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到年末,再到年初,活动可谓是堆积如山。但是那其中也有着如波浪般的空隙,并非是每周都会有特殊的日子。
修学旅行已然过去,如今校内不再有特别的学校活动。可虽说没有活动了,期末考试却还是有的。它理所当然地端坐在全国学生的面前,而学生们被其唤醒的感情,自然跟开心相距甚远。
话虽如此,我自那以来一直都在跟日高同学办学习会,能切实感到自己在一点点进步。然而这一点速度也就是我的瓶颈了。毕竟就是因为没有一步登天的方法,才会有这么多学生痛苦啊。
「那么藤枝君,今天就到这,我先回去了哦。」
「嗯,改日见。」
日高同学临走时轻轻挥了挥手。
这是从何时起的呢?只要时钟提示已经六点了,她就会离开图书馆去往某个地方。
我曾对此感到疑惑,试着去问她,但却被她一句【对你保密】给岔开了话题。
她并非是今天开始才有所隐瞒的。可是,【对你】这说法却让我很是在意,就仿佛是在说只对我一个人保密一般。只对我有所隐瞒的理由也难以想象。
<女生一般会在什么时候对他人有所隐瞒呢?>
我打开聊天软件找夏目商量。也许是因为彼此间都感到了古怪的亲近感,我们在修学旅行结束后也会像这样来联系。
画面上显示了夏目回的消息。她回复得还真快啊。
<这与性别无关,基本都是在心怀愧疚的时候吧。我不是很清楚就是了。>
<心怀愧疚啊……。嗯,倒也是。>
尽管这话说得很不负责任,但正常想来的确是这样呢。
可我也没从日高同学的举止中察觉到有什么异样。我实在是看不出她有那种迹象。
<我还想到个情况,但你自己琢磨去,不然脑子都要烂掉了。>
<吓人。>
发完这条,对话就结束了。虽说我从没考虑过这种事,但说不定是有些太依赖别人了。话虽如此,我已经被日高同学岔开过话题了,再缠着问她就有些不知趣了。
我独自写着试题集。
我已经很习惯像这样伏案了。但并非是因为长时间的埋头学习,而是我一直在通过休息时间写小说或是看书来让自己保持集中。
桌上摆放着馆内的书籍,与我自己带来且有着书皮的书。
这个书皮,是日高同学在修学旅行过后送我的礼物。
此苍色书皮以和纸为素材制成,手感极佳。虽说来源于京都,却并未因此就将日式花纹图样呈现在表面上,而是融于和纸本身的纹理之中。
日高同学的送礼品味有点太好了吧?
这材质看着莫名很高级,跟我送她的那个不是一个量级的啊……。啊不,她好歹也挺喜欢的,下次送礼时再选个更能讨她欢心的吧。
我总会在学习的间隙下意识地去伸手拿书,而当我回过神时,天色便已在这往复循环间暗了下来。
在我遇到日高同学之前,要在这待到闭馆曾是段很漫长的时间,而到了如今,转眼间就迎来了闭馆。虽说感觉时间流逝得更快了能证明过得很充实,但这同时也煽动了我内心的焦虑。
闭馆时间临近,我便离开图书馆踏上了归途。
气温在逐渐下降。每天像这样走着时,我都能切身感到天空、空气以及景色在为进入冬季做着准备。我喜欢的季节,来临了。
修学旅行已经过去快一周了。
这次旅行给我心里留下了一份很棒的回忆,而其中仍有一件悬而未决的事。
我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纸袋。给我自己买的那份八桥点心已经吃掉了,另一份则依然留在纸袋里。
那份点心买来送礼用的,却因为一直没定下送礼对象而仍躺在纸袋里。这东西不容易坏,所以保质期也不是问题。可事实上,就这么放着也毫无用处。
我靠在椅背上,叹了一口气。
再次想了想,也还是想不到可以送的人。
我不止一次想着,要不干脆自己吃了吧。可是,不知为何总感觉那样做就是在逃避些什么,因此还是放弃了。
没有想给的对象,却有着给了会比较好的人在。我既不认为给了就能怎么样,也不认为对方期望着这份礼物。即便如此,我心里也出现了「给了会比较好」这一选项,这情况是此前从未有过的。
大概是因为我有些在意父亲前段时间跟我搭话的事吧。
说实话,我对这事一直都很在意。父亲他肯定也有在想这样做的意义吧,自己为何事到如今才摆出父母样来跟儿子谈话。
我感到自己稍微离大人更近了一些。
讽刺的是我正在思考着亲子间的关系。
大人们都身处在工作、家庭、体面、自由、束缚这类东西的包围中,而我感觉自己如今能略微体会到他们的心情了。要背负着各式东西所带来的的责任感生存,光是想想都有够辛苦的。
但我与父亲的隔阂不是这么说就能消除的。
即便如此,自己也从父母那得到了预想以上的恩惠。我最近一直在想,自己也该相应地回报他们。
「哈啊……」
与父母的关系恶劣并非我所愿。
隔阂的产生自然是事出有因,因此我还跟父母像这样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关系。
若是为了不去看自己讨厌的东西而一直忽视这样的状况,那我感觉自己将永远都被束缚于此。
这也不是我乐意见到的。毕竟要说的话,那就仿佛是我在作践自己的内心一般。
我从纸袋里取出包装,在上面贴上便签做了笔记。说明了这是我从修学旅行带回的特产,不要的话可以丢掉,以及我有想做的事而打算去上大学。
这份端端正正写下的笔记,在某种意义上是写给我自己的宣言。
并非是对过去的清算,而是为了直面过去。
我将那包点心放在了桌上。如果放在这,那想不看见都难。而若是母亲不知道我与父亲间的对话,那对此感到疑惑的她就不会去碰这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想,即便存在着与父母相互理解的未来,那也是条极为漫长与艰难的道路。但是,这样也将成为串联起那条道路的契机。
怎么样都行,我不再多想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桌上已经空无一物了。
母亲理解不了笔记上的内容,所以她不会动那个。也就是说,是父亲拿走了。
是吃了还是没吃,是读了留言还是没读就丢了呢?这些我都不清楚。他都主动跟我说话了,应该还是会读的吧。
只是,父亲将放着的礼物给拿走了。这一行为本身也可以说是他给出的回应。
若真是对我毫无想法的话,他应该不会碰点心的。这其实可能性挺大的,但却没演变成这样。
换言之,父亲他选择与我维系关系。
……啊不,应该没那么夸张。
毕竟就常识来说,亲子间有关系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不论父亲打算做出何种反应,我都已尽力而为了。
我们虽说是亲子,却也是迥异的个体。因此思维方式、所考虑的事情、选择都大为不同。
我也许最常用独断与偏见的目光在看着的就是父母吧。
「肚子饿了。」
我准备好面包与咖啡拿回自己的房间。挂心事已去,我上楼梯的脚步很是轻快。
这天,我们在照常在家庭餐馆举行了不知第几次的学习会。
日高同学、我、瑞希,以及今天也来参加的芽衣。
「小糸不来吗?」
「她似乎不想学,毕竟小糸从前就很讨厌学习来着。」
「我邀请她的时候也一副不开心的表情……」
嗯,感觉能想象得出来。因为她一直将自己想做的事与不愿意做的事分得很清楚呢。虽然这就是我的偏见罢了。
「但是小糸很聪明呢。」
明明大家都很讨厌学习,为何人与人之间却存在着这种差距啊。瑞希神情带着对世上不讲理之处的不满,小声嘟囔着。
「那样也很让人头疼呢。」
「要是有那个能力的话,我觉得可以追求更进一步呢。」
日高同学喝了口白葡萄汁,思索了下提议道。毫无疑问,小糸这点很令人羡慕。就连瑞希都带着那种表情看着天花板说着「可以分给我一点的啊……」。
你心情我懂,但不努力的话是没法获得自己没有的东西的。有时努力过后也会一无所获,因此学习还算是比较容易得到成果的那一类。
「可我想还是让小糸随自己心意去做更好吧。然后在发现自己想做的事时能对其倾注那份热情就挺好。小糸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时就会像丢了魂一样呢。」
芽衣边翻阅手边的教科书边说道。不管是日高同学,还是芽衣,她们的思考方式都有一定道理。我对瑞希所说的也能感同身受。
如芽衣所言,「能做的事=想做的事」这一等式也并非是绝对的。可做得到,那周围的人自然就会很羡慕。大家若是都能获得与自己愿望相关的能力,那该多好,可惜世界不是这么运作的。
「我这情况都没时间去羡慕别人了。因为本来起步就够晚了,我对才能什么的已经看开了。」
「说得那么透彻,那你真有在进步吗?」
瑞希对我质疑道。她似乎是在警告我别得意忘形了。
「在我看来,藤枝君他跟最开始比已经进步很多了喔,而且他理解领会得也很快。」
「…………」
「毕竟我比起说是讨厌学习,应该说是不学习之后才产生了不擅长学习的意识呢。除去那些不擅长的科目,其余的我倒是觉得还有救。」
有了日高同学的支援,我再如此一说,瑞希一下就默了。
很遗憾,我一直有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呢。芽衣则是边学习边看着这一切。以及虽然好像听到了瑞希的咂舌声,但我还是决定当听错了。
如果想做的事和能做的事结合起来,那便大有好处。
可我认为,即便这两种事未曾合一,所获得各色各样的经历也同样难能可贵。就算绕了远路,最后是否会白费功夫也还是要看自己。
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只顾着看内部,那就只能是看到个很狭隘的世界。
尽管坚持追求这样,也会有所收获,可大多数时候都并非如此。我在见识过许多事物之后,便有了这种想法。
于我而言,也许指的就是「他人」吧。
在我想着这些学习时,忽然就留意到了日高同学笔袋上带着的挂件。
挂件是个猫脸,表情还是很傻乎乎的那种。仔细一看,瑞希和芽衣也都有着不同动物脸的挂件。瑞希的是小狗挂件,芽衣的是猫头鹰挂件。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日高同学拿起那个挂件展示给我看。
「这是前段时间大家一起逛街时凑对买的喔。你看,很可爱吧。这些动物挂件都跟大家很像哦。」
「这样啊。」
可爱与否先不提,这享受方式很有学生风格呢。我对这类文化不太熟悉,试着回想了下修学旅行却没怎么记得有类似情况。
看过摆成一排的动物脸后,可以说它们跟日高同学和芽衣都有某种共同点。
可是啊,
「茶屋同学能说是狗狗吗?」
「你有意见吗?」
「说是意见,不如说我从你身上没感觉到狗狗那种忠厚老实的感觉啊。」
「不不,瑞希很有狗狗范喔。虽说对藤枝君你挺有攻击性的,但平常她不是那样的。而且意外的很会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呢。」
凭啥只对我有攻击性啊。确实没见过瑞希凶日高同学就是了,不如说她一直很黏日高同学。倒是说说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毕竟瑞希跟日高同学关系很好呢。看她平常的样子,我也觉得很像狗狗呢。」
如今在此的瑞希和平常在学校里的瑞希,是不大一样吗?没有人会在所有地方都保持同样的态度,这也不奇怪。但还是希望她别随便就敌视我啊。
「这样啊。嗯,像这样凑对也挺好的呢。」
「藤枝君你也来凑一个吗?」
日高同学一副在说好方案一般地提议道,但我谢绝了。
她们四人都凑对了,我还忽然插进去就有点怪。而且我感觉有点羞耻,或者说是有点痒痒的。
「小糸她是什么动物?」
既然四人一起去的,那小糸肯定也有买配对的挂件。
话说仔细一想,她们关系都已经到四人一起出门的地步了啊。
该说是加深关系的方法呢,还是靠的时间的流逝呢,都在我所不知道的时候不断发生改变。虽说很是理所应当,却还是让我觉得有趣而愉快。
「小糸是兔子。毕竟她内在很可爱呢~」
瑞希回道。小糸的内在究竟为何,仍有些不明确,但她那小巧的身躯下确实潜藏着某些强大之处。
「小糸意外挺现实主义,或者说她有时也会毫不留情呢。」
日高同学似有同感的说到。而小糸那轻飘飘的氛围所带来的反差让这种感觉更为明显。
「毕竟小糸也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啦。」
芽衣苦笑着。在这里最了解小糸的就是她了呢。尽管不清楚她们相处了多久,但一眼看过去就能明白两人之间友谊很是深厚。
「瑞希跟小糸相处得也相当融洽了呢。」
「我之前对于瑞希能不能跟小糸打好关系也有点不安的说。往后也请瑞希你多多关照。」
芽衣柔和地笑着拜托瑞希。
而瑞希满脸复杂地看着。我常听说女生间的人际关系相当复杂,这真假难辨,可她们似乎进展挺顺利的,那就挺好。
「啊,不好。大家都继续学习吧。期考马上就到了哦。」
日高同学向我们发出了继续学习的指示。一不留神就扯远了,这也没办法就是了。
由于芽衣是教人的那方,今天举行的学习会便是由两名老师和两名学生构成的。芽衣是位很出色的老师,她联合日高同学,一一化解了我与瑞希的问题,
日暮时分,学习告一段落,我们顺势在家庭餐厅吃了晚饭。
也许用脑过度让肚子饿扁了,日高同学吃了挺多。我也早已知晓她爱吃的这点。
她们谈论起之前四人一同出游时的事情,而我因为不清楚情况就只是静静地听着。去了某个咖啡馆、去买了哪家的衣服等,她们兴致勃勃地越说越远。
「下次也想和藤枝君一起去玩呢。」
在说到下次还要去哪玩时,日高同学把话题甩到了我这。我毫无拒绝的理由。
「毕竟偶尔休息下也是必要的呢。」
「没错没错!」
努力是必须的,但只顾埋头努力却也会让人打退堂鼓。谁都是这样的,该玩的时候就得玩。
我们结束用餐之后走出餐厅,迎面便是冷冽的夜风。过了十一月,就是真正的寒冬了。即便想回忆下去年的冬天,却也只有个模糊的轮廓,记忆深处只余下了很冷这一印象。
「我走这边。」
芽衣指着与我们相反的归途方向说道。那就得在这解散了呢。因为日高同学是骑自行车的,而瑞希,虽然不清楚她走哪边,但应该和我也不是同路。
「那我就和咲良一起。」
「瑞希你和芽衣是一个方向的吧。」
瑞希不假思索地说着,而日高同学对此轻描淡写地做出了应对。日高同学推着瑞希的后背,让「哎哎哎」喊着的她调转了方向。
我怜悯地看着瑞希。
「……你瞅啥?」
「没,啥事都没。」
在我还没习惯时,她这锐利的眼神倒是挺吓人的,事到如今就感觉还挺可爱的。我觉得她对我的态度可以再亲切一点的啊。……难道说高濑对我也是类似的想法吗?
「那么,拜拜啦。」
我们挥手告别,各自踏上了归途。
回家路上,我正缓缓走着,以便因学习而过热的大脑能冷却下来。
我忽而仰望夜空,那澄澈的夜空中,星辰清晰可见。也许是由于这时期的空气冷冽,天空看起来很是美丽,怎么看也看不腻。
在我呆然望着星空来冷却头脑时,小巷的拐角处有一位女高中生正骑着自行车立在那。
「呀吼。」
日高同学朝我露出了个狡黠的笑容。她的眼睛在街灯的映照下闪着可疑的光芒。
「……你在干什么呢?」
我发出了个很单纯的疑问。今天应该已经解散了才是。
「你问干什么,我想着偶尔跟你散个步呀。」
「要散步,这时间有点晚了吧。」
「夜间散步也别有风趣哦~」
「你说得也在理。」
被这么一说,我也有同感。自从修学旅行以来,我们确实就很少如此漫步了。
虽然也会以学习会的名义聚在一起,但二人独处的时间却也是减少了的。
因此突然出现的日高同学让我不由得就很高兴。
「你登场的方式就跟我们初次相遇时一样呢。」
「是吗?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哦。」
日高同学握拳掩着嘴,回忆着说道。我侧目看着她,死寂的笑容就快要溢出了。
「藤枝君你啊,是要去上大学的对吧。」
她唐突地切换了话题。
我就知道她特意过来碰面是有原因的。
「我是这么打算的,也就是为此在学习呢。」
「说得也是。」
日高同学轻呼了一口气说着这样啊。她低头走着,一定是在想着某些事吧。
「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远不远啊,那谁知道呢。要是想去的大学就在很远的地方,那就会去得很远。不管怎么说,要决定这个还为时尚早。」
也可以说什么都还无法断言。
我曾一直想要离开这个城镇。可是,如今却稍微有些动摇了。
「瑞希如果去了音大,那也会离开这里。毕竟这附近没有音乐系的大学。大家会在各自的道路上前进,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也值得高兴,但也 还是有些寂寞呢。」
「有些么。我也不是不能懂你心情。」
她闻言有些惊讶看向我,
「藤枝君你也想过这种事的吗?」
「你把我当成什么啦。」
「该说是有点浪漫主义么,但确实会有些沉浸在伤感里呢。明明你我二人都好不容易才与他人有所关联的说。」
日高同学眉间微皱,困扰地笑了笑。
「但是,这也是我们往后一直都要面对的。也许对我们来说,如今就是全部了,可从长远来看这也不过是冰山一角。我觉得当下所经历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自己在日高同学面前总是会下意识吐露真心。
是她让我放下了戒备么,还是我认为如果是她就会接受自己呢?
「才没那种事!」
她很是坚决地说道。
这声音让我惊了一下,然后我看向她的眼睛。日高同学也并不闪躲,我们很自然便目光交汇。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感觉的确没那种事呢。」
「又在糊弄。」
「我说真的。」
没错,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我也不懂是什么原理,就仿佛是她的话语中寄宿了魔法一般。自相遇至今,她的话语、她的笑容一直都在指引着我。
「只是感觉可不行呢,为了不出现那种事,看的可是往后的我们啊。」
「没错,也许没法一直这样下去,但相遇不易,我还是想要永远珍惜这段难得的缘分。不管是瑞希、还是小糸和芽衣,当然还有藤枝君你。」
我也打从心底希望这段缘分能如日高同学所期望的那般持续下去。
这种不只是让人觉得舒适,而且还坦然相对的关系,可不是能轻易遇到的。至少我认为自己与日高同学能做到这一步,如今也完全就是这个状态了。
「日高同学你呢?要离开这个镇子吗?」
她听到我的询问,笔直地看着前方却不发一言。自行车的轮胎嘎吱作响,填补了我们之间的沉默。这段时间的长度便是她心中烦恼的大小吧。
过了一会,也许是得出了答案,日高同学开口了,
「我不清楚。」
她说完便笑了。
「这样,你也不清楚啊。」
我平静而安稳地点了点头。
既然她自己都不清楚的话,那其他人也不会清楚。毕竟得出答案的关键还是在她自己心里。
「抱歉呀,让你等这么久却是个难以令人满意的答案。」
「不,没关系啦。不如说我还放心了些。因为我知道你有时会自己横冲直撞,还会一个人在那烦恼呢。」
日高闻言有些羞涩地笑了。我们在静默中迈进,通往各自归途的岔路口近在眼前。
「暴露了呀~」
「我对你的了解是一点一滴增加的,毕竟我一直在看着你呢。」
话音刚落我便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
我战战兢兢地看向一旁,日高同学正瞪大眼睛看着这边。
「……刚才那也可以说是语言的一种修饰方法来着,」
我语无伦次地企图辩解,而她则笑得很开心。
「我知道你一直在看着我的哦。」
日高同学笑吟吟地说道。这份笑容让我恍惚以为时间与心跳都一并停下了。
她的话语一直在我脑海里回荡。我也许还是第一次对别人抱有如此强烈的情感。
想要诉说却无法构成词句。很温暖、很羞耻、很难受,却又很是幸福,我很清楚该如何称呼这份情感。
我倾心于她。
当这个词语再度回旋在我的内心,某种复杂的感情便开始萌发,朦胧,却恰到好处。它不久前才绽放新芽,让我不知该如何触碰,但也不能让其就这么一直下去。
「怎么啦?」
也许是因为我没啥反应,日高同学又打算盯着我的脸看。反应淡薄是因为我内心还在翻腾,要是现在让她看到自己的脸就糟了。我现在肯定脸红得不行,毕竟我脸已经热得骗不过自己了。
「没什么……」
我背过脸不看她。
我深呼吸了几下,勉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为蒙混过关而给对话画上了句号,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刚好也到岔路口,我们就在这解散吧。」
「啊,真的唉。那藤枝君再见啦!」
日高同学尽管对我的言行有些疑惑,却还是骑上自行车朝我挥手告别。街灯明灭不定,她应当没有注意到我通红的脸庞吧。
我立在原地看着日高同学的背影,她蹬着自行车驶入漆黑之中,渐渐地远去了。我盯着自己的指尖,应该是很冷的,但我却没那种感觉。
我终于还是迈开了脚步。路上,我回顾了往日的自己。
我把日高同学介绍给高濑时,他曾说要抢走日高同学。我对此的感想是真亏他能说出这种吓人的事啊。毕竟在我看来,让他人成为自己的所有物也太过傲慢了。
即便事到如今,我依然会对这种思考方式感到害怕。我没有信心能独自背负起那份责任、那抹不安。
脑海中理智的部分发出警告说我是做不到的,但我的心脏无视了它,想要擂鼓般地跳动。
总觉得累得不行。
昏暗的回家路上,我尽力保持着心无杂念。每迈出一步,便会心动一次,我为尽早摆脱这一状态而逐渐加快了脚步。
我已然缺乏余力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