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0

  最后的反击也于事无补,我们在第一轮比赛中被淘汰了。

  比赛结束后大家列队时,队友们都带着笑容。室田一直笑着拍打我的背,秋山也擦了擦眼镜,一副完成了任务的样子。这和获胜的三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麸菓子和7号吵了起来。「最后不是被拦住了吗」「那你自己上啊」他们互相推搡着,中途裁判还过来了,结果连最后的礼都没有行就结束了。

  回到替补席,一班的同学们用掌声欢迎我们。

  「太棒了,茂木!」

  「最后跳得真高!」

  大家纷纷称赞我的表现。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甚至想我以后也戴上耳机得了。

  勇星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了对我的肯定。

  而,吴羽这边——。

  「茂木,鼻血!」

  眼睛充血的她递给我一包纸巾。虽然几乎已经不流了,但我还是很感激地接受了,并把纸巾塞进鼻孔里。

  「真,真是太厉害了,茂木。真的,太厉害了……」

  吴羽的鼻音还没有完全消退。就像之前在摩天轮上那样,她可能实际上是个爱哭鬼。

  「话说回来,薄叶呢?」

  我问到,她苦笑了一下。

  「她说太丢人了,先回去了。虽然试着挽留过她」

  「……哈哈」

  虽然有点遗憾,但这确实很像薄叶。

  大概那时她在全神贯注地加油,完全没有考虑到周围的眼光,所以才能那么大声地喊出来。事后回过神来,脸蛋通红。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场景。

  话说回来,我自己也有点尴尬。

  和薄叶见面,感觉有点害羞,不知该怎么形容……。

  「真的没事吗?茂木。看起来还有点站不稳」

  「啊,嗯」

  虽然这样回答着,但我感觉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这是一种令人愉快的疲惫感,因为我感觉自己已经尽了全力。

  ◆

  一年一组在球技大会中最终取得了总分第四名的成绩。

  虽然勇星在足球比赛中获得了第一名。吴羽也在女子舞蹈比赛中获得了第一名。这两项虽然都获胜了,但其余的比赛都在第一轮中败北。综合成绩最终排名第四,未能获得价值一万元的礼品券。

  然后,在球技大会后的第二天周一·早上。

  姐姐看了着体温计,皱起了眉头。

  「哎呀不好,都到38度了啊」

  看来是得了感冒。

  已经很久没有发烧过了。

  最近可能因为练习过度,导致了身体抵抗力的下降。

  不过,坦白说,我还觉得「感冒来得正好」。因为全身肌肉酸痛,连从床上起身都觉得困难。能休息一天,实在是感激不尽。

  「今天我工作会很晚回来,你能自己吃饭吗?」

  「没事。随便吃些冷冻食品就行了」

  姐姐似乎在烦恼什么,但突然间她说了一句「Pikkooon!」有点像昭和时代的拟声词并打了个响指。

  「对哦!那就交给小福你了!保重啊—」

  虽然我不太明白她在想什么,但似乎接受了我的说法。

  ◆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醒来时,夕阳正从窗帘的缝隙中洒进来。

  时间是下午五点刚过。刚起身我便感到了一阵轻微的头晕。拿起放在桌上的运动饮料,虽然已经温了,但喝起来还是不错的。似乎还有些发烧。

  眨眼间500毫升的瓶子很快就空了。

  紧接着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吃点什么好呢……」

  虽然对姐姐说了那样的话,但还是提不起加热冷冻食品的兴趣。身体不想吃速食。就算是简单的也想吃点亲手做的食物。吸满汗水的衬衫令人感觉不舒服。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还要开洗衣机洗衣服,再晾起来,光是想象就觉得体温好像又要升高了。

  就在我打算至少先换身衣服时,玄关的门铃响了。

  ——谁啊,偏偏在这种时候。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看到对讲机上的画面时惊呆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从头到脚都裹着白色雨披的可疑人物。我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并没有下雨。那装备就像是准备进入即将熔毁的核反应堆一样严密。仅从身材勉强可以看出是个女孩子——不对,这个雨披有点眼熟。是「TAMAPA」水上乐园时穿的防水雨披。她居然带回来了。

  她双手提着超市的购物袋。

  袋子里有葱,小松菜,香蕉,还有2升的运动饮料等等各种东西。满满地表达着「我来看望你了!」的意思。

  『啊,呜』

  熟悉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

  『我,我是薄叶。是一年一班学号五号的薄叶余。请,请问茂木福助同学在家吗?」

  「啊,嗯,在家……」

  回应得有些愣。

  我马上走到玄关打开门锁,她就站在那儿,身体可爱地左右摇摆着。

  「薄叶,你怎么会来我家?」

  「那,那个,是你姐姐联系了我。她说茂木感冒了,希望我能来探望你。」

  原来如此。终于明白今早的「Pikkooon!」的伏笔了。

  原来在那之后姐姐就联系了她……。

  「对不起。我姐姐可能让你为难了」

  「啊,不,我也,那个,有些担心」

  她羞涩地回答着,我都觉得有点尴尬了。

  「那,那你先进来吧,家里有点乱」

  我从薄叶手里接过超市的袋子,请她进了家门。

  「我又忘了带购物袋了」

  「你有勇气说吗?说给我个袋子吧」

  「……嗯……」

  薄叶微微点头,看上去有点高兴。那可爱的微笑让我不由得看呆了。

  「茂木,你,你的脸红了。还发烧吗?」

  「诶!?啊,也许吧」

  「啊,那,那我冒昧了」

  她的手触碰到了我的额头。那只手冰凉得让人惊讶,差点叫出来。平时的薄叶应该不敢碰男生的身体。说明她真的很担心我。

  「对不起。我,身体温度低」

  「……不,感觉还挺舒服的」

  就像冷却贴一样,凉丝丝的。

  女孩子的手小小的,像枫叶一样又小又柔软。

  还是说她是特别的呢?

  「果然,还是有点发烧。我买了火锅的材料,用这些好好补补吧。米饭煮好了吗?」

  「早上姐姐煮了一些……诶,薄叶你会做饭吗?」

  薄叶有些羞涩地微微点头。

  「因为小时候经常有机会做饭,所以还算是……」

  她把超市的袋子放在料理台上。小松菜,豆腐,香菇,猪五花肉。还有其他排得整整齐齐的食材。会是什么样的火锅呢,真令人期待。等会儿必须付点钱给她。

  她熟练地系上围裙,用兔子造型的发饰把刘海固定了起来。

  藏在屏风后的公主,终于重现江湖。

  「……哦哦……」

  圆圆可爱的脸蛋,惹人怜爱的眼睛。看久了让人有种要被吸进去的感觉。即使站在学校第一美少女旁边也毫不逊色。

  「啊,那个,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她慌乱地左顾右盼,眼睛一刻也不安分地转动着,果然还是那副薄叶的样子。

  如果能想办法让她把刘海也在学校里梳起来,那一定会在学校里人气大涨,变得更加开朗吧——。

  「…………」

  不。

  没必要心急。

  等到她自己愿意的时候就行了。

  那时,如果我能在她身边给予帮助就够了。

  ◆

  我换上了一整套运动服,然后躺在沙发上。

  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厨房。视线里她的头发和制服裙摆,以相同的节奏摇摆着。心跳加快,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发烧。

  然而,那熟练的切菜声着实令人惊讶。

  咚咚咚的声音。

  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做不好饭菜。

  真没想到,薄叶竟然还有这样的隐藏技能……。

  也许,她比我想象中更有家庭气息?

  虽然我一直觉得比班上的其他人更了解她,但肯定还有很多关于她的事是我不知道的。

  不久后,客厅里传来了锅里煮沸的声音。伴随着蒸汽,香气扑鼻而来刺激着我的食欲。

  薄叶从厨房里转过身来,

  「那个,你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我什么都吃!」

  事到如今,就算是平时讨厌的青椒或苦瓜,我也觉得能嘎吱嘎吱地吃下去。

  她为我做的是,常夜锅。

  据说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每天晚上吃也不会腻。我是在某本小说中知道这个名字的。一直很想尝试一下,但做梦也没想到薄叶会亲自为我做。

  白色的矮桌子上,摆着一只冒着热气的土锅。还有两人份的茶碗和小碟。

  锅里,小松菜,香菇,豆腐,猪五花在咕嘟咕嘟地煮着。蔬菜铺满锅底,就像给躺在上面的粉色肉铺上了一层柔软的床,蒸得美味四溢。

  「那么,我开动啦!」

  从她帮我分好的盘子里,先咬了一口肉。

  「……啊,真好吃……」

  在我看来,猪五花是所有肉类中最好吃的。

  肉的油脂在口中化开,与柚子醋的酸味交织在一起。口中的美味让我心头一紧,好想要米饭。白米饭。

  就在这时,刚好,一双小手递过来一碗盛满的米饭。

  「那个,米饭,这样够吗?」

  「谢谢」

  我贪婪地吃着。空空的胃一下子被米饭填满了。好幸福。

  「啊~真好吃……」

  「真的呢」

  薄叶的碗里也满满的盛了一大碗。两个人一边咀嚼一边急匆匆地吃着饭。虽然之前吃的披萨也很好吃,但果然火锅还是别有一番滋味。本想着要留些给姐姐,但两个人不知不觉中全部吃完了。

  在舒适的饱腹感中,我咬了一口薄叶削好的苹果,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苹果被切成了可爱的兔子形状,这又让我感到不忍心。

  「真是,做的太好吃了。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特技」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了头。「夸得太过了」。她的嘴唇这样动了动,梳起的刘海让我看得一清二楚。

  「那,那个,身体的状况还好吗?发烧呢?」

  「已经完全好了。吃了火锅出了汗,感觉头脑清醒多了」

  她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昨天,我一直担心是不是因为我,你才勉强自己了呢。是不是因为我有点消沉,茂木才勉强自己,结果——」

  「完全没有那回事」

  我摇了摇头。

  「老实说,那时候我已经快要崩溃了。差距太大了,连碰到球的机会都没有,我真的很想逃避。不过,听到薄叶的加油声,我的心颤抖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竟然鼓起了勇气。」

  虽然最后还是输了——我挠了挠头。

  薄叶的目光转向了墙上的海报。斯伯特·韦伯。我所尊敬的篮球运动员。现在比那时更加敬佩他了。

  「『如果身材矮小,就跳得更高』——对吧」

  「嗯」

  「我也很喜欢这句话。虽然还不太清楚自己应该朝什么方向跳」

  薄叶的眼睛像雨后晴空一样清澈。

  「那,我有个建议」

  「是,是的」

  「我们也许可以开始用名字互相称呼了?其实我对茂木这个名字没什么好回忆。有时候甚至会被叫成艾草」

  薄叶咯咯笑了起来。

  「我也是。总是被说存在感太薄,角色感太薄了」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太像了。小余」

  「——是的。福助!」

  我们相互对视了一下。

  在小余眼中映着我的脸。

  我相信我的眼中也映着小余的脸。

  那是只有我知道的,过于可爱的女孩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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