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十章 在白银上起舞的少女

  克劳赛尔家骑士与冒险者组成的队伍,在这一趟冬季行军让人觉得十分可靠,完全不需要担心碰到魔物。

  而且这回大概是因为有连同行,带了许多野营能使用的魔道具。

  不过前往巴德尔山脉的路途受到降雪影响,比平常要多花上好几天。

  「……真的来到这里了呢。」

  耸立在眼前的白银山峰。

  以前看到时仅剩顶端覆盖一层雪的山景,如今染成了一片银白。由于时刻已近黄昏,还蒙上些许橘色。

  锐利如剑的山峦起伏一如从前,只有自然的威势更胜过往。

  此刻眼前景色和逃亡时所见截然不同,无愧于游戏时代最终舞台的地位,显得十分庄严。

  「积雪的量果然很不得了呢。」

  听到克劳赛尔家的骑士这么说,连回答:

  「途中经过的每个村子,好像都没有这么夸张。」

  一行人并未把救援放到后面。

  冬季行军比夏季来得累,需要多花数日。途中他们有经过几个村子,当时都有照预定行程作业。

  途中还分出了几名骑士,留在特别需要协助的村子。

  连和骑士中特别精锐的几名,只在赶往巴德尔山脉的途中为领民效劳。

  这是远行本来的目的,他们没有半点轻忽。

  「英雄阁下!」

  稍远处的冒险者团体之中,响起梅达斯呼唤连的声音。

  他们这群冒险者,是从克劳赛尔一路跟来这里的。

  「嗯?怎么了吗?」

  连来到梅达斯面前,后者仰头看向巴德尔山脉说道:

  「山道积的雪比预期还要厚。某些地方好像连树木都被雪埋住了。

  「看来这段路会很辛苦。虽然想用魔道具或魔法处理积雪,但是一个不好有可能引发雪崩。」

  「就像英雄阁下说的,那么做会引发雪崩。到头来,我们只能避开积雪前进。如果像有翼人(Harpy)那样有翅膀就另当别论。」

  奢求没有的东西也没用。

  必须先思考自己能做什么,于是其中一名骑士开口:

  「各位冒险者,我提议先建立据点。」

  梅达斯也附和:

  「那么,明天再出发吧。天色已经不早,据点建立好太阳就要下山了。」

  骑士和冒险者之中,都有人觉得不甘心。

  一行人昨天也有看见巴德尔山脉中段堡垒升起的狼烟,确认有人生存。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希望尽快前去救援。

  (可是……)

  虽然晚了点,但有些事让连很在意。

  负责保护委托人的冒险者应该不止一个。这点在凯找上连的时候就听他说过,所以不会有错。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雪下得再大,他们都不该完全动不了吧?

  这个世界和前世不一样,冒险者的体能非常优秀。

  既然魔物不强,那么职业冒险者会落得需要求救的地步吗?这点令人存疑。

  连将自己的疑问告诉骑士。

  「雪很大这点一看就知道,但是冒险者会因此就无法行动吗?」

  「也是有很难采取行动的案例。虽说有魔物素材做成的装备和魔道具,要下山应该是做得到,不过这次还有护卫对象在。」

  骑士接着又说道:

  「当然,就算有护卫对象也不见得做不到。既然预定穿过冬季的巴德尔山脉,照理说会找上经验丰富的冒险者才对。」

  「意思就是,他们自己下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对。或许是不想勉强行动而决定等待救援……也有可能出现了伤患,导致他们无法移动。」

  「也就是碰上我们不知道的意外,对吧?」

  「有这种可能性。我们也小心点吧。」

  连回答:「我会谨记在心。」然后仰头望向占满整片视野的巴德尔山脉。

  结束野营准备,大家围着火堆吃晚餐时──

  「通往堡垒的路线,就如先前告诉各位的那样。我们必须一边铲掉麻烦的雪一边前进,抵达目的地预定还要两到三天。」

  首先梅达斯代表冒险者发言,接着骑士说道:

  「要分成搬运行李的人手、铲雪开路的前卫。为了防备魔物出现,我希望事先安排好人选。梅达斯兄弟,冒险者那边就交给你了。」

  「包在我身上。那么队伍怎么排也得想一下。」

  「我们想待在英雄小弟旁边~」

  「是啊。与其待在邋遢的臭男人旁边,我宁可选择可爱的小男生。」

  女性冒险者们笑着打断了梅达斯。

  「喂喂喂!这么讨厌我们啊?」

  「那还用说!」

  大家都努力用玩笑

  这个养精蓄锐的晚上,一行人就在祈求堡垒内众人平安无事的情况下入睡。

  ◇ ◇ ◇ ◇

  隔天早上一行人与朝阳一同出发,和第一天一样沿路铲雪前进到傍晚。

  这天行军也顺利结束,接着是第三天早晨。就在快要看到堡垒时,一行人来到架设在峡谷之上的漫长吊桥前。

  横向刮来的风雪让视野变得很差,加上高度太高,令人看不见峡谷底部。

  「下面似乎是休火山的一部分,以前好像流过熔岩。」

  众人摇摇晃晃地穿过吊桥时,骑士在连身旁说道。

  尽管早已知晓,连依旧应了句:「原来是这样啊。」并点点头。

  看见下方的峡谷,让他想起某项情报。

  游戏时代,峡谷之下受到阿斯瓦尔的魔力影响,到处都是流动的熔岩。

  没有熔岩的踏脚处则有大量不死生物,是一处瘴气弥漫的深渊。

  所谓瘴气,就是从魔物尸体外泄的魔力密度过高,因而产生的气体。

  本质上是对人体有害的毒气。

  吊桥底下散落数不清的魔物尸体,不祥程度很符合一代最终舞台的地位。

  通过吊桥之后约三十分钟,他们渐渐靠近目标堡垒。

  「诸君!我们走吧!」

  梅达斯意气风发地号令众人,大家的脚步愈来愈快。

  一行人走在雪深及膝的山道上,努力赶往堡垒。

  (快到了。)

  连回想方才看见的堡垒,擦了擦额前的汗水。

  接着,前方的冒险者们突然停下脚步。

  走在最前面的梅达斯举起一只手,吸引了众人目光。

  「有魔物。」

  但是,不在附近。

  梅达斯指向远处,头上的兽耳轻轻晃动。

  「堡垒有可能正遭受攻击!动作快!」

  梅达斯猛然奔向前去,冒险者们随即跟上,后面的连和骑士互看一眼。

  远方传来的魔物叫声不止一种,还听得到人和魔物交战的声音。

  风雪再起,周围视野变得很糟。

  「连兄弟!注意不要逞强!」

  「好的!我知道!」

  连回应骑士之后,看向眼前的魔物。

  有来到这个世界后已经见惯的魔物,也有来到这里之后首次看见的魔物。大量魔物成群结队,围住不远处的堡垒。

  连起先还为了护卫商人的冒险者团队健在而高兴,但是──

  (为、为什么……?)

  风雪之中,还有十来个没见过的少年少女在堡垒周边战斗。

  「是、是谁?」

  「不晓得,但是要小心!」

  少年少女们看见冒险者们之后有些惊慌。

  「唔……我们也不清楚状况,不过这就来帮你们!」

  梅达斯则是出言安抚。

  看见冒险者与骑士和魔物交战,惊慌的少年少女将注意力转回魔物身上。

  少年少女之中也有些人会使用魔法。有人喷出火球、有人以胜过风雪的气流切割魔物外皮。

  在这个世界,唯有天生具备技能的人可以运用魔法,因此它不是什么能随意挥洒的力量,不过这些施展魔法的少年少女个个运用纯熟。

  (如果是这样,应该不太需要──)

  就在连闪过这个念头时,风雪变得更大了。

  他注意到,风雪之中还有人在远处孤军奋战,而且那人周围有许多魔物。

  「我去帮那边的人!」

  「了解!再说一次,千万不可以逞强!」

  「好的!大家也要保重自己!」

  连对骑士说完,便赶往落单那人身旁。

  这附近的雪不像先前那么深,还没到膝盖。

  不过依然足以盖过脚踝,因此连发挥超群体能,像风一样往前飞奔。

  在风雪彼方奋战的人,是一名少女。

  连刚以铁魔剑砍倒企图从背后袭击少女的魔物,她就转过头来。

  「──你是?」

  「我是来救援各位的!」

  明明还在战斗当中,少女的声音却清晰得不可思议。

  不过,风雪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相对地,连十分惊讶。

  因为看见了黑发随风雪飘扬的她,以双手施展魔法的模样。

  少女同样感到惊讶。

  ……这人的魔法,好厉害啊。

  ……这位援军的剑,好厉害。

  彼此都在暗自心惊的同时,不断放倒涌上来的魔物。

  算不得什么苦战。两人的战斗能力远在魔物之上。

  (这些人真有本事,但他们为什么会来巴德尔山脉?)

  连的剑,兼具威猛与拜斯教出来的坚实,没有任何魔物能够接近。

  两人自然而然地将背后交给彼此。

  剑围之内由连处理。

  稍远处,少女施放的冰刃贯穿魔物身躯。

  两人战斗的英姿,流畅得就像戏剧一景。

  ……这是怎么回事?感觉打起来好顺手。

  ……为什么?他好像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两人注意到时,魔物只剩下一只。

  连的剑与少女的魔法,几乎在同一时间贯穿了它的身躯。

  看见周遭新雪被魔物鲜血染成深红,少女明白战斗已经结束。

  她精疲力尽地说:

  「结束了呢……」

  然后一屁股坐在雪上。

  「你没事吧?」

  「不、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碰上这么多魔物,一想到战斗已经结束了,就不禁松懈下来……」

  少女嗓音宛如清流般澄净,语气则感受得到她的拼命。

  方才相当于背靠着背作战,因此连先转过身来。

  他伸出手想拉起少女,这才发现风雪已在不知不觉间平息。

  也因为这样,他总算能将少女的全貌纳入视野。

  「啊……谢谢你。」

  「哪里,不用在意。」

  她压倒性出众的外貌,足以让周边充满杀伐气息的景色为之一变。

  令人联想到黑曜石的秀发,宛如璀璨宝石的五官,配上此地雪景,让她看起来就像雪精灵。

  即使是和莉希亚朝夕相处的连,也不禁觉得这名少女有种脱俗的美。

  少女看着连伸来的手。

  就在两人手相碰的瞬间──

  「……怪了?」

  「……咦?」

  少女所戴的项炼,彷佛迸出了电光。

  由于短暂到会令人以为是错觉,所以两人并未特别放在心上,只是有些纳闷。

  连看向那条项炼,心头浮现疑问。

  (那是破魔项炼。)

  七英雄传说里头也有登场的装备类魔道具。外观和游戏时代一样,照理说不会认错。

  (为什么会戴那种没用的装备啊?)

  破魔项炼是七英雄之一制作的魔道具,全世界都找不到几件,相当贵重。

  但是它的性能与贵重程度不成比例,而且破魔项炼没有放出电光的效果。

  刚刚应该是错觉。

  少女一站起身,连就松开了手。

  「太好了!看来你们这边也没事!」

  梅达斯靠了过来。

  他拍掉御寒衣物上的雪走到两人面前,开口询问少女:

  「听那边的人说,你好像是他们的领袖。」

  低下头的少女本来似乎想问梅达斯和连是谁,不过梅达斯先开了口,所以她只是静静地听。

  「抱歉,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像你们这样的少年少女会成群结队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还请先告诉我,这边这几位是克劳赛尔家的人吗?」

  看见在梅达斯之后来找连的克劳赛尔家骑士,少女出言确认。

  大概是看见骑士们装备上的纹章了吧。

  「我等受当家老爷之命,前来救援此地的冒险者。」

  听到骑士的严肃回应,少女认为对方没有说谎。

  可能是安心了吧,她脸上浮现些许笑意,轻声说:「太好了。」

  「看样子,这里交给各位会比较好。」

  于是梅达斯退后半步,将场面交给骑士处理。

  骑士也明白他的意思,开口询问:

  「恕我冒犯,请问你是?」

  「啊……抱歉方才忘了先报上姓名。」

  容貌出众的少女听到这一问,才回过神似的转向骑士。

  她挺直身子,以非常优雅的动作向骑士致意。

  如果这里是晚会会场,她的婉约柔美无疑能够掳获所有异性的心。

  「──我叫……」

  她接下来所说的,令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

  就算连是稀世智者,恐怕也猜不到会有这次的相遇。

  「我叫菲欧娜。欧培海姆领主──尤里西斯•伊格纳特的独生女。」

  那动人双唇所吐露的名字,带给众人无比强烈的冲击。

  (插图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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