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变回普通的女孩子

   

  1

  闹钟发出可爱而热闹的声音。

  早晨。

  白色清爽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房间里,照在窗边的床上。

  还有上面卷成一团的毛毯。

  闹钟依旧响个不停。

  平时的话早就该停下了。

  而且闹钟主人的起床习惯相当好,能持续响这么久是很少见的。

  偶尔动画片看多了,睡得晚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早晨……。

  “……嗯……呜……”

  从毛毯里伸出手,终于关掉了闹钟。

  以时间来说,只响了三十秒左右。

  尽管如此,她还是和平时的伊莉雅不太一样。

  吧嗒吧嗒地从床上坐起来的样子也显得有气无力。视线依旧低着。

  “哈……”

  *

  “没问题吗伊莉雅?看起来脸色还是不太好……”

  在玄关穿鞋的伊莉雅背后,传来塞拉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呀塞拉?没事的。”

  而如此回答的话语,并非完全没有问题。

  自古以来,回答‘没事的’的人,都并非真正没事。

  伊莉雅疲惫不堪的样子,即使不是对小事也容易夸大评价的塞拉,也会不知不觉毫地得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搭话。

  这还是那个每天精神抖擞、一步一步跑走出玄关的少女吗?

  塞拉把这种心情直接说了出来。

  “虽然我是看不出来,要不今天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

  “所以说过度保护啊。又不发烧,完全没问题。”

  面对伊莉雅那冷淡的说话方式,塞拉继续纠缠不放。

  “那至少到学校前,都让我送你吧。”

  “真的,没事的,我走了!”

  塞拉解下围裙准备出门,而伊莉雅像是要逃跑似的离开了家。

  跑了几步的那只脚,却在第几步停下了。

  眼前是露维娅的房子。

  应该说是美游的家。

  伊莉雅避开不存在的视线,朝通往学校的道路走去。

  *

  早晨的教室一如往常热闹非凡。

  虽说是一所好孩子云集的学校,但毕竟都还是小学生。

  昨天看的电视,玩的游戏。

  美美和那奈龟也围在雀花的桌旁,谈笑着这些事。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学生们陆陆续续地来上学。

  虽然并没有对谈话那么热衷,但雀花差点儿看漏了走进教室的伊莉雅。如果是平时,只要伊莉雅进教室来,视野里就会变得明亮起来,马上就能注意到她的存在了。

  “早啊,伊莉雅。”

  虽然有些在意,但性格比外表更粗枝大叶的雀花很随意地打招呼。美美、那奈龟也注意到了,轻轻挥了挥手。

  “早上好。”

  “早!”

  一如往常(各有各的性格)的问候。但是……。

  “嗯,早上好……”

  伊莉雅的问候实在不像往常那番。

  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却不见平时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生气。

  三人中性格最关心人的美美盯着伊莉雅的脸。

  伊莉雅似乎也没有注意到美美的视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伊莉雅,身体不舒服吗?”

  被这么一问,终于开始注意到他人视线的伊莉雅慌忙摇了摇头。

  “诶?不,没那回事啊!”

  这种时候人们经常会做的,两手摊开、面向对方的这番动作,也是此时常有的一套。虽然不是回答塞拉的‘没事的’,但从从没见过真正‘没事的’的人会这么做。

  也就是说,她并非完全没问题的。

  实在是让雀花和那奈龟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

  美美她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伊莉雅。

  这样的伊莉雅真的很少见。这可是明明感冒了还能精神饱满的伊莉雅。

  (被、被一直在盯着。被怀疑了……?)

  伊莉雅带着僵硬的笑容从三人身上移开视线。

  (怎么办,得岔开话题)

  三个人都很在意自己的样子……伊莉雅也知道她们在担心自己。

  但是。

  不,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想让三人知道详细情况。

  而且,如果要说明心情低落的原因,就必须把昨晚发生的事,甚至要追溯到红宝石和棱镜魔法少女的事都要说出来。

  即使没有穿着在别人面前显得稍微有些难为情(在士郎面前显得是非常难为情)的、变身后的服装。

  “对、对了,今天的课……”

  伊莉雅正准备提起别的话题时,美游走进教室。

  “啊!”

  笑容不由得消失了。

  (美游……)

  那张平静的脸上丝毫感觉不到昨天战斗的伤害。

  美游一言不发地朝自己的座位走来。正好来到伊莉雅她们所在的座位前。

  “…………!”

  而美游还是一言不发地从低着头的伊莉雅面前走过。

  “…………”

  简直就像伊莉雅不在那里一样。

  伊莉雅偷偷看了一眼就那样坐在座位上的美游。光看那乌亮的头发,根本想象不出昨天那场激烈的战斗。

  (美游什么都没说……)

  因为没被搭话,伊莉雅既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感受到了寂寞,一种说不出的心情充满了伊莉雅小小的胸口。

  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马上就要从喉咙里出来了,却又说不出来……。

  “伊莉雅……?”

  “啊!我还没做作业呢!得快点做!”

  伊莉雅逃也似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美美她们没能搭话,只是远远地看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神明没有给她思考这件事的时间。

  如果要给这个坏心眼的神明取个名字,那就是岳间泽龙子了。

  “嗨,everyday !今天的sky是sunday !”

  ……到底该从哪里开始吐槽呢呢?

  该说片假名(英文)的地方全错了。

  龙子和今天的伊莉雅正相反,带着让人看了眼睛都会生疼的炽光灯级别的笑容(只是有点傻而已),一边和映入眼帘的所有同学打招呼一边走进教室。

  龙子一如往常的笨蛋……话说回来,是该做些自然的行动,还是聊聊伊莉雅的事比较好呢,正在犹豫的时候,龙子已经走到伊莉雅的座位上了。

  “呜喔,伊莉雅!今天心情how do you do(心情如何啊)!”

  “……龙子心情很好啊……”

  本以为对方会像往常一样面带笑容地打招呼的龙子僵硬了一下。

  对龙子来说,伊莉雅不像那奈龟和雀花那样,不会用踢和手刀,是非常好说话(如果让世间来评判、乃至让同学们说的话,就是容易装傻蒙混过去)的对象。

  但是,这种漠不关心的反应!

  “哦,索巴德(so bad)。”

  但是,龙子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气馁。

  “什么嘛,没精神啊!一大早就这样的话,连中午都撑不过去了!对吧,美游?”

  把手放在美游的肩膀上征求同意。

  但是,世间的风很冷。

  “吵死了!安静点!”

  龙子呜呜地哭着来到美美他们身边。

  “可恶!谁对我温柔一点……!”

  “哈哈哈!你这蛆虫!”

  那奈龟带着爽朗的笑容抚摸着龙子的头。

  “不愧是龙子,真是不懂察言观色啊。”

  雀花说。

  真是不留情面。

  只有美美似乎多少有些同情,发出‘啊哈哈’的干笑。

  “这个姑且不论……”

  雀花推了推眼镜。

  比起像往常一样的龙子,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嗯……。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面无表情地看着教科书的美游,和低着头坐在前面座位上的伊莉雅。

  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伊莉雅和美游吵架了吗……”

  “美游本来也渐渐融洽起来了,但现在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那威压所压倒的美美和雀花面面相觑。

  “美游这个混蛋!我还以为她快到娇了,没想到又变回傲了……。痴情吗?扭曲的痴情在蔓延吗?”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被那奈龟吐槽的龙子,似乎也没有胆量再去接近她一次。

  (不是吵架……。只是没脸见她……)

  伊莉雅抬不起头来。

  背后美游的气息非常沉重。

  因为,自己知道会变成这样都是自己的错……。

  2

  伊莉雅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因为被死亡追赶而感到害怕,她一开始对美游的态度很生气。

  (我也很努力了,就算我感受到恐惧也在拼命努力着,拼命着想活下去)

  “这种事,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想和你一起战斗了。”

  美游的话重复了好几次,让我揪心。

  但是。

  在恐惧的记忆渐渐淡去后,她开始冷静地接受美游的话。

  与其说,是她们的话语,不如说是当时美游和凛他们的样子。

  不是因为敌人的攻击,而是因为伊莉雅的魔法而遍体鳞伤的姿态……。

  如果没有红宝石和蓝宝石的话,大家早就没命了。

  所以……仔细想想,美游自责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像伊莉雅自己害怕死亡一样,美游也不想死吧。

  更何况是被自己的人从背后的攻击而死亡,就更不用说了……。

  “这种事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想和你一起战斗了。”

  (以为关系变好了的那天就被说了那样的话……但是,一想到不用再去那么恐怖的世界了……)

  感到自己在某处松了一口气,伊莉雅开始讨厌起自己来。

  没脸见美游。

  “大家好!今天也要开始上课了!”

  藤村老师随着铃声走进教室。

  一如往常的日常风景。

  (如果像以前一样度过时间的话,就不用考虑这种事情了吧……)

  *

  下午的绘图室。

  伊莉雅她们的班级是图画作业的时间。

  “嗯,今天大家分组来制作连环画剧吧。画画的人、写故事的人、制作画框的人,要分好工哦。”

  穿着围裙的少年少女们,在为了不会伤到地板而铺开的报纸上摊开了画具和工具。一节课就从故事到画画,甚至连展示这些的画框都要做,对小学生来说可能很难。

  话虽如此,小学生没有所谓的界限这个词。大概还没学过。

  “好嘞!来画桃太郎吧桃太郎!我是乙音姬的作画担当!”

  龙子从一开始就干劲十足。但是那个方向也像往常一样完全错了。

  “我说龙子,桃太郎的故事里是乙姬没有出现……”

  “美美会负责朱丽叶的作画吗?”

  似乎完全不在意美美不安的表情。

  “啊……龙子,至少用日本的故事……”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就会变成去意大利的鬼岛看鲷鱼和比目鱼跳舞的连环画剧了。”

  学校成绩暂且不论,在故事世界里算得上造诣颇深的雀花一脸惊讶。

  “这样的话写故事的人一定会很辛苦吧。”

  那奈龟也点了点头,但看起来并没有真正感到困扰的表情。

  “就是这样啊~…………所以,故事就交给你了伊莉雅!”

  看来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诶……诶?扔给我一个人?怎么可能!”

  “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的!”

  那奈龟一边抓住后退的伊莉雅的肩膀,一边点了点头。雀花也点头认可。

  “跟美游一起做的话,总有办法能解决。”

  原来如此,她们似乎也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在伊莉雅看来,这是被逼的样子。

  可突然被这么一说,可自己该怎么跟美游说才好呢?

  “啊……嗯、嗯……”

  含糊地点点头,视线游移不定。

  视线与美游冰冷的视线相撞。伊莉雅不由得垂下眼睛。

  “……为什么我要和你们一组?”

  奇怪的是,那个声音并没有让现场的空气真正冻结。

  “嘛嘛,别这么说嘛——”

  “一起做嘛!”

  那奈龟和雀花虽然想要挽回,

  “我一个人干……一个人就行。”

  冷淡地说。

  “啊,失败了啊……”

  结果她们的计划似乎以失败告终。

  “不要紧吧?她好像真的打算一个人干。”

  “……没问题的……不是吗……美游……什么都会……。什么都可以一个人,能很好地……”

  伊莉雅没有看任何人,一个人朝放着制作画框用方木的桌子走去。

  “那么……”

  雀花在镜片后面皱起眉头。

  “难搞的是就剩下我们了。”

  “是啊。”

  雀花和那奈龟已经在铺在地板上的画纸前盘腿而坐,专心致志地构思着画。

  “辉夜姬和乙姬,哪一个在晚上会伸长脖子来着?”

  龙子问着美美。但似乎跑到离桃子和桃太郎都很远的地方了。

  “龙子,那是个叫做‘辘轳首’(*注明:脖子能和路飞一样伸长的妖怪)的怪谈……”

  “摇滚?……乐队吗?不错啊!”(……注:音近)

  “龙子,求求你冷静一下!”

  *

  当美术教室里即将诞生一个超现实主义又前卫的童话故事时,两根魔法手杖在校园里的角落里互相碰了面(如果可以这样称呼前端长了翅膀的部分为面的话),聊了起来。

  “姐姐,伊莉雅大人没事吧?”

  “是啊。虽然很累,但身体应该没问题。”

  听到妹妹的问题,红宝石耸耸肩,拍了拍翅膀。

  “那么,心灵的部分呢呢?”

  红宝石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在视线的前方,能隔着玻璃看到伊莉雅等人在手工室里忙着制作连环画。对于龙子那重金属乐队演奏般的积极画法,其他的少女们时而激烈地吐槽,时而叹气,伊莉雅也在旁边露出了笑容。

  只不过,那张笑脸就像人偶一样毫无变化,只是虚假、粘贴上去的。

  “嘛啊,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红宝石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再次走到妹妹身边。

  “是吗……”

  “大概也不想再和职阶卡回收再扯上关系了吧。”

  从伊莉雅昨天一晚上的样子来看,只能这么想。

  “那本来就是露维娅大人和凛大人肩负的任务,所以我认为没有问题。”

  蓝宝石的反应始终很冷静,而姐姐的认知能力则更胜一筹。

  “嘛,说实话,这也不是我们的工作的啦。”

  “姐姐……”

  太不负责任了!如此,蓝宝石心想,姐姐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感到如此惊讶。

  话虽如此,红宝石这种不负责任的说法似乎也有它的理由。

  “那种血腥的工作本来就不是魔法少女该做的事!”

  “……不管怎么辩解,终究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对此感到害怕是理所当然的呢。”

  不管怎么说,伊莉雅和美游都还是小学生。还只是刚出道的棱镜魔法少女——不,只是‘魔法少女’。

  “是啊……”

  蓝宝石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红宝石再次浮上半空,看了看绘图室。

  “我反而觉得美游很不可思议,为什么她会……”

  “…………”

  仰望着姐姐的身影,蓝宝石想起了‘那个夜晚’。

  “你这个蓝宝石……‼不仅违背主人的命令,连主人的契约也中止……!”

  露维娅一脸愤怒地从公园的树丛中站了起来。

  折断的树枝和树叶,就像花魁的发饰一样,从她的金发竖卷上突出来。

  看样子是坠落的时候掉到树木上了。

  衣服穿得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擦伤,但她本人却显得兴致勃勃。……也许只是生气到根本不在乎疼痛了。

  “蓝宝石,给我出来!抵抗是徒劳的!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老实地和我再订一次契约……”

  怒吼的声音在中途就戛然而止。

  因为蓝宝石出现在她的眼前。

  以露出手柄部分的手杖状态。

  不过,那根手柄不是由露维娅握着,而是由另一只手握着。

  “……是这根手杖的主人吗?”

  握着蓝宝石的少女说道。

  黑发少女已经变身成魔法少女的模样。

  “你是什么人……”

  少女没有直接回答露维娅的问题。

  而是与之相反,

  “我已经听它说过了,回收卡片的工作由我来做,所以……”

  十分平静的声音。但是能听得出少女的话是在绞尽脑汁……。

  “请给我一个住宿的地方,请给我食物,请给我衣服,请给我……”

  又过了一会儿。

  “请给我一个去处。”

  “蓝宝石,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姐姐。”

  蓝宝石听了姐姐的话回过神来。

  “是吗?”

  红宝石似乎还想听她些什么,但蓝宝石则像是要拂去美游残留在耳朵(当然,如果万花筒手杖上有这种东西的话)里的声音一样,浮到姐姐身边。

  “话说回来,姐姐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嗯,怎么说呢。这就看伊莉雅了呀。”

  红宝石一边原地转圈一边回答。

  确实,对于只是魔法少女搭档的棱镜万花筒手杖来说,有身为主人的少女才有自己的未来。

  “……这样啊。”

  对于姐姐略显漫不经心的回答,蓝宝石也只能点头。

  *

  另一方面,在这边。

  在手杖姊妹继续商量的时候,绘图室的悲惨场面越来越凄惨。

  “就看伊莉雅了的。”

  “……做不到。”

  对于把手放在肩上不断强调着的雀花,伊莉雅的回答也是很认真的。

  “这个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就看负责故事的伊莉雅了!”

  “真~~的,不行啊!”

  这是发自内心的倾诉。

  那种东西怎么能加上情节呢?

  就算是莎士比亚也好,手冢治虫也好,都不可能给它加上故事。

  那个‘它’,指的是现在那奈龟和美美犹豫着,想要看但又对此颤抖不已的东西。

  “那、那家伙到底在画什么啊……?”

  “起码我是和她说过好几次,我们要画的是关于关于桃太郎的故事就是了……”

  她们脚下随意摊开的几张画纸上画着难以形容的画。

  画。这就是画吗?

  这张看起来像是古神复苏的照片,这张看上去又像是宇宙飞船之类的东西。

  另一张在画面中央挣扎的应该是辘轳首的长脖子吧。或者可能是一张藏宝图。

  然后又是,这张看起来像是把颜料胡乱洒出来的迷幻画面的正中央,画的方块又是什么呢?这让人联想到某猫型机器人乘坐的时光机,但也可能是豆腐……。

  而且……。光是看着就觉得美美她们的理智正在逐渐丧失。

  如果是掌握了20世纪绘画发明出的立体派的美游的话,能否出色地诠释这些作品所蕴含的主题呢?

  “哦哦,龙子你们的小组画的是英雄战队的故事呢?我很喜欢这种挑战精神呢!”

  走到少女背后的藤村老师抱着胳膊,嗯嗯地点着头。

  她走在学生中间检查连环画剧制作的进度,在她眼中这幅前卫绘画到底是怎样的呢?

  “好!包在我身上!”

  然后用力握拳的龙子也很有龙子的样子。

  美美和那奈龟不禁战栗起来。

  “战队英雄?难道说这家伙,已经超越了传说的范畴……?”

  “我,已经害怕去看龙子在画什么了,已经不敢去看了……”

  瞥了一眼那边,雀花转向伊莉雅。抓住对方肩膀的手更加用力了。

  “……没问题的伊莉雅,你一定有办法。”

  “不行!我做不到!”

  “你想想办法呀。”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的呀!”

  美美看不下去了,在两人之间打圆场。

  “雀花,把这么重要的部分都推给伊莉雅一个人什么的实在是……”

  “嗯……。嘛,那倒是。……没办法,大家一起想想吧。”

  虽然不想明说给龙子的角色来配故事,但又觉得让伊莉雅来做更非人道,雀花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是啊,大家一起做的话,可能会好一点。”

  大家一起干吧。

  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伊莉雅表情的僵硬。

  “总之,先听听她的想法吧。”

  “说不定龙子的脑子里已经有一个完整的故事呢。”

  “是啊,龙子,可以打扰一下吗?”

  雀花等人放弃了,蹲在龙子周围。

  “嗯?怎么了?”

  一脸还没画完什么的样子的龙子抬起头。

  “龙子打算讲个什么故事?”

  “比如大概的故事梗概也行……”

  “总之,告诉我主人公是谁也好。”

  龙子闻言哼了一声。

  “哎呀哎呀……你们连桃太郎都不知道吗?”

  …… · · · ·

  “不、不可以啦雀花!冷静点!”

  “放开我!我有必要让这家伙见识一下编故事是一件多严格的事情!”

  雀花想要扑向龙子,而美美从后面勒住了她,阻止了她。

  “哈哈哈,等我说完我的故事后再埋吧。”

  笑着拍了拍雀花肩膀的那奈龟,嘴角也可怕地抽搐着。

  伊莉雅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同班同学们的身影。

  大家一起来做吧。

  然而,环顾四周,只有发现美游一个人淡淡地进行着工作。

  虽然不知道会做成什么样的连环画剧,但主体似乎已经完成了,正在制作能插入它的画框。

  结果美游似乎打算一个人编连环画剧。

  可是伊莉雅呢。

  就连目标其中的一部分,也不是能自己一个人就做出来的这一事实,正打击着她。

  无法直视前方。视线自然垂下。

  (……一个人的话,就做不来……。我……只是普通的小学生嘛……)

  3

  暮色以强烈的对比色包围着城市。在被染成橙色的风景中,伊莉雅一个人无精打采地走着回家的路。

  “……结果,还是没能和美游说上话啊……”

  藏在长发里的红宝石开口说道。

  “那也没办法,因为美游小姐坚决保持距离。”

  虽然是想让她振作起来,但还有一点让人听起来不太高兴的是这根手杖的性格问题。

  “……嗯……”

  对红宝石来说,美游那种态度,伊莉雅再怎么用心也没用。虽然很想说这不是伊莉雅的错,但是,伊莉雅对于被美游故意躲开、也为自己的窝囊废不由得感到不满。

  对于这样的自己,美游也不会想和她好好相处。

  错的是自己呀……。

  伊莉雅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

  听到玄关的门打开的声音后,塞拉停下折叠洗涤物的手,抬起头来。

  会是谁呢?

  既然不按门铃进来,那肯定是家里的某个人,但卫宫家里应该没有连‘我回来了’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进来的家人。

  把视线转向走廊下方等了一会后,看到了伊莉雅的身影。

  “欢迎回来,伊莉雅。”

  “我回来了。”

  回答的声音有气无力。走路的样子也完全看不出平时欢快的样子。

  她立刻想起早上发生的事。

  “伊莉雅,果然有哪里不舒服……”

  “啊,没有。没那回事。只是稍微累了一点。”

  伊莉雅立刻坐下来这么说到,但塞拉不可能放心。

  比如在学校体育课上累了,比如和朋友们到处玩累了,和这种一般的累不一样,作为塞拉来说,不能不感到这某种不同。

  “可是……”

  “那么,我去睡了。”

  “啊…………”

  她还没来得及叫住对方,伊莉雅就已经迅速穿过客厅上了楼梯。

  简直就像在避人耳目……。

  塞拉在客厅里犹豫着,要不要就这样追着伊莉雅去房间看看,而丽兹就这样在沙发上盘腿坐着吃薯片。看样子是在看电视重播的电视剧。

  丽兹向仰望楼梯的塞拉搭话。

  “塞拉,怎么了?”

  “嗯。伊莉雅的样子好像很奇怪……之前还突然发烧了。”

  “发烧嘛,谁都会发。”

  对于担心得不得了的塞拉,丽兹的回答则是很冷淡。

  “如果只是感冒,我也不会这么在意。可是,她……”

  “感冒啊……是累了吗?”

  “是吧。累到发烧的地步,伊莉雅到底在做什么啊……。该不会是被卷入了什么麻烦的事件中吧……”

  是不是为了不让自己或其他人知道,故意隐瞒了明显不对劲的事情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伊莉雅会不会被卷入不得不隐瞒的事情中呢……。

  塞拉的想象越来越丰富。

  先不说想象的结果,这个想法基本上是对的……。

  但是,丽兹一边吃着薯条,表情毫无变化。

  “你想太多啦。”

  丽兹冷淡地说。面对这样的她,塞拉不由自主地反驳道。

  “没有的事!说起来,我总觉得伊莉雅最近好像对我隐瞒了什么事!有时候还会变得很不安的样子!”

  “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都这样,太神经质了。”

  “你也太随便了吧!忘记女仆的本分,总是浑浑噩噩的……!持续这样的生活,就算胖了我也不知道!”

  担心伊莉雅的焦躁情绪,似乎都转移到丽兹身上了。

  她严厉地指着丽兹吃的薯条。

  “嗯……没问题的,我的话。”

  她垂下视线。

  那里有一颗结满果实的神秘果实。很多男性自不必说,即使是女性,也会对其抱着混合着憧憬和嫉妒的感情,母性的象征……。

  “还有营养袋呢。”

  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和拳头与手掌激烈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二者只隔着百分之一秒左右。

  “塞拉,好痛……”

  丽兹用手掌,接住了塞拉那仿佛琉球空手道一样,不断旋转着的正拳。

  塞拉脸上浮现出僵硬的笑容。

  “啊,真是方便的袋子啊……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姐妹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她的双眼燃烧着火焰。

  “可说到底,这些都是赘肉!说到底都是赘肉!赘肉就应该消除!”

  塞拉的拳头更加用力,想要将挡在前方的手掌贯穿。

  咯吱咯吱。

  “赛拉,你好可怕……”

  “我回来了………………,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

  士郎瞪大了眼睛站在那里。

  看样子是放学后顺道去了超市,他的两手提着一个大塑料袋。

  “欢迎回来,士郎,来得真早啊。”

  “欢迎回来。”

  两人都若无其事地笑着对士郎说,之前紧张的气氛到哪儿去了?

  真的没问题吗?带着这样的表情,士郎轻轻提了提塑料袋。

  “今天轮到我做晚饭了吧?所以我才急急忙忙赶回来的。”

  “食材吗?买了不少呢。”

  “嗯,我想做点好吃的。”

  抬头看向二楼。

  “看起来,好像是有什么烦恼。”

  当然是在说伊莉雅。

  不愧是哥哥。看似没看见,其实一直很在意妹妹的情况。

  塞拉也担心地抬头看二楼。

  但是,不知是丽兹还没有完全理解状况呢,还是明明知道却还在捉弄塞拉和士郎呢——

  “是胸部的大小而烦恼吧。”

  丽兹嘟囔了一句。

  “诶?”

  士郎想知道她在说什么,重新转向丽兹。

  “请看我的胸部,说是没用的赘肉哦。”

  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那是使衬衫布料紧绷的一对超级膨胀。

  “胸……胸部。”

  士郎万万没想到,刚才和塞拉的对话中说的,是这个东西。

  然后他又红着脸移开视线。

  “嘛、嘛啊,如果是到了没有希望的年纪,还这么平坦的话就算了,伊莉雅她现在才刚刚开始……”

  当然,士郎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塞拉的表情有了变化。

  不管怎么说,他的这些‘小学女生抱有这种烦恼还太早了吧,不过嘛那家伙也十岁了。也可能开始为这样的事情开始烦恼了呀’诸如此来发言,其中都充满了青春中带有的酸酸甜甜的感觉。

  不管如何,在丽兹指出之前,士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

  噫吁嚱,真不幸哉。

  “士郎,你说错了哟。”

  “嗯?”

  “为胸部而烦恼的,是塞拉哦。”

  “……哎?”

  在停顿了一下后,士郎转向丽兹。

  丽兹,用一副教不懂事的学生,来解联立方程式的老师的表情似得继续说道。

  一字一句、一字一句地发音。

  “是已经,没有成长希望的年纪的,胸平的,塞拉。”

  士郎像个快要坏掉的机关人偶似的转向塞拉。

  “………………”

  塞拉低着头颤抖着,像是某种气场又像是瘴气的东西,剑拔弩张地升腾着。大概不是错觉。

  “那个…………”

  “………………”

  塞拉无言。

  必须设法弥补一下

  根据平时的经验,士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但是该怎么说呢?

  怎么说才能摆脱这个危机呢?

  “……人的喜好,是各种各样的……”

  然后他选了最差的。

  *

  “——正好!如果你喜欢这么大的话,那我就给你的身体做个凹凸不平的起伏!”

  “——士郎,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为什么!?”

  连续的撞击声和悲鸣清晰地传到二楼。

  浮在门边的红宝石回到床上的伊莉雅身边。

  “总有种,这就是日常啊,的感觉。”

  “……也许吧……”

  趴在地上的伊莉雅冷淡地回答。

  “那么,伊莉雅,差不多也该和凛联络了吧。”

  “……为什么?”

  伊莉雅朝红宝石那边看一眼。

  “要得谈谈今后的事才行了。”

  今后?

  继续收集卡片?再次变身?

  又会像昨天那样,遭遇可怕的事……?

  “……不要。我不想再做那么恐怖的事了……”

  伊莉雅翻了个身,背对着红宝石。

  不过,红宝石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回答。

  “是啊,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的。倒不如说,真亏你能和凛她们奉陪到现在呢。”

  它的语气一如往常轻松,但听起来并不像在开玩笑。相反,红宝石却给人一种认真的感觉。

  “啊……?那,你和凛要说的事情是?”

  伊莉雅再次转向红宝石的方向,红宝石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嗯。是去把伊莉雅你的心情说出来!”

  4

  不久后。

  黄昏的公园里,伊莉雅站在凛面前。

  凛抱着胳膊俯视着,伊莉雅递过来的竹筒。

  竹筒前端里插着揉成一团的白纸。

  “这是辞呈……”

  这是红宝石教给我的做法。

  凛轻轻叹了口气,把这张纸……辞呈收了下来。

  “这样啊,不过我早就料到会变成这样。”

  “那个,一开始说实话……应该说是兴趣主要的吧,跟半当玩乐差不多的……”

  这句话从伊莉雅的嘴唇脱口而出后。

  就忍不住继续说。

  “可是……”

  战斗的记忆复苏了。

  闪闪发光的魔法,不断爆炸着。

  挥舞着的巨大的剑。

  身体倦缩了起来。

  “虽说是魔法少女,但实际上是要赌上性命的战斗……我,已经有过两次真的快要死了……”

  还没与美游以名相称之前,她说过的话在脑海里复苏。

  “‘为了这种程度的……为了这种理由战斗吗?’”

  伊莉雅一边听着虚幻的声音,一边结结巴巴地继续说。

  “我没有,战斗的理由……”

  “‘你是想说要以那么轻松的心情,和卡片上寄宿的英灵们战斗吗?’”

  现在,那时候的话再次沉重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我没有觉悟……所以……”

  伊莉雅紧紧握住裙摆。

  “我已经……不想再战斗了。我不能再帮你回收卡片了……”

  听着拼命挤出的话语,凛沉默不语。

  生气了。

  伊莉雅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但是,对方说的话却温柔得让人吃惊。

  “……害怕了?”

  “…………”

  凛继续对没有回答的伊莉雅说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那种事谁都会害怕的。”

  “……嗯。”

  “那回收卡片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凛干脆地说。

  既没有愤怒,也没有讽刺,就像在说理所当然的话一样。

  伊莉雅抬起低着的脸。

  “可以吗……?”

  “没什么好不好的,让小学生替我战斗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对你来说只能是感谢,再在此之上不能再勉强你了。”

  “……对不起。”

  “所以说没必要道歉。”

  凛一边安慰着伊莉雅,一边锐利地看向红宝石。

  “……那么,这已经足够了吧,红宝石?游戏结束了哟。把master的登录还到我这边来吧。”

  “不要啦,我的主人由我来决定!”

  它挺起胸膛似的身体……应该说,是脑袋……凛一把抓住向后仰的红宝石。

  “你啊,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

  她想就这么用力捏碎它,但不知为什么,红宝石已经软得扭曲了,这攻击似乎也不起作用。

  “红宝石是不会屈服于暴力的!”

  面对毫不退让的红宝石,凛似乎还想用肉体语言进行说服,但还是爽快地把它放了。

  直接扔给伊莉雅。

  “……算了,反正卡只剩下一张。收完之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把你带回去,在那之前,随你的便吧。”

  “即使凛小姐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伊莉雅接住红宝石后,它反驳道。

  “真是的,嘴巴倒是一点都不停……!”

  凛对那可恨的魔术礼装态度不屑一顾后,转向伊莉雅。她的表情完全变了。

  “所以……,一直辛苦你了,伊莉雅,这种关系到今天就结束吧。”

  伊莉雅握着红宝石低着头。

  凛继续说道。

  “你不用再战斗了,也不用再听我的命令了,把至今为止的事忘掉,好好活下去吧。普通人就算记得关于魔术世界的事,也没有什么好处。”

  魔术。

  直到几天前,她都没有相信这句话。

  “把一切都当作梦忘掉就好了……为了彼此也好。”

  没错。就当是梦吧。

  魔术真的不可能存在。

  魔法少女什么的,不可能真的存在。

  “一直以来谢谢你了。你就回到你的日常生活吧。”

  那是解开契约之链的话语。

  (我们之间,已经是不相干的人了,凛是这么说的……)

  凛转身离去。

  (明明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但为什么呢?)

  公园里加上红宝石只剩下两个人,伊莉雅低着头,忍着胸口的疼痛。

  5

  “这样就好了吗?”

  凛在公园出口处对美游说。

  从公园内侧看来,于门柱的阴影处是个视野的死角。看来美游一直在那里。

  美游没有和凛对视,回答道。

  “……没问题,最后一张卡片由我来回收。”

  “……这样啊。”

  凛看也不看美游一眼,径直走了。

  美游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没关系的,从一开始……我就打算一个人来做的。”

  小声的自言自语中,或许混杂着鼓励自己的声音。

  *

  叽、叽、叽。

  秋千慢停了下来。

  伊莉雅又摇晃着身体,荡起秋千。

  叽、叽、叽。

  摇晃了一会儿的秋千,又慢慢停了下来。

  “红宝石,不回到凛的身边没关系吗?”

  伊莉雅嘟囔了一句。

  “没关系的,我的master是伊莉雅。”

  红宝石的回答非常明快。

  像发饰一样固定在伊莉雅头发里的红宝石。它似乎决定在这里固定位置,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可是,我已经不收集卡片了啊?”

  “有什么关系嘛~ ~对我来说卡片什么的都无所谓啦~ ~”

  伊莉雅在中途停止荡秋千,说道。

  “可是,对我来说……”

  “啊哈。没有伊莉雅的话,我就不会发射任何魔力弹了。现在我和伊莉雅要一心同体,荣辱共进。就算没有战斗,我们也会在一起的。”

  看来它真的打算永远和伊莉雅在一起。

  这样一来,凛刚才说的‘收集完卡片就带回去’又该怎么办呢……。

  “这也是有些令人困扰……”

  “哎呀唉呀,可以说这种话吗?”

  红宝石从头发上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咦……?”

  “说不定今后的生活中会有需要魔法少女力量的时候呢──”

  虽然实在不认为,有什么事是要对普通的小学女生开炮。

  “……那肯定……不可能吧……”

  没错,已经要回到与性命攸关的战斗毫无关系的生活了……。

  伊莉雅又荡起秋千。

  *

  夜幕再次降临。

  大楼屋顶上,凛和露维娅。

  然后,已经变身成棱镜魔法少女的美游,她带着蓝宝石。

  “怎么说呢,觉悟不错嘛。”

  露维娅轻轻拂去竖卷。

  美游握着蓝宝石的手用力点头。

  “……嗯。”

  夜晚再度降临——与卡片英灵的战斗即将来临。

  但这里没有伊莉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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