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刀流
山吹沙绫
年龄:15岁
身高:157cm
担当:鼓
喜欢的东西:3
讨厌的东西:火,雨
祭典音乐!跨越数百年至今,仍能使日本人忘我其中的传统的派对节奏!
山吹沙绫从小在商店街长大,总会被庙会的氛围感染,心生雀跃。
六月末的庙会当日,沙绫起得比平时还早,开始着手制作面包。她做了平时量的三倍的招牌红热狗(辣椒味)。
然后沙绫打扮成了狮子。
几年前她学过舞狮,觉得很有趣,于是第二年她接受了商店街让她担任舞狮的邀请。
跳舞,咬除灾厄。合着祭典音乐的节奏,边跳边行。
她很喜欢合着音乐舞动,也很享受让别人开怀。她很喜欢庙会的氛围。
那天沙绫也舞了狮。舞动着,然后嗷呜一口咬除商店街上人们的厄运。当她舞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时,她看到小学生们飞奔而过。怎么了呢……。
然后沙绫渐渐地听到了那个声音。
是吗,开始了吗……。
沙绫还是一身舞狮的打扮。她像是要追赶从天上传来的吉他声一样,向那片空地奔去。失真的吉他声沁入身体。转过街角,音压就从正面直冲了过来。
她看见了在舞台上演奏的四个人。放在平时,她根本不会留意那些用合成鼓音取代鼓手的乐队,但是今天不同。
沙绫卸下舞狮的装束,注视着她们四个人的演奏。她们演奏得很开心,观众们的热情也很高。那是一支出色的、精神的、可爱的少女乐队,乐队名好像叫“仓库Party(暂定)”。
沙绫注视着那个站在中间的女孩子,渐渐放下了心。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但是“她”正在大大方方地唱着歌。那个“她”也变得这么出色了……她的心情就像发表演出会时守望着孩子的父母一样。
太好了,小Kasumi——。
舞台上的“她”闪闪发光。她弹奏着红色的星形吉他,开心地唱着歌。
蓝天映衬着“她”的歌声。时而是温柔的呢喃,时而是热情的激唱。
“她”的声音舒展而透明。虚幻、意志与勇气共存于“她”身上。一定还有很多成长的空间吧。正因如此,作为观众的自己更是激动得心跳不已。
“下一首歌!Twinkle Stardust!”
现在的Kasumi,称之为魅力的原石都不为过。沙绫看得出了神。
真帅气啊,她直率地感叹道。她想更多地了解Kasumi的故事。
“她”邂逅了乐器,被音乐迷住了。“她”邂逅了同伴,享受乐音,开始变得如此闪闪发光。那个只会在书桌上写下软弱文字的“她”已经不存在了。
“她”所邂逅,所孕育的事物——。
Kasumi的身边有同伴。
那个弹蓝色吉他的孩子,不管怎样都演奏得很热情。高技术的激烈伴奏忽的一转,变成了帅气的吉他solo。大人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小孩子们也热忱地支持着她。人又很漂亮,弹得也很好,好帅气!
粉色的贝斯手始终带着笑容,蹦蹦跳跳的。利落的下行picking支撑着节奏,幼儿园的小孩子们跟着跳了起来。虽然不知为何她不穿袜子,那到处扔拨片的行为也是个谜,但总之好厉害!哪里不太一样!
弹白色键盘的那个孩子的演奏很可爱。她飘飘软软地支撑起乐队的音效,有时又会敲起白色的星形铃鼓,也很可爱。有时跳着舞,有时用手打着拍子,有时唱着歌,把乐队和观众们紧紧联系在一起。被治愈了!
沙绫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跟着晃起了身子。这支乐队的水平远称不上高,但她被她们演奏的音乐吸引了。
拿着乐器的女孩子总是又强又可爱!
“接下来是最后一首歌了——!《Yes! BanG_Dream!》!”
庙会的最后一首歌是她们的原创曲。
那是非常有她们风格的、富有魅力的、美妙的乐曲。
现在正是击穿梦想的瞬间 注视着怦然心动的你
用这双手拥抱那份光辉
明白这一天总会来临 怦然心动的你终有一日
catch up! my wish! jump out! your wish!
fly high! 能够变得更加坚强
来吧,飞奔出去吧!敲响明日的大门
解放无敌最强之歌!
让我听见只属于你的真挚声音
梦与你紧紧相连而生的旋律♪
In the name of BanG_Dream! Yes! BanG_Dream!
四个人一起做出了击穿梦想的姿势。观众们也一起击穿了梦想。合着最后的音,舞台上的四个人一起奋力跳了起来。
“谢谢大家——!大家最棒了!!今天很尽兴!谢谢大家!真的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沙绫的心脏也像是被四个人击穿了一样。
在欢呼声中,“她”落下了泪水。弹白色键盘的孩子偷偷抹掉了脸上的泪。弹粉色贝斯的孩子放声大哭,弹蓝色吉他的孩子则是加倍放声大哭。
一定是因为这是第一次Live——因为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来到了这一天——因为想起了至今为止的重重努力——因为各自的“梦”启程了——。
她们四个人聚在舞台中央,抱成一团继续大哭。沙绫的眼角也划过一滴泪。
她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舞台。她远远地注视着那她再也无法站上的舞台。自己的“梦”虽再也无法实现,但仍占据着内心的某处……。
太好了,小Kasumi——。
沙绫轻轻闭上了眼。
从自己的手心里流走的音乐,希望能由她继续演奏下去。希望她能一直和同伴一起追逐梦想。然后,希望她有一日能击穿那个“梦”。
沙绫静静地转过身,走回了商店街。
♬
庙会结束了,生活又回归平常。面包店今天醒得也很早。
面粉被和面器搅拌成团。她准备上烤箱,然后把面团捏成型。耗费心血做出来的面包吃起来更美味。
向料理中倾注爱,爱就会回报。比起自己的困意,还是面包的味道更重要,LIKE THIS!
“听着美妙的音乐做出来的面包会更美味。和种花一样。”
这是父亲的谜之理论,说给面团听音乐,面团就会发酵得更好。父亲很喜欢开发一些奇怪的商品,比如听Metallica[1]做出来的Metallica红豆面包(虽然一个都没卖出去)。
酵母菌也会跟着节奏跳动!受父亲的谜之理论影响,沙绫也会在做面包的时候放自己喜欢的音乐。今天山吹面包店的厨房里流淌出了昨天那支乐队的音乐。沙绫下定决心要支持她们。
昨天沙绫帮忙做完庙会的后续收拾后,她找到了那个负责Live音响的小哥。他录下了仓库Party(暂定)的Live音源,于是就给了她刻录了一份。
沙绫一边放着Live版的《Yes! BanG_Dream!》,一边揉着面团。接着再经过几道工序后,面包出炉了。
“好嘞!BanG Dream咖喱面包完成!”
不知是哪来的自信,她觉得这会成为山吹面包店继红热狗(辣椒味)之后的又一招牌。
“哦——辛苦了。嗯嗯?这首曲子是什么?”
刚起床的父亲听见《Yes!BanG_Dream!》的Live音源,问道。
“爸爸,早上好。今天起得真早啊。身体没关系吗?”
“嗯?啊啊,唔……先不说这个,这首曲子是什么?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不可能吧。这是昨天庙会上几个女高中生演奏的原创曲。那之后拜托你了,爸爸。”
“……啊啊。”
扔下还是一脸无法认可的父亲,沙绫匆匆爬上了楼。山吹家一楼是店铺和厨房,家用厨房一类的生活空间在二楼,三楼则是沙绫的房间和弟弟们的卧室。
“陆、海、空!起床了!!”
自从母亲两年前去世,照顾弟弟们的担子就落在了沙绫肩上。
沙绫用有节奏的敲击声叫醒了三个弟弟,然后加快速度,以三拍子的节奏帮他们洗脸、换衣服、吃早饭。
“那爸爸,我出门了!”
“哦哦,路上小心!”
沙绫带着睡眼惺忪的弟弟们出了门,准备送他们去幼儿园。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山吹面包”的招牌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她牵着陆海空三人的手,路上遇到别人就互相打个招呼。所谓的东京沙漠到底在哪里呢。一到幼儿园的大门,弟弟们就跑向了游乐设施。
“大家要乖乖的啊!”
弟弟们已经听不见沙绫的声音了。
然后沙绫回到家里,像平时一样开始给店里帮忙,这时父亲却用奇怪的语气对她说:
“哦哦,沙绫,今天那个啊。那个什么,你可以歇一下了。”
“唉,怎么了?”
“没!好了好了。怎么说,突然那个!身体好些了。接下来的就交给爸爸吧。”
“唉唉?是吗?”
沙绫歪过了头,但父亲不停说着“好了好了”把她赶去休息。说起来衣服还没洗,家里也还没打扫。嘛正好,沙绫想,爬上了楼。
干完家务活还有些时间,沙绫就趁这段时间写完了作业。到了下午,她又去了一次幼儿园把弟弟们接回来。
“哦——欢迎回来。爸爸我最近啊,怎么说呢,身体变轻了!”
回到家里,父亲又开始了他莫名其妙的健康展示。
照顾弟弟忙到了傍晚,沙绫换上了制服。她在附近的某所高中上定时制课程。
“那我出门了!陆、海、空,要听话啊!”
“Aye!”
“Aye!”
“Sir!”[2]
陆海空最近很喜欢这么顺次回答。沙绫轮流摸了摸他们三个的脑袋,然后出了门。
附近的高中就有定时制课程,这对沙绫来说是一大幸事。课从十七点半开始,到二十一点左右结束。那之后还有社团活动,但是沙绫要早起所以并没有参加。
到了学校之后,沙绫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确认那个。再旧的已经被擦掉了,但前几天的还留在上面。
昨天去练习房彩排了。第一次去练习房,有点紧张。
——是嘛!但是保持紧张感练习可能效果会更好!演出时间大概多久?
也就二十分钟左右……。还有地方会弹错,还是很担心……。
——弹错也没关系,只要带着笑容去演奏就是最棒的!KEEP ON SMILE!
嗯,说得对。我会加油保持笑容的。但还是觉得不安,现在就紧张起来了。呜呜呜……。
——没关系的啦——♪小Kasumi一定可以的!POPPING!嗓子也要保护好啊!
谢谢你,小Saaya。星期天是正式演出,我会加油的。虽然还是不安还是紧张,我会带着笑容加油的。
——祝你们演出成功!
小Saaya,谢谢你!!多亏了你,正式演出很开心。观众们也很高兴!很高兴,很开心!最棒了!
她听说星期天地藏通的庙会上会有Live,但她们还不知道彼此住在哪里,她也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有可能会去看。她不想让对方有多余的紧张情绪,也不想让她逞强。
虽然隐瞒自己去看了她们的Live也没问题,但是沙绫还是想向她传达自己的感动之情。
——小Kasumi, Live很棒哦。其实我也去看那场Live了。看到小Kasumi能那样挺起胸膛唱歌,我也很开心。歌声很好听,吉他也弹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来是四月才开始学的。主音吉他很帅气,键盘很可爱,贝斯手是光脚丫的呢!感受到乐队同伴之间的羁绊,我也有点哭出来了。真的是场很棒的Live!
六月末的太阳还未落山。数学课开始了,沙绫一边听讲,一边写下了比平时更长的留言。
在最后,她画上了一个不起眼的舞狮。
♬
就在同时,她们在里美住的公寓召开了第一次Live的反省会。
“那么接下来开始反省昨天的Live。在这之前——”
有咲举高了饭团。
“干杯——”
四个人齐声说。
“是庆功会。米饭可多了,不必顾虑。”
“这是从我家田里摘来的黄瓜!”
桌上摆着里美捏的饭团,还有妙背来的满满一登山包的黄瓜。她们本想之后再去买些点心和果汁,但是里美家附近恰好什么都没有。
妙嚷着想看忍者的住宅想看忍者的住宅,于是她们就决定在里美家里开反省会了。说不定她们也还有些期待会不会有暗门和吊挂天花板,但是并没有那种东西(没准还真有)。
“不过明明就是个里美,家里还挺干净的。”
“一丁点儿买别的东西的钱都没了!”
里美又嚷了半天,说月末浑身上下只剩四十元了。
香澄和有咲都是第一次来里美家。从学校或者从有咲家出发都要走三十分钟左右,她家附近也没有什么可称之为“最近”的车站,位于一个神秘的空白地带。房东是里美的亲戚,就住在隔壁的房子里。
“我来削黄瓜!”
妙吃完饭团,开始用水果刀削黄瓜。有削的必要吗,她们想,但不一会儿她们就发出了感叹。
“呀呀!不错啊。”
“好厉害,小妙!削得好好!”
“为什么能削这么好!?”
妙手里的黄瓜转啊转,不过十秒就被削得光秃秃的。
“自己的特技是削水果!其实自己是左撇子,左手比较灵巧。但是右手和心灵还很笨拙!”
“唉——但是吉他用的还是普通的右手琴吧?”
“是的。但反而那么弹比较顺手!”
吃完饭团,矮桌上只剩下堆成小山的黄瓜了。香澄啃着妙削完的黄瓜,有咲啃,里美啃,妙也啃。
“跟河童一样。”
一个河童说道,其余四个河童笑了。
“不过Live真开心啊!”
“很开心。想再开一次!”
“我下次要上双手了!”
“咱没有该反省的地方!”
“忍者前辈,最后一段你忘记加进来了!”
“咱知道!”
河童们的反省会无间断地进行着。
Live很紧张,也很尽兴,和观众融为了一体,很开心,跳得很欢,有笑容,也有眼泪,那段时间最棒了。失败令人后悔,回忆又如此耀眼,简直想马上再开一次Live。
香澄看着啃着黄瓜的河童们。
有咲总是引领香澄,总是在她身后推她一把。里美无论何时都不会动摇,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很安心。妙总是全力向前,看着她自己也精神起来了。
能遇到大家,能一起开始乐队活动,真的是太好了。
“嘛,这次可以说是大成功吧。但是为了下一次的Live,我们必须要完成两个课题。”
有咲说道,其余三个人点了点头。这些在之前也谈过好几次。
“一个是找到鼓手吧。”
“嗯。今天晚上开始我会在网上的公告栏里发招募帖。如果有人应募了的话,就让大家见一面。”
三个人安静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节奏组的搭档吗。”
“要是来个好人就好了。”
“鼓手很重要啊。要是来的是个厉害的人就帮大忙了。”
“是个可爱的孩子就好了——”
四个人开始畅想还不见踪影的鼓手的样子。
“然后还有一个课题是报酬guarantee的交涉……”
“不对哦,里美美。”
“完全不对,是要作原创曲!”
“咱知道!”
“招鼓手还是得看对方怎么想。但是原创曲的话,只有我们也能写。”
“很期待!”
“但是小有咲,原创曲要怎么写……”
“咱没写过。”
“自己也没有!”
“我也没作过啊。”
Live的反省会一结束,四个人马上就开始想下一件事了。
关于鼓手,要等有人应募。至于原创曲,则定下来是先每个人先自己挑战创作一首曲子。
♬
“啊——最近怎么说呢,身体状况不错啊——”
父亲还在继续他莫名其妙的健康展示。
“沙绫你啊,是吧,可以歇会儿了!”
“哎,爸爸,你怎么突然提起干劲了?别又弄坏身体了。”
“没事,爸爸没事的。你看,你怎么说也是个活蹦乱跳的女子高中生,这种时候老在这看店可不行啊。去别处玩吧。”
“活蹦乱跳什么的……又不是鱼。”
父亲一边说着“好啦好啦”,把沙绫赶上了三楼她自己的房间。
陆海空还在幼儿园,衣服洗好了家里也打扫好了,今天也没有要交的作业。真是的怎么回事啊,沙绫想。叫我去别处玩什么的,又不是小学生了……。
沙绫一下子闲了下来,躺倒在了床上。
爸爸只要别逞强再倒下就好了……。
自从两年前母亲去世以后,父亲就再也没有提起过精神。他开始酗酒嗜睡,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过家务,也没有工作。看着打起精神干活的沙绫,他也只会一个劲地重复道,对不起啊,对不起啊。
然后一年前的那一天,父亲病倒了。
沙绫已经失去了母亲,一想到连父亲也会离去,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最后父亲并没有被查出生命危险,沙绫心里那块巨大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但是那一天不止发生了父亲那一件事。那个时候,有什么东西从沙绫的手心里滑落了。沙绫丢掉了她最珍贵的东西。她再也无法重新抓住它了。
从那天开始,自己就……。
不行不行,沙绫摇了摇头。
不管心情变得多么沉重,自己总是必须打起精神。她站起身,打开了音乐播放器。
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是如此。她很悲伤,那份悲伤或许会永远占据她的内心。但是沙绫还有弟弟。弟弟们还是小孩子,无法理解母亲的死亡,她必须要保护他们。她必须要成为最喜欢母亲的父亲的支柱。况且还有这么多喜欢山吹面包的人。
陷入悲伤的时候,沙绫总是会听自己喜欢的音乐。现在扩音器里正在放的是那首歌。
“她们”所演奏的音乐——。带着耀眼的热情,以及对同伴与梦想的信任的音乐——。
那些孩子们真的很开心啊。沙绫回想起Kurapa(暂定)的演奏,露出了微笑。那个和自己同一个座位的女孩弹着星形的吉他。她明明平时是那样一个软弱的女孩子,站在舞台上唱歌时,却能释放出自己所有的魅力和可能性。
沙绫坐在床上,脚上踩起了节拍。不经意间她的右手也敲起了节奏。就像合着节奏跳动起来的酵母菌一样,沙绫也自然而然地动起了身体。
可能是因为好久没有闲下来过了,也可能是因为被《Yes! BanG_Dream!》推了一把。也有可能是因为“狮子丸”真的发出了声音。
——哟,让本大爷久违地展展身手吧?
她仿佛听到了钢管床下传来的声音。那是一直被她放置在那里的“狮子丸”君,她初中时为了在家里也能练鼓而自制的哑鼓垫。
沙绫把它拿出来,掸去灰尘。然后她找出了被封印在床底深处的三根鼓棒。
已经一年没有握过鼓棒了。
沙绫拿好三根鼓棒,敲了三次哑鼓垫。敲鼓的时候当然是用两根鼓棒的,但是沙绫的三个弟弟是在三月三日出生的,所以她很喜欢三这个数字。小学初中的时候,她也是立志要成为三国一[3]的鼓手,每天以三昧[4]的态度练鼓的。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她一边默唱,一边练习以前经常敲的单击乐段。
——怎么了?手腕跟灌了铅一样啊!
她飞速猛敲了一下(她觉得)发出了嗤笑的狮子丸的脑袋。不经意间,她已经在忘我地敲击哑鼓垫了。
自己明明已经再也不能参加乐队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练习呢。(她觉得)狮子丸露出了微笑,像是看透了自己一样。
她调高音量,开始单曲循环《Yes!BanG_Dream!》。
沙绫合着那首曲子,忘我地敲着哑鼓垫。
她有那么一点觉得,自己正在和她们一起演奏。
00019
♬
“有咲前辈,有鼓手应募了吗?”
“那个啊,还没有……”
“你好好写上报酬guarantee了吗?”
“跟报酬没关系好吧!”
那之后又过了好几天,还是没有鼓手来应募。
但是为了迎接不知何时会到来的鼓手,昨天她们合力把保存在仓库一楼的架子鼓搬进了二楼的房间。毕竟大家都特别想和真人鼓手合奏。
“原创曲怎么样了?有点进展吗?我这边稍微有点样子了。”
“咱也是!”
“自己也完成一些了!”
“唉,大家都好厉害。我还完全没有进展……”
最近她们都是在仓库进行一个小时左右的乐队练习,然后开始各自作曲。香澄也拿着吉他弹点这弹点那,在家里也会试着唱两句,但还完全成不了曲。
“尤其是香澄儿更要加把劲啊。毕竟到时候你要给我的曲子作词的。”
“唉!是这样吗?”
“嗯,你意外的还挺擅长写词的。《Yes! BanG_Dream!》的歌词也很棒。交给你了。”
“……嗯,我知道了。”
“师父!咱的曲子也拜托了!”
“自己的也麻烦了!”
“唉,但大家没有自己对曲子的印象吗?”
“印象的话我会说明的。记好笔记。”
有咲开始讲述自己曲子的印象。
“我的曲子的暂定标题是《Jumping Shuffle》。Shuffle节奏的曲子。跳跃舞动的感觉。”
曲子的主题大致是从上学到放学,女子高中生们跳着舞一般的日常生活。从星期一到星期五,从明天一直到后天,歌声不绝。都、都有这种印象了自己作词不就好了嘛,香澄想,记下了笔记。
“不过现在只搞定了节奏。”
“咱的曲子暂定标题是《里美美夏日的三三七拍》。是有很多三三七拍子的夏天的歌。”
追逐着猫咪,任反复无常的风把自己吹到海边,那里正好放着烟花,于是哒啦啦啦♪地唱起了歌,命运的派对时间开始了,是这么一首歌。这、这种歌词写得出来吗,香澄的脑袋一片混乱,记下了笔记。
“不过嘛,现在只有前奏。”
“自己的歌暂定标题是《泪滴革命》。泪滴说的是这个!”
妙拿出了Teardrop形的拨片放在眼睛下面。拨片的形状是Teardrop,也就是说形状像泪滴。
“也许会哭,但那也是革命。哭泣着哭泣着哭泣着,然后就能前往崭新的天地。但是现在只写出来了吉他solo。”
是从吉他solo开始创作的吗!香澄惊讶地记下了笔记。
“然后师父的曲子如何了?”
“我也就是想作首好听的曲子,还没有什么印象。”
开头打算是让全员一起唱“啦啦啦”的。但是再往后就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你的曲子的暂定标题是《胆小鬼的主题曲》。你要唱出你自己的故事。”
“那样好。光是想一想,自己就要哭出来了!”
“唔姆。师父一定能写出好歌的。”
喵——喵——辛吉和巴尔轮流叫着。
♬
沙绫一大早穿好围裙走向厨房,发现父亲已经起来了。
“咦!怎么了?起这么早。”
“啊啊,最近不知为什么,身体变得羽毛那么轻了。”
又来啊,沙绫想。
“啊——对了对了。今天开始早晨的准备工作都由爸爸来干,你早上和陆海空一起起床就好了。”
“唉唉?”
“活蹦乱跳的女子高中生每天这么早起床可不行。你得晚上多玩会儿,多参加点社团活动,多干些自己喜欢的事儿啊。”
“等等……爸爸……”
“那个啊,沙绫。之前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不过现在爸爸已经没事了。”
父亲的神情很认真。
“所以我希望你能更重视你自己,不是作为面包店,不是作为姐姐,也不是作为女儿,而是作为爸爸我不知道的‘你’。”
“我……重视啊。”
“不用说了。总之爸爸会做早上的准备工作的。好久没做过Metallica红豆面包,也想做一做了,还有你说的那个BanG Dream咖喱面包。”
那个时候,扩音器里放的重金属被切成了Kurapa(暂定)的《Yes! BanG_Dream!》。
♬
从四月的那一天开始,有咲的上学频率由两天一次到三天两次逐渐增加,但还是没有每天出勤。但是最近她能早起等大家集合,也终于开始每天上学了。
“啊,小妙,早上好——”
“早安,香澄儿前辈!”
她们上学的路线各有不同,所以会在途中的便利店旁集合。一般最早到的都是香澄和妙。
“小妙,曲子作成了吗?”
“还没有。不太顺利啊。香澄儿前辈呢?”
“基本上完成了,但是歌词很难写……一直在想。”
“不要思考,要去感受!然后在感受之前先忍受!”
下一个到的一般是里美。
“你那样不就是单纯的忍受了嘛。”
紧接着是有咲。
“弁庆前辈,有应募的鼓手吗?”
“还没有啊。”
四个人走向学校。
“哦呀,兔子殿。你的手腕上缠着的蓝色发带挺可爱的嘛。”
“唉!”
“真的!好可爱!”
“嗯,可爱。”
“被、被这么、被这么夸奖了!自己!自己快要哭了!”
“别哭啊!”
四个人和平时一样,一边聊天,互相开着玩笑,一边走着。
“今天也会很热吧。太阳这么毒。”
和平时一样,一到校门前,有咲的举止就变了。
在楼梯口换上室内鞋,走过楼梯和走廊,香澄她们在自己的教室门口和妙告别。
“自己会去玩的。一定会。一定会……”
“……兔子殿。请务必,一定要来……”
妙和里美像这样眼泪汪汪地握手道别也是常态。
香澄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放下包,然后去看桌上的留言。昨天留言的回复是……。
看到的那个瞬间,她胸中的鼓动,怦,地高昂了起来。一如往常,但又有所不同。
这到底是同什么联系在一起的呢……。
还是说,只是一些同我们无关的事物呢……。
香澄不知道。怦、怦、怦、怦,只有高昂的鼓动还在回响。香澄盯着那条留言看了很久。
是这样吗!是什么乐器?
——鼓。不过现在已经不敲了。
或许是因为香澄一直盯着桌上的一点看,显得有些异常。
“师父,怎么了?”
还站在有咲的课桌前的里美问道。坐下的有咲也担心地看着香澄的脸。
“里美美……。把小妙叫过来。”
“遵命!”
里美点了点头,势如疾风地冲出了教室。
“怎么了,香澄儿?”
“大家来齐了之后再说。”
香澄说。怦、怦、怦、怦。鼓动仍然高昂。
♬
午休时,四个人在屋顶的平台上集合。
“不过香澄儿竟然有朋友,这是最让人吃惊的。”
在类似秘密基地的地方,有咲就恢复了正常的说话方式。
“Saaya同学鼓应该敲得很好。自己虽然很笨拙,但是直觉很准!”
“确实。那个舞狮,绝非泛泛之辈能舞出来的。”
“嘛,虽然我们也不拘泥于水平如何。那么香澄儿,你打算怎么办?邀请她看看?”
“嗯。能和小Saaya一起组乐队的话,那就真的像梦一样了……”
“梦吗……”
早晨的课外活动开始前,她给大家看了桌上的留言。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能一路走到这里,都是多亏了小Saaya。真的谢谢你。
——唉。我只是从四月开始一直守望着小Kasumi的冒险(?)而已。能看一场那么棒的Live,我也很开心!
我自己也没法相信竟然能做得这么好。但是我还想再开Live!接下来我们要创作原创曲了。
——努力就会有回报。期待你们的原创曲。加油!要是能再去听一次就好了。
不过下次的Live应该还远着吧。话说,小Saaya的舞狮画得好好啊。之前的庙会上我被舞狮咬了。
——唉,是吗!舞狮怎么样?被咬疼吗?
嗯——虽然有点害怕,不过感觉重生了。
——重生了啊!但是舞狮很可爱吧?
说是可爱……一蹦一跳的,像活狮子一样。
——是、是吗。其实那里面是我。
唉唉唉唉唉!骗人吧!我被小Saaya咬了!好厉害!小Saaya的节奏感好棒!
——嗯——大概因为我以前学过乐器吧。
是这样啊!是什么乐器?
——鼓。不过现在已经不敲了。
鼓。意想不到的回答。
小Saaya说话一直很得体,她还以为会是钢琴或者长笛之类的乐器。
“然后呢,感觉如何?她像是会玩乐队的人吗?”
“我不知道。仔细想想,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小Saaya……”
上课时,香澄一直在回想。
“她却很了解我。她知道我没有朋友,知道我追着星星遇到了吉他,知道我开始乐队活动了,一直在为我鼓劲。烦恼的时候我也会和她商量。她也知道大家。我和她谈过有咲不来学校,谈过抓不住小妙,和她谈到里美美,她回答说很有趣。她还来看我们的Live了,说觉得很棒。”
“原来如此。不过这还真是扭曲的关系啊。”
“唉……扭曲?”
有咲没有回答香澄的疑问。
“自己能明白。Saaya前辈很会照顾别人,是个温柔的人。还有香澄儿前辈,之前自己到处乱逃,真的非常抱歉!”
“师父,谈到了咱然后被回答说有趣是怎么回事?”
“喂,香澄儿。”
有咲说。
“小Saaya是定时制班的学生吧?”
“嗯,大概是。”
“大概啊。还知道别的什么吗?”
“嗯——是舞狮里面的人,还有……很可靠很温柔……还有……啊!小Saaya认识Random Star。还有……”
香澄绞尽脑汁,但还是没有想出来多少。
“哼。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啊。”
“但是认识Random Star就是说,她是一位金属者。”
“唔姆……狮子金属殿吗。”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香澄儿。你去邀请她看看?”
“嗯,我试试。”
“自己非常赞成!”
“听从尔意!”
“是吗。那拜托你了,香澄儿。”
有咲拍了拍香澄的背。
“时间差不多了。回教室吧。”
四个人站起了身。香澄已经紧张起来了。只不过是在桌上写一条留言,她却觉得自己像是走在朝圣的路上一般。
小Saaya,能和我们一起组乐队吗?
下午的课上,香澄花了很久很久,写下这么一句话。
饱含一切祈愿。
虔诚的心意。
写给素未谋面的、她最喜欢的小Saaya。
♬
第二天早上,香澄起得比刚入学那会儿还早,飞奔出了家门。
昨天紧张得没怎么睡。有轨电车一路颠簸,胸膛也像是要随之裂开一样。小Saaya会回复吗。“她”会答应和我们一起组乐队吗……。
她没有在便利店等大家集合。她决定先去学校看回复,然后再带着答案回到便利店。
呐,各位!小Saaya同意来敲鼓了!
她决心这样和大家报告。一定没问题的,香澄对自己说。温柔的小Saaya一定能理解香澄的心情的。
香澄下了车,跑向学校。
呐,听到了吗?
——嗯,我听到了哦。
从四月开始,两个人像这样开始联系。
小Saaya对她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
拿不出勇气的时候,小Saaya总是会说,POPPING!那是快乐的魔咒。
香澄一路冲到空无一人的学校,然后走向了教室。她一边调整急促的呼吸,一边靠近了书桌。
拜托了,小Saaya……。一起组乐队吧!
香澄终于到了那里。怦、怦。过快的心跳使得胸口都发痛了。她站在课桌前开始寻找,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她久久地盯着那条留言。
——对不起,我不能。
课桌上的那条留言,短小而悲伤。
香澄什么都没有说,坐了下去。
她无比愕然。她不太记得那之后的时间是怎么流逝的了。
教室里再无他人,香澄一个人坐了很久。
♬
晨课快要开始时,有咲她们来了。
“你们看,果然在这里。怎么能不跟我们联络一下呢,香澄儿。”
香澄听见有咲说的话了,也知道那之后三个人探头看向了课桌。她知道妙湿了眼眶,感觉得到里美拍了她的脑袋。接下来的课间和午休,大家都在安慰香澄。
但是她还是一直在发呆。上课时,课桌上的留言时而映入眼中,刺痛了胸口。她泫然欲泣。
——对不起,我不能。
香澄对Saaya一无所知。有咲说她们之间的关系是扭曲的,她说得对。香澄只是一个劲地向Saaya倾诉,自己却一点都不了解她。
所以连她拒绝的原因都不知道。
她或许有什么“理由”。但是香澄甚至不知道是否应该追问下去。
下午的课上,香澄也是浑浑噩噩的。第五节课下课,最后一节的第六节课开始了。她还没有写下今天给Saaya的留言。
我想见小Saaya。
香澄在课桌上写下了这句话。那是她毫无隐瞒的真情实感。
但是这么写的话会不会给她添麻烦……。小Saaya这么温柔,就算给她添了麻烦,她也无法干脆地拒绝吧。她会很为难的吧。明明都拒绝加入乐队了,却还说什么想见她,她一定会很为难的……。
香澄的想法完全回到了四月份的时候。
果然还是擦掉吧。正当她拿起橡皮时,下课铃响了。
“快点,香澄儿,该走了。马上就是乐队练习了。”
“……啊,不……但是……”
“师父,气息消失了哦。好久没消失过了。”
今天大概一整天都在被大家担心吧。
离开教室时,香澄像是被里美架出去的一样。
♬
第二天的早上,和昨天相反,她没法一个人去学校。
她和平日一样等在了那家便利店旁边。妙从江户川桥站那边走来了,快步站到了香澄身边。
“……小妙……早上好。”
“呜哇啊啊啊!”
她的声音响得反而吓到了香澄。
“唉唉唉!?香澄儿前辈原来在的吗?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不,刚才,就……”
“咱来说明一下吧!兔子殿。”
里美突然现身了,但妙完全没有被吓到。
“有种修行名为‘Na·Nimo’。此修行师父已登峰造极,能够随时将自己的存在感消除为零。”
“是Na·Nimo吗……”
“哦哦——香澄儿,完全变回四月份的样子了嘛。”
接着有咲也来了,她拍了拍香澄的肩。
“……那个……我写了……那种东西……如果被讨厌了的话……”
“都说了没问题的啦。快,出发了。”
在有咲的号令下,四个人一起走向学校。
“师父,莫担心。狮子金属殿一定也想见你。”
“的确。磨磨蹭蹭的可不是香澄儿前辈的作风。”
“不对哦,兔子殿。这才是师父原本的面貌。”
“唉唉唉唉!是这样吗?这边才是真的?真的吗!?是吗?呐,是这样吗?香澄儿?”
知道了香澄的本性,妙立刻扔掉了前辈二字,拍起了香澄的肩。
“打起精神来,香澄儿!一定会有好的回复的。不要哭哭啼啼的!”
“……唔、嗯。谢谢你……小妙……”
“真是糟啊——”
有咲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那一天,和香澄的心境正相反,蓝天万里无云。
穿过校门,香澄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了。怎么办……。万一是不好的回答,那么自己有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香澄——儿,来,深呼吸一下就好了!好啦,别板着个脸,微笑微笑!”
妙又来关照香澄了,但香澄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她步履迟钝,等走到教室门口,她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香澄儿,迈一下右脚——”
“师父,来,下一个是左脚。”
妙和里美一人站一边,抱着香澄似的把她带进了教室。她们慢慢地靠近课桌。然后她们提心吊胆地探头看去。
我想见小Saaya。
这个打击太大了。这还是第一次,她完全没想到会这样。课桌上只有香澄的留言。
没有回复。哪里都没有Saaya的回复。
这种事情至今为止一次都没发生过。她没有回复自己。香澄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香澄没有哭,或许是因为在那之前魂魄已经被抽走了。
四个人都沉默了。一时间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这肯定是那个。肯定是请假了。”
“是吗!是啊。如果请假了的话就没法写了。”
“唔姆。是这样的话,没准今天也会请假。”
“嗯,嗯。一定是请假了。”
“是的,那样的话就的确写不了回答了!”
“唔姆,没准今天也会请假。”
三个人重复着同样的话,而那在香澄听来已经是很远很远的声音了。
“是吗——是请假了啊——”
“是啊,请假了的话确实就写不了回答了!”
“……不是的。”
香澄说。她看到了那个。
低着头的香澄看到了那个。
“听我说,不是的!快看这个!”
香澄指向右侧离开留言处一些的地方。三个人望向那里。
——→☆
当三个人还在查看“星星与箭头”时,香澄已经顺着箭头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这里!”
香澄摇摇晃晃地起身,顺着箭头跑了过去。她马上就发现了。教室的门上用铅笔画着一个小小的↑☆。她穿过门跑到走廊上,在墙壁下部又找到一个→☆。
“是小Saaya写的……”
香澄激动得满脸通红。三个人追着香澄跑了出来。
“……各位,走吧!星星在呼唤我们!”
香澄跑了起来,里美紧随其后。
“慢、慢点!等等!”
有咲细声喊道。
“唉、唉!怎么了?”
妙疑惑地问道。而香澄和里美已经开始在楼梯旁边寻找下一颗星星了。
“那个,有咲前辈!在这里,请快一点!”
妙拉住有咲的手,跑了起来。两个人追上了前面的两个人,这时里美说着“在这里”,指向楼梯的前方。
“到了那里就能见到Saaya吗?”
有咲忘了自己是在学校,发出了平常的声音。
“一定是的!我必须去!”
香澄头也不回地喊道。
“慢点,都说了等一下!”
四个人按←☆所指示的方向跑着。跑下台阶,跑过走廊,来到楼梯口。又出现了!四个人追逐着星星,不知何时已经跑到室外了。
领头的香澄发现了下一个←☆,又跑了起来。里美同她并排奔跑。
“那个,各位!学校怎么办?”
“没用的。那个孩子已经停不下来了。”
四个人逆着来校的人流奔跑。
“星星在呼唤我们!”
香澄跑在最前面。
“Rock’n’Roll!”
里美指向下一颗星星。
“妈妈,对不起,自己翘课了!”
妙快要哭出来了。
“没想到我变成了‘追星星的一方’啊。”
有咲低声说,拉着妙的手拼命追赶。
“我要再邀请一次小Saaya加入乐队!”
←☆
“挺好的不是吗?说不定会加入哦。”
→☆
“就由咱来揭开狮子金属殿的真面目!”
↑☆
“好期待会是什么样的前辈!”
←☆
和去有咲家不同,这条路并不曲折。香澄一边喘着气,一边奔跑。
七月七日。
那是一年一度的,两颗星星击碎银河,散发出最为耀眼的光芒,彼此相遇的日子——。
漫长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
两天前上学时,沙绫注意到了。写在课桌正中间的留言,比以往更加主张自我,主张留言者直率的心意。
小Saaya,能和我们一起组乐队吗?
那句话像是在催促仅仅作为读者的沙绫说,快加入这个物语。
真心只能以真心回应。
——对不起,我不能。
她想了很多很多,但最后写下来的只有这一句。
所以,对不起,沙绫道歉说。这样应该就结束了吧。
我想见小Saaya。
但是那之后的第二天,课桌上留下了这句话。坚定的、温柔的、勇敢的。真挚的文字。
不是作为面包店,不是作为姐姐,也不是作为女儿的,我。纯粹的我——。
在父亲对自己说之前,或许自己一直以来都忘记了那个“我”。但是这个孩子对自己说,想要见我,见这个连自己都忘记了的“纯粹的我”。
所以她纺织了星星。
晚上,她从学校回家的时候,她模仿着“她”的故事,一路贴上了记号胶带。
如果“她”真的来了的话,自己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第二天早上,她开始做山吹面包店的开店准备。她拉开店的提拉门,把招牌挪了出来。
有什么在向这里靠近。
沙绫听见了脚步的节奏声,转过了头。她的马尾划出了一道弧线。
她觉得“她”会来。
但是没想到是一大早就来了……。
一个满脸通红的女孩子停在了她面前,气还没有喘匀。那个时候的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呢。
两个人久久对视。
七夕的风拂动了两个人的头发。
♬
终于见到了!
现在想来,香澄一直一直都很想见她。从四月份开始,香澄一直都很想见Saaya。
“那个,我是,户山……香澄。”
带着涌上心头的思绪,香澄向前迈了一步。
“一直……一直都是多亏了你,是你给了我勇气。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香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我很开心!是小香澄吧。你能过来我很开心!我是山吹沙绫。”
沙绫微笑着牵过了香澄的手。香澄感觉自己的心被击中了。
怦怦怦怦——。又可爱,又温柔,又开朗,又坚强,手很温暖。怦怦怦怦怦怦怦怦——。她身上有面包的香味。马尾很适合她。怦怦怦怦怦怦——。写着“山吹面包”的围裙也很合身。
香澄心跳不已。沙绫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落在后方。
“大家都来了啊!我去看你们的Live了,很棒哦。对了!”
沙绫松开了手。香澄惋惜地在心里“啊”了一下。还想再被握一会儿的!
“稍等一下!”
沙绫转过身,跑回了店里。看起来她还在做开店准备。
“……惹人怜爱。”
妙说道。有咲点了点头。
“反过来说,师父,你那是什么傻笑脸?”
“唉?有吗?”
香澄左右扭动着身体。
因为这么可爱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朋友——有点害羞啊——当然大家也很可爱——和那又有点不一样——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沙绫抱着一个篮子回来了。
“可以的话想让你们试吃一下这个,可以吗?”
沙绫微笑着侧了侧头。她拿来的篮子里装满了试吃用的面包,上面都扎着牙签。
“最近爸爸突然干劲满满的。这个是他的新品,叫Megadeth[5]丹麦面包。”
妙马上跳到跟前伸手拿了一块,里美也一下子蹿了过去。
“好、好吃!好感动!自己要哭了!”
妙一副无比感慨的模样。
“唔姆。小麦是邪门歪道。这可骗不过米饭派的咱。唔姆唔姆。美、美、美、美味!”
里美仰起身子喊出了声。
“融在嘴里的那个瞬间,就能感受到苦闷的、怜爱的、悲伤的什么东西,催人泪下。自己是妙!如果能再给一块的话就做前辈的小弟!”
“咱是里美。叫咱里美美哦!还、还有再给咱一块也行!”
“没问题,多吃些多吃些——”
像在给海豹喂食一样。香澄也很想参与其中,但总是找不到切入的时机,这时身后有人拉了拉她的袖子。
“你是来邀请那个孩子加入乐队的吧!”
有咲小声说,香澄慌忙点了两下头。
“……那、那个,小沙绫……”
香澄缓缓地靠近了沙绫。
“嗯?”
沙绫的微笑太过耀眼,香澄又一次被击中了。
“来,小香澄也吃一块吧。”
香澄接过了一小块丹麦面包。好开心。
她缓缓地把那块丹麦面包送进嘴里。好吃。是让人想要奔跑起来一样轻快的口感,却又是厚重的味道。
沙绫走向有咲。
“可以的话请吃一点吧。”
“谢谢。很好吃的样子。”
有咲接过了丹麦面包。香澄看着她的动作,不知为何很开心。
“啊,那我差不多该去开店了。啊,牙签放在这里。”
沙绫从四个人手里收回了牙签。只有里美又伸出了手,于是沙绫再给了她一块丹麦面包。
“今天能见到大家真开心。大家什么时候再来玩吧。我一般到十七点为止都会在店里。”
苦闷而悲伤,然而同时又很满足。香澄同时沉浸在这两种情绪里。
四个人注视着沙绫走回店里。最后开口的是妙。
“那个!沙绫同学。能和我们一起组乐队吗?练习时间会做调整的!”
沙绫停下脚步,转过了头。
“对不起,我不能。如果觉得这样也没问题的话,再过来玩啊。”
为什么,香澄想。为什么小沙绫会说“我不能”呢。
“那回见!”
沙绫明快地说,然后走进店里。
♬
有咲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思考。
四个人坐在新江户川公园的长凳上。另外三个人只顾一个劲地叹气。虽然说是没办法……。
“沙绫前辈,真可爱啊。自己都要哭了。”
“唔姆。面包也很好吃。”
里美转着牙签,上面还扎着最后那块丹麦面包。她一边转一边看。
“‘我不能’是怎么回事?是说想做却不能做,还是说是不想做呢。是为什么,香澄儿前辈?”
“……我、不知道……”
香澄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里美看了半天最后那块丹麦面包,然后一口吃掉了。
“自己看到沙绫前辈的眼睛了。感觉那是真的很想敲鼓,却不能敲的眼神。”
“是,这样吗……”
香澄垂着头。有咲瞥了她一眼。
这个孩子一拿起吉他,就和平时判若两人,释放出光芒。但是……。但是这个孩子就这样下去好吗……。
这个孩子现在正沉浸于她最爱的音乐中。和乐队成员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开朗起来,也变得会说话了。演奏音乐时会快乐起来,和成员在一起时会开朗起来,但是光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既然是乐队活动,有峰也必然会有谷。现在正处在山谷。
沙绫有什么隐情。考虑到她在面包店工作,上的是定时制学校,那大概不是靠我们简简单单就能解决的事情。
一看就明白了。沙绫肯定本质上就是个温柔的、坚强的、可靠的女孩子。并且她大概也很中意香澄儿。
但是香澄儿光是依赖那个孩子的温柔,可以吗。只是因为想和她一起组乐队而去邀请她,就算她同意加入了,香澄儿也只会继续依赖她吧。
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对等。那样的关系是扭曲的。香澄只是向他人撒娇,得到他人的激励,这样是没法把乐队继续下去的。那个女孩很勇敢,很温柔,很坚强,如果想和她一起组乐队的话,或许香澄儿必须得有所改变……。
“自己再去拜托她一次!”
妙说。
“下次去买面包的时候,自己去拜托她加入乐队。”
“小妙,麻烦你了。再试试吧。”
“了解!”
妙利落地敬了一个礼。
“……错了吧。”
有咲开了口。
“是香澄儿今天说的吧。是香澄儿说,要再一次邀请那孩子加入乐队的吧。”
“……嗯。”
“那你为什么不邀请她?不止如此。那孩子说‘我不能’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问她理由?”
香澄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有咲。
“你说过你们是朋友吧。说那个孩子是你的朋友。香澄儿,你为什么会觉得那孩子是朋友?”
“……那是因为,小Saaya……对我说……我们是朋友吧……”
香澄看起来快要哭了。
“你啊,一个人还真是什么都干不成。只会撒娇,容易寂寞,靠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有的时候遇到对你好的人,你就只会等待那个人对你亲切,你只是个干等胆小鬼[6]。”
她知道自己说的话毫不留情。
“但是我以前觉得那样就行了。你又容易寂寞又爱撒娇,没有存在感,只是在等待好运临头,一个人就什么都做不成,只是个干等胆小鬼,但即便如此我喜欢你。但是,但是啊,香澄儿。听好了?”
有咲注视着香澄。
“只有在面对音乐的时候,光那样是不行的。”
现在香澄也是一副快要落泪的样子。但有咲还是坚定地深深注视她的眼睛。
不止是香澄。有咲也曾经躲在自己安逸的城堡之中,阻断同他人的联系,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但是现在,如果是为了自己所相信的音乐羁绊,有咲能够走出仓库,并且她发誓,为此就算目的地是沙漠,就算是麦哲伦星云,她也会前往那里。
“知道吗,是你在唱歌。我觉得歌真的很厉害。歌可以感动远方的某人,会永远留在某人的记忆深处。歌可以成为某人的力量,可以成为某人的支柱,可以成为某人的勇气,可以成为某人的话语。是你在用你自己的声音唱出那样的歌。你必须要唱歌。我们是你的乐队同伴,理所应当帮助你,但是一旦到了紧要关头,就算是孤身一人,你也必须要唱歌。”
上午的公园人烟稀少,只听得见风的声音。
“你一直都很想唱歌,却没能唱歌,对吧?”
泫然欲泣的香澄点了点头。
“那个孩子或许和你一样。”
香澄的眼睛一瞬间闪过一丝光。
“你打算怎么办?”
“……唉……”
香澄微侧了侧头。
“你现在能唱歌了,那么你觉得呢?你感受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你今后想做什么?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已经不一样了不是吗?你觉得这么下去就行了吗?”
香澄再次低下了头。
“把这些写成歌唱出来。把这作为你的起点。你要好好背负着那首歌去唱歌。堂堂正正地唱出那首歌,不要背叛那首歌。无论何时都爱着那首歌,无论何时都被那首歌爱着,你要那样去唱歌。你要创作出那样的歌。然后我们一起演奏这首歌。”
有咲吸了一口气,吐出来。再吸一口气,再吐出来。
“在创作出那首歌之前,你禁止出入仓库。”
“——唉!?”
香澄猛地抬起了脑袋。
“如果你没有完成那首歌,如果你只是敷衍了事,那么我们的乐队将无期限休止活动。”
“……那个……小有咲……”
香澄像是寻求庇护一样地发出了声音,但有咲并不理会她,站起了身。
“里美,阿妙,我们继续创作我们自己的曲子。走,去仓库。”
“唉,有咲前辈,但是……”
默立的里美拉住了妙的手腕,像是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一样。
“香澄儿,等你完成那首歌,你再来仓库。”
有咲背过身去,就那样急急地走开了,里美则拉着妙的手腕。妙还是一脸困惑。
“弁庆殿,放着不管没问题吗?”
“没问题。……那是猛烈治疗[7]。”
妙还是很担心的样子,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香澄。香澄仍然坐在长凳上,逐渐和三个人拉开了距离。
其实有咲也快要哭出来了。
其实有咲也很想回头,但她一次都没有。
♬
从那三个人离开到现在过了多久呢……。
香澄呆呆地坐在长凳上。公园坐落在河边,时不时会有强风吹过。
上午遛狗的人间或路过。现在已经是午休时间了,职员模样的人越来越多。
她的手握着长凳的把手,身边是摊开的笔记本。但是那上面没再添上任何东西。
笔记本的纸页上写着暂定标题《胆小鬼的主题曲》,处处记着旋律与和弦。而歌词只有开头的“Lalalala Lalalala…”。
把这作为你的起点。你要好好背负着那首歌去唱歌。堂堂正正地唱出那首歌,不要背叛那首歌。无论何时都爱着那首歌,无论何时都被那首歌爱着,你要那样去唱歌。你要创作出那样的歌。
有咲对自己说的话无数次地在脑内回荡。
如果创作不出来,就无期限休止活动。一回想起有咲这么严厉地对自己说话,她就鼻子发酸。她不想相信。她不想相信,再也无法进行乐队活动什么的……。
有咲说的很对。歌可以成为某人的力量,可以成为某人的支柱,可以成为某人的勇气,可以成为某人的话语。那么自己大概是做不到的了。自己没有自信,又软弱,爱撒娇,一个人什么都做不成,这样的香澄所唱出的歌,在别人听来会有价值什么的……。
她只是一直躲在教室的阴影处,等待着好运临头。但是自己邂逅了音乐,开始了乐队活动,她觉得自己有所改变,但是其实没有任何改变。其实没有任何改变……。
意识到的时候,公园里再无其他人了。这既不是属于小孩子的时间,也不是属于大人的时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一样,只有风声飒飒。
什么都写不出来……。
香澄放弃了,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迈出了步。因为一早就开始四处跑,肚子已经饿到极点了,只是这样就让她鼻子发酸。为了忍住眼泪,香澄走了起来。
小Saaya……。
以前在她失落烦恼的时候,她都会在课桌上写下留言。然后她就会得到鼓励,然后她就能克服困难。小Saaya……。
但是现在她想起来了。有咲说那是扭曲的关系,正是如此。
香澄一直在单方面地依赖“她”,这样是无法称之为朋友的。香澄一点都不了解“她”,也不去了解“她”,只是一个劲地向她撒娇。
香澄强忍住涌上来的泪水,继续低着头行走。
在一片漆黑中,她感觉得到自己“在走”。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走出这片黑暗了。
只有风声飒飒。香澄在一片漆黑中继续行走。
←☆
黑暗之中星光闪烁。
她抬起头,看到了山吹面包的牌子。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晕乎乎地走近了那里。
沙绫正在看店。她们视线相交。在那一瞬间,香澄之前强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
“爸爸!能换一下班吗?”
“哦哦,交给我吧!多多出去玩吧!”
虽然不是那样的,沙绫想,一边跑向在店门前哭泣的香澄。她把香澄领进了自己的房间,但是她看起来还是止不住眼泪。
“……那个,那个,小、沙绫,我……我……”
香澄抽抽搭搭地说。
“好了,小香澄。先哭出来吧。来,尽情哭吧。”
香澄的表情似乎因为沙绫的话语放松了下来,但下一秒她又“呜哇哇哇哇哇——”地大哭了起来。沙绫把手巾借给她,轻拍她的肩膀,抚摸她的头。沙绫好久没见到有人这么嚎啕大哭过了。
“……对、对、对不起……小、沙绫……”
“好了。好了,来,全都哭出来吧。”
呜、哇哇哇哇——。她又大哭出了声。
沙绫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同岁的女孩子哭得这么厉害。她合着香澄的心律,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嗵——嗵——嗵——嗵——嗵——。
过了多长时间了呢。
不知不觉间,她的呜咽停下来了。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她把脸埋在了沙绫的膝间。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沙绫轻咬了一下香澄的头。
香澄吓了一跳,动了动身子,然后缓缓起身。她摸着头上被咬的地方,吃惊地看着沙绫。
“你看,被我咬了的话,灾厄就会落去。重生了对吧?”
“……啊。”
嗯——虽然有点害怕,不过感觉重生了。
——重生了啊!但是舞狮很可爱吧?
两个人同时想起了那段对话。
“不过你哭得还真是够厉害的。真的重生了,不是吗?”
“……对不起。……添麻烦了……”
“没关系的。我很高兴你又过来玩了。比起这个小香澄,肚子饿了吧?”
“……啊。”
香澄沉思了半天,然后露出了察觉到了什么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
“啊哈哈。等我一下哦,虽然这里只有面包。”
沙绫站起身,离开房间,跑下楼梯。
Megadeth丹麦面包以惊人的速度售罄了,BanG Dream咖喱面包也只剩一个了,她就装了些Bonzo[8]硬面包圈和Page切片面包。她拿上红茶瓶,回了房间。
“来,小香澄!吃面包吃面包,别顾虑!”
“……谢谢,你……”
香澄伸手要去拿面包,沙绫则想变一下姿势,于是两个人失去了平衡。沙绫的额头撞到了香澄的脑袋。香澄腼腆地笑了笑,沙绫则大笑起来。
两个人吃完Bonzo硬面包圈,然后就着饭后红茶吃起Page切片面包。
“……那个,小沙绫。”
香澄开了口。
“按个……我每天都过得很差劲……但是多亏了小沙绫,我觉得我有所改变……但是其实完全没有。但是我现在,想拜托小沙绫一件事……”
“是什么?小香澄。”
香澄顿了顿,看向沙绫的眼睛。
“……请和我成为朋友。”
00020
“唉?”
这个请求出乎沙绫的预料,她很惊讶。
“你在说什么啊,小香澄。我们从四月开始就一直是朋友了吧?”
“不,不是的。不是的,小沙绫。”
香澄摇了摇头。然后她卯足劲说道:
“我总是在和小沙绫撒娇,只会依赖小沙绫,一点都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小沙绫。但是我想和小沙绫成为真正的朋友。而且我必须要振作一些……”
香澄注视着惊讶的沙绫,继续说。
“我想更加了解小沙绫,想和小沙绫关系变得更好!小沙绫有什么事的话,能和我商量就好了,也许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想分担小Saaya的烦恼。”
“……嗯。”
她的身上或许发生过什么。那可能是香澄所不可想象的变故,但是香澄的眼神直率。
“我知道了,小香澄。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和拜托小香澄的。”
沙绫直率地接受了香澄的心意。
“那和我拉勾!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沙绫伸出小指,和香澄的小指勾在一起。两个人手指相牵,久久对视。
“……有点害羞啊,小香澄。”
“嗯。但是我很高兴!”
沙绫也很高兴。我交到了新的朋友,不是作为面包店,不是作为姐姐,也不是作为女儿。以拉勾为起点的,新的朋友……。
“然后,小沙绫,你有什么烦恼吗?”
分开手指,香澄突然问道。
“唉,一上来就!?嗯——那么,怎么说呢,确实有一直以来都很困扰的事……嗯——比如说最近爸爸突然打起精神了,让人不太舒服……”
“嗯,嗯。”
香澄开心地点着头。
“那个,嗯……发生了什么的话我真的会找你商量的……。但是比起这些,现在是小香澄有烦恼吧?刚才哭得这么厉害,我都被吓到了。”
“……啊。”
香澄的表情一下子暗了下去。啊啦啦啦,沙绫想。
“怎么了?小香澄。我们是朋友,所以你什么都得和我说说啊。”
“那个……其实是我写不出歌了。虽然旋律基本上完成了……但是歌词……”
香澄说,她必须要写出能够成为自己的起点的歌。
自己要好好背负着那首歌,堂堂正正地唱出那首歌,不要背叛那首歌,无论何时都爱着那首歌,无论何时都被那首歌爱着——。
但是自己没有能够创作出那种歌的自信。想要下笔,却什么都写不出来。
“我觉得我有所改变……但其实完全没有改变……。如此缺乏自信的我,有没有唱歌的资格呢……”
“小香澄为什么觉得自己有所改变?”
“嗯……”
香澄一点一点地开始讲述。
小的时候她听见了“星之鼓动”——
明明非常喜欢唱歌,却无法唱歌了——
邂逅了星星的吉他,找回了“星之鼓动”——
交到了珍贵的朋友——
从此以后也想一直和大家一起演奏音乐——
现在想要把这种心情写成歌——
沙绫倾听着她的话,一边点头。有些故事她听过,有些故事没有。
那是无法在课桌上道尽的,更为广阔的物语。而且,那一定会成为更加更加广阔的物语——。
“那个,小香澄。这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改变或是没改变。”
沙绫继续说道。
“我觉得人不会轻易改变。人若要改变,就必须要跨越什么。但其实就算跨越了,之后也还会跌倒。顺利,或是不顺利……。途中会有辛酸,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故……。人生不是魔法。”
香澄像是被牢牢吸引住了似的,凝视着沙绫。
“所以无论多少次都要唱歌,不是吗。”
沙绫静静地说,缓缓闭上了眼。
“歌在流淌,延续。无论是什么歌,它都在等待着再次被歌唱。无论过去多少年,有谁再次想起那首歌的时候,就会轻哼出声。”
沙绫总是被音乐所拯救。
“所谓重要的事物,是可以无数次邂逅的。无数次回想起来,无数次跨越就好了。无数次地和过去的自己告别就好了。”
沙绫缓缓地睁开眼,这次她开始催促香澄了。
“闭上眼,小香澄。”
香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竖起耳朵。呐,你听得见吧?”
沙绫似乎也听到了,那“怦”的声音。
“无论何时,‘星之鼓动’都和小香澄在一起,不是吗?”
怦、怦、怦、怦——。
“你听,小香澄。你听得见吧?”
香澄缓缓地睁开了眼。
“小沙绫……”
沙绫凝视着香澄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寄宿着刚才没有的光芒。
“我……现在好像写得出来了。”
“嗯。那现在开始写就好了。来,用我的书桌吧。”
香澄点了点头,拿出笔和笔记本,坐在了沙绫的学习书桌前。然后,她再也没有回过头,也没再说话。
这是第一次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作词啊,沙绫想。香澄正一心一意地在笔记本上书写着。沙绫久久地注视着她的侧脸。
她的手现在正在纺织什么样的话语,编织什么样的歌词呢……。
真是纯粹的注意力啊,沙绫看着她的侧脸想。而自己已经失去那样的热情了。
别人总是说,沙绫温柔可靠,是个亲切的好孩子,是个好姐姐,是个好女儿。但是现在对沙绫来说,香澄更加耀眼。
突然跑到别人家里来大哭一场,说什么“请和我成为朋友”。烦恼着,受了伤,也让别人受了伤。边哭边说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没有自信,低落到了谷底,可怜兮兮地跌打滚爬。但是在沙绫看来,这样的香澄如此耀眼。
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吗……。到一年前的那一天为止,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写上去,擦掉,写上去,擦掉。香澄看起来已经忘记了沙绫就在自己身边,忘记了自己正在沙绫的房间里。
回过神时,时间已经到了。沙绫不想打扰她,于是留下了一张纸条,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大概二十分钟后回来。
沙绫尽可能无声地走下了楼梯。她去接陆海空了。
♬
那之后不知又过了多久。
香澄放下了笔,反复读了好几遍自己写下的歌词。她时不时地配上旋律轻唱出声。完成了……。或许完成了……。
把这作为你的起点。你要好好背负着那首歌去唱歌。堂堂正正地唱出那首歌,不要背叛那首歌。无论何时都爱着那首歌,无论何时都被那首歌爱着,你要那样去唱歌。
现在那首歌或许已经完成了。
香澄盯了半天笔记本,然后终于慢慢转过了头。小沙绫……。写歌词写得太投入,都忘记她了。多亏了小沙绫,我才……。
“辛苦了。完成了吗?”
沙绫露出了微笑。香澄点了点头。
“小香澄的集中力好强。我去幼儿园接弟弟了,去的时候回来的时候你都没注意到。那之后又过了很久了。”
“……唉,对不起……”
“没关系。呐,能让我看看吗?”
沙绫走近了书桌。
“……嗯。”
为了能让沙绫看到笔记本,香澄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沙绫静静地把视线投向那本笔记本。两个人的目光一起追随着歌词移动。
《STAR BEAT!~星之鼓动~》
Lalalala Lalalala…
即便细数梦想 也只是一直装作听不见的模样
其实一直都注意得到 听得见 那沉眠在记忆深处的微小声音
呐 轻轻抓住 用双手拥抱 那星之鼓动
呐 再也不会放开 永远不想放开
我们的”STAR BEAT!”
奔跑着 一直在奔跑着 想要传递爱与勇气
沉眠的声音如今苏醒 你的歌在风中摇曳
那些闭眼放弃的一切
如今歌唱 如今奏响
对昨日为止度过的每一天 道出再见
从那天开始总能听见 扬帆的小船 窸窣的风
勾起令人怀念的记忆 听得见 群星流转的声音
呐 你的鼓动 静静合上步幅 明天也继续做梦吧
呐 心系合而为一的心意 前进吧
合声唱出 “STAR BEAT!”
奔跑了起来 今天也奔跑了起来 想要传递爱与勇气
听见了沉眠的声音 意志与勇气如此苦闷
那些闭眼放弃的一切
如今笑对 如今释怀
对昨日为止度过的每一天 道出再见
Lalalala Lalalala…
只是孤身一人 向着远方祈愿 请守护梦想的碎片
只是孤身一人 久久地祈愿道 愿能和你一起歌唱
奔跑了起来 不知不觉奔跑了起来 你的歌在风中摇曳
奔跑了起来 不知不觉奔跑了起来 想要传递歌儿 你的声音
以拉勾为起点开始的一切
如今歌唱 如今奏响
对昨日为止度过的每一天 道出再见
Lalalala Lalalala…
“以拉勾为起点开始的一切……吗,真好啊,很棒。”
“那个,小沙绫……”
香澄注视着写完的歌词,一边思考。多亏了沙绫,香澄才能写出这份歌词。要对沙绫说些什么表示感谢呢。
“……唉!?”
香澄抬起头,吃了一惊。泪水打湿了笔记本。那是从沙绫的眼眶里落下泪水。
“……小沙绫……”
“抱歉……眼泪,有点……”
沙绫露出了泣中带笑的神情,捂住嘴巴,用另一只手拭去泪水。但是眼泪似乎没完没了,她换成用两手捂住眼睛,时不时发出微小的呜咽声。
“小沙绫,这边。”
香澄站起身,让沙绫坐到椅子上。随着哭声愈来愈响,沙绫开始了真正的哭泣。她用香澄用过的手巾盖住脸,肩膀颤动着。
香澄似乎也要被带动着哭起来了,但是她拼命忍住了。她把手放在自己最重要的朋友的背上。
但是香澄不知道沙绫为什么哭。就连这份无知也令她泫然欲泣,但是她又拼命忍住了。
看起来这么可靠的小沙绫也有苦恼。想让她最先和自己谈心。即便自己这种人如此无力,她也想分担沙绫的苦恼。
“小沙绫……那个……”
香澄绞尽脑汁思考应该说些什么好,但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无比焦急。在她急得团团转时,沙绫开了口。
“……对不起……想起了一些事情。”
“没关系。那个,怎么了?如果可以的话……和我说一说吧。”
“嗯……那个啊。”
沙绫抽着鼻子说道。
“我中学的时候组过乐队。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情……”
沙绫擦掉眼泪,抽了一张餐巾纸擤鼻涕。
“现在已经……不能再参加乐队了。”
沙绫带着泣中带笑的表情说。
“小沙绫……”
香澄拼命思考。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是现在还能对沙绫说“那句话”吗。坚持要说的话会被讨厌吗。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
“那个,对不起,又对你说这种话!但是,那个啊,小沙绫,和我们一起组乐队吧。我想和小沙绫一起组乐队!”
沙绫抬起了头。香澄卯足了劲倾泻自己的话语。
“工作的话我会帮忙的。我也想每天来帮忙,大家也会按照小沙绫的安排来调整练习时间的。而且我起得很早!”
“……谢谢,小香澄。我很高兴你能来邀请我。”
沙绫露出了微笑。
“但这不是家里的问题。我爸爸最近突然打起精神了。所以现在如果我想做的话,去参加乐队也是没问题的。”
“……那,为什么……”
“初中三年级的时候,爸爸突然病倒了。那时没出什么大事……现在也很精神……。但是他可能再次病倒。”
“……身体不好吗?”
“也不是。现在大概是真的没问题了。所以只是假设……小香澄,请你认真想一想。请你想象一下,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的话。”
“……嗯。什么事?”
“比如说,那是一首像今天一样,倾尽心血创作出来的歌。这一天,乐队要表演这首歌,这一天对乐队来说非常重要。如果我突然不得不去爸爸那里,你会怎么办?”
“………”
“乐队的大家一直在一起追逐梦想,演出前一天为止,大家还都在一起练习。到了演出当天,你们苦苦等待我的到来,但是我始终没有出现。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的话。”
“……那样的话……”
香澄开始思考。她认真地思考着,认真地想象着。那样的话……即便如此,我也会……。
“……对不起,小沙绫。我……我会先出发的。对不起。我会先出发的。”
香澄泫然欲泣。
“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小有咲也说过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决定好了,我要唱歌,就算是孤身一人也不得不唱。歌应该被人歌唱,如果放在一边不管,那歌就太可怜了……我觉得,我不得不唱。”
香澄还没有哭,但脸颊已挂上了泪水。
“现在写完歌词,我明白了。并不是‘不得不唱’,而是‘想唱’。我不想再一次说出‘我不喜欢唱歌’了。就算小沙绫不在,我也要唱歌。”
香澄擦了擦眼睛,拭去泪水。
“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我不重视小沙绫。唱完之后,我会马上跑去小沙绫和小沙绫的爸爸那里。全力跑过去!”
香澄不停地擦着眼睛。
“呐,小沙绫。晚上能再见一次面吗?我会和大家一起完成这首曲子,和大家一起演奏。我想让小沙绫听。今天不行也无所谓,什么时候都行。晚上我们一直都在仓库里。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拜托了!”
香澄握住了沙绫的手。
“一次就好,拜托了!”
“……不,但是……”
“我得走了!我想完成这首曲子,然后演奏给小沙绫听。拜托了,一次就好,来听听吧!我等着你!拜托了!”
后来想想,这番感情起伏是怎么回事啊。没有打招呼,也没有道谢,这家伙也太失礼了吧。香澄羞耻得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想向小沙绫伏地谢罪,如果划破层皮就能了事的话她也想切腹。
香澄以惊人的气势冲下了楼梯,把山吹面包店撂在了身后。
♬
那是将近三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过去在东京新宿,有一支传说般的乐队,名为“RAZES”。
他们在日本有着出众的实力,拥有出众的野心。四个人怀揣“在全世界出道”的梦想,经常去英国进行Live活动。数年后,他们赢取了英国唱片公司的单曲发行合同。
但是作为乐队核心的鼓手遭遇了意外的事故,不幸身亡,因此他们没有发表唱片,而是回到了日本。
没能发表的那首梦幻的出道曲,名为《BanG Dream!》。
总有一天,他们要以BanG Dream!之名,开创宇宙第一热情的摇滚音乐节,这本是他们的目标。那个时候,摇滚之神一定正在对他们微笑。
但是他们没能击穿那个“梦”。时至今日,那个“梦”仍在风中飘荡。
他们的鼓手追悼兼乐队解散Live,静悄悄地在新宿一家LiveHouse举行了。他们委托了共同的友人来做临时鼓手,观众只有亲属和关系者。只有一个和乐队毫无关联的光头初中生偶然地混入其中,不过关于他的故事我们之后再说。
解散Live结束后,“RAZES”的成员也各奔东西。
主唱是坂上,后来他在音乐商业界崭露头角。现在他是一家知名唱片公司的总经理,但他仍会羡慕那些年轻的音乐人。
吉他手是宇都宫,解散后他又加入了新的乐队。但是他再也找不回那份热情,最终放弃了音乐。那之后他做了当铺的入赘婿,在“一步登天笔记”上记下了《BanG Dream!》的旋律。现在他已经去世了,但是晚年时他非常溺爱女儿。
“RAZES”是一支伟大的乐队,然而不管是什么样的团体,其中总会有一个废物。贝斯手神田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酗酒,在鼓手去世时,他想:既然那家伙死了,那自己也死掉就好了。
解散后,神田酗酒愈发严重,不再和任何人联系,时而在新宿的繁华街区做些奇怪的工作,浑噩度日。那之后过了二十年,他听说自己过去的盟友宇都宫去世了,如同遭受晴天霹雳。
他没有礼服,也没准备奠仪,况且到他听说的时候宇都宫已经去世好几个月了。他很想哭,于是那个夏天,为了吊唁宇都宫,他在公园里弹了整整一个月的吉他。
在那里,神田邂逅了一个眼睛闪闪发光的少年。音乐能够跨越语言和年龄,这时他才深刻地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少年称自己为“神”,但是对神田来说,那个少年才是“神”。活出点样子吧,他向“神”发誓道。
他一直没有意识到那不是个少年,而是个名叫花园妙的少女。夏天结束了,神田回到了故乡兵库。他收购了当地的一家LiveHouse,在墙壁喷涂上了曾经的“梦”。那时神田终于回想了曾经与同伴结下的誓言。
他看中了一支名叫“The Ninja”的乐队,成为了他们的制作人。他不知道有一个戴着粉色发夹的少女,她非常热衷于来看这支乐队的演出。但是归根结底,他原本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后来他关掉了那家LiveHouse。
好,这次我一定要在东京开辟新的事业,他想。他回到了东京,打算反省一下,决心好好干下去,但他到底还是个废物。但是就算他如此不成器,最终,他引导了两个少女。以BanG Dream!之名——。
说到不成器,或许那个人也是如此。光头的初二学生山吹少年一直都是个金属青年。他出生在新宿,还只是个初中生,就成天泡在LiveHouse里。
某一日,看完当天最后一场乐队Live后,少年去了洗手间。他蹲了很久。“男子初中生”被称为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生物。他为了在那天在学校饭点时赢下喝牛奶竞速大赛,一口气喝了六盒牛奶。
一个小时少一点过后,他从洗手间里出来了。那天的Live应该已经全部结束了,但那时展现在他面前的,是非常了不得的东西。
压倒性的演奏水平。尤其是那个拿着红色星形吉他的男人,他展现出了恐怖的速弹技巧。
这场Live只有十几个观众,看起来都是关系者,都是些比他这个初二学生大很多的大叔大妈。更惊人的是,所有观众都在流泪。
——我们不是爱讲这种话的人,但是,让我们把这首歌献给那家伙吧。喂!这是最后一次向这个世界释放这首曲子了!听见了吗?喂!你们听见了吗?
舞台上的主唱最后吼道。
——给我听好了!让这次演奏,让这首曲子变成“永远”!
山吹少年直觉到,自己看到了什么了非常了不得的东西。
烙印在眼底,铭刻在灵魂中!
自己是目击了“永远”,被选中的少年。
BANG!DREAM!击穿梦想吧!BANG!DREAM!
——我们要活得对得起这首歌!
主唱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也是!”
一个观众喊出了声。
“我也要那样!”
“我也要!”
“我也是!”
“我也要那样做!”
“我也会那样做的!”[9]
那个时候,山吹少年边哭边吼道:
BANG!DREAM!
少年立下了坚定的誓言:活得对得起这首歌。
少年不想忘记这首歌,回到家之后,他无数次地轻哼他记住的旋律。他把自己唱的这首歌录进了磁带,再把自己记住的歌词写在了笔记本上。In the name of BanG Dream! Yes! BanG Dream!
少年逐渐成长,成为了一个没什么担当的父亲。那之后,他最爱的妻子先他而去,他开始放任自己堕落。坚强的女儿支撑起了这个家,但他自己却始终打不起精神。
但是那一天他重逢了那首他已经忘记了的曲子。难以置信。他对照了自己留下的笔记本上的旋律,果然是这首曲子。他很惊愕。
活得对得起这首歌。他想起了自己少年时期的一腔热血。
少年过去辜负了自己,现在他开始试着戒掉每天晚上喝酒的习惯。然后他的身体状况戏剧性地好转了。真的非常抱歉啊,女儿。事到如今他才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因此,他的女儿的自由时间增加了。
那首伟大的歌,绕了一个大圈子,成为了他的女儿的指明灯。
♬
香澄冲进仓库,喘息还没止住,就把歌词拿出来给三个人看。
她也给她们看了和弦的构成表,粗略地讲了一下乐曲速度和演奏印象。香澄让她们用各自的乐器演奏和弦,自己合着唱了一遍。
“好厉害!是首好歌!”
“唔姆,师父,做到了啊。”
“是啊……是首好歌。”
有咲盯着笔记本,脸颊染上了一些红晕。
“听我说,我想完成这首歌,然后演奏给小沙绫听!”
香澄已经完全忘记有咲之前对她说过“完成这首歌之前禁止出入仓库”了。
“所以大家快点合出来吧。小沙绫一定会来的!”
“‘会来’是说,来这里?”
“是的。我请求她说,什么时候都可以,请来仓库一趟!”
香澄气势高昂地对三个人做了说明。这不是靠一己之力的,而是多亏了沙绫,她才写完了这首曲子。虽然沙绫说无法参加乐队,但是香澄请求她说,请来仓库一趟,她们想完成这首歌,然后演奏给她听。
说不定听完这首歌沙绫就能拿出干劲了。就算没有,她也想让沙绫听一听这首歌。我必须要让小沙绫听一听这首歌!
“师父,光那么说,她是不会来的吧。”
“自己也觉得不会来。不可能来。”
“唉!唉!?唉?”
“肯定不会来不是嘛。她不知道这里在哪吧?如果你和她好好说明过的话,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没,有……”
香澄愕然不知所措。有咲拿她没辙地摇了摇头。
“不过,嘛,不也挺好吗。我们就慢慢地完成这首曲子,到时候再去找她吧。”
“……嗯……也是。那大家一起干吧!”
“才不是‘大家一起干吧’好吧。而且‘来仓库’也可不是女子高中生之间会有的对话。”
“弁庆殿,这么拖泥带水的没问题吗。咱现在已经想出来A段的贝斯pattern了。”
“……唉……”
“这真的是一首好歌。能在A段里加上接在后面的和声吗?”
妙弹起了吉他,一边“啦啦啦啦”地唱了起来。
“……啊,前奏是要加钢琴音的吧。”
有咲慌慌张张地转向键盘。
前奏,A段,B段,成员各自思考着自己的部分该如何演奏。合奏,然后修改。整体的音响效果逐渐成型。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针不断前进,香澄她们的编曲趋于完成。
她们没有什么乐理知识,也没有多少信手拈来的pattern。那还只是笨拙单纯的音乐。要真正完成这首曲子,或许还得再花上数月。
但是这首曲子已经有了雏形。稚嫩的歌曲之中隐藏着意志与勇气,逐渐成型。
“我说,再从头合一遍吧!”
“是呢,开始吧。”
“了解!”
“开始了哦——。One,two,one,two,three——”
由香澄起拍,这首曲子开始了。香澄歌唱着,演奏进行着。刚刚成型的乐曲,回荡在四个人的胸膛中。
现在仍然还很遥远,朦胧不清。但是香澄她们的心意合而为一,向自己的内心发誓,要一直前进下去。所以不会再放开了,再也不想放开了——
我们的“STAR BEAT!”
“等一下!”
房间的门突然被“咚”地一声推开了,香澄她们惊愕地停下了手。
“我是不会认可那种没有鼓手的摇滚的!”
沙绫的声音和乐器的余音交织在了一起。香澄她们发不出任何声音,直直地盯着她。余音就像沙漏里的最后一缕沙一样,被吸进了门的另一侧。
“……嗯?”
沙绫露出了天使般的微笑,歪了歪头。
“不是一边这么说一边闯进来就好了吗?”
辛吉和巴尔蹭到了沙绫的脚边。香澄的大脑终于恢复运作了。
“……小沙绫……为什么在这里……”
“我知道的。很早以前就知道。你写在桌上了不是吗。那时候我就很好奇这是个什么地方,立刻就追着星星找过来了。”
沙绫看起来很开心,愉快地等说。
“这里住着从不踏出仓库的皮肤白皙的王。有个奇怪的忍者像刚才那样推门闯进来,然后一个会弹你们的曲子的神秘美少女加入了。我一直在看大家的物语——”
沙绫顿了顿,接着说道:
“这次让我也加入这个‘物语’吧!”
听见沙绫的话,香澄几乎要窒息了。
“我以前也组过乐队。很开心。大家一起追逐梦想,做着同一个梦。大家为了晋级演出的决赛,为了那一天拼了命地练习。”
在沙绫的脚边,辛吉和巴尔“喵”地叫了出声。
“但是在最重要的正式演出日,爸爸突然病倒了。大家一直在车站等我。她们一直在车站,等待无法前往的我。是我毁掉了大家的梦。”
沙绫注视着脚边的猫,讲述道。
“我要为此负责,所以我退出了乐队。大家都说不是我的错,但我觉得我已经不能再参加乐队了。我很害怕,于是擅自放弃了。乐队是命运共同体,所以梦有时会因为一个人而破碎。如果我放弃乐队,就再也不会毁掉任何人的梦了,自己也不会受伤。”
然后,沙绫缓缓地抬起了头。
“但是我很惊讶。香澄说,她不会等我。但也是啊。净想着‘是我的错’是不行的吧。我不想那么觉得,也不想让任何人有同样的心理。”
沙绫轻笑出声。
“我很想参加乐队。就跟被小香澄击穿了一样。如果是和大家一起的话,我觉得我能重新开始。我想和大家一起击穿梦想!”
沙绫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当然了,小沙绫!”
“来吧!请一定要加入,沙绫前辈!”
“唔姆。也就是说咱们是节奏组的搭档了。”
“请务必加入我们,小沙绫。”
大家的话语融化了停滞的时间。
“一起击穿梦想吧!小沙绫!”
“自己要哭了!自己现在就要哭了!啊!要哭了!”
“对了,狮子金属殿,带面包了吗?”
“我们也要多加练习,提高水平。请多指教。”
“嗯!大家请多指教!”
仓库里,五个人的手叠在了一起。辛吉和巴尔不停地喵喵叫着。
“《Yes! BanG_Dream!》的话,我已经敲得很好了。从庙会那天开始就一直在一个人练习。”
沙绫走向已经摆好了的鼓那里。她从帆布包里拿出踏板和鼓棒,开始组装。
“双、双踩!”
里美惊讶地喊出了声。沙绫双脚高速轮流踩着踏板,敲响底鼓。好厉害的样子……。
“嗯,准备完成!”
“好,那么开始吧!一起奏响音乐羁绊吧!”
香澄喊道。沙绫敲响踩镲起拍。
来吧,飞奔出去吧!
开始了。这时,真正的音乐羁绊开始了。
和真正的鼓合奏果然和平时大不一样。但不止如此。那个时候,有什么事物真正开始了。
声音与声音结合,相连,编织。
五个人各自邂逅、培育、表现出来的事物。五个人的音乐羁绊,现在化作起伏的音压。五个人的心脏震颤着,解放出潜藏其中的一切。
追逐星星而邂逅的事物。伸出手引导她们,然后开始的事物。有欢笑,也有眼泪的,她们所感知到的事物。她们想要创造出来的事物。发誓不会再次放手的事物。想要传递到某个人手里,让其延续下去的事物。祈愿想要变得温柔,变得坚强。
无论在哪都带着高涨的、强烈的、热情的——明朗的情绪——。
音的洪流翻腾起伏,奔涌而上,逐渐高涨。带着幸福的热情,无论多高都能触及。
妙的吉他声干脆利落、加速、伸展而上。里美厚重的低音缠绕其间。有咲的音色绽出闪闪发光的花朵。沙绫引导着这一切。香澄畅达的歌声之中,寄托着所有人的心意。
这只是最初的一曲,但所有人都无比确信。
我们无往不至。夜枭星云也能。我们永远可以飞翔,看不到界限。想继续演奏。想继续演奏更多。
我们演奏的,是无敌最强的音乐羁绊。
BANG!DREAM!击穿梦想吧!BANG!DREAM!
演奏在余音中收束。
五个人没有出声,只是互相注视彼此。组织不出语言——。
好厉害,太厉害了,好享受,好高兴,最棒了,最棒了啊,好期待将来啊,难以置信,不想再放手了,无往不至!这份心情用言语不足以表述,她们想要传达这份心情,共有这份心情,确认这份心情。五个人久久地注视彼此。
“呐!我想到乐队名了!”
香澄打破了寂静,紧接着沙绫也开了口。
“唉,真的!我也想到了!”
香澄和沙绫视线相交。她们大概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是从四月开始,从两人之中孕育出的事物。
“哦嚯,可否先讲来听听?”
“是什么!好想知道!”
“如果两个人想的一样的话,那就很厉害了。”
两个人彼此颔首,数完“一、二——”后一齐说道:
“Poppin’Party——!”
声音重合了,两人非常欣喜。
“Poppin’Party,意思是跃动的派对吧。又朝气又可爱,很棒!”
“Poppin’Party吗……嗯,Popipa……简称就叫Popipa吧。”
“唔姆。听起来很好吃,不错。”
七月七日那一天,Poppin’Party诞生了。
“我说,和观众们打个招呼吧!”
“说的是啊,来,沙绫也过来。”
“唉,什么?观众是谁?”
她们把还在惊讶的沙绫叫了过来,五个人在仓库里按站位排开。
“要上了——”
站在正中间的香澄喊道。
“我们是Poppin’Party!”
五个人各自摆出了各自的姿势。五个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爆笑起来。
观众是两只猫。它们发出了喵喵的犯困声。
注释:
[1]Metallica: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建立的重金属乐队,激流金属(Thrash Metal)代表乐队。
[2]原文分别为“あい”“あい”“サー”,即“遵命,长官!”。
[3]三国一:即世界第一。为了呼应前文“三”而保留原文。
[4]三昧:即指专心致志。为了呼应前文“三”而保留原文。
[5]Megadeth:1983年成立的美国乐队,激流金属(Thrash Metal)的重要乐队之一。
[6]干等胆小鬼:原文是待ちチキン,这是把干等的ち和chicken的チ放在了一起。chicken有胆小鬼的意思。
[7]猛烈治疗:原文荒疗治。指不顾患者的痛苦采取剧烈药物或手段进行治疗,也可指用激烈手段进行彻底改革。
[8]Bonzo:英国音乐人、著名鼓手John Henry Bonham,昵称为Bonzo。是1968年成立的英摇滚乐队Led Zepellin的鼓手。Jimmy Page是该乐队的吉他手。
[9]这一段原文中的“我”有おれ、あたし、ぼく等不同的第一人称,语气也有各有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