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4 借据

  在领馆,欧珀儿出乎意料地受到欢迎。

  以执事林德为首,家政妇黛比和一众女仆也感觉不到丝毫恶意。

  反而是一副女主人久违地回来了的样子。

  房间当然也是女主人用的主卧室。

  看来他们果然不知道公爵欠债的事,饭菜虽然算不上豪华,但也是实实在在。

  只有领地管理人奥马,从他的笑容里看得出他在提防。

  看来是担心王都的宅邸和领馆之间的差距会引起欧珀儿怀疑。

  所以,欧珀儿装作甚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像休伯特说的那样,把从伯爵领地领馆带来的行李——欧珀儿已经穿不上的礼服和随身物品搬了进来。

  之后,奥马提议带路为欧珀儿参观领地,但她表示不感兴趣,一口拒绝了。

  当问到奥马这附近哪里可以买东西或是享受社交时,他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回答了。

  说这块领地上没有足以让公爵夫人满意的规模的城镇,只有旁边侯爵领地的诺波利城才有,要坐马车要花两天才能到。

  「坐马车两天?啊,要花那么多时间啊……。」

  「是的。因为公爵领地运气不好,这几年连年歉收,变得非常贫穷。」

  「是吗?真让人失望。那我还是早点回王都吧……。」

  欧珀儿轻佻地嘟囔着,用手示意奥马可以退下。

  这样一来,她就塑造出只对社交和购物感兴趣的傲慢公爵夫人了。

  待奥玛离开房间后,娜嘉说:「我去收集情报~啰。」同样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欧珀儿一个人,为了打发无聊,她决定去图书室。

  刚才家政妇黛比带她略约参观房子时,她只是从门里轻轻看了一眼,但再次踏进图书室时,她惊得倒吸了一口气。

  和位于王都的公爵宅邸不同,图书室里收藏的书籍多得甚至不亚于伯爵宅邸。

  而且,有好几本欧珀儿扫一眼就知道是稀觏本,如果卖给那方面的收藏家,一定能够大赚一笔。

  在王都的公爵宅邸里,一本有价值的书本也没有。

  明明都收集了这么多书,王都的图书室里不应只放置那种程度的书,估计是休伯特为了资金周转而脱手了吧。

  如果能把这里的书卖出去,即使不结婚也能够再撑上一年才是。

  (如果老爷有好好回到这里来,根本就用不着借钱了吧?)

  这样一来,也没有必要为了嫁妆而结婚,欧珀儿也可以到了二十岁就获得自由。

  这么一想,就为休伯特而生气了。

  (不过嘛,说不定也会把我许配给了一个对父亲有利、但浑身油腻又毛茸茸的男人,所以多少也该感谢一下老爷呢。)

  休伯特的天真拯救了欧珀儿的未来。这么一想,心情多少也舒畅了一些。

  即使在王都的公爵邸的对待很恶劣,但既没有被施暴,也没有被强吻。

  再者,要解决这道难题也很有成就感。

  欧珀儿为了不引起怀疑,拿了几本女性会喜欢的故事书,走出了图书室。

  虽然只是臆测,恐怕奥马并没有意识到那些书的价值。

  当然,还不能确定贪污的犯人就是奥马。

  两天后,欧珀儿带着娜嘉来到诺波利城。

  欧珀儿逆说最好由熟悉当地情况的人来随行,所以没有带上崔佛,而是让别的仆人跟随。

  可以的话,希望崔佛能在这段时间里找到秘密帐本。

  因此才提到也想带奥马一起去,但被他以工作为由拒绝了。

  来到诺波利城的欧珀儿,在逗留的第二天就知道奥马为何不一起同行的理由了。

  因为一个叫鲁博的男人,到访在旅馆投宿的欧珀儿。

  一开始,欧珀儿对这个没听过的名字有些警惕,但因为那男人有好好遵照手续要求会面,所以决定先见一下再说。

  「你说借款?」

  「是的,借据就在这里。」

  说着,鲁博拿出写有奥马名字的借条给她看。

  从没有让借据离开自己的手,就能看出他的狡猾。

  「…………为甚么要找我?」

  「对我们来说,收集情报也是生意,而且是很重要的工作,公爵领地应该再也挤不出钱了,正因为如此,奥马这几个月都没再来这里。是害怕被讨债吧。本来的话,我们应该上门讨债才是的,但听说公爵大人结婚了,就决定再等一阵子,因为只要还得起钱,谁来还都无所谓。所以我才来这里,拜托有钱的公爵夫人。」

  「……奥马在这里──你的赌场有多久?还有,除了你以外,他还欠了多少钱?」

  「已经有十多年了吧?一开始的赌金还只是小小的,后来赌金越变越大,现在都不得不借这么的金额了。尽管如此,奥马是个小心谨慎的人,除了我以外,他好像没有向别人借过钱。因为我是这一带嘴巴最紧、最值得信任的人,很多绅士也会来找我借。」

  「原来如此……」

  总而言之,奥马从上一任公爵去世后不久就开始赌博。

  于是,就像成瘾者常见的那样,越陷越深,利用自己负责管理领地的职务之便,将贪污的钱财用在赌博上。

  而且,为了不让欠债的事情暴露,他只向放债人之中信誉最好的鲁博借钱,输多赢少的时候就不借,所以到现在休伯特都不知道吧。

  也许在这个城市,奥马除了鲁博以外都用了伪名。

  不过而对于放债的鲁博来说,不管奥马是骗子还是私吞,只要肯还债就没问题了。

  鲁博之所以要求欧珀儿替他还债,大概是因为他准确掌握了公爵领地的现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现在这么下去,奥马有可能突然消声匿迹。

  「……要我代为偿还这笔钱的话,我有条件。」

  「是甚么条件呢?」

  「当然了,那张借条要交给我。另外,我还想要一份有你签名的证明书,表示奥马再也没有其他欠款。最后,一直以借钱给奥马的纪录——贷款帐簿你一定有吧?我想要那个。」

  「借条和证明书当然可以了,但是帐簿……」

  「反正你不会再借钱给奥马了吧?因为都无望偿还了,你也不需要了吧。」

  「很遗憾,这不能白白给你。」

  「那么,谈判就破裂了。奥马的债务,你自己去追讨吧,我不会插手的。」

  「真是败给你了。要跟现在的奥玛要钱一定很难吧。相比之下,由你来付就最省事、最稳固了。那我马上把帐本拿给你,麻烦你办一下手续,至于帐本要怎么处理,我就不过问了。不过,你果然是人称传说中点石成金的国王的转生——霍洛威伯爵的千金啊。」

  「这和父亲没关系。」

  这么断言的欧珀儿,第二天就办好了所有手续,回到了公爵领地。

  虽然手头的钱一下子都花光了,但只要拜托财产管理人再通融一下就没问题了。

  不过,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想到可能会被人说太鲁莽而反对,欧珀儿于是扑哧一笑。

  「大小姐,有甚么有趣的事吗?」

  「是啊……,也把接下来的计划告诉娜嘉好了。因为当回到领地后,一定会生出一场风波啊。」

  欧珀儿在回公爵领地的路上对娜嘉这么说,但实际上风波已经发生了。

  看来是奥马趁欧珀儿外出时,拿着值钱的东西逃跑了。

  然后被崔佛发现并抓住了。

  「看来你逃得晚了一点呢,奥马。」

  「只要你不来,一切都可以更顺利的啊!」

  「是吗?要是我不在,你不是会被鲁博弄得更惨吗?所以你才会一直呆在这里吧?就是这样,希望你能多多感谢我啊。」

  说着,欧珀儿举起从鲁博那里买下的借据给他看。

  于是,奥马顿时安静下来。

  「崔佛,找到帐本了吗?」

  「是的,很简单。因为就是这个奥马逃跑的时候带着的嘛。」

  「哎呀……。」

  怎么不赶紧烧掉它呢,欧珀儿一边想着,一边低头看着被上绑的奥马。

  奥马像是放弃了一样,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

  「……本来的话,应该立即把你关进牢里才是,不过但这里的领主──老爷会做出裁决吧,所以在那之前,先把你关在伯爵领地里吧。」

  听到欧珀儿的决定,猛然抬起头来的,是一直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的执事林德。

  一定是知道了长年以来相互信赖、齐心协力的奥马的本性,因而受到打击吧。

  当然,也不能排除林德也是共犯的可能性,但这个以后再调查也成。

  「崔佛,知道此事──奥马贪污一事的,有多少人了?」

  「并没有那么多。就只有那边的林德先生、家政妇姆黛比女士,还有从伯爵家带来的两个仆人和娜嘉吧。……目前的话……」

  「……林德,这没错吧?」

  「是、是的……。我们都完全没有注意到……奥马居然犯下了这样的罪行。这次的骚动也是发生在半夜,反而说亏得崔佛先生被发现了。」

  听到林德的回答,让欧珀儿和崔佛苦笑了。

  正因为是半夜,崔佛才注意到。

  大概是想偷偷找出帐本在哪里,偶然抓住了想要逃跑的奥马吧。

  崔佛经常的领民一起干农事,似乎意外地建功了。

  作为土地管理人,崔佛的身体相当强壮。

  「老爷绝对不希望这件事泄露出去。所以希望林德和黛比,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好吗?」

  「明白了。」

  「好、好的!」

  听到欧珀儿叮嘱要保守秘密,和林德一样脸色都白了的家政妇黛比,也尖声回答了。

  这两个人值得信赖。

  虽然只是直觉,但做出这样判断的欧珀儿决定让两个仆人负责监视奥马,并和崔佛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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