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尾声 亿万水晶,从时间中解放的光辉是

  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就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

  从被阳光晒得褪色的旧招牌上,从穿着新衣服上学的女学生开心的侧脸上,甚至是从散落在上学路上的烟头上。

  它们全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声音。

  不知从何时起,它们都变成了噪音。

  但这并不意味着世界讨厌我。

  是我自己不愿再有瓜葛先断绝关系的,所以才会变成了噪音。

  『各位——谢谢大家今天来捧场——!!你们的未来会幸福吗——?』

  星宫MIYUKI的等身全息投影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正朝着到场的粉丝们挥手。

  虽然这句台词应该是事先输入好的文本,但她却说得无比流畅自然。

  今天是『星宫MIYUKI -to the happy future-』诞生十周年的大型演唱会。演唱会场馆是日本武道馆。容量是一万四千人。作为发售较晚的多萝西角色单独举办的活动来说,已经是最大规模的了。

  「……我知道会很厉害,但这规模也太夸张了吧」

  我站在相关人员通道,望着被井然有序地引导着的数量远超高峰电车的人潮,不禁发出感慨。

  我算是「星宫MIYUKI」企划的创始人。虽然没参与发售后的运营,但毕竟是值得纪念的十周年活动,所以我收到了总负责人畦仓浩一先生的邀请。

  「还差得远。我要让MIYUKI登上顶点。这点程度可不能满足。VR直播的观看人数还不到10万人。总有一天,我要让她能够吸引百万级别的人来观看」

  畦仓先生充满野心地答道。

  与十年前相比,他头发花白的比例明显增加,让人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但他锐利的目光和强势的语气依然如故。不,没准更加强烈了。

  「……啊,稍微失陪一下」

  手机来了电,显示是任职的游戏公司里的团队成员。我稍稍和畦仓先生拉开距离,背靠着走廊的墙壁接听了电话。

  『啊,月城主任,您辛苦了!不好意思,星期天还』

  「哈哈,现在还说什么。怎么了?」

  『那,那个,就是那件事……』

  ……那件事。和这个部下之间说『那件事』,能想到的只有一件。

  『──我成功和她交往了!!』

  「哦——恭喜啊。真好啊,太好了太好了」

  『月城主任听我说了那么多,所以想第一个告诉您!!那就先不打扰了!!』

  电话被挂断。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欢快的旋律。

  「工作上的电话?」

  「不,怎么说呢,是开心的事情」

  畦仓先生将一颗薄荷糖丢进嘴里说道,“那挺好的”。

  「畦仓先生……虽然事到如今了,但还是要为未幸的事谢谢你」

  「又来。每次见面你都要说一遍」

  「是吗?就算那样,也差不多有三年了吧。没什么吗」

  「哈哈。你真是纤细啊」

  畦仓先生嗤嗤地笑了。那是与年龄相符的,刻着皱纹的笑容。

  「你没有必要谢我。我只是,从你们身上嗅到了金钱的味道。而你们,利用我实现了星宫未幸的愿望。我说过很多次了。仅此而已」

  「别说这种话了。我听说畦仓先生几乎没拿到什么钱啊」

  「……是先行投资。实际上,我已经收到了来自好莱坞著名导演的,为电影制作剧中曲的委托。这当然,是因为『MIYUKI』获得了成功才有的评价」

  「真是不坦率啊」

  久违的闲聊之后,工作人员过来催促我们入场了。

  我和畦仓先生穿过工作人员通道,前往演唱会现场。

  现在普通观众还没开始入场,宽敞的会场被一种不可思议的寂静所笼罩。

  为了能够使用四面所有的观众席,舞台设置在会场的中心,但那里还没有任何人,只有演出用的烟雾静静地升腾着。

  与此同时,头顶上方却是无比华丽。这十年来创作的MIYUKI的插画和影像化为了无数的全息影像,漂浮在空中。如同误入了走马灯的世界。目之所及,全都是曾经见过的MV和插画,密密麻麻,无处不在。

  简直就像一场盛大的庆典。

  我看得目不转睛,内心无比震撼,这时,畦仓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

  「月城君,之后再感慨也不迟。先去打个招呼吧」

  「啊哈哈,我还是老样子啊」

  虽然离演出开始还有段时间,但我还是来到了会场,因为活动主办方希望作为创始人的我能露个面。虽然被如此隆重对待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既然畦仓先生拜托,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活动负责人、票务负责人、会场布置负责人、『MIYUKI』的舞蹈动捕演员、灯光师——我和数不清的工作人员一一握手,然后。

  也和那位金发碧眼的女性,握了手。

  「我是负责音响的,星宫瑠姬那,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什么的,也太见外了吧……今天也请多多指教」

  音响组的负责人,星宫瑠姬那。

  年仅二十六岁,却已经作为以现场演唱会为首的各类活动及游戏等的,与『星宫MIYUKI』相关的各项事业中的音响工作的负责人活跃在一线。

  不挣钱的事不做是畦仓的信条,他组建的队伍虽然不乏年轻才俊,但其中瑠姬那的事业仍旧可以说是平步青云。

  「在观众席上观看也不错。但我,更适合做幕后工作」

  她妩媚一笑。

  宝石般瑠璃色的眼眸,清澈无暇。

  「啊。加油吧。我很期待哦」

  距离开演还有大约十分钟。

  围绕着舞台设置的观众席几乎座无虚席,充满期待与兴奋的嘈杂声填满了整个空间。每个人都目光炯炯,迫不及待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能看到好几个人伸手去触摸在空中游动的MIYUKI的MV和插画,还兴奋得尖叫了起来。

  然后,在最前排的相关人员席上的我和畦仓先生身后,终于也有普通观众过来了。

  「哦——这座位不错嘛。啊,对了,说起来你知道MIYUKI的原型吗?」

  「原型?什么意思?」

  「声音的原型啦。MIYUKI的声音是以谁的声音为基础制作的」

  「诶,你说多萝西的声音是用真人的声音制作的!?」

  身后走来的两个粉丝,正说着这样的话。

  总觉得好像在十年前也听到过类似的对话呢,我心想。

  「然后,那个原型,是已经去世了的前女演员,名字叫『星宫未幸』。所以说多萝西的MIYUKI,真的是继承了那个女演员的灵魂」

  「诶——。我都不知道。超带感啊」

  「话说我,以前迷路的时候被她帮助过」

  「骗人的吧」

  「才不是骗人的!!她超级温柔的!!」

  我不禁莞尔一笑。

  因为MIYUKI的存在,未幸的存在得以流传,未幸离开这个世界后出生的孩子们,也能通过歌声,鲜明地感受到她活过的证明以及思念。

  看着日本武道馆里聚集着的一万四千人,我怎能不期待这样的未来。

  终于,开演时间到了。

  倏忽间,所有的灯光熄灭。突如其来的黑暗,令观众的情绪瞬间沸腾。满怀期待的尖叫声即将掀翻场馆——就在此时。光芒炸裂。音符爆裂。在MIYUKI众多曲目中极为知名的一首,由男舍离D作曲的『瑠璃色FUTURITY』激烈的前奏响彻全场。与之呼应,五颜六色的光线疯狂舞动。

  紧接着,无数个卡通化的天使般的MIYUKI飞了出来,开始在会场上纵横无尽地飞舞。会场爆发了。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心情点亮手中的荧光棒,随着节奏挥舞。

  然后,就在即将进入A旋律的前一刻,飞舞在空中的天使们飞向了位于会场中心的舞台。如同烟花般的光芒四溅开来,以星空为背景的MIYUKI降临了。

  『从一开始就来吧——!!向着闪耀着蓝色光芒的未来!!「瑠璃色FUTURITY」!!!!』

  哗啦啦——!!!!欢呼声顿时高涨起来。我被音浪和光芒吞没,头脑一片空白。鸡皮疙瘩怎么都消不下去。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挥舞起了荧光棒。随着快节奏的音乐,我几乎要喊破喉咙。突然,脸颊上感觉到泪水滑落。

  ——呐,你听见了吗,未幸。

  随着信号,所有人都跳了起来。MIYUKI随着节奏挥动手臂,荧光棒的波浪也随之摇曳。每当换到下一首曲子,总能看到一些人在和邻座的人兴奋地交谈,显然那首是他们的心头好。

  ——你活着的样子啊,都传到这样的未来了哦。

  之后,MIYUKI演唱的诸多名曲也如洪水般接踵而至。歌单里三成都是男舍离D的歌。一曲终了,下一首即将开始的间隙,畦仓先生苦笑着低声对我说道「本来想多安排些不同作曲家的作品,但她的热门歌曲太多了」

  男舍离D,在过去的十年间,其音乐风格也有了很大的成长。曾经歌词中标志性的阴暗残酷,如今却升华为直面人性黑暗的坦率情感。那充满暗黑世界观的,甚至可称为妖艳的曲风,俨然自成一派。

  从男舍离D,到年轻有为的新锐D,再到德高望重的专家级D的曲子,MIYUKI全都用高亢的歌声演绎着。每一次,会场气氛都会被点燃,有时甚至会有人潸然泪下,每个人的灵魂都被深深地震撼,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首歌。

  演唱会持续了大约两个小时。但对我来说,既像是一瞬间,又仿佛度过了十年。

  『今天谢谢大家!! 因为有你们让我歌唱,因为有你们聆听我的歌声,这场演唱会才得以成功!! 真的非常感谢!!』

  当巨大的MIYUKI天真无邪地挥手时,爆炸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她顿了顿,等到现场的热情稍稍冷却,才咬紧牙关般地继续说道。

  『仅凭我自己的力量,是无法走到今天的。是粉丝们成就了我。不过,说得刻薄一点,光靠大家的力量,也无法抵达梦想的彼岸』

  原本热闹非凡的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期待着MIYUKI接下来的话语。

  『这场演唱会能够顺利举办,离不开幕后工作人员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也离不开自打我诞生之日起就陪伴我一路走来的企划成员们。──还有』

  MIYUKI露出了一抹虚幻的笑容。

  不知为何,这个表情似曾相识。

  那分明就是,曾经与自己共度过一段时光的少女的笑容。

  『还有,十年前。如果没有你为了创造我而奔走,就不可能创造出如此景象』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爱意。

  『谢谢你。我现在,非常幸福』

  泪水从眼角滑落,传达着在MIYUKI身上感受到的人的温暖。

  『因为你不曾放弃地奔走。因为你即使跌倒也依然前行。对我来说,比任何人都要耀眼的你,就像一块无暇的美丽水晶。这份心情,我现在就要将它唱出来』

  吃惊的我全然不顾脸上的泪水,看向畦仓先生。

  畦仓先生露出一副“干得好吧”的得意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

  『严格来说,这首歌并不是MIYUKI的。但是,我认为只有这首歌才能为这值得纪念的十周年演唱会画上最完美的句号。虽然是第一次在演唱会上演唱,但大家愿意听吗?』

  面对MIYUKI的提问,会场爆发出仿佛要将舞台震碎的喊声。

  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要演唱的那首歌曲。

  在这基础上,所有人都接受了它。

  我已经,无法再抬起脸了。我在座位上坐下,低头隐藏着脸哭泣。

  ——别把自己感动坏了。真是的,一如既往的笨蛋

  忽然间,我好像听到了这样没好气的声音。那家伙说着的时候一定是在开朗地笑着吧。她就是那样的一个女孩啊。是令人怀念,又甜美的声音。

  『那么,最后一曲。请听。献给最重要之人的最重要之歌。曲名是──「亿千CRYSTAL」』

  即使没有人指示,所有的荧光棒还是统一成了温柔的白色。

  在微暗中摇曳的无数光芒,宛如亿万星辰。

  我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嵌在左手的宝石,心中充满了爱怜。

  她所期待的今天,被超乎想象的光芒所充盈。

  而这光芒,必将响彻遥远的未来——直至星辰陨落。

  啊……。传达过去吧。一定要传达到啊。

  这景色。这音色。——以及所有的未来。

  传达到那位曾经比任何人都要耀眼的少女身边。

  『──传达到了哦』

  电子的少女唱着歌。

  我不禁与她对上了目光。

  她回赠以我最喜欢的笑容。

  ──谢谢你。我现在,非常幸福。

  未幸的话语回荡在耳边。

  明明那该是我说的啊。

  「我才该谢谢你。──我现在,过得很幸福」

  *

  还有一件事。

  在月城一辉的故事中,有一个瞬间必须被提及。

  在那永无止境的生命的音色中,有一小节格外耀眼,振聋发聩。

  将时间,稍稍回溯片刻。

  *

  四月傍晚的空气中,已经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春天的气息了。

  未幸去世快一年了。从就读的专门学校回家的我,一边爬着房租七万五千日元公寓的露天楼梯,一边漫无目的地想着,白天好像变长了啊。

  这个春天开始,我在上专门学校的同时,还在做开发中游戏的测试员兼职。我想在那里积累人脉,将来好进游戏公司,所以每天都在努力学习。

  「我回来了——」

  回家的一瞬间,我停止播放音乐,摘下耳机。我听的当然是星宫MIYUKI的新歌。浏览他人投稿的新曲,已经成为我每天的必修课。

  明明才发售半年,使用MIYUKI制作的歌曲,就已经有几百首的投稿了。不这样做的话,根本听不过来。曲调和歌词的氛围都截然不同的众多歌曲,都被MIYUKI演绎得淋漓尽致,让人舍不得错过任何一首。

  玄关旁的小房间里,「……你回来啦」瑠姬那探出头来。

  曾经如丝绸般闪耀的金发,如今只留到肩膀。十六岁的她,些许褪去了稚嫩,拥有着不输当年未幸的美丽容颜。

  未幸去世后不久,我和星宫姐妹一起生活的公寓就被卖掉了。不仅如此,她的遗产也全部捐赠给了燕园和援助孤儿的慈善机构。所以现在,我们的生活费只能依靠瑠姬那的视频收入和我的打工工资来维持。

  「……一辉」

  「抱歉,能等我一下吗?」

  我把书包扔进自己房间,在客厅的小木盒前跪坐下来。

  打开向外开的盒门,里面放着未幸的遗照、蜡烛和其他各种佛具。是那种小型的佛龛。母亲的项链也静静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未幸。妈妈。太厉害了。MIYUKI的歌好像在卡拉OK周排行榜上得了第一名」

  我双手合十,正要汇报情况,瑠姬那就插到我旁边。

  「唔。明明先看见了我」

  「哈哈哈。只是想先跟这两人说一声嘛。别闹别扭了」

  「唔。我已经告诉过她们了」

  「啊,你这家伙,找死吗」

  瑠姬那吐了吐舌头,逃开了。她径直跳进了沙发里。

  「话说回来,一辉。……你听了吗?」

  瑠姬那冷不丁地问道。是说MIYUKI的新歌吗?

  「呃,哪一首?有哪首让你印象深刻吗?」

  「……不是。不是MIYUKI的歌」

  说着,瑠姬那打开了投影仪。白色的墙壁上随即出现了与她电脑同步的画面。桌面的背景,是那天拍的未幸和瑠姬那的合影。

  我把佛龛关上,在她旁边坐下,她正在摆弄着笔记本电脑。

  瑠姬那打开YouTube,在搜索栏里输入曲名。

  那标题是——『亿千CRYSTAL』。曲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哦,男舍离D的新歌吗?什么时候出的」

  「作曲是我。不过,几乎没用多萝西,作词也不是我」

  「诶?联动?那、那是谁和……」

  我的疑问像是被瑠姬那看穿了一般,她打开了视频的简介栏。

  一瞬间,我的脑细胞停止了运作。

  星宫未幸。我在简介栏里看到了这个名字。

  「瑠、瑠姬那,这、这是什么情况」

  「嗯。解释的话,就太扫兴了。上面都写着呢」

  说着,瑠姬那把鼠标递给了我。

  我颤抖着手,滑动着概要栏。本来应该是解说视频,或者其他宣传用的空间里,写着那样一段内容。

  来自星宫未幸的,跨越时空的讯息。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以为哈休已经引退了?

  开玩笑的。大家好,我是哈休,也是星宫未幸。那么,正在阅读这个概要的你,过得怎么样呢?至于我?我应该已经不在了(笑)

  如果还活着的话,今天我就满20岁了。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成为大人。因为从小患病,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特别想快点长大。

  所以,把作为哈休的最后投稿,设定在了这一天。……咦?成年不是改成18岁了吗?不管了(笑)

  那么,本人哈休的真面目是星宫未幸,以及多萝西的宣布发售,还有在那之后不久的我的去世,想必让大家连连吃惊吧。让你们跟着我折腾,真是抱歉。

  嗯,也因此,我想了很多,也找到了各种答案。为了留下我这个临终之人的心声、信息,我与男舍离D合作,制作了这首歌。

  不知道死亡是否一定是不幸,但果然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请好好地做该做的事,一步一步地成长下去吧。

  这样的话,就会有人看到你。你一定会得到回报。未来会变得幸福。请相信这一点,生活在这个美好的世界吧。当然,我也会一直支持你们哦。

  最后,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你让我做了许多梦。而且,从今以后,MIYUKI会代替我,在你身边为你献上歌声,所以,今后也请一如既往地多多关照』

  我惊得连眼睛都忘了眨,瑠姬那却在我身旁心满意足地说道。

  「呵呵,姐姐的预约投稿。一直等着这一天呢」

  「预约投稿……?」

  「嗯。设定在姐姐应该满二十岁的这天公开」

  也就是说,今天是未幸的生日。我竟然不知道。去年——明明生活在一起,我都在做些什么啊。看看日记软件就能知道,那天我肯定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她的生日。

  一切,都为了让今天成为惊喜。

  甚至连最后一个生日的庆祝都要忍耐。

  真是个笨蛋啊,我这么想着,点击视频的播放键。

  经过短暂的加载后,轻快的旋律开始在客厅里回荡。

  仿佛繁星坠落般,华丽而温柔的铜管乐和铃声交织在一起。钢琴的旋律则唤起了一丝淡淡的忧伤。与此同时,画面上浮现出一幅简单的水晶图案。

  音乐响起的瞬间,脑海深处浮现出一个曾经与我结缘的少女的背影。

  『明天 你会几点醒来呢 反正你又熬夜了吧

  在听音乐?在打游戏?还是,在想我呢?

  喂,既然醒了就别再贪睡了 快点吃早饭吧

  外面阳光明媚 我想出去玩 下一次,你会带我去看怎样的风景呢

  让我们仰望亿万星辰,一起欢笑吧!!

  每一颗闪耀的光芒 织就了美丽的夜空

  光芒微弱又有何妨 即使眼不能见,它依然在那里

  一定,会有人将它发现

  愿那时,光芒依旧不灭

  再也无法对你说早安了 虽然寂寞,但这并非终点

  我依然想着你 你的音色也传达于我心间

  虽然心酸,我也原谅你一次花心 请找到值得你珍惜的人吧

  但是 请不要忘记我 希望有一天,你能诉说快乐的故事

  愿跨越亿万时光也不曾褪色

  一点一滴累积 慢慢成长壮大

  中途受挫又有何妨 不要放弃,缓缓前行即可

  一定,有一天会光芒万丈

  如同等待时机,不断成长的水晶

  不要因一瞬的光辉而止步

  因为你能成为最闪耀的人

  我们曾仰望亿万星辰欢笑

  每一段回忆 都是永不消逝的珍宝

  哭泣不止又有何妨 只要你在身旁 就能展露笑颜

  因为有你,我才如此幸福 才能永远奏响乐章

  愿这首歌,永远回荡

  谢谢你,曾陪伴在我身边的你

  谢谢』

  合成器的残响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最终归于沉寂。

  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

  恍惚间,我感觉她一直在注视着我。

  自从她离世后,约莫一年的时间,我一直都在拼命努力。

  我找到了新的梦想,并朝着它奋力奔跑。

  而这一切,仿佛都得到了她的认可。

  好痛苦。好寂寞。虽然我在未幸面前那么逞强,但果然,没有她的世界如此寂静,处处回响着哀伤的音符,令我无法抑制地想要见到她。

  但是,这份努力并没有错。

  未幸也期待着,即使步履蹒跚,我也能一步步前进。现在,这个事实让我感到无比的爱恋。

  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说,能陪伴在我身边,很幸福。

  「偷偷瞒着一辉录的。在一辉拉面店打工或者睡觉的时候。所以那段时间,我作息有点颠倒了」

  「……,」

  「只有花心的那段歌词,是用多萝西的MIYUKI唱的,一辉应该听出来了吧。那里临时改词了。因为某人搞了个措手不及的求婚」

  “姐姐那时候,好像已经没办法发出满足的歌声了。”瑠姬那补充道,

  「原来的歌词是『现在再说「想一直在一起」是不是太卑鄙了?骗你的啦,你要向前看哦』。可是,结婚以后,就必须改了。姐姐,看起来非常、非常幸福」

  那声音温柔得令人心碎。

  瑠姫那一边笑,一边像手把手教小孩子那样,一字一句地继续道。

  「姐姐,曲子完成的时候,笑了。说不定,是在看现在的一辉的脸哦」

  未幸看不到我的未来。因为她已经看过,七十年后,我临终时的样子。

  但是,能看到瑠姫那的。

  所以未幸是透过瑠姫那的未来,看到了我哭泣的样子。

  「姐姐笑得很开心」

  瑠姫那抚摸着我的头,说道。

  「虽然在哭,但还是笑了哦。很幸福的那种」

  我已经忍不住了。

  在千钧一发之际,如同堤坝决堤般,我的自尊崩溃了。被泪水模糊了双眼的瑠姬那抚摸着我的头,我如同要将满溢而出的爱恋全部收集起来一般,哭喊着。

  我时常在想,未幸的未来视,是否是她自身的境遇赋予她的力量。

  是不是体弱多病,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她,对自身未来的不安而产生的呢。

  她恐惧那过于不透明的未来,以及不知何时就会结束的人生——正因如此,她比任何人都渴望看见未来的景象。

  未幸曾说,这样的她所迎来的未来是『幸福』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身边有了那个想要第一时间分享喜悦的人啊。

  肯定,这样就好了。

  人生啊,仅仅如此就闪闪发光了。

  我思念着亡妻,泪流不止。

  真切地期盼着,哪天能再见到她,笑着将无数的故事讲给她听。

  比如,那如同亿万水晶般,数不清的优美音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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