角突然闯进浅浅紫色。我将注意力转到那边,只见住户的草墙上开着紫丁花。小小的花朵们组成一串花珠,并排着几串艳紫在草墙上。明明每天早上都会路过这里,我却没有注意到。

  感觉今年的五月比平时还要浓缩,也过得很漫长。

  接着我这才注意到,我方才怀抱的异样感究竟是什么。

  「那织,你为什么要称呼琉实为『琉实』啊?」

  琉实听到我的声音,力气有瞬间的松脱──接着那织便像猫一样扭身逃出,转到了我背后。琉实对她投射冷冷的视线,然后短短地叹出一口气。

  那织只有在吵架的时候才会用名字称呼琉实,但是就我观察,今早的她们感觉不到有吵架的氛围。嗯?你说她们刚刚明明就在吵架?这对双胞胎从以前就是这种感觉。

  亘古不变,一如往常。噢──是从不间断才对。(注:原文正确成语是「常住不断」,意思是永不止息;纯故意说成同音「常住普段」,后两个字「普段」有平时、日常之意)

  「我不当妹妹了。」

  「什么意思?」

  「那是那织自顾自说的而已。那织会一直都是我的妹妹喔。」

  「烦!爱摆出姊姊态度真的烦!」从背后骂了琉实一声后,那织来到我的身旁呛我:「而且你会不会太晚发现了?离开家的时候我就一直这样叫她呢。该不会是我的声音传不到你耳里?这惹人疼惜小猫般的声音耶。」

  「既然这样,就代表我也有惹人疼惜小猫般的声音,对吧?」

  琉实回过头倒退着前进,笑得一脸坏心眼。

  我时常听到学校的人说,琉实和那织脸长得很像。如果她们留了相同的发型,感觉难以分辨。

  虽然她们两人的五官固然像,不过仔细一看就看得出差异。比如说,琉实看起来有点内双眼皮,那织则是清楚明瞭的双眼皮;痣的位置也不一样,琉实的嘴角有颗浅浅的痣,相对的那织则是左眼角有颗痣。其他也还有两人的不同之处,不过这并不重要。

  因为我就算不一一找出这些不同之处,也有自信能够分辨她们两人。

  就连这样的我都会搞错的只有──声音。

  琉实言下之意就是这样。小时候在讲电话时,她们两人曾这样交换着恶作剧过。明明从小就听着她们的声音长大,但要是透过电话,再加上她们模仿彼此的语气,我真的分辨不出来。就算考量到隔着机器等因素,两人的声音仍然像到令人难以辨别。

  择妻用耳莫用眼,这是谁说的话来着?我真想去问那家伙,那如果声音都一样要怎么选?虽然我也不是在选妻。

  第三节英语会话课,琉实递了一张笔记本剪下的边角纸条。

  「要不要去那个地方一起吃午餐?」

  圆润的字描绘出这样的讯息。我没有在学校里和琉实一起吃过午餐,就连交往时期也是,从没这么做过,但是──我转向琉实,为了不被老师发现,她托着腮帮子微微侧向我。

  我的视线和琉实相交。琉实看着我的双眼,似乎隐约蕴含着从前的神色。

  我点了点头,琉实在眨眼的同时将视线移回黑板。

  她打算做什么?

  自那之后一直到午休开始为止,琉实别说是说话了,视线甚至都没有跟我对上。宣告课程结束的钟声响起,教师一离开教室,琉实走去同学身边,单手比出「抱歉」的手势一边和对方讲了句话,接着快速离开了教室。我无神地望着那身影,教授一如往常地单手拎着便利商店的袋子走到我旁边。

  「抱歉,今天有人先约我了,所以中午我没办法和你一起吃。」

  「真假?顺带一问是男生?女生?若是女生──」

  「双胞胎其中一位。」

  「那就没办法了。」教授说完退后──转向我比出中指边说「去死」之后便离去。他真的是让人哭泣的好友呢。

  爬上了阶梯,我看到琉实坐在那里。

  「太慢了。」

  「抱歉。」我坐到琉实左边,把便当放在大腿上打开。

  「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单独吃便当呢。怎么了?」

  「经你这么一说,确实是第一次。」琉实拉开放在大腿上的便当袋拉炼,从里面拿出了便当盒。「我听那织说了。我们两个好像一直被那孩子操弄于掌心呢。」

  「她简直像是一开始就看透了一切,果然敌不过那织。」

  「课业也是?」

  琉实把几块塞入口中,看向了我。

  「或许吧。我想那织要是认真起来,应该能轻易超越我。毕竟她之前考试可是从不检查,速战速决还能有那种排名喔?哪像我就算花时间解题,还是会失个几分。」

  「虽说是失分,但是不过也才几分啊,而且你也有几科都拿了一百分,要有自信一点。说这么多,毕竟你可是从国中时期就一直保持在全年级第一名,再加上要是你输了──」

  我想起早上的聊天内容。那织说要「提出交往邀约」。

  「关于那件事就和我早上说的一样,我不打算接受。我觉得有点累了。」

  琉实双手覆住脸向下。她的双肩颤抖,笑声流泻而出。

  「什么啊?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有点累了……呵呵……我只是觉得真有你的作风。」琉实抬起头来,一边不开心地用谴责的眼光看着我,「这就先撇一边不管,听说你和那织接吻了。她还说你『容易被牵着鼻子走』……来着?」

  「……抱歉,不过那是──」

  我没多想就道了歉,但是我明明……没有必要向琉实道歉。

  「你为什么要道歉?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吧?不过──」

  琉实垂下眼,支支吾吾地问道:「那……那个……甚至到伸舌头,让人颇有微词喔?」

  她的话语渐渐充满力道,到了语尾简直像是平时生气的语气。

  琉实直直望进了我的眼里。

  「──!那织她……说得这么详细……」

  那家伙!竟然说出来了!

  「真看不起你,结果只要像那样多央求几次,你就什么都会接受呢。虽说你误以为你们在交往,不过明明都还没交往一个月,竟然就做这种事情。明明花了那么多时间和我才到那一步……明明花了五个月耶。但是对象换成那织,你一下子就破防了?哦~心情真是复杂──」

  她很生气呢。她相当气愤啊。隐约可见那面无表情的脸真的令人害怕。

  「中途就停下来了!我及时煞车了!」

  「哦──这样啊。」

  别用平平的声调说话!这种强调自己在生气的语气是最可怕的!

  为什么我非得被命令我去和那织交往的本人责备啊!

  好啊,那我就说!我老实招来就行了吧!

  就是因为我没说老实话,所以才会被骂吧!

  「因……因为……我脑中浮现出你的脸……那个……所以才停下来的!」

  (神宫寺琉实)

  他……他刚刚说什么?

  因为浮现出我的脸,所以停下来?

  真的?这不是客套话?

  不妙。

  不不不,不可以这样啦,这是犯规。

  等等,我超开心的。

  讨厌!会害我想嘴角忍不住上扬,就说不可以了!

  真亏你能毫不害臊地──转过头,纯撇开了脸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从发间露出来的耳朵一片通红。

  该不会……我蹲下身子探头一看,便看到他潮红的双颊。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超级无敌可爱──────!

  这样真的很犯规!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害我小鹿疯狂乱撞!

  甚至连语言能力都要崩坏了!

  只要肯做就做得到嘛!如果你都会这样对待我的话,我也没什么怨言了。

  要是你说希望我和你交往,我根本秒答,一秒被攻陷。

  「……你是因为想起了我……才停下来的?」

  我因为太开心,不禁又确认了一次。要我听几次都好。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你们姊妹难道都重听?」

  纯的拳头抵在鼻子边缘,低着头这么说。

  我继续吃着便当。今天的便当非常好吃,超级好吃。

  「好啦,你别害羞了,快吃饭吧!」

  我这么说着,拍了拍纯的后背──

  好、痛喔啊啊啊啊啊啊──!!!

  纯坐在我的旁边,而且是我的左侧。也就是说,我用贴着止痛贴的扭伤左手拍了他。虽说疼痛已经渐渐减缓,但还是会痛。好丢脸!

  应该说超级无敌痛!根本没有顾及颜面的余力了!

  「很痛耶!你突然做什么……呃,喂……你没事吧?」

  看到我泪眼汪汪地按着左手,纯露出慌张的神情担心着我。

  「不行了,快哭出来了。啊────────超痛的!」

  痛到我不禁跺了几下脚,拼命忍耐。只能等疼痛渐渐散去这一点着实令人难受。

  「我去保健室拿冰敷袋或药──」

  等等。我叫住了准备站起来的纯。

  「反正过一阵子疼痛就会退了──那个……喂我吃便当吧。」

  不过是这点程度,稍微撒娇一下也没关系吧?反正已经不用再忍耐了。

  「为什么我要做到这种……是说,你的右手能用吧!」

  「右手得搓搓左手没办法吃饭,也就是说我的双手都没空,完全无计可施。」

  纯夸张地大大叹了一口气,接着拿走我放在腿上的便当,粗鲁地问道:「你想从哪个开始吃?肉吗?还是饭?」

  感觉简直像是在作梦似的。就算我没有搓左手,纯也继续喂着我。但是在喂我的期间,纯就没有办法吃自己的便当,这实在让我开始感到愧疚。「……谢谢你,我可以自己吃了。」

  「换作是平常,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而且本来就是你自己来打我,结果手吃痛竟然还要我喂你吃,也太霸道了。」

  「……真要追溯起来,这可是你不好。」

  「啊?为什么?」

  谁教你要和那织深吻,然后又说了那种话。

  「没什么。抱歉打了你!还有,谢、谢、你!」

  「别带着怒气又把赔罪和感谢放在同句话里!」

  「啰唆!你这个没节操的!」

  「我刚刚不是说过──」

  我也要从实招来!

  「我超级无敌开心!非常非常开心!所以、所以──就不小心用力拍了你。」

  「你……!既然这样……既然是这样你就老实说啊!头脑到底是……有多简单啊。」

  「不准说我头脑简单!亏我对你刮目相看了说!」

  「唉,为什么当时我会回想起这种麻烦家伙的脸啊?」

  「这就代表你喜欢我吧?」

  「你也真敢说。不过这就算了──」纯稳稳捕捉住我的眼神,透露出不让我逃跑的神情。

  这是在打鬼主意的表情。我感觉到有人身安全。有不祥的预感。

  「《格雷的五十道阴影》是什么样的小说?」

  纯笑眯眯地看着我,锐利的眼神中闪着坏心眼的光。

  ──这家伙!我看他去查过了吧!

  「不知道!你去问那织啊。」

  「我可以问,是吧?」

  「……唔……对啦!我读过了!从你的表情看得出来,反正你已经知道内容了吧?性格真的好恶劣,真的太离谱了,而且那本来就是那织的──」

  「我们偶尔也像这样吃午餐吧。」

  过去曾和我交往过的人,带着有别于方才的认真表情这么说道。

  若换作是平常,我会用讽刺的语气回答「真拿你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种话,但是我真的完全没有想过纯竟然会主动对我说这种话──

  「嗯,偶尔这样也不错。」

  我们大概……已经不要紧了。

  我可以再次梦想吧?可以重头来过吧?

  毕竟这可是那织给我的机会,我要好好把握。谢谢你,那织。

  不过那织,要是这次若我得手,就再也不会拱手让人了喔。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琉实竟然对SM小说有兴趣啊──」

  我果然还是不要这种男人了!少嬉皮笑脸的!去死!

  ※ ※ ※

  (神宫寺那织)

  「你说谁是败北女角?」

  吃完午餐的我和社长跑到了空教室消磨时间。

  「我听了你的话,觉得很明显就是这样啊。赌在白崎同学的初恋之人是自己,并成功推进自己的计画一直到最后,这一点确实很有你的作风,不过不管怎么想都是琉实比较有利吧?别说是雪中送炭了,我觉得你根本还做了满汉全席给人家。到了这一步,别说是丧家犬,你根本超有诱饵犬感。」

  社长还是老样子,开头就竭尽毒舌之力。

  「别犬犬犬的一直念。」

  「比起小狗,你比较像海牛来着?」

  「这边应该要讲猫!」

  「偷腥猫?」

  「不管我怎么挣扎,你似乎都想讲我不是主角呢。」

  「海牛老师是属于大闹特闹、到处招惹他们之后,就结论来看却加强了曾有过关系的两人羁绊那种定位吧?你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舞台机关?也就是小丑吧?」

  「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好了!我也成功给了纯不小的冲击!就算是小丑,总有一天也能成为JOKER的!」

  「简单来说,你只是给了他震撼罢了。这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事物,要期望能有持续性比较困难吧?在惊涛骇浪之后海水也只会退去喔。而且JOKER最后还不是被打败了。」

  社长若无其事地这么回应,使得我强而有力的论辩也变得空虚。

  「你很敢说嘛。不过他可是被本大小姐追求喔?被我给吻了喔?怎么可能心无波澜。言下之意就是,尽管看起来风平浪静也要小心我这个离岸流。他肯定每晚都会回忆起那件事并心醉于此,我真是罪孽深重的女人啊!」

  「你满溢而出的自信,简直多到让我想要分一半呢。」

  「以客观角度来判断,也会获得一样的结果吧?我这么可爱,又是他的初恋,胸部还比琉实大,肯定也是我抱起来比较舒服。看看琉实,她只有骨头和肌肉,感觉抱起来就很硬。而且肌肉意外地很重喔,若要说到体重的话,搞不好琉实还有可能比我重呢。」

  「是啊,毕竟体重和外貌有时候不成正比,脱离数字至上主义是我们的使命呢。来场意识改革、宗教改革!路德老师在不在这儿啊?不过若就体脂肪率来看的话,绝对是海师比较高这一点准不会有错。」

  「……你想表达什么?还有,别叫我海师。」

  「没有啊~」社长远目,嘟起了嘴看起来简直要吹起口哨。

  喂,别小声喃喃着大肚子晃动的状声词!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的体脂肪率当然比较高喽。我承认。不过希望你别忘记我在胸前养了两只公鸡。别看我这样,上围可是有九十二喔?」

  「我的英文分数以些微之差获胜了!撇开这句玩笑话,虽然你总是会这么炫耀,对我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大。我不久前才在内衣店里量过胸围呢。这样啊……也就是说,我这一年几乎没有成长。托你的福,我对令人厌恶的事实有了实感。」

  啊啊,社长露出了让我感到麻烦的表情。这让我抹不去踩到她地雷的感觉。

  「不过你还有成长空间啦,毕竟还年轻。」

  「多亏于此,我的体重和体脂肪率完全没变就是了。和你不同。」

  「我的体脂肪率大半都是来自胸部。」这是我的免罪符,路德老师麻烦了。

  「就算你姊胸部和你一样大,体脂肪率大概也还是你比较高吧。」

  「……对啦,没错啦!因为我都不运动!我才不会做那种像仓鼠一直跑在滚轮上的事情呢!不过……我可没有胖喔?」

  虽然最近感觉穿衣服有点紧,内衣的扣子也扣在最外侧……不过这方面毕竟是发育期,也不能完全说不是罩杯尺寸又往上升了。

  嗯,肯定是因为罩杯,毕竟我有好好在培育并帮它们按摩,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

  嗯?我前阵子胖了三公斤?啊──有人说话吗?抱歉,我有点听不清楚。

  「是啊,我是没有觉得你胖了。硬要说的话,你重的是在下半身吧?腿和屁股之类的,不过也只是圆润Q弹,我觉得恰到好处喔。」

  「别一直称赞我啦,会害我得意忘形的。」

  「我看你根本都得寸进尺了。而且我其实有点在挖苦你,结果你却还照字面全盘接收。唔……我想说的是,你这种将错就错、能马上切换角度的态度很令人火大。换作是我,我无论是身高还是胸部,掺点水大概也只会落在平均值,话虽如此我也并无多大的不满,不过我仍会和一般人一样,产生『如果我能那样的话』、『如果我能这样就好了』的想法。」

  我「嗯」地回应一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也就是说,我很羡慕你有宽宏的自尊心,完全不会产生这种情感。」

  「我要好好学习你那宛如中岛敦一样的挖苦法。不过话说回来,社长也没资格针对这一点说什么吧?说什么『想要拿我身体的照片来当作画资料』、『算我拜托你传自拍照给我』,提出一堆要求的人不就是社长吗?亏我还忍辱负重地拍给你看。」

  「关于这一点我很感谢你啦,我真的觉得很谢谢你,托你的福我才能画出好插画。虽然张数也没有多到足以堪称忍辱负重,而且不管怎么看你都兴致勃勃就是了,关于这部分就不多提了。不过……没有丁字裤的照片真的是我的遗憾。亏我想要画背影的说~~亏我想画屁屁的说~不行吗?」

  「……那种照片我实在是没办法传给你。」

  偷偷说,那场约会过后我还上网订购了吊袜带。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那就澈底打扮一番吧,我要追寻自己的理想。打扮要为了自己!不需要客气!可爱是没有上限的!

  要是大家忘记我可会很伤脑筋,我的脑袋可是很聪慧的。母亲的眼神根本不足为惧,这个世界上还有投币式洗衣店的存在!上次带着一脸厌烦的琉实跑去家附近的投币式洗衣店,一下子就解决了我的丁字裤洗涤问题。因此我得出了答案,今后只要说我想洗玩偶之类的,随便找个理由再去投币式洗衣店就行了。

  从大型滚筒式洗衣机的玻璃门往内看去,酷洛米和饼干怪兽在里面滚滚滚地转圈,再加上其他各种衣物。我的小被被们,它们是小孩的象征;然后就是我的丁字裤。这真是前卫的光景,或许能匹敌杜象的《喷泉》一作。说笑的。不过不过,像这种处于少女与大人界线的氛围,有种正好吻合我年龄的感觉,这正是所谓的物哀美学。正当我沉浸在这之中时,在一旁以冷淡目光守望的琉实说了句「把内裤和玩偶混在一起洗感觉真恶心」,唯有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忘记。臭下仆,你就去翻翻死人的头发吧!

  「唔~好想用在资料上喔!我现在就是在叫你给我照片!要不然我就创个小帐,到处散布那张自拍!」我伸手覆上宝特瓶的瓶盖,准备要扭开盖子大饮红茶时听见社长这么说,于是我没有饮用任何一口红茶,将饮料放了回去。这对红茶来说还太早了。

  「你那叫勒索!完全是反社会势力的手段!」

  「吵死了,你这个小鬼♪快把照片给我拿出来,你这蠢家伙♪」

  社长一边晃着身体,并用带着鼻音的萝莉音说出宛如北野武(极恶非道)的台词。

  「别这么可爱地恐吓别人!」

  「你太顽固了吧!你这个独裁者!」

  「别讲得自己好像是中原中也一样……好,我知道了,如果是用交换的话我同意。我现在就在这里拍摄社长的内裤,若你接受的话我就交出我的照片。我们这就马上来交换。」

  「心领了,不需要。我可没有受这种不知羞耻的教育,还给别人看自己的内裤。请不要低估我的羞耻心。不提玩笑话了,你怎么看今后的走向?有什么妙计吗?」

  「你导回话题的方式太烂了!算了,反正这都家常便饭。关于这方面,船到桥头自然直吧。反正最惨只要制造既成事实,接下来再强行推进就好,感觉这种套路也不错。」

  「你这个发言充满了主动挑逗且不会成功的典型败北女角气味,这方面你有自知之明吗?」

  「不是有句话说『逆风而上的风筝能够飞的最高,而不是顺风飞的风筝』吗?」

  「若是照你那句话来看的话,被逆来的风吹跑的可能性比较大吧?我想说的就是这一点,那么这方面你又觉得如何?」

  「他对我说『那织直到现在也魅力依旧,是我很重要的人』!光是这样我就──」

  「这种讲法真像是要挽留外遇对象呢。而且你还避开了明白反驳我指出的弊端,你果然心里也有数吧?毕竟你都努力用自己自傲的身体诱惑,对方却不愿出手。你喜欢的钱德勒曾说过:对女人──对善良的女人来说亦是,理解世上存在能够抵抗自己肉体诱惑的男人这件事,是非常令人难受的事实……来着?」

  别说了,你别说这句话。虽然我刚刚逞强,不过对此我也有担忧。

  「可是……他说要忍住很辛苦喔?」

  「唔──只有我觉得你们这段互动之中不存在心意相通吗?他那句话是针对你美人计的感想吧?老师你想当的是炮友吗?虽然我不认为白崎同学会配合你。」

  讨厌!真是的!不要说那种话啦!

  「……社长~~!怎么办啦~~!果然行不通吗?我搞砸了吗?」

  听见社长不偏不倚、命中红心的话语,我实在无法不吐露真心话。那时候我因为完成了目的感到太高兴,便忽略了重点部分。我实在太得意忘形了,虽然纯说我很重要、说要忍住很辛苦,但是他并没有说直捣黄龙的话。他不愿意对我说。

  所以今天早上也是,我想尽办法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才会逞强着说了那种话。

  「我的绰号尾音拖长,听起来就更有巡查部长的感觉了呢。不过不是《砂之器》,比较像《乌龙派出所》吧。我的姓氏是大原吗?」社长这么说着一边安抚地摸着我的头。「真是的,你真的很不坦率。一开始表明自己非常、非常不安就好了,老是一下子就爱逞强。不过放心吧,这里交给我!」

  「哦?你有妙计吗?什么什么?」

  我姑且一听吧,不过肯定是无可救药的提议……但我现在饥不择食了!

  「你就传个性感自拍给他吧!反正男生都是些下半身思考的生物!」

  你这提议连食物都不是!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好差劲。含蓄点评价都只能说真的超级差劲。为了不让你再说些无聊的话,堵个口塞到你嘴里吧。」

  「竹筒可以吗?」社长歪着头,嬉戏着装可爱。

  真的是只有动作可取!你这家伙!适合到令人不甘心。好可爱。

  「这样就是角色扮演了,不可以。只能用球形口塞。」

  只要拿掉眼镜再戴个假发感觉就会很像,所以驳回!

  「是会让人口水流不停的下流道具!你脑袋里好淫乱!」

  「实在让人难以苟同你有资格批判别人的众多发言,你全都送到遗忘的彼方了吗?」

  「我说笑的啦。讲认真的,你干脆让自己再更可爱一点,散发出很会照顾别人的感觉怎么样?比如每天早上都去叫他起床之类的。这就不是说到青梅竹马,都会提起的经典互动吗?」

  「好懒。硬要说的话我比较想要他叫醒我。而且既然要做的话,我要他吻醒我,我差不多也受够妈妈的怒吼当闹钟声了。再加上这种事情,像个老太婆一样兴趣是早起的琉实比较──」我突然想到了妙计。「只要琉实去叫醒纯,纯再来叫醒我不就好了!我是不是天才啊?然后……啊,要是我有流口水就不好了,所以吻的话就留到洗过脸之后再亲吧。」

  「你会不会太贪心了?而且洗过脸也都醒了。我才受够你那种发言!你要这样说,也有可能发生琉实吻醒白崎同学的套路──」

  「不可能不可能。那个女人才做不出那种事呢,因此揪着她这个弱点比较有效率──」

  「你还是放弃吧,抱歉说了奇怪的话。你放弃一切吧,这对老师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

  「这么冷淡。应该说就算不做这种事情,我也是很受欢迎的喔?我可也有被告白过呢,男生来向我搭话可是家常便饭。但是──」

  「不过大多男生在向你告白之前就远离你了呢。」

  「毕竟要是真的被告白不是很麻烦吗?正常都会想在那之前先留好退路嘛!距离感可是很重要的,拒绝人很麻烦。小学的时候,甚至有人泪眼汪汪地求过我……啊,我还收过几封情书喔,大概因为不是面对面难度就会下降吧。」

  「情书很风雅,感觉不错,如果再缀上和歌就完美了。毕竟若班级群组不算,你很少会告诉男生ID,所以被你的外貌和披了好几层虚假羊皮欺骗的人,就只能写情书了嘛。那么当面向你告白的大概有几人?三人左右?」

  社长边看着手指,一边用左手屈指数着。

  「对,三个人。现在才刚升上高一,目前是以一年一次的频率在过关斩将。」

  「明明并非《劝进帐》那种宽松简单的关卡,真不知道他们是无所畏惧,还是很想见识恐怖世界,总之这个年级至少有三个勇猛果断的弁庆一行人同伴啊。第一个是文艺社的人来着?」

  「不,第一个是个难缠的御宅族,那是在国一的时候。不过仔细想想,那是最正经的告白呢。文艺社那个接在他后面。文艺社的动画宅对我说:『我想要以你为女主角写一部小说。』我想他是受到了《不起眼女主角培育法》的影响吧。」

  「最后一个呢?」

  「我忘记是摄影社还是漫研的人,专拍角色扮演者的照相小子。那家伙来拜托我扮演《五等分的新娘》中的角色。他到底想叫我扮谁啊?」

  若是琉实的话,毕竟她是短发──啊,但她罩杯不足,真遗憾。

  「真是出色的公主啊,御宅社团的公主。」

  「御宅社团的公主,不是指至今为止都没被吹捧过的人,在不受欢迎的社团里被人吹捧进而会错意的那种人吗……咦?该不会我不受一般人欢迎……吗?我明明这么可爱耶?对象不是以上这些类型的人,我就没办法百分百活用我这个外貌了吗?」

  「就~说~了~我承认你很可爱,外貌在全年级也足够顶级,不过是不受阳光型男生欢迎的类型呢,毕竟你又不喜欢团体行动那类活动。果然是边缘人公主啊。」

  竟……竟敢说本小姐是边……边缘人!

  「……可……可是我的性格不阴沉!也会和社长之外的女生聊天呀!很有社交性!」

  「嗯……不过,你的待遇有点那个呢。而且你也都不会想去靠近琉实的朋友……比如浅野同学之类的人。」

  亲爱的莱拉啊……硬要说的话,是对方会避开我呢。

  「……反正打篮球的女生都很强势,认知需求又强,想被捧上天性格又恶劣嘛,肯定一言不合动不动就会丢球过来。」

  「强势、性格又恶劣的人是你啦。你这完全是在找碴吧?除了琉实和浅野同学之外,我也认识几个篮球社的人,完全没有你说的那种人在喔。我看你好像没有自觉,不过你这种发言就很阴沉。」

  「是是是,是我不好,反正我就是个躲在阴影下的人。不过至少让我辩解一句,琉实绝对是会拿球砸人的类型。她在心里猛砸我。」

  「为什么你会这么扭曲啊?这样让我担心你今后的人生。要不要干脆加入运动社团?现在想加入也来得及吧?」

  「你别老是一下子就像这样讲出极端发言。若要加入社团,御宅系的社团还好一点。」

  「你的话靠外貌和知识确实混得下去……不过到最后一定会慢慢就不去了吧?国中的时候就连烹饪社你都没好好参加。」

  「毕竟我又不是有目标才参加的嘛。只是因为强制规定我才进去的嘛。」

  「嘛嘛嘛的吵死了。烦闷,最后你去选择一死吧!(注:前一句那织的语尾原文是「もん」,「もんもん」为烦闷、苦恼之意,再连接到藤村操遗书内容的其中一句话)」

  「那是什么来着?」

  虽然我有听过这句话,不过我一时想不起来。啊啊,真令人不甘心!

  「藤村操。」

  「华严瀑布投水自杀的人啊。」社长露出了些许得意的表情。这个臭黄毛丫头。

  「对。我们就先别管这位一高(注:藤村操为旧制第一高等学校的学生,简称「一高」)的学生了,既然这样你要不要进美术社看看?」

  「不要。反正我肯定会被人戏称画伯,然后遭受社长嘲笑。」

  「你也不是真的画得那么糟糕啊……不过算了。好,你就在御宅社团建造帝国吧!」

  「我果然注定要诱惑御宅族(书呆子)才能幸存下来啊……」

  啊啊,像我这样的女生只有这种生存之道了吗?真是无情。

  「那么更要成为白卜庭老师啊!上吧,白卜师!开始狩猎处男(绝地)吧!断头谷!无头骑士!」

  「……既然都要选宅宅,那还是纯比较好。还有我不喜欢没有头,麻烦选个魅魔吧。」

  「亏我还想说要让你自傲的可爱脸蛋消失呢,真遗憾。话说回来,已经六月了喔。升上高中部之后,已经过了两个月喔。也太快了吧?」

  「时间过很快吧,再这样下去一下子就到暑假了……能不能快点到暑假啊──」

  可是我讨厌炎热。我不想流汗。要是没冷气我会死。

  「在放假之前还有段考,然后是梅雨季!换季!说到梅雨,我得去买发油了,好像差不多快要用完了。回去路上顺便去药妆店喔。」

  「收到。发油啊,很重要呢,毕竟湿气会让头发毛躁。然后说到梅雨季,无意间透出的内衣会吸引男生们的注意,那真的让人觉得视线很烦人。」

  「毕竟就算有确实做应对措施,要是淋湿还是会透。应该说我之前也说过,你本来就应该要做应对措施啦!我可是连内衣的颜色都有好好考虑到喔。比如白色和粉色很容易透出来。你也别嫌热了,好好穿个小可爱之类的内搭吧。和雨无关,制服本来就很容易透内衣。」

  「你是想说还能吸汗──对吧?」是是是,我知道啦。「还是说防备心薄弱的我干脆就假装忘记带伞,跑去和纯共撑一把伞?若是下起骤雨,或许还会发生内衣透出来的突发事件……不过这实在也太老套了,自己边说都边皱眉。」

  而且事到如今,我不认为那个呆头鹅会因为内衣透出来这点程度感到惊慌。

  毕竟星期六我才刚展现过我钟意的内裤给他看,而且丁字裤也被看过了。

  我将视线投注到窗外。距离铁灰色还有好一段时间。

  「就是说啊,你不适合少女式思考。这种时候,若你不来个无罩OK绷等级的挑逗,作为败北女角可就失职了吧?」

  「愚蠢的东西。」

  我才不做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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