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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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暗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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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崎纯)

  「──星期六,你让女孩子留宿了吗?」

  这一句话,对毫无防备的男高中生来说,强大到足以夺去我的思考能力,甚至没有办法立即否认。妈妈为什么会说这种话──我的脑袋迟了一步才反应过来。

  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不能反问她,她丢出这个问题后我停顿太久了;而面对内容如此具体的问题,我实在也装不了蒜。

  妈妈问的是「让女孩子留宿」。

  不是叫朋友来玩,也不是问有没有女孩子来过,而是「让女孩子留宿」。

  妈妈不是那种会套话的类型。她是拥有了确信才这么问出口。

  不能随便乱回话。必须确认她究竟是基于什么才获得了确信。

  「那织有来家里一下。」

  为了不让她发现我的慌张,我拼了命让自己冷静回答。

  「这样啊,是那织来过。」

  「嗯,我受邀去隔壁吃饭,那之后才来的。就像之前那样下了西洋──」

  「原来这样。也就是说,这是那织的喽?」

  妈妈举起了一条粉色的布料──很明显是女用的内裤。

  ──呃……这是怎么回事!

  那条三角形的布,无论谁来看都知道是内裤──我对那缀着花的刺绣有印象。这条内裤酷似那织留宿那天早上,尽管我努力让自己移开目光,却仍然烙印在我眼底的那条内裤……酷似?不对,我不可能看错。

  那是星期日早上看到的内裤──是那织没错。

  那家伙竟然偏偏把内裤忘在我家?不,那不可能,她不可能会忘记。在我眼前的这条内裤,是当天那织穿在身上的内裤。

  这就表示只要她不特意脱下来就不会留在这里……也就是说,她是在回家之前脱的?为了什么?

  该不会!她料到会发展成这种局面──不,现在根本顾不及这一点!

  先思考那织会在家里脱下内裤的正当理由比较重要……才没有这种理由!!!

  我只想得到洗澡还有做那档事!

  冷静点,在妈妈面前怎么可能拿后者当理由,而且事实是我们没有做,所以我必须要绞尽脑汁想出那织会在我家洗澡的正当理由。思考啊!快动脑吧,白崎纯。

  人为什么会洗澡?为了洗净身体。

  也就是说,那织是迫于某种原因必须清洁身体──下雨如何?不行,当天没下雨。那么如果是弄翻了什么打湿了衣服──这点子不错。比如一些非得马上洗掉的溶液或是药品……听到这种话,妈妈会因别的理由操心,驳回。

  但是在家里发生意外之后,如果不小心弄湿衣服或弄脏衣服……这拿来作为当下必须去洗澡的理由是可行的,虽然可行……但是她脱下内裤后要怎么办?如果说她原本就有带替换用的内裤,那么必然会追究她为什么要带替换衣物来家里。

  而且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被淋湿,那织家就在隔壁,根本没有必要在我们家洗澡。我找不到在我家洗澡的理由,如果我家浴室有什么特色……既没有温泉,也没有按摩浴缸,当然也不是特别宽敞,而且硬要说的话,隔壁家的浴室还比较宽敞……不,切入点不在这。冷静点。

  假如发生了那织无论如何都得在我们家里洗澡的某种紧急事件──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事件,这不过是假设。假如真的发生了什么,要怎么说明替换衣物这一点?在她有带替换衣物这一前提下,紧急事件这条线就是死路,「有带替换衣物」暗示「原本就有可能会入浴」的可能性。况且去隔壁家就有替换衣物了,若没有特殊理由根本不用带──不,别说是替换衣物,甚至隔壁家里本来就有浴室。不行了,思绪一直在打转。

  这种比邻而居的状况,一个个将像样的理由澈底封死。

  不行,完全想不到借口。

  一考虑到细节我就动弹不得──看来我不适合完全犯罪。没想到我会以这种形式,体认到出场在悬疑剧中的犯人们究竟有多么伟大。

  不对,别放弃啊!再这样下去,「那织留宿」会变成极其自然的事情走向。

  没错,冷静点。我是莫里亚蒂,现在要骗过福尔摩斯(妈妈)的眼睛。

  就算多少有点牵强,至少也要讲出一个合逻辑的说明。

  先整理一下吧。「那织的衣服湿了」可以连接到脱内裤的情境,这一点是合理的,可以成立;接下来是紧迫性,若没有必须立即在我们家洗澡的关键理由……泼到热水这个理由如何?这样她紧急脱下衣服也很自然,且足以剥夺她跑回家要花的时间,没有破绽……吧?嗯,没有。

  接下来是洗完澡之后。干净的内裤是哪里来的?拿我的内裤给她穿……太牵强了,但也不能拿妈妈的。等等,那么在那织洗澡的时候,我去替她拿替换衣物如何……我去翻找那织的衣柜?太扯了。我不能翻的话,只能跟阿姨说……要跟阿姨说?说「我过来拿那织的内裤」?

  若不解决替换衣物的事,就必须要以那织留宿在这里为前提,针对各方面重新建构出新故事……对了,只要去拿的人不是我就行了!

  若是琉实──让琉实拿干净的内裤来,这样如何?

  这个回答不错,甚至也充分利用了比邻而居的情况。我的思绪还很清晰嘛。

  接下来就剩为什么她只忘了带走内裤。关于这一点,我只能用一句「毕竟是那织」来搪塞了。妈妈知道那织有多么邋遢,只要归纳成在整理脱下来的衣服时,唯独就是漏掉了内裤就行了,而这项事实我并不知情。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那织遗留了东西在家里。

  很好,我的思考速度渐渐恢复原状了。

  「那织那家伙,竟然忘记──」

  「我今天在晾累积多天的衣服时,这就混在里面。」

  妈妈说出了新情报。

  那家伙……竟然还特地放到洗衣机里!!!

  仔细想想,从星期日到星期二的期间,那织把内裤忘在我们家这种异常事态不可能会没有人发现,然而实际上,我都没有发现。

  星期日早上,妈妈下班回来后一路睡到了傍晚,昨天一大早就出门,今天则在家里做家事──然后发现了那织的内裤。

  既然放在洗衣机里,没有人发现也不会让人感到不自然。

  一直到今天之前,内裤的存在都没有浮出台面,我完全遗漏了这项事实。

  我被自家母亲找到那织的内裤这个预料之外的局势吸引了注意力,没能注意到这一点。不过即使我没有遗漏这个事实,在这短时间内真的有办法推敲出内裤藏在洗衣机里吗?毕竟应该也存在「那织把内裤藏在我的房间里」这种假设才对。

  都已经过去了,纠结这一点也无济于事。

  那织的内裤曾经存在于我们家的洗衣机中。现在只是加上这个事实罢了。

  「大概是因为当时太慌张,才会不小心丢到洗衣机里吧?真是的。」

  「什么意思?」

  「她想泡红茶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热水,还好她当时马上冲进浴室里才没有烫伤。后来还麻烦琉实拿替换衣物过来,当时真的手忙脚乱的。」

  我一边说着,并思考该怎么跟琉实套好说词。接下来只要想办法不让这件事流传到阿姨耳里就好,若不在此顺利收场会演变成麻烦事──虽然已经演变成超级无敌麻烦事了。

  「是吗?那织不要紧吗?」

  妈妈的眼中充满了怀疑,她很明显还没采信。

  「不是刚烧开的水,而且也只打翻了一点点,所以不要紧。」

  「以防万一,我来──」

  「那是星期六晚上的事了,我想她大概已经没事──」

  「话不能这么说吧?毕竟是在我们家发生的事。」

  「既然你这么担心,要把那织叫过来吗?」我阻止拿起手机的妈妈,迅速地补上一句话。只有那织一个人来家里不会酿成大事,但若妈妈打到隔壁家去,这件事就会被大家知道,唯有这一点一定要避开。无论如何都得在自家解决掉才行。

  而且星期六晚上,那织的设定是去住雨宫家。除了社团成员之外,没有人知道那织那天在我家──话说回来,应该不会借由他们的口传到琉实那里去……吧?

  不,不能大意。稍后我必须主动向琉实说明才行。

  「不了,那样会给那织添麻烦……她真的没事?」

  「嗯,我有让她涂家里的药膏,本人也说不要紧,我多次做过确认,这一点肯定没错。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会担心的话,我现在用LINE问问她吧?」

  「阳向知道吗?」

  拜托你不要去问阿姨!

  「我也不确定耶,毕竟没有烫伤,我不知道那织有没有告诉阿姨──要是事情闹太大,那织可能也会感到愧疚。反正琉实也知道这件事,不要紧的。」

  妈妈露出一脸略带不服的表情,心里充满怀疑地「唔──嗯」低吟了一声。

  「我可以相信你吧?」

  「当然啊。」除了这句话以外,不存在其他选项。

  要是此刻显露犹豫她就会起疑心,撇开视线也就等同于自白。

  沉重的静默支配着这一带。

  妈妈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我就当是这么一回事吧。」

  妈妈将那织的内裤收进小纸袋中。

  「就当是这么一回事」是怎样……客厅中没有遗落勇气,足以让我逼问妈妈的真意。

  ※ ※ ※

  (神宫寺那织)

  当我读着书时,我的手机一边发出提示音,并好不繁忙地震动起来。是纯打来的。

  「怎么了?想听我银铃般的声音了吗?」

  「那个……内裤……是怎么回事?」

  我马上就察觉到他的语气支支吾吾的。我的DATURA(注:那织的口头禅,出自村上龙《寄物柜的婴孩》,象征毒与破坏)──不过,我不会马上迎合他。

  「内裤?我有乖乖穿着啊。啊!你想知道我穿什么颜色?真是的,你还真好色──」

  「才不是!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丢进我家洗衣机!」

  真是的,不用这么怒不可遏地大吼吧?

  应该说终于被发现了啊,都已经星期二了呢。是不是阿姨太忙了?

  「唔──算是礼物?那是我很喜欢的一件,你不好好珍惜我会生气喔?」

  「什么?」

  「对了,之后我也给你一件内衣吧?那件是上下成套的,若花纹不一样就──」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吗?」

  「不是我要不要……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妈妈。而且就她给我的感觉来看,还不知道她到底相不相信……总之我告诉她,你那天不小心打翻热水才会用浴室洗澡,要是有个万一就配合我的说法。」

  打翻热水啊……然后我就把内裤丢到纯家的洗衣机里?

  哦──这样啊。

  「你明明也可以说『是我帮她脱的』啊。」

  「才不行!开什么玩笑!」

  「抱歉内裤已经被洗干净了,毕竟要我送你刚脱下来的内裤,就算是我也会感到害臊。」

  「明明是你强烈要求我才让你留宿的,竟然发生这种事……我再也不让你留宿了。」

  竟然忽视我说的话!亏我觉得刚刚那句话后劲挺强的说!

  「你为什么要说这么让人难过的话?下次我会乖乖在你眼皮子底下脱的,你别说那种话嘛。」

  「我从刚刚开始就在告诉你,重点根本就不在那里……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你想把我妈卷进来,制造出既成事实吗?」

  观察力可真是入微。当然,我也早料到纯有办法开脱。

  星期日早上──在纯的床上醒来的早上,我在洗脸台刷牙时,洗衣机突然跃入我的眼中,接着我便蹦出了这个点子:如果把我的内裤丢到这里面会怎么样?当时刚起床我觉得心情不错,甚至可说是近年鲜见的幸福起床时光,但是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那无处可去的烦躁以及无法消弭的焦急涌上心头。

  他以为我是抱着什么心情做出那些举动──这个没骨气的家伙!

  亏我冒着要是走错一步,就可能会被人当成荡妇的风险那么努力耶!!!

  不管怎么想都应该要做到最后吧!虽然躺在床上盖棉被纯聊天很开心!虽然很开心,不过那应该要是事后的乐趣(pillow talk)才对吧!

  把我的觉悟和激昂还来!

  若你不还给我,至少也要让你体认到我的觉悟有多么浩大!若不这么做,我的努力便显得很不值得!于是我将「我曾待在那里的事实」留在了隔壁邻居家。我才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行啊!说我是爱搞事的女人没关系,我很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很麻烦,不劳各位费心──若不做到这种程度,难消我心头的郁闷。

  说是顺便有点不好,不过我也相当在意阿姨会有什么反应。若阿姨会错意也没问题,不如说我甚至希望她会错意……话虽如此,我想纯大概也能若无其事地找些像样的理由顺利蒙混过去吧。若他成功规避灾难,这件事情也只会被他归纳为可爱的小恶作剧。不管事情出现哪种发展都不要紧。

  所以我朝白崎家的洗衣机投下了炸弹(DATURA)──这是属于我的柠檬。(注:出自梶井基次郎的短篇故事〈柠檬〉,故事描写梶井一开始购买柠檬后的各种感动,到最后来到丸善书店后,将柠檬想像为炸弹的微自传)

  「……谁教你不和我一起泡澡。谁教你不对我出手。」

  「咦?」

  「你不是逃了吗?让我觉得很不甘心,我明明那么努力。」

  「就算你这么说……当时我也只能那么做。」

  「就算是这样,你这么露骨地拒绝,就算是我也会感到很难过。」

  「所以你才想让我伤脑筋?」

  「我没有那个意思……这只是一点小恶作剧,就像柠檬一样吧。」

  唉。我也真是一位文学少女兼演员呢。

  「什么柠檬啊!竟敢投下一颗不得了的炸弹,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在掩饰吗?麻烦这种恶作剧仅限这唯一一次。」

  「对不起,作为赔罪,那件内裤就给你吧,你可以把它当作是我。」

  「我明天会拿去还你,你可要好好收回去。」

  「真的好吗?你不会后悔?你可以好好考虑到明天再决定──不然你想拿去用也可以喔,还是你已经用过了?」

  「啰唆,我要挂了。」

  真是的,这么冷淡,难得气氛渐渐缓和了。

  虽然确实是我说他可以拿去用,不过话说回来,纯会自己来吗?会吧?毕竟是青春期男生,不可能会没有兴趣吧?之前他也确实起了反应──看到他兴奋起来我确实很开心,但是既然他都有那个意思了,应该有其他更好说的话吧?

  我也很想触碰他──应该说让我碰一下有什么关系?

  而且现在冷静想想,只有我内裤给他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我也想要他的,这样根本不是等价交换。当初果然应该从洗衣机借一件来才对。

  在投下DATURA的时候──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会一时冲动把内裤丢进去。毕竟被人家看到清洗前的内裤很令人难为情,如果他们家的待洗衣物太少我就作罢──我还留有这一点判断事物的智慧。

  但是洗衣机里积蓄了不少待洗衣物,而我有印象的内裤也近在我眼前。在运动服之下若隐若现的深蓝色布料(Calvin Klein)──纯的内裤就近在咫尺。

  此时扰乱我善良风俗的其他问题突然出现。这个是……那织,不可以这样。

  那短短一瞬间的邪念,却让「既然如此干脆偷走好了」的邪恶思考占据了脑袋。在我从容又高贵的性格即将瓦解时,我那清廉而矜持的理性战胜了不道德的诱惑──嗯,偷内裤是不好的行为。

  虽然我闻了。我确实闻了一下味道。

  是他放在洗衣机里不好,谁教他要放在那么容易得手的地方。我才没有错,我只不过是小借了一下下──在男孩子家里做这种行为的悖德感真是不得了。在我大致品味结束后,我当场脱下我脏了的内裤,并和纯的内裤一起塞进了洗衣机的深处。

  当下有乖乖放回去的我真的很棒,真的是超级好孩子。真想要有人称赞我。

  「我烤了面包,你要吃吗?」我一离开更衣室,纯便从客厅探头这么问我,这让我不禁慌乱了一下。时机也太刚好了吧?应该没被发现吧?要是纯有看到的话,应该会表现在脸上才对。我一边让自己冷静,说着「我去放一下化妆用具(化妆包),你等我一下」后,回到纯的房间把昨天的内裤拉出来穿上。

  冷静下来后的我实在坐立难安,带着对阿姨的歉意坐到了餐桌旁。

  结果万恶的根源本人一脸若无其事过来分配面包,让我本来消除掉的烦躁轻易复苏。

  真是的!你以为是谁害的!早知道我就偷走了!

  若想平息这折磨人的罪恶感及朦胧的虚无还有难以忍耐的义愤,我刚刚应该别把内裤放回洗衣机,而是好好物尽其用到甚至布料出现破损──但是现下我没有拿那条内裤。虽然做了个可爱的小恶作剧,不过相对的我可是献上了我很中意的一款内裤呢。真想要有人称赞我。不对,不称赞我也没关系,只要他只看着我一人就好。我希望他永远永远只关注我一人。

  当我知道纯的初恋是我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份恋情能更加简单地实现。

  第一次在纯家接吻时,我判断自己能轻易将琉实的存在赶出他心中。

  但是,我错了。

  只要纯的心中还有琉实存在,我就会永远是双胞胎青梅竹马中的其中一个。

  我希望他将我作为「神宫寺那织」看待,而非神宫寺姊妹的那织。

  琉实的存在比原先想的还要庞大,令人着急。

  我用尽全力抱住被我赶到床边角落的豆腐鲨抱枕。

  再这样下去,我有种将要煞不住车的感觉,便伸手拿起读到一半的书。

  ※ ※ ※

  (神宫寺琉实)

  我敲了敲那织的房门后走进去,看到她躺在床上读着书。

  「那织,你洗过澡了吗?」

  「等等洗,你可以先去洗。」

  「我知道了。」

  我本来想直接离开,不过心里却又存在莫名的牵挂,彷佛自己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还没说一样──大概是因为我莫名感觉到……只是莫名觉得而已,那织的声音似乎在生气。于是我坐到那织的床边。

  我们明明没有吵架,却有种僵硬的感觉。

  因为星期六我带着纯到处走……虽然我没有告诉过她,不过如果我站在那织的角度,这么一想便能体会她的感受。

  虽然我能明白,但也并不是说我懂就有办法做什么事。那天,我和纯做了些什么,聊了些什么──换作是我,我才不想听到这种事情。即使没有那种意图,也会让我有种对方从容不迫地在炫耀的感觉,很让人讨厌,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说。

  而且,当时的心情、纯的话语等等……这些都是只属于我的回忆,我不想分享给她。

  「你不是要去泡澡?」那织一次也没抬眼看我的脸。

  「嗯……社团如何?还顺利吗?」

  「严格来说还没正式成立。虽然我们已经用扫除之类要进行准备的名义,私自在使用社团教室了。」

  「这样随便使用不要紧吗?」

  「既然依田老师什么都没说,那应该不要紧吧。」

  「嗯,你这么说确实是如此……什么时候会正式成立?」

  「不知道,之后就会了吧。」

  「咦?这么随便好吗?」

  「反正人数充足也有顾问老师和社团教室,文件也都上缴了,没有任何不足之处,只是严格上来说还没成立而已。」

  「原来如此。」

  「你就是为了聊这件事,才会特地坐到我床上来?」

  那织翻了身,转向我这里说道。

  「也不是那样……我只是觉得还没跟你聊到天。」

  「什么意思?」

  「嗯,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我明明没有那个意思,却不禁道了歉。房间的空气十分凝重。

  ──冷静想想,和那位妹妹争夺白崎有点地狱。

  我想起丽良说过的话。我早就知道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尽管努力不让自己去在意,只要待在那织身边却无论如何都会思考起来。我并不是想要和那织吵架,根本也不想要和她有摩擦。

  我只是想要再次和纯交往──我明明只是这么希望,然而越是这么希望,我们便离得越来越远。我和那个帮我导正愚蠢错误的妹妹,渐行渐远。

  然而不只是我,那织也一样。

  我们彼此都在为自己努力。

  这就像是篮球比赛,彼此都很认真在战斗,却并不是因为憎恨对方而战──如果能用这种方式和她竞争就好了……要试试设定规则吗?唔──嗯,这行不通吧?嗯,不可能。

  我想我们需要的,不是规则。

  因为那织肯定会讨厌这种行为。

  那织最讨厌客气、手下留情这类事情了──尤其对象是我。应该说是在她自己能认真的项目上竞争,再加上对手是我或纯的时候,这么说比较正确。从小就是这样。要是在玩游戏等进行简单的比赛时,当我表现出有点厌烦的态度随便玩的时候,那织就会非常生气;结果如果换成要身体力行去做些事情的时候,她都不会认真实行,接着便会换我生气。

  就是啊……既然都已经决定了,我也要认真一决胜负。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什么都会努力做。

  不管那织怎么说都无所谓。

  当然,我很感谢那织。多亏了那织,我才能再次站到起跑点上。

  所以至少,作为姊妹、作为一起长大的家人,我唯独不想做卑鄙的事情。

  嗯,这就是我的规则。

  「我想和你聊一下,可以吗?」

  「现在?你不是要去洗澡?」

  「啊──嗯。那么洗完澡之后如何?」

  我的话语没有引起那织的反应──坐在浴缸中,我回想起刚刚的对话。

  话说回来,我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纯说愿意等我那件事?

  我稍微和纯约会了一下的事?

  只说这件事就不卑鄙了吗?

  说了这些又能如何?

  是啊。我在关于纯的事情上,并没有好好和那织坦承。

  我和纯已经谈过了。

  但是我和那织却没有。

  那织知道我的心意;我也知道那织的心意──我们彼此朦胧地认为理解彼此的心情,并且没有好好沟通过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的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又想怎么做──我觉得我似乎了解自己心中闷闷不乐的理由了。

  我打算怎么做?

  那织打算怎么做?

  我认为我们应该要针对这件事情,再次进行讨论。

  我没有好好听那织说过,她想要怎么做。

  以前即使只是隐隐约约,我也比现在更了解那织大概在想些什么。

  毕竟我们同龄,也比和朋友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身为双胞胎的我们不只是姊妹,性质也有点类似朋友,所以和普通的姊妹感觉有点不一样……其他双胞胎也会和我跟那织一样,喜欢上同一个人吗?遇到这种情况,他们都是怎么做的呢?

  他们是怎么妥协的?

  两人争夺一人,要是让姊妹的感情变质──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样,我的身边也没有其他双胞胎因此无从询问,不过唯有这一点我敢打包票。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真的讨厌那织。

  纵使嘴上会起口角争执,对我来说那织也是重要的姊妹。

  走出浴室后,我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彷佛在细细确认般慢慢擦拭身体。

  我现在要去面对和我一起长大、同年龄的妹妹。

  (插图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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