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哎唷！」
翔香背部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了惨叫。
「你还好吧？」
一道关切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是和彦。
翔香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和彦的脸近在咫尺，他几乎趴在她身上。
「若、若松同学？」
翔香顿时满脸通红，同时在脑中冒出小小的疑问：为什么和彦在这里？
「你有受伤吗？」
和彦起身后，再次询问。
「嗯……我没事……」
虽然翔香的屁股有点疼，不过还算不上受伤。
「站起来看看吧。」
翔香抓住和彦伸出的右手，站了起来。
「你有撞到肩膀或腰吗？」
「没事……你意外挺爱操心耶？」
翔香嘴巴上这么回答，但还是四处摸了摸身体，确认没有问题。虽然没有地方受伤，但翔香摸到某种干燥粗糙的东西，原来是沾到衣服上的枯叶。她下意识地拍掉枯叶，手却突然顿住。
枯叶？
「底下虽然是草皮，但我刚刚可是用尽全力把你推开。」和彦微微苦笑。
草皮？
翔香连忙环顾四周。
她既不在楼梯上，也不在校舍中。她在中庭的草坪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
和彦的视线落在稍远处的草坪上，轻轻地啧了一声。
翔香顺着和彦的视线，发现草坪上的陶制花盆。花盆已经裂成两半，里面的植物和泥土散落一地。
和彦抬头望向上方，大声喝斥：
「喂，一年级的！小心一点！差一点就出人命了！」
被和彦的声音吓到，一年级生们纷纷从二楼窗户探出头来。位在碎掉花盆正上方的是一年二班的教室。
「那不是我们班的。」
一位一年级的男同学拼命主张自己班的清白。
「真的吗？」
「因为啊，」那位一年级的男同学把头缩回去，过一会再探出头。「我们班的十个花盆都在。花盆应该从更上层掉的吧？」
今年十月新上任的学生会长是二年六班的石田健儿，他上任后，在新学生会推行的第一项政策就是校内绿化运动。根据这项政策，每个教室都被分配了十盆花。因此那名男同学就是根据这一点，主张既然一年二班的花盆都在，花盆便不是从他们班落下的。
不过和彦和一年级生的对话，几乎都被翔香当成耳边风。
她盯着破掉的花盆，无法移开视线。
自己不是从楼梯上摔下来吗？为什么现在会在中庭？
中庭……从上面掉下来的花盆……
「喂……若松同学……」
她的声音颤抖。不，不只是声音，翔香整个身体都微微发抖。
「怎么了，鹿岛？」和彦的视线回到翔香身上，然后轻笑一声。「别知道自己没事才发抖啊。」
「不是……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翔香不停摇头。
「？不然是怎样？」
「今天——今天是星期几？」
和彦轻轻皱起眉头。
「今天是星期三啊。」
「星期三的……午休……对吧？」
「是啊。」
和彦带着一脸「这还用说」的表情，点头回应。
时间……倒退了……？
翔香从星期四的打扫时间，回到了星期三的午休。
「鹿岛，你怎么了？你一脸苍白？」
「我……我好怕……」
翔香不停发抖。她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然而即使如此，她也无法止住颤抖。
2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踏进保健室，保健老师西田昌代便这么问。
西田今年二十七岁，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女性。她有着可爱的脸蛋和爽朗的性格，学生不论男女都很喜欢她。
「走在中庭的时候，一个花盆从上面掉下来，差点就砸到她的头。」
和彦出面说明。
「也太危险了……」西田皱了皱眉。「那她没受伤吧？」
「幸好没事。不过如同老师你所见，她吓得不轻。」
和彦苦笑着看身旁的翔香。翔香从刚才就一直紧紧抓着和彦的左手。
「能让她在这里休息一会吗？」
「那我开点药吧。虽然会有点嗜睡，但应该能镇定下来……不好意思，能帮我装一杯水吗？」
「明白了。鹿岛，你差不多该放手了吧？」
和彦扶着翔香坐到床上，然后从保健室角落的水龙头装了一杯水回来。
「来，吞下这个。不要咬，直接吞下去。」
西田把两颗粉红色的药丸放在翔香的掌心。和彦把塑胶水杯塞进她的另一只手。
翔香按照指示吞下了药丸，但身体的颤抖迟迟没有改善。
时空旅行。
翔香常在电影或小说看到这个词汇。她在这类题材的电影中也有特别喜爱的作品，经常放录影带一再回味。翔香想过，若是拥有穿梭于过去与未来之间的能力，想必相当有趣。她还考虑过如果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要如何运用。
然而，一旦事情真的发生在身上，她根本笑不出来，心中剩满满的恐惧。脱离了正常的时间流动，令她害怕。自己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又会前往「何时」，这些难以预料的事情都在在令她畏惧。尽管翔香这次只是回到不到三十小时以前的时间，不过如果是回溯三十年，甚至三百年呢？
翔香双手捧着杯子，依旧浑身发抖。
钟声响了，距离下午的课只剩五分钟。
和彦的视线从翔香转向西田。
「那么接下来就麻烦老师了。」
「不行！」翔香揪住和彦的制服，阻止他回教室。「别把我独自留下来！拜托！」
「鹿岛？」和彦一瞬间显得有些困惑，但随即用安抚小孩的口吻说道：「没事的，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冷静下来，好吗？」
「不对……不是这样……」翔香激烈地摇头。「拜托，请你留在这里。」
「不要无理取闹了，马上就要上课了。」
和彦试图从翔香的手中夺回被抓住的制服下摆。
「喂，」西田轻轻敲了一下和彦的头。「你这个男生，别说这么无情的话。」
「老师？」
「没错，学业确实是学生的本分，但抛下依赖你的女孩子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不，可是——」
和彦试图反驳，却被西田瞪了一眼，只能叹一口气。
「……我明白了。我会在这里陪她一会。」
「这就对了。」西田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了，你们是……鹿岛同学和……？」
「我叫若松，若松和彦。」
「你们哪一班的？」
「二年二班。」
「两人都是？」
「是的。」
「那好吧，我现在向老师说明，保证你们不是翘课。」
「不用了，老师不用特意这么做……」
「别客气。」西田粲然一笑，又补一句：「我可是给你们机会喔，好好把握。」
3
「真是伤脑筋的老师。」
西田离开保健室，和彦便轻轻地啧一声。想来是被人产生奇怪误解，让他不快。
随后和彦回过头，望着仍然紧抓着他制服下摆的翔香。
「你都听到了。我不会跑了，放手吧。」
翔香猛摇头。她害怕一旦放开手，又会进行「跳跃」。
和彦由上往下看着翔香，再次说道：
「放开手。」
翔香再次摇头。
结果和彦展开出乎意料的行动：他竟然用力直接掰开翔香的手。虽然翔香也知道和彦不是那种会温柔对待女性的绅士，不过这也太粗暴。
「这样就能好好说话了。」
和彦轻拍被弄乱的制服下摆，整理好衣服，面对翔香坐在另一张床上。
「那么——」和彦翘起脚，开口询问：「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和彦的冷酷无情让翔香大感震惊，不过此人似乎是解决眼前谜团的唯一线索。下定决心，她开口了。
「你……愿意帮我出主意吗？」
和彦的嘴角隐约扬起。
「只要你搞清楚，到底要找我商量什么就行。」
「我终于搞懂了。我终于明白『我』到底要我找你商量什么。」
「你还是老样子，讲的话光听就让人头痛。」
「拜托认真听我说！」
「我知道了，别那么激动。」
和彦张开双手示意翔香冷静。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让人难以相信，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看你应该多学点现代国文比较好。」和彦苦笑着向翔香投以调侃的眼神。「如果是能让人相信的事，我就相信。」
和彦的态度算不上诚恳，不过翔香无法期待更多。毕竟和彦向来信奉「各人自扫门前雪」，光是他愿意听翔香讲话，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翔香犹豫怎么说明，最后从头开始讲。
「事情是从前天……昨天？总之，是从星期二开始。」
「星期二的话，就是昨天。」
和彦简短地插了一句。
「昨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以为今天星期一。因为对我来说，『昨天的前一天』是星期天。」
「真是有够难懂，」和彦皱起眉头抱怨：「能麻烦你统一一下用语吗？不要说昨天今天前一天，请直接说星期几。」
「所以说，星期二起床的时候，我以为『今天是星期一』，因为我没有前一天——星期一的记忆。因此对于星期二的我来说，昨天其实是星期天……很难懂吗？」
「非常难懂，不过算了。我大概理解了。也就是说，星期二早上，你发现你完全没有星期一的记忆，对吧？」
「正确来说，我不是早上立刻发现，而是上课之后，我才从课表察觉当天是星期二。我虽然纳闷，但还是上完星期二的课。放学回家，我突然想到要查看日记。」
「然后就发现日记里写着要找我商量吗？我刚才听过了。」
「刚才？」
和彦苦笑着修正说辞。
「星期三的午休时间，你不是对我说，日记里写着要找我商量吗？我问你是要商量什么，你说要是你知道就好了。」
「对喔……那是今天的事……」
「大约二十分钟前而已——然后呢？」
和彦催促翔香说下去。
「星期三的午休……对你来说是『刚才』吧？」
翔香改口订正。和彦用充满兴趣的眼神盯着翔香，但没有张嘴说话。
「『刚才』我想通过中庭回教室的时候，被你叫住了。」
和彦耸了耸肩。
「如果当时我没有叫住你，说不定你反而没事。」
「当时我发现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才想着糟糕，接着就……」
「接着就？」
「……我就醒来了。」
盯着翔香的和彦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
「我在床上醒来了。我人在我家房间里，躺在我的床上。」
「……」
「我以为我又失忆了。为求确认，我看了报纸——报纸上的日期是……星期四。」
和彦挑起一边眉毛。
「你说什么？」
「报纸上写着星期四。从『现在』来看的话，就是明天。」
和彦沉吟着注视翔香，轻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真是没想到。」
「我觉得很毛，原本还以为自己是不是有双重人格，没想到……」
翔香闭上嘴，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么……『明天的你』做了什么？」
「我觉得很不舒服……本来想请假，最后还是决定来上学。毕竟如果我真的有双重人格，我记忆中断的时候，你人就在旁边。只要问你，应该就能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
「很有道理，」和彦佩服地点点头。「不过我觉得没发生特别值得一提的变化。」
「可是……明天的你似乎知道什么。当我问你知不知道的时候，你说放学就会明白。」
「我会说那种话？」
「你『说过了』。」
翔香抬起视线，瞪向和彦。
「那么……『明天』的我到底知道什么？」
「不知道。」
「我不肯告诉你？」
翔香摇了摇头。
「不是你不告诉我，而是还没到放学后。我在放学前就回到现在来了。」
「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在楼梯上滑了一跤，想着惨了，接着就……回到中庭……回到了今天。」
「那就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吗？」
「嗯。」
「这样的话有点奇怪。你在楼梯上摔倒，应该是前天的事。」
「咦？」翔香为求保险，又回忆了一遍，最后她摇了摇头。
「不，不对。应该说是昨天，或者说明天……总之是星期四的事。」
「嗯？」和彦一脸难以释怀的表情，但随即耸了耸肩。「算了。那么……你说的放学前，具体来说是什么时候？」
「打扫的时候。我从英文教师办公室拿着垃圾桶，要下楼梯的时候……」
「也就是说，是第一校舍东边的楼梯？」
「对。」
「哪一楼？」
「最下面那层。我要下到一楼的时候，在转角平台失足滑跤。」
「嗯……？」
「若松同学……我心里很怕……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接下来又会跳跃到『何时』……」
「原来如此……」和彦念念有词地连连点头。「也就是说，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变成了时间旅行者。」
4
「那么，」和彦变换坐姿，翘起另一只脚：「你是在哪里闻到了薰衣草的味道？」
翔香没有马上意会过来。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她不禁失望与愤怒。
「你不相信我，对吧？」
「真是抱歉。」
和彦面对翔香非难的目光，坦然开口回应。
「那你是说我在撒谎啰？」
「当然不是，我不会说那么失礼的话。」和彦耸了耸肩。「只不过，比起这种荒诞的幻想，说你刚刚作了一个『穿越到明天的梦』，应该更现实一点。」
「可是我在『明天』渡过了很长的时间！」
「你没听说过『邯郸之梦』吗？人在睡梦中，只要一秒就能体验完一生。」和彦冷冷回应。「说到底，时间旅行这种事情，当成故事听听是很有趣，但实际发生的话，肯定会充满数都数不清的矛盾。」
「所以你是在说我讲得不对，是我自己搞错了？」
「很可能。」
「你是要说这件事无所谓，因为这只是我的妄想？」
「……」
「你是说放着不管也无所谓，反正只是我庸人自扰！」
「……」
「不管我发生什么事情，都跟你无关，对吧！」
翔香知道自己变得歇斯底里，但她无法抑制自己高亢的声音。
「什么『值得依靠的人』！根本骗人！」
「等一下。」
面对愈来愈激动的翔香，本来只是不知如何是好地望着她的和彦，此时突然插话：
「是谁说出那种话，竟然说我值得依靠？」
「是『我』！」
「……」
和彦注视着翔香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鹿岛……总之，你先睡一觉吧。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我怎么睡得着！」
翔香几乎大喊出声。要是在这里睡着了，自己说不定又会跳跃到别的时间。
和彦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我明白了。我就假设你真的是时间旅行者。所以……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让我恢复成原状，拜托！」
「我怎么办得到？我看找个精……超心理学方面的专家还比较合适。」
和彦讲到一半改口。他原本想说的绝对是「精神科医生」。
「不过……但是……」
翔香想起了日记。那本似乎由未来的自己写下的日记，上面写着要找和彦商量。
「老实说，我不相信时间旅行实际发生的可能性。抱歉，我帮不了你。」
这番话等同最后通牒。和彦拒绝助她一臂之力。
「看来你不愿意相信我的话……」
「如果是挂在嘴上的『相信』，只要你觉得谎言也无所谓，再多遍我都能说给你听。」和彦语气有些强硬。「鹿岛，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相信』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有些事即使再怎么想相信，也还是无法令人信服；也有不管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只能相信的事情。『相信』不是单凭自己意志就能决定的，更遑论遭人强迫了。」
「……」
翔香垂下头，目光落在膝盖上，紧紧捏着裙子下摆。
「总之，你就放松一点吧？」和彦放柔语气。「如果你真的能时间旅行，那可是机会难得的体验，你何不趁机享受一下？你还可以靠彩券跟赛马大赚一笔。」
我不相信时间旅行，但你信不信，则是你的自由。这就是和彦想说的。同时他也在告诉翔香，相信时间旅行固然没问题，但为此搞到神经兮兮就本末倒置了。
翔香抬起头。她从和彦刚才的话想到一件事。
「这样的话，如果我预言明天发生的事情，到时你能相信我吗？」
和彦微微瞪大眼睛。
「你提了挺有趣的想法……你说你要预言未来？」
「没错，怎么样？」
和彦盯着翔香，眼中闪烁好奇的光芒。
「好吧，如果你成功预言明天的事……到时我就假装相信你。」
「『假装相信』？」
「对，」和彦点了点头。「我认为时间旅行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不能说我相信你。但是即使刚好蒙对，只要你的预言成真了，我就会出于敬意帮你。到时不管时间旅行到底是否为真，我都会假设『时间旅行是真的』，认真全力为你制定应对措施。」
「……真的？」
「我不骗人。」和彦点头回应，又补充：「但一旦你的故事中出现无法解释的矛盾，事情就到此为止。只要出现不管怎么掰，都无法说明的矛盾，我就会退出……你接受吗？」
「那是……如果你发现我在说谎？」
「不是，是指我确定事情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虽然翔香不满和彦并非无条件帮她，但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好吧。」
翔香点头答应。
「那么，让我听听你的预言吧……先说好，天气预报可不行。无论是晴天、阴天还是雨天，都有三分之一的机率猜对。」
「不是还有冰雹或台风吗？」
「加上那些也不过五分之一，不够。当然啰，如果是龙卷风或大地震就另当别论了。」
「……你真是疑心很重耶。」
「如果要押上我的『全力』，总要给一个值得一睹的赔率吧。」
「……好吧。」
翔香思考了能拿来当预言的事情。
她曾留意过明天的早报，只要说出报上的新闻就好。偏偏当时她只顾着看日期，对报导的内容印象模糊。翔香努力地搜索记忆。
「我记得……好像有一篇关于政界重组的报导……」
「重组？不是再次重组吗？」
被这么一问，翔香不禁看向和彦。
「这么一说，好像是再次重组……但你怎么知道？」
这样活像和彦才是预言者。
「因为最近的政治版都在报导这个啊。」和彦轻描淡写地回答。「被夺回政权的各在野党正紧密合作，计画卷土重来，所以是再次重组。要是明天没有相关报导，反而才不自然呢。」
「呃……对了，交通事故！」
「什么时候？在哪里？多严重？」
和彦尖锐地追问。
「我没记得那么详细……」
「这样也不行。这年头每天都有地方发生交通事故。」
「……」
翔香咬着嘴唇。和彦的标准实在太严格，但如果无法达成条件，和彦就不会出手帮忙。好不容易明天的和彦才说了「奉陪到底」，翔香实在难以放弃。
想到这里，翔香拊掌喜道：
「我真是个傻瓜。」
这根本想都不用想，回想和彦明天的言行，「预言」的内容就不言自明。
「数学考试怎么样？」
「预言的内容突然变得很小家子气呀。」和彦笑了：「你说考试怎么了？」
「明天会发数学考试的考卷，我还记得分数。」
「哦……？」
「你考了九十七分。」
看着翔香充满自信的样子，和彦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然后沉吟着摇了摇头。
「算是比之前的预言好一些，但我也说过了，五分之一的机率还不够。」
「什么机率是五分之一？」
「因为我在数学从未考过低于九十五分的分数，今后想必也不会。」
「……」
翔香不禁愣住了。自信爆棚到这个程度，也是令人佩服。
「请说出下一个『预言』吧。」
「等一下，那我就来预言我的分数。对我来说，九十五分以下的分数是家常便饭。如果是从一百分到○分，就有百分之一的机率，这应该足以让你『假装相信』了吧？」
「一百○一分之一。」
「嗯？」
「从○到一百的话，机率是一百○一分之一。前提是无视偏差就是了。」
这人真是有够龟毛。
「……所以你考了几分？」
「满分。」
和彦久久盯着翔香。
「你是说你考了一百分满分？在数学考试？」
「没错。」
「我没记错的话……上次考试，你应该被老师留下来补习了吧？」
「……对啦。」
没想到和彦记得这么清楚，翔香有点闷闷不乐。
「这次的考试有出图形与函数的综合题，光靠硬背或乱猜是解不出来的。必须完全理解解法，才可能考到满分。」
和彦带着思索的表情注视翔香。
「如何？接受赌注吗？」
「行，我接受。」
和彦虽然同意了，但这意味着他认定翔香不可能拿到满分，让她无法完全为此高兴。
明天和彦的表情肯定很值得一看，翔香在心中偷笑。不过她随即意识到自己已经见过了，顿时陷入微妙的心情。
「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先确认一件事。」
「是什么？」
「前提条件是海野婆婆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分数。有了这个前提条件，你的『预言』才能成立。」
翔香叹了口气。
「若松同学你……真的疑心病很重耶。」
和彦淡淡回答。
「所谓的科学验证，就是要先排除其他所有可能性。」
5
第四节课结束时，西田回来了。
「她冷静下来了吗？」
西田把目光投向翔香，询问和彦。
「算是吧。」
和彦回答，翔香也向西田点点头。
西田观察翔香的脸色，同时询问：
「……脸色好多了。你打算怎么办？你可以躺下来休息一会，如果想要早退回家，我也可以帮忙通知老师。」
「不，我会上第五节课……再继续妨碍若松同学上课，就太过意不去了。」
翔香斜眼瞥向和彦，和彦面不改色地回答：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真是个听不懂反讽的家伙。
西田充满兴趣地来回观察翔香与和彦。
「那么我们就先回去了。」
「谢谢老师的照顾。」
和彦和翔香向西田行礼道谢，相偕离开了保健室。
「我们绕去教师办公室一下。」
和彦指的显然是数学老师的办公室，看来他打算马上确认。
翔香有些担心。
——你想知道星期一的考试结果？我本来打算明天才发考卷，但告诉你也可以。
若是海野老师像这样随口说出考试结果，「预言」就无法成立了。预言必须是「必须等到明天才能知道的事情」。
不过一切是翔香的杞人忧天。
和彦让翔香在走廊等着，自己进了办公室。不久，他回来说：
「老师说今晚改考卷。」
「也就是说……」
翔香松了一口气。和彦向她点点头。
「赌约成立了。你不可能知道还未批改的考卷分数。明天数学课，如果考卷发下来，分数与你说的一致，我就奉陪你的『冒险』一阵子。」
和彦的态度依旧大牌，不过翔香丝毫不以为意。毕竟她十分清楚，只要到了明天，和彦就会成为她的伙伴。
「鹿岛，顺便问一句……我只是想先参考。」
和彦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开口。
「什么事？」
「你现在是在星期三吧？」
「是呀。」
「时间照这样走下去，过傍晚到了晚上，最后迎来早晨，就是星期四的早晨。」
「嗯……」
翔香不解地歪头，不明白和彦想说什么。
「现在的你就会来到星期四。但按照你说的，你经历过星期四了。这样的话，星期四不就会有两个你吗？」
「啊……」
翔香之前没想过这件事，不过经和彦一说，确实如此。
「明天我见到的你，到底会是哪一个你呢？」
「……不知道。」
和彦的疑问很合理。事情到底会变成怎么样呢？
「时间旅行就是如此充满矛盾。说不定出乎意料，我没多久就能抽身告退了。」和彦笑着说下去：「总之从现在开始，每次见到你，我都会先问你从哪里——不对，应该是『何时』——我都会先问你是从何时来的。」
「啊。」
原来是这样啊……翔香感到一片拼图在脑中归位了。
就是因为此刻的这段对话，明天和彦才对迟到的翔香说：「你是从什么时候来的？」
无论如何，到了星期四，和彦就会帮她。知道这一点的翔香当晚安心地沉入梦乡。
翔香已经不需要独自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