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Chapter.2 果南 -Kanan- 7 茑原果南 -Kanan Tsutahara-

  我的名字是茑原果南。

  果南这个名字是我大学时主修中国文学的母亲给我取的。据说在中国,南方被认为代表着幸福和繁荣,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在那里获得果实,也就是抓住幸福的意思。但是我在谷歌上搜索也找不到类似的传说,所以要么是记忆出错了,要么就是搜索没有匹配到。可惜能够告诉我准确信息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她在我一岁的时候就因为坠落事故去世了。

  我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的。一提起这个,常常会被人同情。虽然我跟他人的交往并不多,但还是能断言这种情况很普遍。小学和托管班的老师们单方面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就擅自对我表示同情。

  然而,即便父母健在,也有许多每天在孩子面前吵架的父母,或是给孩子灌输奇怪教育的父母。相比之下,我觉得人们对我的家庭特别同情是不合理的。至少我认为自己的家庭环境是良好的。

  也许是因为我是个交不到朋友的人,所以反推认为我的家庭环境一定很糟糕。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对父亲感到有些抱歉,但如果仅仅因为我不擅长与人相处就认定我的家庭环境不好,那么这本身也是一种偏见。

  我和父亲的关系非常好。实际上,我是个恋父的人。和父亲在一起时,我会变得健谈,与白天沉默寡言的我判若两人。我们经常像约会一样在假日一起出去玩,还会牵手,其实我们现在还会一起洗澡。虽然一个高二女生还和父亲一起洗澡在社会上可能被认为不太正常,但浴室是谈心的绝佳场所。我有很多不满想告诉父亲,父亲也有各种牢骚想与我分享。父亲在公司经常被强加不想做的工作,时常被迫加班,但成果却得不到应有的认可,待遇也没有改变。他和我一样,不太擅长处理人生。

  因此,我们养成了在那里互相倾诉弱点的习惯。有时我会在浴室里拥抱哭泣的父亲,有时父亲也会拥抱我。有时浴室里的谈话还不够,我们会一起在夜路上漫步约一小时。我觉得我们是一对有点共依存的父女。

  我的宅文化爱好也是因为父亲。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和父亲一起看动画片。『HUG!光之美少女』『微笑!光之美少女』『刀剑神域』『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凉宫春日的忧郁』『新世纪福音战士』。父亲是个严重的宅,在自己房间的墙上贴满了大幅动画海报,还在亚克力展示柜里陈列手办,所以在他的抚养下,我自然而然地也成了宅。我看的动画是父亲买的蓝光碟,读的漫画是父亲书架上的,小说主要读父亲喜欢的轻小说,听的音乐也完全是父亲喜欢的。

  我变得恋父,也与我的疾病有关。我天生舌头里的某个特定组织比常人短,导致发ka行和ra行的音比较困难,这是一种身体上的异常。

  虽然可以通过手术治愈,但我是在初三时才发现自己的病情,那时候做手术已经有点晚了。因为舌头的使用方法在幼年时期就已经习得,现在再切开口腔也无法改变说话不清晰的问题。据说手术之后,在语言治疗师的指导下进行康复训练的话,就可以有所改善,但当时的我正面临高中入学考试,所以暂时搁置了手术计划。

  到了高二,手术计划仍然处于搁置状态。毕竟切开口腔内部很可怕,不是吗?

  我喜欢爸爸,但如果说有唯一不能原谅他的事,那就是没有早点发现我的病情。因为这个病导致我在初中一直被人取笑「说话方式很奇怪」「发不出ka行音」。「来,说出你的名字」「茑原达南……」哈哈哈哈,就是这种感觉。无论我去哪里,都只能当被取笑的角色,每次我说话的时候都会被同学取笑,还会因为我口齿不清而被拿来当笑料。

  一旦成为被捉弄的角色,就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被人抓住把柄,遭受嘲弄。会产生一种令人不快的心理效应,即「因为说话方式很奇怪,所以希望这家伙从头到脚的一举一动都不遗余力地扮演被捉弄的角色」。而不可思议的是,我也会将这种角色内化。真的就变成了笨拙、不善交际、人际关系糟糕的茑原果南。

  我生来就是个笨拙、不擅长与人相处的人,这可能是事实。但我觉得这种性格的一部分是被他人强加的。可能有人会说「不要怪罪他人」,但感觉上就是这样。

  在学校里无法与任何人交谈,所以就和爸爸说话。因为没受过同学的影响,所以把爸爸的兴趣变成自己的。因为得不到友情,所以与爸爸亲密无间。和爸爸牵手,互相说「我们是最棒的父女啊」。这就是恋父情结的诞生。

  我觉得孤独也没什么不好。世界上有数不清的动画、漫画、轻小说、电影和VTB,我穷尽一生也看不完。更何况还可以重复欣赏那些内容。像这样打发掉一天中大部分的闲暇时光,就能在一定程度上驱散孤独。

  说是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学校的教育方式简直就像是在折磨那些没有朋友的学生,总是强迫同学们互相黏在一起。什么长时间班会啊、小组活动啊、各种活动的分组啊……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每次在这种场合变成孤独一人时,孤独感就会更加强烈。孤独这种东西,一个人的时候感觉不到,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反而更明显。

  而且,我看的动画、漫画和轻小说,最后往往都会变成「有朋友、有可爱的女孩子、人生充实真是太棒了——」这样的故事。故事开始时,主角往往和我很像,是个人生不太顺利的家伙,但到最后却变成了身处不同环境的另一个人。所以看这些的我也很自然地会想「好想体验青春啊」、「好想要朋友和男朋友啊」、」好想谈恋爱啊」之类的,然后对自己没有这样的生活感到绝望。我并不是对娱乐作品有什么不满,娱乐作品毕竟只是娱乐作品,不是用来让我保持精神健康的药物。这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说了很多理由,但归根结底,我也和普通人一样想要朋友和恋人。

  而我的处境与此相去甚远,这让我感到困扰。

  好想体验青春啊~~~。

  我这样的生活,在上了高中加入了影像研究部之后稍微有了些变化。

  *

  作为一个不善交际的人,我能和影像研究部的人交谈,这简直就是一种奇迹。在新生欢迎会上观看了『新·福音战士』之后,支持绫波的男生和支持明日香的男生一直在争论「真嗣应该和绫波在一起」、「真嗣不和明日香在一起我无法接受」之类的话题。而我是支持玛丽的,听着听着就渐渐忍不住了,于是我滔滔不绝地讲述了真嗣和玛丽在一起是必然的趋势,绫波和明日香都不行的理由。但我在之前的欢迎会上一直都没有发言,就像个摆设一样,突然间就开始快速地讲述玛丽的优点,这种行为也太宅了吧,很恶心的吧,真的很抱歉我还活着。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那个支持绫波的男生突然反驳了我,既然被挑战了,作为网民的我也不得不应战。于是我再次开始阐述真嗣的恋人应该是玛丽的观点。但是在讨论的过程中,我开始理解他所说的「真嗣应该和绫波在一起」的观点,他也开始认同我的「真嗣的恋人应该是玛丽」的观点。我们都觉得,彼此的意见都是可以理解的。不如说,正因为『福音战士』这部作品能让我们如此热烈地交流感想,才显得它如此伟大啊。就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是我第一次能够如此自然地在他人面前表现自我。

  我现在第一次在父亲以外的人面前展现真实的自己。

  我第一次即将交到朋友。

  这都是玛丽的功劳。

  玛丽,谢谢你。

  同时,祝贺所有的孩子们。

  尽管,我并不能一直保持这种「真实」的状态,在下一个活动中我又无法流畅地说话,再次变得像个摆设一样,但是我能够展现真实自我的频率逐渐增加,最终我能够在部室里一直保持「真实」的状态了。

  这真是太棒了。

  如果那时看的作品不是『新·福音战士』,如果一起观看的男生们不是分为绫波派和明日香派,如果他们没有争吵,如果绫波派的男生没有反驳我,如果我没有足够的热情来回应他自己对作品的看法,我就不会加入影像研究部,也不会交到我的第一个朋友。想到这里,我觉得这真是命运般的相遇。我认为这种概率大概是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零零零零一。我想这和初号机启动的概率差不多。

  就这样,我获得了几个朋友,还有一个同步率无限大的挚友。

  当时那个绫波派的男生,名叫宫泽恒,如今成了我在学校里唯一能称得上「挚友」的人。

  *

  影像研究部的活动日是星期二和星期五。因此,星期二的我从早上开始就情绪高涨,即使在体育课上被老师说「好,两人一组~」时多出一个人而被迫和老师组队,即使午休时被受欢迎的同学抢走椅子而没地方吃午饭,即使只有我不知道要换教室,在休息时间假装睡觉结果不知不觉间除了我以外的学生都从教室消失了,我也能保持心态不会太难过。

  一放学,我就像滑行一样冲出教室朝办公室奔去。此时我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疾步如风地向前走。负责管理办公室钥匙箱的中年教师已经记住了我的脸,看到我来就会迅速从箱子里取出影像研究部的钥匙。这种体贴让我稍感欣喜。

  然后我拿着钥匙前往影像研究部的部室。我从去年开始就是影像研究部的钥匙管理员。这是因为在教室里没有容身之处的我比谁都来得早,所以去年就决定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就由茑原同学来当钥匙管理员……说是管理员其实也没那么大不了,更像是把已有的习惯用语言表述出来而已,总之我作为钥匙管理员的身份今年也延续了下来,这个例行公事给我带来了特别的喜悦。我蜷缩在弯曲的沙发上,舒适得宛如回到母胎,等待我的好朋友宫泽君来到部室。我一边考虑要和他聊些什么,要和他看些什么,一边玩玩手机或闭上眼睛。这段时间给我带来了温和的喜悦和宁静的兴奋感。

  我最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他。

  这种感觉虽然隐约察觉到了,但我一直在努力避免正视,可现在终于不得不承认了。与之前相比,情感本身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只是感觉照射在上面的光线改变了,使得整个景象焕然一新。改变光线照射方式的,或者说光线本身,是一个名叫藤代瑠音的女孩。一旦景象改变,就再也无法用其他方式去看待了。就像鲁宾的花瓶一样。

  这是个非常老套的故事。我原本只把他当作普通朋友。然而,当得知他和藤代瑠音在交往时,我感到胸口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陷入了可怕的失落感中。思考其中的原因,我意识到自己原本就喜欢他,只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罢了。一旦意识到,这种感觉就再也无法否认了。

  我不知道这个词是从哪里开始使用的,但似乎我这样的恋爱被称为BSS(明明是我先喜欢上的)。如果我和宫泽君在交往的话,就会被称为NTR,但在NTR之前我连告白都没有,说到底根本连起跑线都没站上,BSS好像就是用来揶揄我这种人的词。我明白我的恋爱完全符合BSS这个贬义词,是非常土气、愚蠢且单方面的。虽然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愚蠢,但我还是想说。即使会被这样说,但喜欢就是喜欢,这也没办法不是吗。心的表面清晰地形成了凹凸,每次触碰那里,对他的喜欢就会汹涌而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啊。

  如果你要嘲笑我——虽然也许没人在嘲笑我,但至少我在嘲笑我自己——那我反过来想问你。假如你处在我的立场,你真的能把他当成恋爱对象吗?宫泽君绝不是那种引人注目的男生。老实说,他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宅男。不过,他倒是给人一种隐约的干净感。也许只有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种能让人平静下来的气质。虽然比不上运动系的男生,但他的身高也算得上高挑了。

  仔细看的话,他的长相其实不坏。眼神锐利,鼻梁挺拔。但这只是在仔细观察时才能注意到的,他给人的整体印象实在是平淡无奇。恐怕会有人一闭上眼睛就忘记他的长相吧。我觉得他本人缺乏自信的感觉,使得他给人的印象变得模糊不清。如果拍集体照的话,很少会有人注意到他。

  总的来说,他就是个非常普通的男生。如果他长得特别帅,或者有什么突出的优点的话,也许我会把他当作恋爱对象——虽然实际上,我可能也做不到那么灵巧——但他并非如此。对他产生像恋爱剧里那样热烈的恋心,总觉得有点不合时宜。

  再者,他似乎过着一种完全没有女性气息的生活。我觉得即便不急于采取行动,他也不太可能突然就交了女朋友。

  表白也是有风险的,可能会破坏现在这种舒适的「挚友」关系……不过仔细想想,我原本可以不用直接表白,而是采取一些迂回的策略,比如试探他是否想要恋人,或是暗中确认他对我是否有意思。我本来有足够的时间来实施这些策略,但我认为当时的情况还没有严重到需要采取这种程度的行动。

  然而,当听说他有了女朋友后,我内心的某些东西确实彻底崩溃了。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然倒塌声,我内心的一部分无疑分崩离析了。

  那一刻我的心情如果用文字来表达的话,大概就是「诶!?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等等,这也太不妙了吧??等等等等不会吧??拜托等一下啊喂喂喂喂……」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在无人岛上两个人一起生活,不知不觉间他却独自乘船逃走了一样。就像是和朋友约好「今天的马拉松我们一起慢慢跑吧」,结果在终点前对方突然开始加速时的心情。而实际上宫泽君和我确实立下过「做挚友」的誓言,所以这个比喻有一半是事实。

  如果只说事实的话,是我违背了那个誓言。

  因为我在和青君交往。

  但老实说,有男朋友之前所想象的「有了恋人之后生活会变得更加快乐」这样的变化,一丝一毫都没有出现。反而精神上的负担更大了。只感觉生活圈里多了一个与自己有口头约定的「恋人」而已。说实话,和他约会甚至让我觉得麻烦。有几次我还拒绝了约会。在这样的过程中,我还抱着一丝他会慢慢淡出我生活的期待,但他却一直持续地与我保持联系。

  我真的在和青君交往吗?有时候我觉得青君就像海市蜃楼一样虚幻。

  我觉得自己也在制造这种暧昧的状况,因为无法完全拒绝他对我的好意。毕竟,像我这样的人能被帅哥表白,是难以置信的幸运,是件好事。虽然和他约会时老实说并不怎么开心,聊天也聊不起来,但这感觉就像是垂落在我阴郁人生中的一根蛛丝,既无法完全切断,又无法攀爬而上,只能望着它悬垂在那里。

  就到此为止,不谈青君的事了。

  因为感觉话题可能会跑偏。

  虽然说了这么多借口,但结论就是这样。

  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甚至无法产生「喜欢」这种感觉。自尊心低的我,不知不觉中也降低了自己「喜欢」这种感觉的价值,仅凭自己的感受,无法意识到自己喜欢一个男生。

  然而,当我得知名叫藤代瑠音的、仿佛是自信心化身的、班级地位最高的女生能够说出她「喜欢」他时,我才第一次意识到他是一个值得用「喜欢」这个词来形容的迷人存在。借由藤代同学「喜欢」的佐证,我终于明白他是一个可以倾注恋爱之情的对象。

  我内心一直看不起藤代瑠音。虽然没怎么和她说过话,但我听说过她的传闻,说她频繁更换男朋友,还喜欢和一些奇怪的男人交往。我心想,长得这么漂亮却如此不检点,要是我有她那张脸,肯定会找个帅气的男朋友然后专一地交往。她做不到这点,想必是个下面松动、头脑简单的女孩吧……我对她抱有这样单方面的偏见。

  然而,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完全败给了她。不是作为女孩子,而是在意志力方面。她能够凭自己的力量喜欢上别人,而我却必须得到他人的认可,才能将喜欢的感情投射到别人身上。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在反省,但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消极。

  这是因为宫泽君正在和藤代瑠音交往。据传言,她从未与任何男生交往超过三个月。这意味着宫泽君也很可能在三个月内被甩。我认为宫泽君不太可能超过藤代同学男友的平均水平(这并非是低估宫泽君的价值,而是基于一种单方面的偏见,认为藤代同学更喜欢张扬的男生),所以他甚至不到三个月就被甩的可能性也很高。仔细想想,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如果他们已经交往了两个月以上,那么明天就有可能被甩。

  总之,宫泽君迟早会哭着来找我的。

  「藤代同学把我甩了啊——」或者「被劈腿了啊——」或者「她原来是个婊子啊——」之类的。那时我会说「没事的没事的,你一定很难过吧——」地安慰他。再说些「你看,那些阳角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吧?」或者「青春什么的根本就不值得去追求吧?」之类的话。就这样倾听他的抱怨,安慰他,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才是最适合自己、最能聊得来的」这个事实。他可能还会说「没有影像研究部我就活不下去了——」「我只有果南了」之类的话……嘻嘻嘻嘻嘻,到这里就变成妄想了呢。

  「我只有果南了」……即使是在妄想,这句台词也太棒了!

  如果宫泽君真的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一定会允许他做任何事吧。

  「在学校里做这种事是不行的……」之类的事情也会允许吧。

  想象这样的情景就让人兴奋不已。一想到那种情况,我心里就雀跃不已。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也一定会对藤代同学说「谢谢你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情!」我用沙发套盖住脸,但止不住的笑意仍在蔓延。

  但是——我又想。

  万一宫泽君和藤代同学没有分手怎么办。

  一想象这种情况,虽然只是幻想,却不禁感到沮丧。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那就太无聊了。会让人失去对人生这个破游戏的兴趣。一方面我不愿意宫泽君不属于我,另一方面也有种无常感,觉得像藤代同学这种颜值、沟通能力、性格、学习能力样样优秀的人,最终会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收入囊中,仿佛这就是世界的法则。藤代同学凭借着初始属性的优越性一路开挂,那是她的自由,但是能不能不要把我卷入她那如同台风般的人生啊。

  嘛,我心想,这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宫泽君肯定会顺利被甩吧。

  总有一天我也能轻拍他的头说「没事的没事的」。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间裙子掀了起来,变成了R-15的画面。我慌忙整理好裙子。

  就在这时,部室的门开了。

  门的另一边,站着我完全没想到会出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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