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拳头就猛地刺入了我的胸膛。
眼睛完全跟不上 —— 被击飞的我，全身撞在地面上，我用手中的九鬼正宗撑着地面，重新稳住身形。
咒冲(Spell·Shock)。
刘悠然打入我体内的魔力化为异物，在我身体各处肆虐，我捂住胸口，吐出了一口血。
「你这家伙……之前一直都在手下留情吧……」
「手下留情，是强者才有的特权。」
和之前比起来，刘悠然动作的速度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简直就像是从新手村场景直接跳到最终BOSS场景一样。
肌肉，骨骼，皮肤，躯干……由于失去了曾经拥有的庞大魔力，刘悠然将外家拳的精髓作为自己消失魔力的替代品，重新塑造了自己的身体。
那超越人类的速度，是失去魔力，失去一切的刘悠然，击退神灵后而获得的奇迹。
「希罗，和我进行魔力共享！只有这样了！」
「不行，魔力共享……你作为高级魔法使应该知道的吧，不仅连接魔力线需要很长时间，更何况我们的同步还不好，如果强行做那样的事情，只会因为咒冲(Spell·Shock)而一起倒下！」
「不，已经，我们已经……」
克丽丝用力一推。
我滚向后方，强劲的拳头撕裂了空间，划破我的脸颊。
刘悠然接着向我发动追击，踢出一脚，我只看得见空气的晃动，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动作。眼看这一脚即将正中面门 —— 一块泡沫状的缓冲材料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被踢中后炸裂开来。
螺旋宴杖发动的高速生成(Craft)。
其生成速度甚至超越了刘悠然的拳脚速度，得以堪堪护住了我的头部。保护了我的克丽丝在一旁握紧了拳头。
无——形——极。
克丽丝趁势挥出一拳，径直刺入了刘悠然的腹部。这一击让刘悠然的身体在地面上划出两道痕迹，向后倒退了一段距离。
然而，她依然毫发无伤。
刘悠然慢慢地掸了掸衬衫上的尘土。
「你，还记得我教你的东西啊。」
对着露出欣慰笑容的刘悠然，克丽丝冷冷一笑。
「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一头落魄的野兽罢了。别以为我会被杀意所驱动的野兽给驯服。从我诞生起，我就只是在利用对我来说必要的东西罢了。」
「这确实是艾兹贝尔特家的一员应有的资质。」
「艾兹贝尔特家？别用那种像垃圾一样的东西作为标准来衡量我。我的资质与什么东西相符，岂容你们这些愚昧之徒的价值标准来定义。我的资质是我的所有物，不要用你们的脏手随便触碰。」
克丽丝嘲笑着捏碎了手中生成的水晶。
「女为悦己者容。克丽丝大小姐您又是为了谁而改变，为了谁而妆扮自己呢？」
慢慢地。红晕从克丽丝的脖子往脸上蔓延。
满脸通红的她半张着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吵、吵……吵……吵死了……」
「喂！ 克丽丝，你突然怎么了？为什么刚才还能流利说话的舌头突然不灵活了！？舌头上装的马达坏了吗！？这场舌战你可不能输啊！！呛回去啊！！」
克丽丝转过头看着我，脸上红扑扑的，撇了撇嘴。
「像、像你这种野兽的话，怎么可能动摇人心……？」
「可以了可以了！说得好说得好！很有效果很有效果！」
「可是看小姐您这个样子，脸可是越来越红了啊？」
「…………………………………………………………」
「你、你个笨蛋笨蛋！！你，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竭尽全力帮腔）」
无论是舌战还是实战都失败的我们，像是寻找安慰一样聚在一起。
「希罗，无形极是专门对抗魔法师的杀人拳。对于没有魔力的刘悠然来说，无论被击中多少次都没意义。说实话，刚刚那下攻击对她来说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嗯，我知道……但如果继续被她像刚刚那样猛攻下去的话，我们就输定了……所以那一下至少还是有稳住局势的效果的……」
脑子和右臂一直在剧烈的疼痛。
在我努力控制自己不泄露出疼痛的表情的时候，克丽丝一脸严肃地低声说道。
「希罗，我们需要她的帮助。」
「她？」
「那个天使。」
我张大了嘴，一时语塞。
「……哈？」
「就是一直在你身边的那位守护天使……你明白了吗？」
我用力地踹飞了一脸奸笑的魔人(阿尔斯哈利亚)。
「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克丽丝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我……原本以为，让这份情感一直被封印起来更好……只要这份感情还留在我内心深处，只要那段时光还留在我心中就好了……因为守护天使曾告诫过我，如果让你恢复记忆，那个瞬间希罗这个存在可能会消失……」
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什么啊……
突然开始说些神神叨叨话题的克丽丝，用湿润的双眸注视着我，她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低声说道。
「回想起一切吧，希罗……想要打败刘悠然，只有这一个方法……只有像那个时候一样，将心灵和魔力完美同步， 否则，我们根本碰触不到刘悠然……」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完全不知道该想起什么——」
『汝，想要力量吗……？』
宛如圣光一般。
温暖的阳光透过树枝间隙，洒落在魔人(阿尔斯哈利亚)的身上，她露出神秘的微笑，庄严地张开双臂，朝我低语道：
『汝，』
魔人以从容的动作向我伸出手。
『想要力——』
我交叉双拳，猛地打出一记漂亮的反手击，把她这张令人作呕的脸连同恶魔之语一起打飞。
「克丽丝。」
我微笑着说道：
「我，想要成为缪儿的……想要成为那个孩子的同伴。想要实现她的愿望。想要消除她面前的一切障碍。为此，即使要赌上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无论多大的痛苦，我都能承受。不管是恶魔还是天使，只要能够帮助那个孩子，就算要我出卖自己的灵魂我也在所不惜。」
「……你确定？」
我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
「说实话，现在的我，有足够的自信能够承受任何痛苦。」
「我知道了。根据你的守护天使的说法，恢复记忆的契机只有一个。她还说，她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那就来吧。」
「你确定……？」
她握住我的双手，抬头看着我。
「真的……确定……？」
「啊，确——」
我打断了对话，挥刀抵挡袭来的拳击。
刘悠然的身影在我眼前转瞬即逝。
拳头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天而降，我不得不以全身的力量去回应每一记拳击。我一边挥舞着剑刃，一边穿梭在树木之间。
我绯色的双眸 —— 不断闪烁着光芒。
原本视野中重叠链接在一起的种种可能性，逐渐被封锁了起来。
刘悠然将无尽的虚招与假动作交织在一起，甚至超越了拂晓启明所能看见的极限，其中一招划破了我的脸颊，重重击打在我的肩膀和大腿上。
「无论什么时代——」
刘悠然轻轻地把他的手掌放在我的腹部。
「玩弄女人的男人，都没有好下场。」
咚 —— 伴随着剧烈的冲击，我的五脏六腑被四面八方的力量所撼动，刘悠然握紧的竖拳将魔力注入了我的体内。
好一招『寸劲』。
发动的咒冲(Spell·Shock)将我的内脏撕得粉碎。我喷出一片血雾，直直的飞了出去。
「……那双眼睛真是碍事啊。」
刘悠然张开手，将五个手指向我眼睛猛抓过来。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那个要挖我眼睛的动作，把九鬼正宗的剑身伸出，挂在大树上，卸掉了冲劲。
我大口的喘着气，嘴角不停滴血。我歪着脸，抬起头。
「克丽丝！！」
我一边口吐鲜血，一边尖叫道。
「动手吧！！我早就已经拿这条烂命做赌注了！！ 和我！！ 现在！在这里！！做吧！！」
我与她的目光交汇，两对魔眼交错在一起。
「我一定要救那个孩子！！」
「虽然这么做很煞风景——」
在朝我冲过来的克丽丝面前，刘悠然放低了重心。
「但请容我妨碍两位的恋爱之路。」
刘悠然跳了起来 —— 我也飞了起来。
生成(Craft)。
在我脚下的地面猛然隆起，我借力高高跃起。克丽丝也同样跳了起来，她的双眼开始疯狂地旋转。
生成(Craft)。生成(Craft)。生成(Craft)。
我们踢踏着在空中生成然后破碎的水晶墙壁，在纵横交错的水晶通道中飞奔。
刘悠然一边击碎出现在眼前的晶壁，一边急速接近我们 —— 克丽丝用层层叠叠的紫水晶牢笼暂时困住了她。
我和克丽丝抓住机会继续向上飞奔。
我们沿着构筑好的空中阶梯不断攀升，攀升，再攀升 —— 我和克丽丝同时朝彼此伸出手 —— 就在那一瞬间，刘悠然飞扑进我们之间。
「克丽丝！！」
「希罗！！」
尽管如此，我和克丽丝还是拉住了对方的手 —— 然后相互靠了过去。
克丽丝抓住我胸口的衣服，用力把我拉了过去，然后顺势将自己的嘴唇贴在我的嘴唇上 —— 在我惊愕的瞪大了的双眼前 —— 她边流着眼泪边笑了出来。
「你也该给我差不多……」
从她眼角滑落的泪水，在空中化作紫水晶，闪闪发光地落下。
「回忆起来了啊，笨蛋……」
在我和克丽丝之间，魔人张开双臂，满脸笑容地大喊道：
『就是现在！！！』
那一刻 —— 记忆，记忆，无尽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我绝对不想和你这种恶心的男人玩恋人游戏！！』
『别、别在没经过人家同意的情况下，突然做这种甜蜜的事情，你这个垃圾！』
『怎、怎么样啊，臭小鬼，我、我和你可是不一样的…………！！！』
『……笨手笨脚的家伙。』
『就算只不过是一场梦…………求求你，留在我身边啊…………』
『我可是，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啊。』
『去吧，希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罗……就算我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我也一定……一定……』
『……会再次爱上你。』
坠落。
被克丽丝紧紧抱住的我，缓缓地降落到地面。
「啊……啊啊……？」
我抱着头。
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嘴巴一开一合，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流了下来。
视线开始变得扭曲模糊。伴随着呼吸，呜咽声泄露而出。
魔人嗤笑着看着我，心满意足地用手指戳弄着紫水晶的碎片。
『希罗君，你知道吗，紫水晶的石语是——』
魔人(阿尔斯哈利亚)的笑容如花儿一般绽放开来。
『真爱哦。』
「啊……啊啊……啊啊啊……！」
啪嗒一声，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
我死死抱着头，身体像虾一样蜷缩成一团，仰面朝天 —— 我的内心发出了垂死挣扎的呐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力冲天而起。
庞大的魔力之火照亮了整个世界，我和克丽丝的魔力线完全连接在了一起。喷涌而出的魔力团直冲云霄，在空中炸裂飞散，就像祝福我们的花朵一般绝美的绽放着。
魔人用手遮着额头，开心地仰望天空。
『好美的烟花啊~！』
人类无法承受的痛苦使我无助地在地上翻滚着。我脸上全是鼻涕和眼泪，狼狈地将刀尖对准了刘悠然。
「我会打败你！然后自己去死！」
『我可不记得答应过你要强迫殉情啊……』
看着卷起涡旋的庞大魔力——
「我会在你去世后，为你献上祝福的花朵。」
刘悠然收起了之前从容的神色，重新摆好了架势。
我偷偷瞥了一眼克丽丝。
她正害羞地低着头。用左右食指绕着圈，拼命想把自己的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
最后。她轻轻地把手指放在唇上 —— 脸颊染红，朝我露出了一个羞涩的微笑。
「那、那个……」
我刚开口，她就满脸通红地颤抖起来。
「啊……呃……」
克丽丝后退了一步，可马上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停了下来……然后，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我，开始抚平我的头发。
「……你，你的头发又睡得乱乱了。」
「啊、嗯、嗯…………」
「…………」
「…………」
想、想死……。
即使那一切都发生在精神世界里，而且当时是在生死攸关的紧急关头，如果不进行魔力共享就一定会败给烙礼的菲尔蕾蒂。
但一想到我已经做了的那些事情，我的大脑就会被炸的粉碎。
沉浸在酸甜回忆中的我的大脑，正在揭开我自己犯下无法挽回的罪行，想要向世界寻求永恒的罪罚。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会对我抱有好感了。
因为是我用蜜糖包裹了她这个恋爱杂鱼的大脑，把她浸泡在如蜜般的美梦中。
本来，梦畏施魔眼(Sweet·Sleepy)中的记忆是无法带回现实的。
除非，你是某个能够理解其中奥妙的魔人。
阿尔斯哈利亚……你……你这个◯◯……我要杀了你……在这个关键时刻，你居然敢破坏我的大脑……你死定了……都是因为被这个腐烂的魔人附身，我的百合IQ一直在下降……嘿嘿，我等会儿会送你一束彼岸花和一句『不要以为我会让你那么轻松的就死了』。
我感觉到一丝气息，于是小心翼翼地窥视了一下克丽丝。
结果我偷瞄的视线撞上了扑闪扑闪的眼睛。
克丽丝抬头看着我，拉着我的袖子，好像在期待什么。
我不禁抬头望天。
眼泪 —— 夺眶而出。
止不住地滑落的泪水，充满了悔恨和痛苦，我的脸瞬间变成了悲剧的舞台。
我缓缓地转向刘悠然 —— 凄凉的笑了。
「杀了我吧……」
我空着手，踉踉跄跄地走向她。
「杀、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越惨越好……彻、彻底底仔仔细细地杀了我吧，让我永远不能再降生到这个世界……让我永远在地狱的业火中燃烧，让我绝对不要让我有转生的机会……杀了我吧……」
仿佛被我散发出的气势所压倒一般，刘悠然摆着架势，缓缓往后退去。
我像个死人一样伸出双手，摇摇晃晃地继续前进，想要寻找救赎。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三条灯色。」
刘悠然一脸严肃地低声说道：
「你的小伎俩已经对我没用了。正面上我吧。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啊，是这样啊。」
我擦干眼泪，重新举起了九鬼正宗。
「真是太感谢你了……为了打败你，我甚至杀死了自己的心…………我并不后悔那时的判断……但就在刚才，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一部分已经死了…………也许在这里被你杀掉对我来说会是最好的结局……但要是那样的话，缪儿会哭的…………」
克丽丝静静地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而立。
「所以就算我要死，也要在打倒你之后！」
我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默默地举起一只手。
看起来三分高兴七分害羞的克丽丝，将手放在我举起的手上，十指相扣。
「克丽丝，你准备好了吗？」
「从那一天起，我就一直——」
她微笑着对我说。
「准备好了。」
手与手分开 —— 『啪』的击掌 —— 左右分开。
我们俩同步的动作融为一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
我和克丽丝从刘悠然左右两侧同时发起攻击。
刘悠然用太极拳的动作接住来自左边的斩击，将其化解后猛地一扭把我抛飞，同时用回旋踢破坏了在她右方由克丽丝大量生成(Craft)的长枪，接着朝着被碎片挡住视线的克丽丝挥出一拳 —— 我见状立刻朝她的右拳射出一记不可见之矢(Nil·Arrow)。
她的右臂猛地抬起，身体右侧露出了破绽。
「克丽丝！」
「希罗！」
我朝那个破绽冲了过去。
配合着我踏出的每一步，地面不断隆起，让我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伴随着苍白的闪光，我摆出了居合的架势。
克丽丝向着右斜方向创造了一条水晶之路。我乘着喷涌的魔力在那条路上滑行，转了半圈后拔刀出鞘。
居合 —— 从左至右 —— 一闪！
闪电般的刀刃对准了刘悠然毫无防备的右腹部 —— 突然，一记神速落下的肘击折断了九鬼正宗的剑身。
但是，已经 —— 螺旋宴杖 —— 生成(Craft)完毕。
瞬间再次生成(Craft)的光刃切开了刘悠然的侧腹，我紧接着立刻跳起来挥出第二刀。
被切碎的白色布片漫天飞舞。
我这一刀仅仅切下了几块薄如蝉翼的布料。
伴随着少量血液，衬衫的一部分碎片在空中飘荡，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对付我——」
断裂。
刘悠然只用两根手指便夹断了再次生成(Craft)的光刃，似乎有些悲伤地微笑着说。
「你以为螺旋宴杖会有用吗？」
声音 —— 在耳边响起。
死亡的黑色脚步声，近在咫尺。
一阵恶寒。
我全身的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刘悠然的拳头中所积累的魔力闪耀着光芒，化作连接天地的光柱，贯穿而下。
『躲开。』
我的全身都在如此尖叫。
『躲开，躲开，躲开！』
然而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却向前一步，挥出右拳。
这孤注一掷的一击却完全落空了，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刘悠然向我袭来的一击。
『无』——
克丽丝高速生成的泡沫状缓冲物，被纷乱的紫色闪电射穿，化为乌有。
『形』——
保护我的盾牌一个接一个的失去形状，消散在空中。
『极』！！！！
拳头 —— 刺入 —— 我的身体。
呼吸，世界，以及时间，都停止了。
视野向四面八方炸裂开来，疼痛渐渐远去，我被朦胧的温暖所包围。
破碎的视野一片又一片的杂乱拼凑在一起，缓缓恢复原状。
躺在地上的我，在血泊中，仰望着鲜红的天空。
「呜……啊……啊哈……啊……咕……」
咕噜咕噜。
我的嘴里不断吐出血泡，我的脑袋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啊……啊呜……呼……呼……呼……！」
我用颤抖的双臂改变姿势，尝试站起来…………大量的血液从我的全身喷涌而出。
呼哧——呼哧——
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我拄着沾满鲜血的断木，站了起来。
头。
头好痛。
快要裂开了。
在狭窄的视野中，我拼命地寻找着克丽丝的身影。
「…………克、克丽……丝。」
每走一步，粘稠的血液就从身上滴落下来。我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没、没问题……合、合体技……那、那个……用那个……想办法，制造破绽……」
我好像撞到了谁。
抬头一看，面无表情的刘悠然正在抱着失去意识的克丽丝。
「一切都结束了。」
「……………………………………」
我透过被鲜血浸透的前发的缝隙，看着一动不动的刘悠然。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没……没有结束……阿尔斯……哈利亚……」
开…………眼 —— 我喉咙一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跪在原地，我抓住我开始支离破碎的头部。
我用双手不断触摸着脑袋，想要确认它还保持着形状……当我发现我的脸其实贴着地面……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倒下了。
「放弃吧。」
刘悠然轻轻地把克丽丝放在一棵大树下，给她披上外套，然后轻声对我说道。
「『十与六相逢之时，至人消逝之刻』……你早就超过了魔眼的极限开眼次数……现在，强制开眼造成的反噬正在侵蚀你的全身，甚至威胁到你的生命……你如果再次开眼，必死无疑……」
刘悠然毫不费力地解除了我的武装。
她将九鬼正宗别在腰间，正要转身离开，却又突然回过头来。
「…………」
我挣扎着站起来，继续踉踉跄跄地走向刘悠然。
用早已失去知觉的双腿。
一步，又一步。
看着越来越近的我，她投来悲伤的目光。
我喘着粗气，将断木向她挥去 —— 咔嚓 —— 像是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我的右臂向反方向弯曲。
「呜……啊咕……呜……！」
感受到难以置信的剧痛，我捂着胳膊，颓然蹲了下去。
「…………」
刘悠然转过头继续迈出步伐，我用左手抓住她的肩膀。
用我的食指和中指。
刘悠然猛地向相反的方向拉扯我的这两根手指，将我的手指彻底扭断。她没有理会我痛苦的呻吟，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 我将被折断的左手再次放在她的肩上。
拳头袭来。
一记干净利落的右拳击中了我的身体，把我的五脏六腑震的支离破碎，我无声的倒在地上痛苦挣扎。
刘悠然再次开始迈步，又感受到了阻力 —— 她低下头看着抓住她的脚的我。
「……为什么，你要做到这种地步？」
她低声问道。
「当……当然是……」
我抬起头，向她拼命挤出内心的话语。
「因为那个孩子……现在正在战斗……！！」
「缪儿大人，对你来说，应该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我再次抓住刘悠然的脚，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抠着地面，缓缓地抬起沉重的身体 —— 再次站了起来。
「不管她是陌生人还是什么……都无所谓……！」
我笑着，挡在刘悠然的面前。
「我……只要我还站着……我就绝对不会让那个孩子哭泣……一旦……一旦我决定赌上我这条烂命……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做到底……即使手臂被折断，手指被拧弯……我也会为了那个孩子而继续战斗下去……继续做她唯一的伙伴……我会实现……那孩子对星星许下的愿望……她那微小的愿望……只是，想要带着家人，一起去野餐……那么可爱的愿望……我都不能实现的话……我还如何能保护百合呢……所以……你……如果你……如果你想阻止她的话……！！」
我咆哮道。
「我就会把你这个混蛋给揍扁！！」
刘悠然，笑了。
「勇气可嘉。但是——」
刘悠然的拳头，轻轻地，击中了我的腹部。
「只靠言语，是拯救不了任何人的。」
我双膝一软，砰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渐渐地。
一片血海在我周围扩散开来，我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冷。
我能感觉到生命正从我的体内流逝……在模糊的意识中，我看到阿尔斯哈里亚在烟雾中向我俯视着。
「喂喂，就这么结束了吗？你还真是鲁莽啊，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打败那个怪物吧？」
「…………………………」
阿尔斯哈利亚苦笑着，吐出一口烟。
「原来如此………………你真的确定吗？」
「…………………………」
「不，没事。不如说，我个人是非常欢迎你的决定的。我一直觉得，你迟早会走到这一步，所以才没有阻止你。因为如果非要说的话，你这个人的『本质』其实更接近于『我们这一方』呢……」
「…………………………」
「你真是……一个有趣的男人……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是这样……呵，你从一开始就究竟想到了哪一步呢……或者说，你居然能够想到那样的事情，真是够疯狂的……其实，我个人是真的希望你能只靠你和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的爱情力量就能解决这件事……但是，那家伙，太了解克丽丝了，而且刘悠然也不是魔人(菲尔蕾蒂)……」
「…………………………」
「好了，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张王牌(黑桃A) —— 你准备好赌上自己的一切了吗？」
阿尔斯哈利亚冷笑了一声。
「对不起，我就不该问这种蠢问题。」
魔人夸张的张开双臂，被白烟所包围。
「来吧，愉快舞台的大幕即将拉开！这场表演将会轻松愉快！健康活力！精彩纷呈！让我们手拉手，一起去打倒那只怪兽吧！这是一场赌上所有的决战！让我们在命运的审判者面前，翩翩起舞吧！」
她恭敬地鞠了一躬，朝我伸出手来。
「来吧，我们走吧！」
我 —— 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我的搭档(心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