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各自结束会谈，彼此交换消息之后，艾黛儿转达蓓尔贝亚拉想到塔瑟里街上逛逛的想法。
欧帝斯和格律都露出了思虑的表情。
「如果她想上街逛逛，那就让我带她去吧？」
看来欧帝斯很不高兴她想把艾黛儿牵连其中的打算。
欧帝斯派遣使者，通知蓓尔贝亚拉他的安排。
结果却传回「我不想要太拘谨……」的婉拒回答，虽然实际上是更加规矩的措辞就是了。
欧帝斯明显皱起眉头，一脸阴沉。
格律甚至苦笑说道：「或许因为离开自己国家，所以想自由自在地行动吧？」替王女打圆场。
艾黛儿也想尽可能地实现她的期望。
欧帝斯找来艾温，询问塔瑟里的治安。艾温紧张地声音稍微拔尖，表示因为这里是地方的重要据点，人潮众多，但没有重大事件或是事故发生。
即使如此，欧帝斯还是一脸阴沉，格律对此不留情地吐嘈，在场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只有他。
「陛下单纯只是想和王后殿下一起去逛街而已吧？」
「你有意见？」
听见欧帝斯秒答，艾黛儿不可能不开心，如果可以，她也想再和欧帝斯一起逛街。小小声地告诉欧帝斯自己这想法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允许了。
但还是加上「绝对不可以落单，一定要和骑士一起行动」这条件。
作为两国交流的一环，今天接下来预定举办晚宴。
傍晚时，大概已经从波亚斯口中听到能和艾黛儿一起逛街的许可，蓓尔贝亚拉来向欧帝斯道谢。
「蓓尔贝亚拉王女，三天后的外出行程，希望能允许我弟弟路贝卢姆同行。」
路贝卢姆被这突然的消息吓得瞠目结舌，蓓尔贝亚拉瞥了一眼之后，微笑点头：「当然没问题。」
「别看他这样，他是修行中的见习骑士，肯定能保护蓓尔贝亚拉王女。」
「这还真可靠呢，路贝卢姆殿下，还请你多多照顾。」
蓓尔贝亚拉甜甜微笑后，路贝卢姆很不自在地点点头。
接着，所有人就座后展开晚宴，摆上埃格尔茨地区传统的食物，以及受周边地区影响的各式料理。
用红酒炖煮的牛肉料理在许多地区都能吃到，即使如此各地区仍有其特色，这和熟悉的调味不同，带来全新的体验。
在打薄的猪肉与牛肉上洒上面包粉，接着用大量油脂煮熟，这是凡谢及南边邻国普罗迪夫也常吃的料理。
「在奥斯特洛姆也吃这道料理呀？」
菲基乌露出感慨甚深的表情。
「因为埃格尔茨是以水运为基础发展起来的城市，所以也混杂了他国的文化吧？这的确很好吃。」
「我从小就非常喜欢这个，蓓尔贝亚拉呢？这么说起来，你喜欢什么料理呢？」
「只要端上桌的料理，我每样都会享用。」
听见兄长提问，蓓尔贝亚拉以无懈可击的笑容回答。
大概不想继续对话，她沉默地动刀叉。菲基乌则是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而沉默。
「我记得路贝卢姆喜欢兔肉浓汤对吧？」
「咦！啊，对……」
欧帝斯突然把话题抛到路贝卢姆身上，害他有点岔了声。
「凡谢不太吃兔肉，但机会难得，我也想尝试看看，当然，最好是能吃到路贝卢姆殿下推荐的浓汤。」
面对微笑说道的菲基乌，路贝卢姆稍微红了脸颊，只说了一句「兔肉浓汤很好吃喔」。
乍看之下，是一场和乐融融的晚宴。
但菲基乌和蓓尔贝亚拉之间的对话完全无法持续。
当菲基乌朝蓓尔贝亚拉抛出话题，她会圆滑地应答，但就彷佛学生在回答老师的问题一般。只回答被问的问题，没打算让话题继续延续下去──在她优雅笑容的隐藏之下可以感受到这股用意。
虽说如此，蓓尔贝亚拉也非态度冷淡，她会询问坐在附近的艾黛儿关于料理等问题，很积极地和艾黛儿对话。
艾黛儿会把欧帝斯及路贝卢姆也拉入对话中，他们接着再把话题抛给菲基乌。晚宴就在这样有点紧张的气氛之中度过。
用完餐之后移动到隔壁的房间，聆听乐师们的演奏。
从轻柔的曲子慢慢转换成轻快的曲调。
晚宴后，理所当然地要跳舞。
欧帝斯和路贝卢姆开始教菲基乌两人在奥斯特洛姆流行的舞蹈，边踏步边转圈圈，交换舞伴的舞曲。
配合乐师们的音乐开始跳舞。
艾黛儿的舞伴首先是欧帝斯，彼此举起一只手在头上合掌。
这是艾黛儿在宜普斯尼卡城也学过的舞步，但因为节奏太快，导致她有点踉跄。
好不容易跳完一小节之后换舞伴，路贝卢姆来到眼前。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嫂嫂大人跳舞呢！」
「要是踩到你的脚，那就太抱歉了。」
艾黛儿在一开始就先道歉，因为运动神经超好的琳蝶绝对不会踩到路贝卢姆的脚。
在艾黛儿习惯舞步之后轮到和菲基乌共舞，在舞步结束之前都没踩到他的脚，让艾黛儿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请问您很紧张吗？」
「是、是的。」
大概是艾黛儿的表情太认真，让菲基乌这么问出口。
歌曲就快结束时，再次和欧帝斯双手交握，路贝卢姆和蓓尔贝亚拉在他们旁边面对面。
才认识没多久的两人不自在地共舞。
或许是因为过于在意两人而分心，艾黛儿踩错了舞步。
在她「啊！」的瞬间，她的身体被往上抱起。
欧帝斯用掳走艾黛儿的感觉将她抱起，直接转了一圈。
彼此视线交错，在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当中感受到热意。在艾黛儿不禁心头小鹿乱撞的同时，歌曲结束了，她也被放回地面。
「真希望你的舞伴只有我。」
「唔！」
他用只有艾黛儿能听见的音量说这种话，真是太犯规了。
在上街散步前一晚的晚餐后，提早回到房间的艾黛儿坐在欧帝斯的腿上。
这里准备了甜葡萄酒作为餐后的清口饮料，艾黛儿在好奇之下舔了一口，超乎她想像的甜味，让她几口就喝光了。
「喜欢吗？」
「甜甜的，好好喝。」
老实说出感想后，欧帝斯的脸靠过来。
他的掌心抚摸艾黛儿的脸颊，直接堵住她的唇，这不同于葡萄酒的甜让艾黛儿身体颤抖。
连同嘴里溢出的叹息也全被欧帝斯吞下去。
他的手紧拥艾黛儿，强大的力道与热度隔着衣物传过来。
彷佛表示还吻不够，欧帝斯把全身无力的艾黛儿往自己身上拉。
「确实很甜。」
「欧帝斯大人的吻……更甜。」
丈夫用不得了的方法品尝葡萄酒，艾黛儿把身体靠在他身上，亲吻的余韵实在太强，令她全身无力。
他的手滑过艾黛儿的脸颊、红唇、锁骨。他长年握剑的手指坚硬，丈夫熟悉的手带来的感觉，点燃身体深处的热度。
艾黛儿吐气的同时全身颤抖，与之相对，欧帝斯还游刃有余。
「你今天和蓓尔贝亚拉王女做了些什么？」
「加上侍女的几位少女们，我们一起刺绣。这样说来，有一位喜欢阅读的女生，她没加入我们的刺绣，只是埋头看书呢。」
就在欧帝斯忙于和菲基乌及波亚斯交换意见、处理地方有力人士的谒见请求之时，艾黛儿也安排了活动，让蓓尔贝亚拉和侍女们不会感到无聊。
艾温将他母亲自豪的缝纫道具借给艾黛儿，她今天便拿着这个前往奥伦宫。
有许多妇女会搜集金银工艺精致的顶针及针插，看见图样以动物及花卉设计的工具们，少女们的表情闪闪发亮。
「王女的侍女们也是差不多年纪的少女们吧？」
「听说也兼任蓓尔贝亚拉王女的聊天对象。」
大家皆出身自贵族家庭，一开始虽然很紧张，但在刺绣结束、路贝卢姆加入之后，不是染红双颊，就是面带腼腆笑容，各自做出可爱的反应。
「路贝卢姆是个待人和善的温柔绅士，所以她们心里也很在意他。」
「再过几年，想和他跳舞的众多女性应该会挤满宜普斯尼卡城吧。」
「那还真是……感觉会很辛苦耶。」
感觉会在要和哪位千金跳舞，或是跳舞的顺序上面，爆发激烈的牵制攻防战。
「路贝卢姆比我更加适合参加晚宴吧，我似乎不够亲切。」
「我……我喜欢表情严肃的欧帝斯大人喔。」
艾黛儿说完后腼腆一笑，欧帝斯执起她的手，在她指尖印下一个吻。
艾黛儿因这举止心跳加速。
「我也喜欢你的全部，你现在这样红了一张脸的样子也好可爱。」
「说出对欧帝斯大人的心意后，我现在仍心头小鹿乱撞。」
「艾黛儿。」
再次将唇瓣交叠，轻柔的亲吻也逐渐加深。
轻啄般的亲吻如羽毛轻抚心灵，是宛若松软棉花堆积在心上的幸福时光。
欧帝斯抱起艾黛儿。
将她放在床铺上，蓝眼瞳中隐约可见热情。
承受他充满情爱的视线，唤醒艾黛儿胸中刚刚点燃的热度。
艾黛儿伸长手环到欧帝斯的背后。
「我不会让你太累。」
以这句话起头，两人身影交叠，寝室中只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
倾泻的喘息声是谁的呢？
彷佛放松最近紧绷的神经，两人分享彼此的热意。
十二
隔天早晨，坚硬手指抚摸背脊的触感让艾黛儿意识慢慢清晰。早晨的温度变得凉冷许多，不想离开温暖的体温，艾黛儿不由得顺着他把身体贴上去。
胸口上被种了红色小花，艾黛儿心想，希望不会惹杨尼希克夫人生气。
相较艾黛儿的惊慌，欧帝斯则从容表示：「现在天气寒冷，只会穿包到脖子的衣服吧。」
换衣服时，侍女们当然都会发现那些丈夫表露独占欲的证据，但仍维持若无其事的表情。艾黛儿现在仍不习惯她们视若无睹的态度。
因为今天要到外面走动，所以选择了富裕市民阶级夫人的衣服。虽然没有华美的装饰，但使用了高级的布料来制作。
国王夫妻来访科冯城的事没有对外隐瞒，只要受到护卫们包围，人民自然能察觉其高贵的身分。艾黛儿的白银秀发并未被藏起，而是松松地束起，留下一半自然垂放后背。
注视着打理好仪容的艾黛儿，欧帝斯有点不甘心地皱起眉头。格律看出他心情的细微变化，忍不住笑出来，但今天负责当向导的艾温看见国王严肃的表情，脸色已经超越铁青，变成惨白了。
在格律一句「机会难得，就尽情玩得开心吧」目送下，她前往奥伦宫去和蓓尔贝亚拉等人会合。
在玄关大厅，菲基乌正在和蓓尔贝亚拉说些什么。
从断断续续听见的内容可知，菲基乌在提醒不常上街的蓓尔贝亚拉要注意什么。
对于哥哥的叮嘱，妹妹则是顶嘴回应，气氛有些紧张。
「两位，王后殿下可是在等待两位呢，兄妹嬉闹就到此为止吧。」
在波亚斯调停下，两人的嘴巴立刻停下来。彷佛想缓和紧张的气氛，他转头看艾温。
「这样说起来，建于中央广场上的参议堂到了十二点，时钟上的机关就会动起来，对吧？」
「是、是的，就是这样。那是三十年前从普罗迪夫找来技师设置的──」
艾温又继续解释，那是以本地流传的龙传说为主题，呈现英雄骑士打败龙的场景。
「那么，公主大人，艾黛儿翠亚王后殿下正等着您，路上请小心。」
在波亚斯目送下，艾黛儿等人一起离开奥伦宫。
搭乘马车不到五分钟，抵达塔瑟里的中央广场。
大圣堂、参议堂、同业公会等建筑物大大方方地座落于此。
马车来来往往，一旁有用手推车搬运木箱的人，还有孩子在隙缝中穿梭卖轻食。
「到正午还有时间，在那之前，我们就沿路参观吧！」
「我想去商馆林立的街道逛逛，我记得，同样是交易据点的塔瑟里，拥有和凡谢、普罗迪夫深有渊源的商馆，对吧？」
「是的，正是如此，也有外国商会的代理店。」
为了实现蓓尔贝亚拉的愿望，一行人走到广场的下一条路。
这也是塔瑟里的其中一条大马路，高大的建筑在宽敞道路两侧栉比鳞次。
门上画着象征商会的图样。
「真不愧是以马里诺特河交易而远近驰名的塔瑟里。」
「如果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邀请商会进奥伦宫吧！」
大概是听到有人夸奖很开心吧，艾温笑开脸。
「哎呀，这倒是不必了。第一王妃殿下熟识的商会在塔瑟里也有代理店，我收到信件，他们表示最近想献上珍品，也会带点东西送给王后殿下喔。」
听说该商会的代理店就在这附近，蓓尔贝亚拉说出名字后，那是连艾温也听说过的大商会。
表面上说想上街逛逛，实际目的似乎是想借机宣示第一王妃的人脉。
与一开始直言不讳的说话方式相比，可说是相当迂回的表现方法了。
艾黛儿回答：「我很期待。」
配合中午时刻回到中央广场途中，大概是不常见到异国街道吧，蓓尔贝亚拉的侍女们四处张望着。看见市民们在露天摊贩买东西的画面时，还能听到她们说「我第一次看见用钱的场面耶」、「和斯拉泰修相比没那么多人呢」的声音。
还看见蓓尔贝亚拉的随侍，安德夫人在听到之后，指责她们时刻意大叹一口气的画面。
和卢库斯不同风情的景色，也看得艾黛儿眼花撩乱。
「在这个城市里，也有许多黑发以外的人呢。」
艾黛儿对艾温说了她突然发现的事情。
「是的，奥斯特洛姆人多为黑发蓝眼，但在建国时也吸收了其他民族的人，比起内陆地区，这里可能也比较多人来自各种不同祖先人种。」
路上来往的行人中看见不少浅色发色的人。这样说来，科冯城内见到的骑士中，也有金发或红褐发色的人。
蓓尔贝亚拉的褐金发色也融入景色中。虽然这样说，她们今天配戴着凡谢风格的发饰，所以能轻易判别出她们是外国人。
侍女和女官也相同，听说在他们的国家，外出时都会在头发外披上一层薄纱以防止沙尘。
回到中央广场的一行人，占据了参议堂的正面位置。
对街上居民来说是日常风景，所以很少有人会特定停下来。
即使如此，还是有零散的人潮聚集到容易看见时钟的位置，大概和艾黛儿等人同为外来客。
时钟的针「喀」一声指向正午，大圣堂的钟楼同时响起巨大声响。
时钟文字盘上的小窗户慢慢打开，黑色的龙率先现身，拥有凹凸不平肌肤以及小翅膀的生物张开大嘴。
「呜哇啊……」
听见身旁的路贝卢姆发出赞叹声。
时钟有两个小窗户，黑龙会从右往左边移动。手持大剑的骑士接在龙后面现身，开始做出上下挥剑的动作。
时间仅短短几分钟，但这是艾黛儿生平第一次看见机关时钟，她看得非常开心，并想着要和欧帝斯再来看一次。
当艾黛儿沉浸于余韵中之时，听到附近传来寒暄问候的对话声。
似乎是城里的官员们，听闻王后上街闲逛便跑到广场来。对他们来说，一生能否有一次拜见王族尊容的机会都很难说，就是如此宝贵。
艾黛儿主动对胸中充满期待的他们说话。
他们几乎感动落泪地笑着说「我要把这当作世世代代的骄傲！」及「太棒了，我死而无憾了」等等，甚至有人当场跌坐在地。
只是打个招呼就蒙主宠召，被留下来的家人们也太可怜了。
「别这样说，还请您要长命百岁。」艾黛儿微笑道，看起来年纪最长的长者又更嚎啕大哭，甚至得让同行的骑士扶他起身。
「为什么没看见妮雅！她是上哪去了！」
突然响起大声怒吼，是管理侍女的安德夫人。
艾黛儿立刻把视线拉回蓓尔贝亚拉与侍女们身上，却不见三位侍女中的其中一位。
「是迷路了吗？」「广场上人很多嘛。」「待会儿就会找到人了吧。」
大概因为失踪的是侍女而非王女，凡谢的护卫骑士们没有表现出紧张的态度。
连另外两位侍女也开始说起「那孩子有点怪嘛」、「她老是在发呆」。
「真拿她没办法。」
蓓尔贝亚拉叹气道。
身边的人毫不在意的反应，让安德夫人气得眼角上吊。
「各家族交给我们的重要闺女不见人影耶！你们都快给我去找人！」
对骑士来说，比起寻找侍女，更该以护卫王女的工作优先。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吗？他们困惑地面面相觑。
见骑士没有动作，安德夫人更加烦躁不堪。
「快点去！除此之外，公主刚刚说那是什么话，您要好好自觉自己是什么立场。」
「……我知道。大家去找迷路的妮雅吧，这边还有艾黛儿翠亚王后殿下的护卫在，不需要这么多人保护我。」
艾黛儿这边还带着帕迪恩斯的骑士和洛多维克家的骑士，蓓尔贝亚拉表示有这些护卫便足够，催促凡谢的骑士去找人。
他们听从主子的指示后，便往广场四散而去。
「您在做什么！蓓尔贝亚拉王女，您也要去找人。好好负起责任来。」
安德夫人的怒声斥责让另外两位侍女「噫」地惊呼。
「我知道了。」
蓓尔贝亚拉点头回应之后，迈开了步伐。
十三
「路贝卢姆，你也赶紧追上蓓尔贝亚拉王女，只有外国人应该有诸多不便。」
被侍女迷路这突发状况以及怒气冲天的安德夫人吓傻，听到艾黛儿这句话之后，路贝卢姆才动起来。虽然这边外国人很多，但其中也有只会说奥斯特洛姆语的居民吧。
路贝卢姆彷佛解开束缚般迈步奔跑，路涅也追在后面。
这位和路贝卢姆同寝共食的见习骑士，今年狩猎时也和路贝卢姆同行，这次塔瑟里行以路贝卢姆的见习亲信身分随行。
路贝卢姆从大马路穿进一条小路，追上蓓尔贝亚拉，城墙内高大建筑物栉比鳞次，只要走进小路里，路宽会顿时变狭窄。
「蓓尔贝亚拉公主，我也和你一起找人吧！」
「不需要劳烦殿下。」
蓓尔贝亚拉瞥了身边的路贝卢姆一眼后，冷淡回应道。
她毫不迷惘地往前进，彷佛正在与什么斗争的气势。
前方看见凡谢骑士的背影。
「你有头绪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不过，她很喜欢吸收新知，大概是受到什么吸引才乱跑吧？她在宫殿时也会说着有罕见的蝴蝶在飞，或是说想看星星，就在庭园里胡乱走动。」
蓓尔贝亚拉看着前方边说，她意外地相当仔细观察侍女。
这几天，路贝卢姆每天都会陪艾黛儿一起去奥伦宫。大人们没道理地说着「你们年纪差不多，肯定可以当好朋友」，但这言论只是徒劳无功。
当他展露王子风范，礼仪端正地与蓓尔贝亚拉相处时，两位侍女反应很好，但蓓尔贝亚拉和现正迷路中的妮雅，则对路贝卢姆完全没有兴趣。
还以为她对爱看书的侍女置之不理，但看来她是以自己的方法掌握妮雅在想什么。
「蓓尔贝亚拉王女。」
一位凡谢骑士朝这边走近，向蓓尔贝亚拉报告探听的结果。
「听说有人看见疑似的少女往城外走去。」
「那孩子真是的……」
蓓尔贝亚拉不禁傻眼。
「沿这条路直走，往左转，接着在下一条路右转就可以抵达城墙。听说附近有个只有居民使用的小门，大概是从那边出城去了。」
「在国外迷路应该会很不安，我们马上追上去吧！」
路贝卢姆号令一下，立刻听到「还请等等」的阻止之声。
「身为王子的您无须前往，还请您回广场，让我带王女殿下去即可。」
「若是只有来自外地的你们，如果真的发生了意外，要想采取行动可能会有所耽误。麻烦你通知其他骑士们到城外去找人。」
面对路贝卢姆的指挥，凡谢骑士表示「我明白了」之后，朝反方向跑出去。
目送他离去后一看，身边已不见蓓尔贝亚拉，路贝卢姆立刻追上她背对自己往前走的身影。
虽然这城市治安良好，但也不能让外国少女单独行走，而且路贝卢姆基本上也是个骑士，虽然还只是见习生。
「你啊，不用特别跟上来没关系啦。」
「不能把王女一个人丢在街上啊。」
「还真感谢你的体贴咧。」
不知何时不再使用敬语，彼此你来我往。
看见城墙了，这附近安静得让人感觉市中心的喧嚣彷佛梦一场。这附近的居民大概不怎么富裕，建筑物外墙四处有剥落的痕迹，地面石板也有缺损，蓓尔贝亚拉一度差点绊倒。
路贝卢姆反射性地抓住她的手，却被她用力挥开。
「抱歉。」
似乎把对双胞胎姊姊琳蝶的随兴态度用在她身上了。
「……不会，我才要道歉，你出手帮忙我却这样回应，真对不起。」
两人沿着城墙走，前往要找的城门。
附近一个老人靠近蓓尔贝亚拉，路贝卢姆立刻挡到她前面。
「有个和小姐打扮很像的女生被带往城门外了。」
「你说什么！」
身穿老旧衣物的男人说着「那应该是掳人犯吧」，并攀住路贝卢姆。
碰上了预期外的状况，路贝卢姆回过神时已经迈步奔跑着，这附近似乎没有看守的士兵。
如果是以前，城门会有士兵看守，但和平的现在只有主要城门有门卫。
路贝卢姆的心情十分焦急，边注意马里诺特河沿岸边跑，但并未看见人影。
「等等、等等我……」
平常大概不怎么跑步，路贝卢姆背后传来蓓尔贝亚拉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不知何时，已经穿越流经城墙外的马里诺特河，来到对岸。这边似乎是卸货区及储管地点，有几艘小帆船停泊。
「要是他们用船就麻烦了，先回去说明状况可能会比较好。」
停下脚步后，路贝卢姆找回几分冷静。在场的只有半大不小的孩子，虽然即将满十四岁，但路贝卢姆知道自己还不成熟，不像哥哥一样无所不能。
就在此时，原本躺在路上挡住路贝卢姆等人前进方向的野狗群，其中一只狗抬起头来。
狗不停抽动鼻头，它格外锐利的眼神让蓓尔贝亚拉倒退一步。
路贝卢姆也是第一次碰到野狗，它们和受训过的猎犬氛围不同。
黑狗缓缓起身，路贝卢姆不自觉地转过头。
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他们后面，是刚刚和他们说话的人。
他手上拿着刚刚还没有的生锈水桶。
老人从中拿出东西朝这边丢过来，那东西画出抛物线，从路贝卢姆三人头上飞过去，接着听到狗「嗷呜」的叫声。
似乎是被石头和其他东西打中，大量东西从天而降，野狗们起身低吼。
路贝卢姆本能地感知到这状况非常糟糕。
老人大笑，转眼间跑得无影无踪。野狗们动起来的同时，路贝卢姆抓住蓓尔贝亚拉的手腕──恶劣的恶作剧也该有个限度，这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怒气冲天的野狗们立刻包围路贝卢姆三人，虽说是骑士，但路贝卢姆立场上是受保护的人，而且还是不成熟的见习骑士。虽然有带短剑，但就算拔出短剑也派不上用场吧？
但总比什么也不做好。
一只狗朝蓓尔贝亚拉的裙子攻击。
「别碰她！」
路贝卢姆挥动短刀赶狗，狗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但它们没有因此失去战意。
狗大声吠叫，蓓尔贝亚拉声音颤抖着出声道「别过来」。
野狗们一步、又一步慢慢逼近。
「殿、殿下，该怎么办。」
面对拥有一口尖牙的野狗们，一旁的路涅完全退缩了。
（可恶……）
不管经验还是觉悟都完全不够，自己连一个王女都无法保护吗？
就在路贝卢姆即将放弃时，远处传来类似地鸣的声音。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彷佛时间慢速流动一般。
「离那些孩子们远一点！」
一匹马冲到路贝卢姆三人面前保护他们，以此为起头，并行的骑兵们赶跑野狗。
不理会逃走的野狗们，将金褐色头发在后脑勺绑成一束的女性俐落地下马。
十四
「洛多维克卿，可以借用参议堂吗？我想暂时先让她们回避一下。」
「我、我明白了。」
艾黛儿开口询问，艾温发出吓一跳的声音。
在场的其中一人说「请让我带领她们到会客室去」，他似乎是这城市的参议员。
连安德夫人也去找妮雅，被留下的两个侍女明显表露不安。
先让两位少女进到建筑物内，让她们冷静下来。
「麻烦好好保护她们两人。」
如此交代艾温后，艾黛儿也决定到附近找人，毕竟人手越多越好。
奥斯特洛姆这边的护卫们以保护艾黛儿为优先，如果自己也进到建筑物内，搜索的人手就会变少。
以只在热闹的大马路为中心找人为条件，保护艾黛儿的女骑士们也退让了。
迎接中午时刻的广场，也是一天之中人最多的时刻，身材娇小的少女感觉会被人潮掩没。
四处张望后，艾黛儿走进广场旁的一条小路。
商店林立，面包和热汤的香气飘散出来，偶尔会有小孩跑过去。
但没看见妮雅。
走到最后一家店，快走到小教会时听见好几个孩子的声音，是奥斯特洛姆语。
不经意看过去的艾黛儿立刻走到他们身边。
「如果想要拿回这个，就拿那只猫来交换。」
「她该不会听不懂我们说什么吧？」
「她头上还戴着奇怪的布嘛。」
「把这给你妹，她应该会很开心吧？」
教会栅栏前，十岁左右的男孩们围着一个少女，浅褐发的女孩眼泛泪光，一动也不动。那发不出声音全身僵硬的人，是他们正在找的妮雅。
「你们在做什么？」
发现气氛不对劲的艾黛儿开口问。
听到有人插话的男孩们转过头，突地全身发抖，这也难怪，毕竟眼前是穿着一眼可见的高级服饰的女性，左右还有带剑的女骑士慎重地保护着。
「没、没有啊！」
「什么也没有，只是找这家伙说点话而已啦。」
男孩们转眼间跑远。
「你们等等！」
其中一个骑士格雷西塔大喊，但也没有追上去，因为保护艾黛儿是最优先的事项。
「你是妮雅对吧，还好吗？」
艾黛儿弯下身和妮雅平视，用大陆公用语对她说话，她似乎认得艾黛儿的脸，灰绿色眼中浮出泪光，轻轻点头。
「薄纱被拿走了啊，那我拿其他东西……发饰或蕾丝送你吧。」
艾黛儿对她说话想让她安心，妮雅却发抖着摇摇头。
「大家都很担心你，来，我们回去吧。」
「啊……」
艾黛儿朝妮雅伸出手，她不舍地垂下视线，艾黛儿也顺着往下看，石板上的小毛球动了一下──不对，那是只小猫，只不过可能营养状态不好，非常瘦弱。
「你发现这只猫，所以想保护它是吗？别担心，我们会把这孩子也一起带走。」
艾黛儿以眼神示意，一位骑士抱起小猫。
艾黛儿握住妮雅的手，看见她战战兢兢却还是回握，让艾黛儿很开心。
平安找到妮雅之后，必须把分头行动的众人找回来才行。艾黛儿说出安德夫人非常担心后，妮雅显露出伤脑筋的模样低着头，她或许不是很擅长说话。
回到广场后看到几个凡谢骑士，告诉他们找到妮雅之后，他们四散前去通知伙伴。
「王后殿下要不要也先进参议堂？她应该也累了。」
艾黛儿同意格雷西塔的提议。
「给我等等！」就在她们距门口还有十步远时，听到有人喊住她们。
受到粗哑的声音吸引转过头去看，身穿灰色衣服的老人朝艾黛儿跑过来。
女骑士们立刻挡在艾黛儿面前。
「不许无礼！」
「我听从你的指示，把那些孩子引去野狗那了，快给我说好的钱！」
老人喋喋不休，说得口沫横飞。
女骑士对这不明就里的言论吓到，老人趁着她们松懈时朝艾黛儿伸出手。
「你是在说什么？」
「喂，快给钱！他说广场上的银发华服女士会付钱，我才不顾危险朝野狗丢石头的耶！」
即使听到他如此说明，艾黛儿仍一头雾水。
「我没有委托任何人什么事情，所以不可能付钱给你。」
艾黛儿慢慢地向老人解释。
「骗人！我确实听到了！」
「我们是不清楚谁对你说了什么，不然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其中一位女骑士拔剑。
「什……」
大概发现情势对他不利，老人转身就跑，一位骑士追上去。
妮雅不安地揪住艾黛儿的裙子，艾黛儿将手放在她肩膀上，想让她安心。
在格雷西塔催促下，艾黛儿两人这次真的走进参议堂中了。
五分钟之后，骑士带着意料外的消息回来。
「你说他被随机杀人犯刺伤……？」
「是的，我追着逃跑的老人朝小巷弄而去，立刻听见惨叫。当我穿越人群抵达时，刚刚那个老人已经被人用刀刺伤，没多久就咽气了。」
「怎么会这样……」
艾黛儿忍不住捂住嘴。
虽然不认识对方，但刚刚才说过几句话。
「我想……大概是被封口了。」
不知情的委托。来要钱的老人之死。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十五
「艾黛儿！」
马车停了下来，刚回到科冯城的艾黛儿视野立刻被一片黑所覆盖，她被紧紧压在高级的布料上面。
「欧帝斯大人。」
「我听到你遭到袭击，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痛？」
在拥抱之后，他放开艾黛儿，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圈。
彷佛要确认艾黛儿很健康、有温度，他双手包住艾黛儿的脸颊，蓝眼中闪动着不安。
艾黛儿露出笑容，想让欧帝斯放心。
「我很平安，一点事也没有，骑士们好好地保护着我。」
「要是你有个万一，我的心脏可会停止跳动。」
又再次被锁进欧帝斯怀中。
这句低喃的音量只有艾黛儿听得见，因为消息混乱的关系，肯定让他担心了，艾黛儿的掌心轻轻贴上他的背。
「蓓尔贝亚拉王女和路贝卢姆遇到野狗攻击，恰巧碰到洛多维克卿的妻子赶到，才没酿成大祸。」
「我有听说洛多维克夫人救出遇袭的人，原来是王女和路贝卢姆啊。」
「我只是碰到应该是市民的男性找我说话而已。」
总之需要先整理消息，同时发生太多件事情，传到国王耳中的消息有点混乱。
「蓓尔贝亚拉王女他们──」
「别靠近我！」
正当艾黛儿想对欧帝斯说明时，尖叫声响起。
视线看过去发现蓓尔贝亚拉，她正好从马车上下来。
菲基乌就站在她面前，伸出的手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蓓尔贝亚拉……」
「还装出很担心的样子，太、太不知耻了……是你设计让我遇袭的对吧！」
她强烈指责兄长的语气，让周遭的人瞬间停止动作。
从同一辆马车上走下来的路贝卢姆也相同，他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有办法做到如此偶发性的事情。」
菲基乌大声否定。
但蓓尔贝亚拉眼带怀疑地瞪着兄长。
「谁知道，兄长大人在凡谢骑士里相当有人望啊，觉得我碍事而偷偷对骑士下令，不过是小事一件吧？」
「蓓尔贝亚拉，我对韦耶神发誓，我绝对没做这种事。」
菲基乌冷静地说道。
两者视线交错，但彼此不发一语。彷佛只要谁先别过脸谁就输了，只是无言对峙着。
「两位殿下都请先冷静，现在互相责难也于事无补。」
波亚斯小跑步跑过来。
「但是……」
「……」
两人听到他的呼喊后，虽然仍僵着一张脸，但没继续吵闹下去，或许也意识到四周聚集了不少人。
「蓓尔贝亚拉王女，希望你首先好好休养身心，我让近卫骑士送你回奥伦宫，有需要什么东西也立刻让人送过去。」
欧帝斯说完后，她轻轻点头。
「为了掌握状况，也需要向你问话，晚一点会派遣使者过去。」
「我才是，让您们看见不得体的场面，真的很抱歉。还请您们别认为我是性情暴躁的女孩，发生预期外的事情让我心情有点混乱。」
蓓尔贝亚拉提起裙子屈膝鞠躬。
虽然她表现得很坚强，但艾黛儿发现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艾黛儿靠近，掌心轻轻贴住她，她仰头上望，在她浅棕色眼中看见些微的动摇。
「王后殿下，我没事的。」
蓓尔贝亚拉努力扬起嘴角，重新上了马车。
艾黛儿回房后换下外出服。
接过温热的山羊奶喝了一口，里面似乎加了几滴蒸馏酒和蜂蜜，淡淡的甘甜与芳醇香气在嘴里扩散开。
「艾黛儿。」
门「喀嚓」打开，欧帝斯从门后现身。
他立刻走到艾黛儿面前，将手贴上妻子额头确认她有无异状，并观察她脸色等等，忙碌一阵过后，才终于放心点头。
艾黛儿在欧帝斯身边坐下。
他说他才刚对路贝卢姆和随行骑士们问完话。
「路贝卢姆的状况怎样？」
「没问题，应答相当确实，毕竟也是住宿在外、正在接受训练的见习骑士。对于这次自己和王女一起感到害怕，他很不甘心。」
既然他都这样说，那应该无须过度担心，但宓尔特亚再三拜托要照顾路贝卢姆，晚一点去看看他的状况吧！
「这次事件，应该是蓓尔贝亚拉王女决定外出后临时计画的吧，算不上谨慎计画的犯行，太草率了。」
骚动起始于蓓尔贝亚拉的其中一个侍女从广场消失身影，不知是想加害王女的人利用了这件事，或是侍女妮雅也参与其中。
凶手为了袭击护卫人手变少的蓓尔贝亚拉而和市民接触，接着把这件事嫁祸到艾黛儿身上。
事件发生后，欧帝斯命令随行到塔瑟里的密探进行调查。首先要找出杀害设计野狗攻击的男子的凶手。也命令他们同时查清楚城市的治安，以及事发当时每个人的行动。
「听说塔瑟里已经几年不曾发生这次这样，在大白天人潮往来时拿刀子刺杀人的犯罪事件，我也听说这边治安很好。」
「对，我在街上逛时也感觉到了，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开朗，充满活力。」
接着，欧帝斯重新询问艾黛儿白天发生的事情。这大概包含向艾黛儿问话的意义，她尽可能客观回答。
艾黛儿并非一直注意着蓓尔贝亚拉和她的侍女们，钟声响起，观赏完机关时钟之后，还跟城里的有力人士寒暄问候。
艾黛儿老实说出，她是在同行的凡谢女官惊呼之后，才发现妮雅不见人影。
「对不起，如果我有多注意王女和侍女们就好了……」
「不，你们去了人潮众多的地方，正因为是人容易转移注意力的地方，所以才容易引起第一个骚动──」
这表示，有人故意引导妮雅离开团体吗？她大概相当怕生，艾黛儿问她问题也不太回答，只用点头或摇头来表达意见。
「明天我也试着问问蓓尔贝亚拉王女和她的侍女们。」
「好，比起格律他们，王女她们对同性的你或许能比较不紧张。」
艾黛儿很担心蓓尔贝亚拉。原本想让她理解奥斯特洛姆，理解这个城市，却让她留下恐怖的回忆了。
「到底是谁做出这种……」
「……或许正如她所言，是凡谢王族内部斗争的一环……或者是奥斯特洛姆人做的好事。如果来自凡谢的宾客蓓尔贝亚拉王女在这块土地上出事，就能追究艾温•洛多维克的责任了。」
「想让洛多维克卿失势的人做出这种事……有这个可能性吗？」
这超乎艾黛儿想像，她惊呼出声后，欧帝斯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无法断言没有这个可能性，艾温继承洛多维克家才两年左右。成为领主之后，他首先着手缩小骑士团规模，骑士团的高层以及和前领主同世代的人当中，也有人对他的做法表达异议。」
第一次听到这些的艾黛儿瞠目结舌，据欧帝斯所说，艾温和前领主的个性完全相反。武艺高超的父亲，以及文才洋溢的儿子。
艾温试着用他的做法，守护埃格尔茨地区。
「他似乎想要把维持骑士团运作的财源，转往培育专业工匠。」
「专业工匠吗？」
埃格尔茨是拥有许多湖泊，大自然丰饶的土地。许多野生动物栖息于此，领内也有以传统狩猎维持生计的民族。他们会透过马里诺特河，将野牛或鹿等动物的毛皮或兽角出口到南边邻国普罗迪夫。
艾温试着想让塔瑟里不单只是贸易的中继地点，还可以成为加工、生产手工产品的地方。
「以技术来说，普罗迪夫略胜一筹，只要培养出加工技术，让专业工匠在这块土地上制造拥有附加价值的产品，塔瑟里就能更加蓬勃发展。」
培育人才需要花时间与金钱，艾温想借由缩小洛多维克家的骑士团规模，挤出这笔资金来。
「想尝试新事物就会出现反对者，习惯前领主作法的人会不喜欢艾温也不奇怪，很可能出现策划让他失势的人。」
欧帝斯叹气。他自己也是年纪轻轻就继承王位，面对经验尚浅的君王，年长诸侯们表面上看起来谦逊，其实相当仔细观察欧帝斯的动向，艾黛儿也听说过好几次。
「这是一个可能性。但也可能如蓓尔贝亚拉王女所说，是菲基乌王子所做的。只是也可能是蓓尔贝亚拉王女自导自演。」
考量到现状，有几个可能的动机。捏造奥斯特洛姆的过错，创造对凡谢有利的状况──一旦开始思考起来便没完没了。
但蓓尔贝亚拉无法完全隐瞒她的恐惧，她全身不停颤抖。艾黛儿直觉认为那不是自导自演。
「我们在这里百般烦恼也没用，现在只能等待调查结果。艾黛儿，你眉头皱得这么深，下一次见到提斯时，会因为你的脸太恐怖而吓哭他喔。」
他的手突然伸过来，柔柔按开艾黛儿眉间。似乎在无意识中露出恐怖表情了。艾黛儿抬起头，和咧嘴笑着的欧帝斯对上眼。
看来似乎是被他戏弄了。
「好的，想太多也不是好事。」
彷佛要放松紧张的脸缓缓吐一口气后，突然被堵住唇。
下一次再从嘴巴吸气时，欧帝斯突然把艾黛儿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你也感到很恐怖吧，现在好好休息。」
被欧帝斯紧拥在怀中，好几次在她的唇上啄吻。这样明明没有办法休息，但也知道自己紧张的心正在慢慢放松。
其实艾黛儿有点害怕，有什么事情在自己不知情中，已揭开了序幕。
有如雾一般没有实体，即使伸出手，也只会穿透过去。
欧帝斯温柔地抚摸艾黛儿，像要仔细去除深藏在她心中的恐惧碎片般，他的唇吻过艾黛儿的眼睑、额头。
肯定被他看穿自己在逞强了，虽然有点丢脸，但自己确实在欧帝斯的怀中感到安心。
感觉昨天残留的热情在身体里蠢动，两人十指交扣，几乎要顺应热情而动时。
敲门声在室内响起。
欧帝斯把艾黛儿放在椅子上，站起身。
「艾黛儿，洛多维克夫人希望与你会面。」
「好、好的，这样说起来，我还没有和她打招呼呢。」
欧帝斯听外头随从通报后这么说道，这句话把艾黛儿拉回现实。
侍女进房，做好会面准备之后，芙娜随即现身。
艾黛儿对着鞠躬致意的她说：「请你抬起头来。」
「我是艾温•洛多维克的妻子，名叫芙娜。迟了许久才来向您问好，真的很不好意思。」
接近金色的棕发长且丰盈，有着应该是自然卷所打出的大波浪，她把一半头发往上盘。
她的蓝眼充满活力，爽快的说话方式以及端正的仪态，让人联想到帕迪恩斯女骑士。
引领骑士骑马回到塔瑟里的芙娜救了蓓尔贝亚拉等人，艾黛儿重新对她表达谢意后，她声音严肃地回应：「身为保护这城市的领主之妻，我只是尽我该尽的责任。」
如果城里的孩子碰到相同状况，她大概也会和这次相同率先前去救人，她毫无动摇的意志让人如此确信。
彼此寒暄致意之后，芙娜奉上点心。
这是把奶油和起司搅拌后烤出来的蛋糕，湿润的口感和爽口的香甜融合在一起。
「这是埃格尔茨地区南方，原本更接近普罗迪夫的地区很受欢迎的点心。」
她说她也送了相同的点心去给蓓尔贝亚拉，也能多少缓和蓓尔贝亚拉的心情吧？
「很好吃。」
这样说起来，一阵忙乱之下自己没吃什么东西。大概是空腹受到刺激，艾黛儿吃蛋糕的速度稍微快了点。
「看来我的妻子很喜欢这个点心。」
「那真是让我太开心了。」
芙娜发出爽朗的声音。
「我的份也给你吃吧？」
「不、不用了，没有关系。」
再怎么说，连丈夫的份也吃掉太不成体统了，但他特别喜欢看见艾黛儿展现食欲的一面。
很不凑巧，饿着肚子的艾黛儿发出小小的咕噜声。
（呜呜……真丢脸……）
脸颊瞬间发热，艾黛儿低头看自己不懂看气氛的胃，芙娜交代随侍一旁的侍女准备轻食。
「我听说陛下也一路忙个不停，还请一起用点轻食。」
自然劝欧帝斯也一起吃饭的体贴，太完美了。
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汤和面包送进房里，她说汤的红褐色是香辛料红甜椒的颜色。
「我听说，陛下为了王后殿下从各处订购罕见的食物，塔瑟里因为有透过马里诺特河的贸易往来，自古以来人们和物品相互交流，因此形成本地的文化，和卢库斯的料理也相当不同。」
「我特别喜欢看爱妻开心享受美食的模样。」
欧帝斯边说边柔软地看着艾黛儿。
被他如此热切注视让艾黛儿感到害臊，忍不住停下拿汤匙的手。
「这地区的饮食似乎很合妻子的胃口，她每天都吃得很开心，感谢你们。」
充满爱情的视线令人害羞。自己总是因为他会很开心而不小心吃太多，这是艾黛儿目前最大的烦恼，但这大概可以归类于幸福的烦恼吧？
当他们不小心和平常同样互视彼此时，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怎么了吗？」
欧帝斯当然也发现了，他开口问芙娜。
「没、没有，虽然已从许多人口中听闻陛下和王后殿下的感情和睦……那个，不知是否该说超越我的想像……从陛下以往的模样实在难以想像，所以一个不注意便投注失礼的视线了。」
芙娜慌慌张张地岔了声音回答。
「确实是……对认识以前的我的人来说，难以想像我现在的模样吧？」
欧帝斯并未因此感到不悦，还微微耸肩。看见他们轻松的气氛，艾黛儿重新看了看芙娜和欧帝斯。
发现艾黛儿的疑惑后，欧帝斯简单扼要告诉她。
芙娜和欧帝斯在孩提时代曾经共度过一段时光。
那是欧帝斯十五、六岁时的回忆。他们和当时短期停留烈则库涅宫殿附近的芙娜因骑马认识，志气相投，加上孩提时代特有的轻松感，他们共享休假期间大多数的时光。
（这样说起来，夏季休假时威奥斯大人曾经提过，有个擅长骑马而让他们印象深刻的女性。）
眼前的她正是那位人物，艾黛儿被这神奇的缘分吓了一跳。
顺应这个话题，他们开心聊了一会儿往事。
「当时的我受到身边的人吹捧，稍微有点傲慢了。但和你赛马差点输给你，让我痛切感受自己的世界多狭隘。」
「我才是，那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当时骑马的样子像要挑衅还是王太子殿下的陛下和我一决胜负，真的非常抱歉。」
「别道歉，没关系，就算你放水我也不会高兴。」
一下子跨越了彼此分离的年月，出现了儿时玩伴特有的轻松气氛。
「那时的陛下感觉对女性没有太多的兴趣，对我的态度真要说起来，就与对史坦伊斯卡卿和雷尼克卿相同呢。」
「你也是个女英豪嘛。」
欧帝斯彷佛想起当时的回忆咯咯笑道，这是对知晓相同过往的人敞开心胸的表情。
明明近在身边却感觉他很遥远，艾黛儿感觉寂寞在心中逐渐扩散。
在他们聊了几件过往回忆后，盘子也几乎清空。
「我去拜访菲基乌王子，艾黛儿，你暂时在这里好好休息。洛多维克夫人，麻烦你陪我妻子。」
「这是当然的。」
芙娜满脸笑容目送欧帝斯起身离去。
桌上收拾干净后，换上香气十足的热茶。
芙娜边喝茶，边说起自己的来历。
她的母亲出身自普罗迪夫商人家族，她的发色就遗传自母亲。母亲跟着父母来奥斯特洛姆谈生意时，芙娜的父亲对她一见钟情，接着迎娶她为妻。
艾黛儿对拥有外国血统的她产生亲近感。
「这一带是借由河运之利，货品往来频繁的地区，所以我这种发色不算太醒目。偶尔也会看见和王后殿下同样银发的人喔。」
跨国贸易的情况下，会在各中继地点设立商馆，总店也会派人常驻代理店。
因为芙娜的母亲对奥斯特洛姆的风俗民情生疏，所以她是在负责教育她的人教导下才学习到许多事物。
那就是随侍在房间一隅的中年女性。黑发蓝眼的她陪着侍奉的小姐出嫁，一起来到科冯城。
芙娜又接着说，因为艾温的母亲生病疗养中，为了辅佐经验尚浅的自己，所以她现在担任家政长的职务。
「陛下和以前的印象相差甚远呢，我真的吓一大跳。如孤高黑狼的那位大人，现在有双非常温柔的眼睛。」
大概因为彼此认识的人物是欧帝斯，芙娜彷佛回想起过去，视线看着远方说道。
「以前的陛下是怎样的人呢？」
「那当然是非常俊美出色的人物，啊啊，我当然知道他现在身为国王陛下，也发挥了相当出色的能力。」
芙娜声音开朗地说着。
欧帝斯很少松懈他俊美严肃的脸，但只有骑着爱马奔驰时不同。也因为身分的关系，当时他的动向已是领主女儿们关注的焦点。人人都送上秋波，希望吸引他的目光，但没有一个人掳获他的心。
「这样的陛下，只有一次曾送我花。他随意摘下原野上绽放的不知名花朵，亲手交给我。」
芙娜眯起蓝眼彷佛在心中描绘当时的景象。
「但他接着说出口的话实在很过分，他说『如果不用花装饰一下，我都要忘记你是女人了』。」
芙娜呵呵笑。
啊啊，又来了。心胸深处彷佛被小刺扎上一般，隐隐作痛。
现在，欧帝斯给予艾黛儿许多爱情，他的心无可置疑。
即使如此，心情仍然骚动，对认识与艾黛儿相识前的欧帝斯的女性现身而骚动。
因为知道他对她敞开心胸。
因为得知有位女性比自己更早收过他送的花。
芙娜视线落在双手间的杯子上。
「明明是政治联姻，真羡慕王后殿下得到陛下的爱。」
那宛若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轻声细语。
确实听见这段话的艾黛儿，也觉得心胸被搅得一团乱。
十六
隔天，艾黛儿去探望蓓尔贝亚拉，一位近卫骑士也与她同行。
面对重新询问昨日事件的艾黛儿，蓓尔贝亚拉用平常而冷静的语调大致说完，最后加上一句：
「我被那老人所说的话操弄了，应该要更谨慎行动才对。」
「接下来是我的推测」她以此开头后，继续说：
「伤害我可以从中得利的是第二王妃，只要我一死，第一王妃就会失去能用在政治联姻上的棋子。」
对蓓尔贝亚拉来说，菲基乌不只是哥哥，也是政敌。
为了削弱第一王妃的势力，要在奥斯特洛姆杀害蓓尔贝亚拉──菲基乌会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杀害没什么感情的妹妹也非难事。
反过来，还可以借着不追究奥斯特洛姆的责任，卖恩情给奥斯特洛姆。
蓓尔贝亚拉平淡说出她思考出来的动机。
菲基乌确实对欧帝斯表示，这次的事情是好几个偶然交叠下发生的意外，所以请求不要求惩处洛多维克家。
（但找不到任何证据，能证明是菲基乌殿下的作为。）
这些意见，顶多只是蓓尔贝亚拉个人的臆测。
「欧帝斯陛下已下令公正搜查，还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艾黛儿与蓓尔贝亚拉的对话在此先结束。
接下来，她依序询问随侍同一间房里的侍女们后，最后轮到妮雅。
艾黛儿温柔地询问低着头的她。
「妮雅，你可以说给我听吗？」
她缓缓抬起头，接着慢慢地，即使中途好几次停下来，也努力把话说出口。
听她说，当她专注看着机关时钟时，有人用力拉扯她的手，把她从广场带往另外一条路。
结果好像是把她和同龄的佣人搞错了，拉走妮雅的男子态度谦卑地道歉。
「在那之后……我回到广场之前……」
「发现那只虚弱的小猫了吧？」
妮雅点点头，如果放任不管，小猫就会衰弱而死，在她低头想着该怎么办时，便被当地的少年们纠缠。少女身上的衣服明显来自异国，大概引起少年们的兴趣，因此出手捉弄妮雅。
在妮雅不知所措之时，艾黛儿出面救了她。
近卫骑士先行离开，前去向欧帝斯报告这些消息。
「那个……昨、昨天……的猫呢？」
「现在收留在科冯城中，你想去看吗？」
妮雅点点头之后，偷看蓓尔贝亚拉。
「真拿你没办法。」
蓓尔贝亚拉大概也感到无聊，所以没有反对。
因为艾黛儿已经事前安排好，所以移动得相当顺利。
进入科冯城后，他们立刻和路贝卢姆会合。
「还好吗？」
路贝卢姆小声询问蓓尔贝亚拉。
「你才是，昨天抖个不停，现在已经不抖了吗？」
「看来你已经恢复到有办法讽刺别人了。」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变得熟稔许多。
在兵舍、马舍以及储藏仓库等建筑群的一隅，小猫被收留在这里。
脏污的毛皮已被仔细擦干净，应该也被喂得饱饱的，小猫满足地「喵喵」叫。
妮雅伸出手，小猫头靠上去磨蹭，她似乎非常喜欢小猫，不肯离开。
甚至让先玩腻的蓓尔贝亚拉催促着「已经够了吧？」。
「如果你喜欢小猫，欢迎再来看看它。」
突然的说话声，吓得妮雅抖了一下，接着躲到蓓尔贝亚拉身后。
声音的主人是艾温，这是他挽回名誉的机会。
他让外国的王女在自己的领地遇到危险，这甚至可能要他拿项上人头来负责。
对于昨天那件事，蓓尔贝亚拉没有究责洛多维克家，甚至很同情艾温。
「请让我带各位前往科冯城的图书室，或者要到大厅欣赏壁毯呢？我母亲因兴趣的关系，搜集了不少美丽风景画的壁毯。」
妮雅从蓓尔贝亚拉背后探出头，似乎引起她兴趣了。
「我想……看书。」
蓓尔贝亚拉耸耸肩。
「也不能只对她有特别待遇，所以我想带其他侍女一起去，方便吗？」
「当然没问题，让我派人去接吧！那里有图画、故事书等等，光看图也能尽兴的。」
走往城馆的路上，妮雅开口：
「那个……请问这块土地上……真的曾经有龙吗……？」
「昨天我们有一起参观到广场的机关时钟对吧？那是很古老的传说了……嗯……该怎么说呢，就是──」
「那是童话故事，怎么可能真的有。」
和含糊其辞的艾温相反，蓓尔贝亚拉说话毫不留情。
路贝卢姆从旁插嘴。
「我说你呀，说话可以再委婉一点吧？」
「如果是年纪还小的小孩子也就算了，妮雅就快要满十二岁了耶，该从作梦的年龄毕业了。」
为了缓和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艾温接着说：
「埃格尔茨地区有许多湖泊和沼泽，有人说是在很久以前，龙喷发火焰破坏大地所形成的，也有人说，是龙和人对战过后所留下的痕迹积水而成的等等，有各种不同的说法。」
圣教之前的神话与民间传说中，有许多生物登场，包括怪物、精灵及龙等等，是在现代会被当作迷信而一笑置之的事情，但过去的人肯定很认真地相信着吧？
因为这边是丘陵地带，有些地方起伏很大，还有如断崖般的大斜坡。位于大洼地的湖泊，还留下了是龙酣睡之处的地点等传说。
「虽然很遗憾没有龙，但栖息有许多野牛……那是头上的角比牛还大的生物，在奥斯特洛姆语中，称为朱贝尔。」
边听艾温解说边走着，蓓尔贝亚拉突然停下脚步。
前方出现人影。
「……哥哥。」
蓓尔贝亚拉抬头看向艾黛儿的眼睛，控诉着「难不成您们要支持哥哥吗？」。
艾黛儿对此事毫不知情，大概看出她的表情，蓓尔贝亚拉一句话也没说，把视线拉回前方。
「蓓尔贝亚拉，真是凑巧呢，我正好结束与欧帝斯陛下的会谈。要不要一起散个步？」
「我们现在正要去图书室，如果您想散步，带那边的波亚斯一起去不就得了？」
蓓尔贝亚拉不是看着菲基乌，而是看着站在他背后的波亚斯。
菲基乌面对妹妹带刺的视线和声音也不为所动，有点伤脑筋地微笑，视线转向一旁，那里站着侍女妮雅。
妮雅闪避王子黄绿色的眼睛，她迅速躲到艾黛儿身后。
「你把他国的王后殿下当作挡箭牌，这行为太失礼了，你难道没有这等自觉吗？」
气氛瞬间冻结。
在艾黛儿开口前，菲基乌迅速移动抓住妮雅的手，想把她从艾黛儿身后拉出来。
「你要对我的侍女做什么！」
蓓尔贝亚拉大声尖叫，双手往前伸，用力推了菲基乌，想从菲基乌手中保护妮雅。
没有错过小小破绽出现的瞬间，蓓尔贝亚拉袒护地抱紧妮雅。
「那女孩……」
微微动眉的菲基乌打算要说些什么，蓓尔贝亚拉激动地盖过他的声音：
「昨天才发生那种事，我今天怎么可能有心情跟哥哥和乐相处！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在街上喊住我的骑士不是哥哥指使的！那是故意要让我到城外去的吧？」
「对自己没仔细确认在街上问到的消息就先告诉你，他表达了歉意，也已经接受惩罚了。」
「那种话谁都说得出来！」
「凶手也可能是想让我们互相斗争后从中得利，我希望你能更冷静点。」
蓓尔贝亚拉没有接受哥哥的说词，转过头看艾黛儿。
「王后殿下，我非常不安，昨天也几乎一夜未眠。真的，哥哥才是害我的──」
「王女殿下，不可以再继续说下去了。」
波亚斯惊慌失措地交互看兄妹俩，面对王子和王女的争执，他大概不知该如何劝架才好。
「那么，我也去住奥伦宫。」
平静但清晰明确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是路贝卢姆，他面对众多目光也毫不动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蓓尔贝亚拉。
「消除你的不安，是我身为奥斯特洛姆王族的责任。」
正眼接受他视线的蓓尔贝亚拉，最后吐了一口气。
「再怎么说，历经这般骚动之后还想要对我做些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这么想吧？我说了太多情绪化的发言，让大家听了很不愉快，真的非常抱歉。」
蓓尔贝亚拉把手环到妮雅背后转头就走，路贝卢姆表示「我送她回去」后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