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注回合期间,青春乐园里上演了许多戏剧性场面。
有人无法与任何人配对,有人与意想不到的对象相配,有人目睹心上人与他人配对而崩溃痛哭,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而我呢,完全没有推动剧情的发展。
所有的卡牌都还留在手中——当然,包括那张用Gemini确认过配对对象的卡牌。
不过,这些卡牌终有一天会在舞台上发挥它们的作用。
因为规则规定,卡牌必须用于下注。
我沉思着走在海岸边时,传来了规律的声响。
直视着一直忽视的现实,只见铁路栏杆正在降下。
不久,江之岛电铁从眼前驶过。
这里是动画等作品中出现过的著名铁路道口,今天也有众多游客前来参观。
在等待栏杆升起的间隙,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然后,确认了日历。
——对了,就是今天没错。
沿着上学路,我带着异常庄重的神情走过通往学园的校门。
化妆的时候,听经纪人说明今天的日程安排。
平时都是敷衍地点点头就过去的时间。
但今天不同。
「那个,打扰一下可以吗?」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平常应该掌握完日程就立即进入现场的我突然提问,经纪人似乎很惊讶。
「下注回合的参加申请,今天还在征集对吧?」
「是,是的」
明明作为成员应该是理所当然的权利,经纪人却显得很困惑。
嘛,这也正常——对运营来说,他们坚信下注回合期间的我会一直扮演摆设的角色。
但那不过是剧本上的事。
本该是傀儡的不动苍志,在最后关头有了自己的意志。
所以,我要剪下这张通往没有剧本的青春的车票。
「今天,我要下注卡牌」
取消了常规拍摄,我伫立在后台。
周围有几位男性成员正紧张地等待着。
不久,忙碌地在成员之间穿梭的化妆师跑到我身边,用梳子整理我的刘海。
眼前的入口通向特别演播室。
前几天在校舍电子板上看到的场景——命运卡牌配对游戏的游戏室就在前方。
在即将开始拍摄之际,我们男性成员都像护身符一样携带着命运卡牌。
虽然现在确认已经没有必要,但当男女双方的下注卡牌成对时就视为配对成功。
不过,首先要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在那之前,还有一道必须跨越的概率之墙——想要配对的女生是否参加的这一高墙。
不久,我节的主持人就位
几台待命的摄像机亮起了录制中的信号灯。
片刻之后,报幕声响起。
「那么,让我们介绍今天参加游戏的成员!首先有请男性成员!」
我走在最前面进入演播室。
确认了自己的位置后,在圆桌前坐下。
主持人介绍完男性成员后,将视线投向演播室的另一侧。
那里是女性成员的入场口。
在迎接第一道关卡之前,我低下头做精神调整。
视野里只有圆桌和自己的手——要等到所有人都入座后才确认女性成员的面容。
「让大家久等了!现在,有请被命运指引的女性成员入场!」
传来的杂乱脚步声最终戛然而止。
想必所有成员都已就座。
男性成员们已经发出了分不清是欢呼还是悲鸣的声音。
是见到了心仪的成员,还是事与愿违?
——我又如何?
鼓起不敢相信奇迹的怯弱心灵,抬起低垂的脸。
下一瞬间,尽管正在拍摄中,我却差点哭了出来。
虽然真的很傻,但在我节中苦恼的日子,还有那无可奈何被玷污的过去——
一切仿佛都得到了回报。
在圆桌对面——在我的眼前,那个我最想让她幸福的女孩正在微笑。
「等等!苍志君竟然在!」
「诶——我今天要是也下注就好了啊」
在学园的中庭,女生成员们正兴奋地交谈着。
最近,成员们无法专注于拍摄的原因是校舍的电子板。
画面上显示的是特别演播室正在进行的游戏实况。
「……来真的啊」
魅力辣妹的轻声几乎要被风吹散。
就算能吸引其他普通成员的目光,也应该无法虏获爱玛的视线才对。
然而此刻,爱玛的双眼紧盯着电子板。
「青春之神竟然站在她那边了。真最强啊」
仿佛所有预定和谐都被颠覆了一般,爱玛半笑着注视着游戏的走向。
恐怕,没有人能预料到这样的结局吧。
——我也是,校长也是,还有她也是。
此时,在美少女群聚的学园里,一位格外引人注目的成员冲进了中庭。
虽然喘得厉害,但她还是不顾一切地仰望着电子板——在令人窒息的炎热夏日里,美丽的金发随风飘扬。
爱玛想,她永远不会忘记此刻在那人侧脸上迸发的感情色彩。
当女孩在绝对不能输的恋爱中落败时,会尝到仿佛世界末日般的痛苦。
「为什么……!!苍志君怎么在那里……!!」
蓝宝石般的瞳孔因动摇而可怜地颤抖着。
真正的青春,原来是如此残酷。
恋爱战争的明暗,竟是如此毫不留情。
在校舍电子板前陷入茫然的是可怜。
而在特别演播室里与苍志对视的是——明日香。
仿佛天使闯入了视线。
这种听起来像是老情歌里会有的歌词,现在的我却觉得可以认真地唱出来。
明日香的眼睛,似乎泛着透明的泪光。
我也快要控制不住泪腺了,只好用吸鼻子来掩饰。
当然,还不能保证一定能配对成功。
但是,我跨越了那令人晕眩的概率之谷,就这样与明日香重逢了。
仅仅是这样而已,但或许,这就是所需要的全部。
「现在参加成员已经确定,接下来我们进入卡牌下注环节。请各位把命运卡牌面朝下放置」
因为下注的卡牌必须在申请参加游戏时同时申报,所以无法更改。
剩下的就只是像放出拉满的弓箭一样,祈祷它能够传达到心爱之人那里。
在主持人的指示下,我押下了这决定一生命运的卡牌。
舞台已经就绪,验证答案的时刻正一步步逼近。
仿佛被某种特殊力场笼罩一般,能感觉到圆桌周围的空气愈发紧张。
「已确认所有人的卡牌都已就位。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吗?」
面对主持人仿佛再三确认般的提问,成员们的表情都变得僵硬起来。
「现在进入翻开卡牌环节。请准备好在信号发出时翻牌」
按照指示,我将手放在卡牌上。
在极限的紧张感中,我仿佛被引力吸引般看向明日香。
明日香也在注视着我。
作为相信奇迹的理由,这就足够了。
「那么,让我们进入命运的配对时刻!」
随着主持人的号令,演播室的灯光一齐熄灭。
在因聚集在此的成员们的兴奋而仿佛沸腾的黑暗中,我闭上双眼。
即使没有光,也能感受到明日香的存在。
我将全部神经都集中在那可爱之人的气息,以及手下卡牌的触感上。
黑暗让我回想起了走到这里的历程。
当爱玛建议我使用Gemini时,我有两个选择。
要么对与可怜交换的卡牌使用Gemini,要么对在校内捉鬼游戏中获得的卡牌使用——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但是,就算找到Trade的卡牌的另一半,我也觉得没有意义。
因为那不过是可怜为了避免和有害成员配对的应对方法,仅此而已,无关其他。
本来,我就不可能怀疑可怜。
被那纯洁得令人目眩的情感所打动,我发誓要永远守护她。
我崇拜可怜所怀有的纯真——即使会被指责为狂信,我也不打算改变这个想法。
所以,在我内心翻腾的矛盾很快就有了答案。
当我在手铐捉鬼游戏中获得这张卡牌作为报酬时,我感觉长久静止的秒针终于开始走动。
如果来到我身边的不是这家伙,我大概既不会背叛剧本发动Gemini的权利,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吧。
是的,当我在占卜师递来的便签上发现明日香的名字时,我心中所有的拼图都拼合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在众多候选日期中,我就决定了要在哪一天下注卡牌。
倾听之际,能听到心脏仿佛全力疾跑般的跳动声。
我并不是因为看不清前路而感到不安——这是为即将到来的美好结局而心潮澎湃的声音。
「请大家同时翻开命运卡牌!」
我睁开紧闭的双眼,翻转卡牌。
灯光在最完美的时机亮起,赌上夏日恋人的赌局结果即将揭晓。
在那仿佛永恒般的一瞬寂静中,我环视着摆在圆桌上的卡牌。
假如明日香真的是命中注定之人,或许我们本可以不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能获得幸福。
想必,我们并非彼此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佳伴侣。
即便如此,在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夏天,我们还是深深地被对方吸引,坠入了爱河,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那段难以忘怀的记忆,再次将我们紧紧相连。
录音室被寂静笼罩,仿佛陷入真空状态。
不,准确地说,在看到结果的那一刻,周围的成员们应该都在喧闹吧。
可是,就好像在我和这个世界之间隔着一层薄膜,我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眼中只映着唯一的景象。
在我颤抖的视线中定格的,是明日香手中的卡牌。
上面写着「烟花大会」几个字。
而我押注的卡牌上,同样写着「烟花大会」。
配对成功——意识到的瞬间,我脑海一片空白。
「啊……」
喉咙涌上一股炽热,话语还未出口就已融化。
我想,明日香一定也沉浸在同样的情感中——她连眨眼都忘记了,双手掩住嘴巴。
虽然觉得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但内心深处却一直期待着这样的结果。
我确信,如果明日香拿到烟花大会的卡牌,一定会在这一天押注。
因为今天,正是去年夏天我们一起看烟花,第一次成为恋人的纪念日。
当时,我们仰望着烟花,约定要一直在一起。
不只是说说而已,十指相扣时传来的力度让人心生爱怜。
每当烟花绽放,都会被五彩缤纷的光芒映照的明日香的侧脸,是我青春岁月最灿烂的一幕。
之后,经历了那场由大人们一手安排的分手,重要的约定也似乎褪色了。
原以为最终会不了了之,只剩下如同瓶中沙滩般美丽却遥不可及的回忆——直到这张飘落掌心的卡牌,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终于能够实现那个相隔一年的约定了。
而且,是以最完美的方式。
内心催促着我快点奔向重要之人。
但比我更快地,明日香已经扑进了我的怀里。
「苍君!」
「哇,哇啊!?」
我接住了像大型犬一样扑过来的明日香。
沐浴在我最爱的香气中,被比任何毯子都令人安心的温暖包围。
「明日香今天格外活泼啊」
「苍君好笨啊。这种时候就该放开来高兴一下,让女朋友开心才对嘛」
「笨的是明日香才对。你听不到我的心跳声吗?」
「那种东西早就被我自己的心跳声盖过去啦,根本听不见」
分享喜悦般相拥过后,我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个距离下,能看清明日香的眼角泛着泪光。
我像对待珍贵的宝石一样,用手指轻轻擦去那随时可能滑落的泪珠。
泪水,我已经看够了。
「我不会再让你露出悲伤的表情了」
「这种时候,不需要说话的」
明日香红着脸,踮起脚尖。
那染着樱色的双唇,藏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意,缓缓靠近。
我也回应着她,搂住那纤细得宛如花茎般的腰肢。
「虽然讨厌成为焦点的苍君可能会觉得困扰——对不起,我现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没关系。只要和明日香在一起,哪里都是天堂」
「呵呵,那我们来个超级大的吧」
下一瞬间,思念已久的双唇相触。
幸福的感觉充盈全身,几乎让人忘记了呼吸。
我们沉浸在二人世界中亲吻着,让主持人、其他成员,甚至连幕后工作人员都看呆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们违反了好几条规则。
按规定,在摄像机拍摄完展示的卡牌之前,成员们不能移动,而且配对结果也应该由主持人来宣布。
当然,我并没有忘记这些。这些规则都清楚地记在脑中。
即便如此,我也敢断言,就算重来一百次,我还是会一百次都失败,和明日香相拥在一起。
想必等拍摄结束后,我们会被导演狠狠训斥一顿吧。
那个时候得多加注意才行。
因为幸福冲昏了头脑的我们,说不定会在挨训时还若无其事地牵着手。
如果那样更惹怒了导演的话,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啊,说任何是骗人的。有一件事,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接受。
那就是与明日香分手,这种事绝对不要再有第二次。
就算与全世界为敌,我也绝不会放开这个无可替代的人。
经过一个长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吻之后,我们在这个焕发着鲜艳色彩的世界中心相视而立。
明日香笑靥如花,仿佛越冬的花苞终于绽放。
这般模样,无论谁看都是故事中的女主角。
「苍君,我最喜欢你了」
「嗯,我也最喜欢明日香了」
看着眼前这个比记忆中任何时刻都要幸福的少女,我在心中立下这次绝对不能违背的誓言。
——我要再一次,爱上你。
「……做得好啊,明明」
刹那间,从环视着校舍电子板的中庭各处爆发出欢呼声。
目睹这样的场面,观众席当然会沸腾。
因为就在刚才,配对成功的苍志和明日香,仿佛独占了世间所有的春意,陶醉地亲吻着。
望着那两人处于幸福顶点的身影,爱玛随着夏风轻轻摇晃。
老实说,心里很难受。胸口因失落感而隐隐作痛。
但是,对恋爱了如指掌的爱玛绝不会失态。
或者说,因为有一个比自己更受伤的人在,所以打击反而显得轻了些。
看着苍志和明日香的亲吻场景,可怜像失去了生气一般伫立不动。
不久,仿佛连维持站姿的力气都放弃了似的,可怜跪倒在地。
这种情况,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她说不定真的会从这个世界消失——爱玛有这样的预感。
爱玛跑到可怜身边,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别、别、别这么萎靡不振嘛。先冷静下来,想想之后还可以去抢夺苍志,不是很有意思吗——」
想说的鼓励话语,到此为止。
察觉到异常的瞬间,爱玛惊愕地屏住了呼吸。
这不是开玩笑,可怜的体温低得就像生命力在流失一般。
「可怜……」
找不到该说的话。
作为同样喜欢上同一个男生,同样在女主角争夺战中被明日香领先的人,爱玛扪心自问——自己能否像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内心,在恋爱中受伤到这种程度?
经历过千次恋爱的爱玛断定,大概是做不到的。
可怜虽然染上了我节的气息,但本质依然纯洁如初。
「——我觉得可怜输在太会说谎了呢」
听到这话,可怜空洞的眼神稍稍有了反应。
「苍志依然相信可怜还是纯白无瑕的——从这点来说,计划是完美的。但正因如此,才没有被苍志怀疑。这就是胜负的分水岭吧?」
现在的爱玛,渐渐看清了导致这个结局的来龙去脉。
本来,苍志选择投注Gemini的卡牌应该只有两种选择。
如果可怜的演技稍有破绽引起怀疑的话,他应该会选择Trade的那张卡牌。
那样的话,至少能阻止与明日香配对的剧情。
但事实并非如此。
就像虔诚的信徒一样,苍志坚信可怜是为纯爱而活的。
为了得到苍志的爱而一直说着的谎言,最后反而背叛了可怜自己。
「……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那句几乎是挤出一般的话语,随着微风勉强传到了爱玛耳中。
「恋爱哪有什么答案啊」
爱玛故意用冷淡的语气说道。
「更何况,按照别人的意愿进行的二手恋爱,怎么可能赢得过为爱情豁出一切的女孩呢?」
「……你说的是仓科同学吗?」
「你注意到了?最近的明明变得超——级漂亮呢。恋爱本来不就是这样的吗?」
可怜无言以对,只是咬紧了嘴唇。
「不过呢,爱玛酱的美少女气质也在不断突破极限哦。可怜也是个不错的美人啊,别摆出这么难看的表情,一起乘上这股浪潮如何?」
爱玛对着可怜的下巴比出辣妹式的胜利手势。
光芒四射的辣妹在为别人加油打气的同时,从不忘记给自己双倍的鼓劲。
「……对不起,我现在没这种心情」
「真扫兴」
可怜烦躁地用手拨开那个胜利手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爱玛的微笑很温柔,这时可怜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安慰自己,于是露出了赌气的表情。
她担心自己脆弱的内心会完全暴露,决定离开这个地方。
只想找个能独处的地方,好好大哭一场。
脚步虚浮的身体,轻得像个空糖果盒。
仿佛失去了珍藏已久的心爱之物似的。
「呜……!!呜……!!」
明知道会变成可怜兮兮的女人,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顺着脸颊滑落的泪滴,径直坠向地面。
在柏油路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痕迹,又在炽热的阳光下瞬间蒸发。
然后,像是要给予最后一击似的,主持人的尖叫声刺穿了可怜的耳膜。
「苍志君和明日香酱配对成功!两位将获得与卡片内容相符的烟花大会约会!请和命中注定的恋人享受这特别的时光!」
「……吵死了」
她像吐出漆黑的憎恨般低语。
已经什么都不想看到了。已经什么都不想听到了。
这样的现实,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背对着校舍电子板的画面,可怜爬行般地从中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