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瑟正在旅舍阅读古书。
恐窜对策会议举行后过了十天。各战团都在准备因应恐窜的战斗。
海瑟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着手准备,因此才埋首解读古书。
「…………这玩意用得上呢。」
海瑟逐步增加了能用的新武器。
用异世界文字书写的书。经过反覆阅读后,可以读懂的页数便渐渐增加。花时间就能够全部读通……海瑟原本是这么想的,古书却看不到尽头。这本书宛如海瑟每次阅读,页数就会变多。
「能用的武器至此有二十种。虽然我想试射……」
目前冒险者公会暂停受理一切委托。王都禁止人员外出。食物变成配给制。
因为恐窜的消息被人散播出去,有不少居民离开王国到国外避难。于是现在王国封锁了进出……根据监视顶级迷宫的冒险者报告中的分析,恐窜将在几天内发生。
海瑟在旅舍一楼喝着淡淡的红茶,接着搁下几枚金币。
「续住一个月,附早餐与红茶。」
「…………」
老板没有回话。
海瑟付续住的房钱都是随兴而至。有时候付完没几天又会再付,有时候也会差点忘记付。这次付钱离上次支付隔了二十天。以日期而言算是妥当,老板却什么也不讲。
于是老板脸色阴沉地说道:
「……已经不需要了。」
「……?」
「我们要歇业了。恐窜……因为……当年的悲剧又将重演。」
「……你知道恐窜的事?」
「是啊。我来自三十年前遭遇恐窜袭击的村子。」
「咦……」
「我失去了女儿与女婿,还有孙子……这间旅舍是我为了让给女儿跟女婿才辛苦买下的房产。我为了购买这间房产,事先来到王都打探……当时发生了恐窜,我住的村子因而毁灭了。」
「…………」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无论是我住的房子、女儿跟女婿原本经营的旅舍、孙子当成宝贝的玩偶……连遗体都没有留下。只剩被夷平的土地跟魔兽的足迹……我住的村子变成魔兽们的通道。」
「…………」
「原本经营的是位于小村子的旅舍。我女儿还有女婿说他们想来王都经营旅舍……等孙子长大以后,也要让他上学,而我没有反对……我投注了存款,买下这间破旅舍……至今依然认为只要我没瞒着家里,别想着把这当礼物……找他们一起来看房……」
老板拿着的报纸变得皱巴巴。他浑身颤抖,眼泪濡湿了报纸。
海瑟什么话也没有说。接着在老板所待的柜台座位放下金币。
「续住,一个月。附早餐与红茶……还有报纸。」
「…………」
「这里不会因为恐窜而毁灭。因为王都有我守护。」
「…………小兄弟。」
海瑟第一次靠近柜台的座位,跟老板面对面。
平时海瑟只会瞥对方一眼。正因如此,这才注意到老板脚边有个大瓶子,瓶子里装着大量金币。海瑟付的金币,老板几乎都没花。
老板经营这间旅舍的理由,肯定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生活。他只是代替女儿与女婿延续「来王都开旅舍」的梦。那算是赎罪吗……海瑟不知道,也不在乎。
「在你死之前,这里都是我的据点。所以给我活到没命的那一刻。既然你要帮女儿与女婿继续经营旅舍,麻烦贯彻到最后。」
「…………」
「何况我之前也说过吧。这里有吱嘎作响的床,破烂得会发出怪声的地板,我都满喜欢的。没味道的红茶与硬梆梆的面包,吃习惯了也会上瘾。」
「…………哈。」
老板头一次在海瑟面前笑了。他抓起桌上的金币,然后往脚边的瓶子里塞。
「续住一个月,附早餐与红茶,还有报纸对吧……我会记得准备。相对的,你可要言而有信。」
「好。」
海瑟露出笑容,准备从旅舍离去。
「……谢啦。」
他好像听见什么,却决定当成心理作用而离开旅舍。
海瑟来到冒险者公会。公会里几乎没有人。柜台只有新进的柜台小姐。
原本趴在柜台的她,注意到海瑟便猛然起身。
「哇哇哇!海、海海海瑟先生?呃,请问有什么事吗?」
「公会里都没有人耶。」
「那是当然喽。现在又没有受理委托,现有的委托除了急件以外也都暂停。再说了,冒险者为了领取战团支付的报酬,都临时加入战团了。」
冒险者可以分类为海瑟这样的独行者、隶属于战团的队伍、没有隶属战团的队伍三种。目前各战团为了加强战力,都在花钱雇用无所属的队伍补强阵容。
赫贝格王国将在恐窜过后提供莫大的奖金给对战斗有贡献的战团。为了尽可能多领些报酬,补强阵容是理所当然的策略。
「坦白讲,现在几乎找不到独行的冒险者了喔。除了海瑟先生以外的独行者,好像都被王都的战团聘请了。即使如此,依然有人保持独行就是了……比如普蕾瑟雅小姐。」
海瑟跟新进的柜台小姐在柜台聊了起来。
她这种不懂得察言观色,讲话直来直往的作风,海瑟倒不讨厌。
「恐窜啊……不晓得王都会变成怎么样。」
「哎,没事的吧。冒险者人多势众,我也会去战斗。」
「哇喔,值得信赖呢。呃~……把援军也算进去,王都的冒险者差不多有五千人。然后公会长估计恐窜会出现的魔兽数量是……唔哇,据说有七万只。」
「每个人负责十四只魔兽啊。满轻松的嘛。」
「你算得好快。倒不如说,咦咦咦~……这样战况绝对很吃紧啦。」
「哎,我可以以一敌千就是了。」
「真帅!开玩笑的,还是请你不要勉强喔。」
「如果不勉强,王都可是会毁灭的。依照我的猜想,王都失守的话,大概转眼间就会被魔兽摧残,所有人都会死。」
「唔哇……」
新进的柜台小姐吐舌表示受不了。她明明是年纪与海瑟相近的少女,表情却十分多变。
「唉唉唉,海瑟先生。能从恐窜活下来的话,你会怎么过?」
「哪有怎么过……只是回归平时的日常生活吧。」
「你不成立战团吗?」
「不会。我保持独行就够了,而且差不多也该收集『禁忌六迷宫』的情报,拟定对策了。」
「……你真的要挑战啊。」
「禁忌六迷宫」。首先,现阶段能挑战的是受到沙漠之国迪萨拉严加管理的「德尔玛多隆姆大迷宫」。还有位于西方,由极寒之国富里兹德管理的「迪洛罗曼兹大盐湖」。
「我预计会先到位于南方的沙漠之国,并且调查关于德尔玛多隆姆大迷宫的情报。届时会有一阵子不在王都。」
「咦~……」
「不是,你这是什么反应?」
当海瑟与新进的柜台小姐单独聊天时,盖斯特从二楼的楼梯下来了。
「海瑟,来公会有什么事吗?」
「是的。我有事情想拜托盖斯特先生。」
「咦?你不是来找我聊天的啊~?」
「怎么可能。盖斯特先生,你现在方便吗?」
「总之来我的房间吧。米娜,麻烦你泡茶。」
「好~」
「…………」
「嗯?怎么了吗,海瑟先生?」
「原来你的名字叫米娜。」
「咦咦咦咦咦!你现在才晓得吗!」
海瑟来到盖斯特的房间。米娜端来的茶味道糟透了。
房里剩下两个人以后,海瑟立刻开口:
「盖斯特先生。对抗恐窜的这场战斗……请让我打头阵。」
「什么?」
「恐窜。会有为数可观的魔兽朝王都袭来吧?一开始由后卫部队靠『能力』发动远程攻击,削减敌方的数目。前卫部队再直接肉搏,收拾变少的魔兽……在后卫部队发动攻击之前,请让我先出手。」
「……你有对策吗?」
「有。我会用自己的『武器』削减敌方数量。」
「……我明白了。不过一旦到了后卫部队发动攻击的时机,我会下指示动手。你必须前往比最前线更前面的地方,在那里发动攻击。」
「可、可以吗?」
「怎么,这是你自己提议的吧?」
「是那样没错……不过没想到你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盖斯特已经被任命为对抗恐窜的总指挥官。
海瑟要到最前线攻击,就得指望说服盖斯特,轻易获得允许让他吓了一跳。
「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但我信任你说的话。」
「盖斯特先生……」
「其实呢,莎夏也来找过我。她的请求是『希望我允许她进入顶级迷宫』……当然被我驳回了。」
「…………」
「莎夏的队伍会摆到最前线的正中央。只要能抓准机会活跃的话,应该就没有人敢小看她了。」
「盖斯特先生……」
「那孩子的个性就是直率。因为太过直率,才无法理解你的痛苦。海瑟……要我说几次都行,跟莎夏好好相处吧。」
「…………」
「呼,也罢。总之,你可别逞强了。」
就这样,海瑟的「战斗」即将开始。
◇◇◇◇◇◇
莎夏正赶着准备对抗恐窜的战斗。
隶属战团的队伍有十八支队伍。为了保卫王都,总计约百名成员的「圣宗」各队都燃起斗志。
然而莎夏早就拿定主意。她召集各队的队长进行说明。
「上前线的只有我们『圣宗』的原始成员。其余的人负责防守王都。」
她选择今天说明事先决定的方针。
隶属「圣宗」的A级队伍,「鬼物」的队长巴弗麦说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年纪二十过半,且家有妻小的巴弗麦面露苦笑。目前「圣宗」有三个A级队伍……队长全都家有妻小。不只是巴弗麦,其他两队的队长也在苦笑。
「抱歉,这是已经定案的事。A级队伍防卫城墙,B~C级在最终防线待命。D级以下的队伍巡逻下城区。守卫王都与巡逻,会有赫贝格王国骑士团负责指挥。」
「请、请等一下!」
罗兰举手发言。莎夏看了一眼罗兰。
「我、我们也可以上前线!多亏加入了这个战团,受过锻炼的我们能力都有所提升,而且……」
「我明白。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你们巡逻下城区,而不是在总部待命。」
「为、为什么……」
「……因为我还未成气候。」
「咦?」
「战团『圣宗』刚成立不久。这一战会上最前线的,都是被评定为S级也不奇怪的老牌战团冒险者……以战团来说,我们还未成气候。」
「…………」
「我知道大家都是信任我才会愿意追随。我希望回应你们的期待。但是希望能再给我多一点时间。『圣宗』定能成为让大家骄傲的战团。」
「莎夏小姐……」
除了莎夏等五名原始成员之外,战团「圣宗」的人手都去防卫王都还有巡逻了。莎夏他们则会前往最前线。这是在冒险者战团的会议上正式定案的方针。
当然了,警备与巡逻还有其他队伍参与。然而将各战团都加在一起,到最前线的队伍数目有四百队以上,冒险者合计超过两千名。如果再算上来自他国的援手,总共将会有五千名以上的冒险者聚集于最前线作战。
「距离恐窜只剩下几天……所有人都要绷紧神经应战。」
会议结束,莎夏以外的人都离开房间。接着是「圣宗」小队的成员走进来。
「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全员到齐作战啦?泰肯,没问题吗?」
「那当然。雷诺德,我才要问你,武器有没有保养啊?」
「还用你说。对吧,琵雅索菈?」
「别随便找我讲话好吗?嗯~莎夏……好久没有一起作战了呢。」
「是啊。要拜托大家了。」
「交给我吧!我们是无敌的『圣宗』,根本没有魔兽敌得过我们!」
「圣宗」小队团结一心,准备要迎战恐窜。
赫贝格王国的王都被寂静笼罩。
这也难怪……本该看得见人影的居民全被命令留在家里,冒险者们则是在街上巡逻确认有没有人。而且还有更多的冒险者待在王都正门前方。
这是为了对付接下来将进犯的大群魔兽。至于莎夏,则是静静地伫立于正门前。
「…………」
「好安静啊,莎夏。」
雷诺德在莎夏身旁低语。
他的两手装备了大小互异的盾牌,望着莎夏的脸庞。面对大规模战斗,莎夏总是会默默地凝聚心神。
「我们要打赢这一战,莎夏。」
「嗯。」
「我说啊,等这场战斗结束……呃,一起去吃些好东西吧。」
「呵……也好。」
「呃,还有……我知道一间不错的店。顺便也喝点美味的酒,怎么样?」
「……好啊。我们去吃吧。」
「……喔!」
莎夏环顾四周。有许多冒险者手拿自己的武器,凝视着前方。
恐窜防卫战。魔兽的数量估计高达七万。它们全都会从王都正门前一股脑儿冲来。
从迷宫涌出的魔兽称作「恐窜魔兽」,全都具备比讨伐级别更高的傲人实力。而且几乎全都失去理性,一心只顾着往前进。
途中即使有城镇还是村庄,它们依然只管向前推进。在那波攻势下,城镇及村庄都会遭受蹂躏。
七万的大军要是涌入王都……只会让该地沦为一片废墟吧。
因此非得挡下来才行。此时──飞在莎夏等人正上方的飞鹰叫道:
「确认到恐窜魔兽!距离约五公里!」
那是依靠能力操控的使役魔。接着另一只飞鹰叫道:
「远距离攻击组,准备攻击!等到敌方越过有效射程就发动攻击。别让恐窜魔兽踏进王城一步!」
那是盖斯特的声音。身为总指挥官的盖斯特透过飞鹰发出指示。
「打头阵的是『暗之化身』海瑟。能看见的人都要见识一下……那样应该就会明白海瑟要求打头阵的理由。」
「……海瑟?──唔。」
当莎夏心中浮现问号的下一刻。
「喂,莎、莎夏!」
她丢下雷诺德爬上了近处的高台,并且看向正门的彼端。
海瑟待在王都前方的平原。最前线的众多部队都望着海瑟的背影。
「真受不了,盖斯特先生……明明不用多说那些话吧。」
海瑟独自承受来自背后的众多视线说道。
震动沿着地面传来。可以晓得有数量庞大的魔兽正在逼近。
「只看着前方迈进,是吗……就某方面来说或许令人羡慕。」
毫不回头只顾着冲刺。
海瑟自以为将往事甩开,然而对于在莎夏本人面前仍会眷恋的他来说,倒是觉得羡慕。
他决定要独自奋战……当下却觉得有些无助。
只身一人打头阵。直至此刻才体认到有多恐怖。
海瑟只是回首看了后方一眼。
于是──他看见了。
「…………」
莎夏站在最前线部队前列的身影。直直望着海瑟的美丽银发少女。
承受背后的那道视线,让海瑟感到骄傲。随后回过神来……恐惧的心理已经消失。
「嘿。」
海瑟露出笑容,张开双手。透过他的能力「武器大师」,有两管巨大且呈细长方体的「长筒」出现在左右手上,并且扛到双肩。
同时海瑟看见了。地面撼动。七万大军逼近。
海瑟将扛在双肩的两管巨大「长筒」,对准成群的恐窜魔兽。
于是上空的飞鹰叫道:
「拜托你了,海瑟!」
「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长筒发射出去的是M74燃烧火箭弹。
海瑟扛在肩上的武器名为「M202FLASH(Rocket Launcher)」。
总计八枚的火箭弹发射之后,飞散落在成群魔兽之间,并且于着弹的同时引发大爆炸。半兽人、食人魔、金刚类魔兽纷纷被炸上天。肉片四散喷溅,八枚火箭弹炸飞了两百头以上的魔兽。
海瑟抛下火箭筒,在双手创造新的武器。
「看我打烂你们──!」
「M134(格林机枪)」……将原本装设于「战斗机」的大型火器,改造成可供手持的枪械。一分钟能发射四千发子弹的武器,出现在海瑟的双臂。
尽管重量可观,海瑟却能够双持M134并扣下扳机。于是──一分钟可达八千发,数量近乎荒谬的子弹发射出去,将迎面而来的魔兽们打成绞肉。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哒哒哒哒哒哒哒!弹匣逐渐在海瑟身旁堆积如山。
海瑟一个人就屠杀了千头以上的魔兽。
超乎想像的战果让盖斯特发不出声音。待在海瑟背后的最前线部队也一片愕然。
莎夏同样感到惊讶。
「那、那就是……海瑟的『能力』。」
甩开子弹用尽的格林机枪,海瑟又在双手创造火箭筒与格林机枪乱射一通。爆炸与弹雨洒落,魔兽的大军遭受蹂躏。然而──只凭海瑟一个人实在无法应付。
就在海瑟打倒了将近两千只魔兽后,其他魔兽便闯入远程攻击部队的射程里。
「盖斯特先生!」
海瑟放声高喊,接着抛下火箭筒离开现场。
他的右手拿着「M4卡宾枪」一边威吓射击一边后退,盖斯特随即叫道:
「开始远程攻击!」
利用能力强化过的箭矢、魔法纷纷飞射而出,对恐窜魔兽展开攻势。
◇◇◇◇◇◇
「开始了。」
库莱茵在上空观摩魔兽与冒险者们冲突的瞬间。
他的视线前方,莎夏的身影映入眼里。
「女人……就让魔兽折磨你吧。等到最后临死之际,再由我来杀死你。」
库莱茵一边搓揉失去的右臂,一边瞥向海瑟。
「……话说回来,那家伙是什么人?那种武器……好像在哪里看过。」
若按照预定,战况应该更加血腥才对。
刺激迷宫的首领,引发恐窜现象,让王都陷入混乱,促使魔兽与冒险者冲突。原本还以为顶级迷宫的恐窜肯定能蹂躏人类,然而靠着冒险者们的团结和海瑟的攻击,冒险者阵营的士气完全没有下滑。
「哎,算了……要多加注意那个使用奇妙能力的小鬼。」
口中念念有词的库莱茵为了就近观战降落地面。
◆◆◆◆◆◆
海瑟退到最前线。虽然说起来有语病,但是等他后退到最前线部队所在地后,所有人就大喊:
「要来了!全体预备!」
海瑟右手拿榴弹发射器,左手拿突击步枪,背后背着「RPG─7」,腰带上还插了三把「沙漠之鹰」。
这时有道困惑的声音传来。
「海瑟!你没受伤吧!」
那是莎夏。她抛下雷诺德,来到海瑟旁边看着他的脸。
海瑟不由得吓得往后仰,随后又立刻收敛表情。
「不、不要紧!你赶快备战,魔兽要来了!」
「我、我懂。好,雷诺德,我们上!」
「……喔。」
后方有魔法与箭矢满天飞舞。魔兽似乎势不如人,伤亡倒地的魔兽成了阻碍,魔兽们因为被绊倒及需要在行进时闪躲而攻势有所趋缓。
靠着魔法大概打倒了一万只左右的魔兽。最前线部队手持武器,发出呐喊。
「最前线部队!差不多该上了,拜托你们!」
盘旋在上空的飞鹰叫道。随后于最前线部队摆开阵型的冒险者们便同时以手掌触地。
「『护壁展开』!」
那是操控大地展开防护墙的能力。魔兽大军开始冲撞「护壁」能力者展开的土墙。
「所有人稳住!来吧──让儿子们看看战斗妈妈的实力!」
最先冲出去的人并不是海瑟。
海瑟是第二个。冲在前头的是「战斗妈妈」玛曼契。
手里拿的是直径五公尺以上,横幅三公尺以上的「大战斧」。玛曼契的身高明明与海瑟差不多,却能一手拿起斧头,比任何人都灵活地穿梭于战场。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玛曼契一使劲……没想到居然「巨大化」了。
靠着「巨大化」能力,玛曼契的身高变得超过十公尺。单手持斧轻轻一挥,被斧刃横扫的魔兽就有五十头以上。
「来啊来啊来啊来啊来啊来啊!我想在今天晚餐前了结,你们几个给我手脚快点!」
「「「「「是,妈妈!」」」」」
隶属于玛曼契战团的冒险者们同时上前应战。
护壁碎散,魔兽随之涌入。于是S级冒险者乔纳森甩动的「长鞭」伸及数百公尺之远,缠住三十头以上的魔兽。
「嘿,宝贝……起舞吧!」
长鞭一挥,魔兽们就随之爆裂开来。那是透过「振动」能力,以及长度可延伸五百公尺,只有乔纳森使得来的「千里鞭」发动的攻击。S级冒险者「交缠之爱」乔纳森朝着战团成员喊话:
「这就是爱啊,这是爱。去吧,教教那些可爱的孩子!」
「「「「「YES,LOVE!」」」」」
乔纳森麾下的战团成员们开始应战。随后是S级冒险者凯欧斯率领的战团行动。
「哼,挺有一手嘛。不过……能赚到最多报酬的,会是我的战团!」
凯欧斯望向开始战斗的莎夏。以十六岁来说实在是一副好身材。胸部够大,腰身也符合凯欧斯喜好。要是把她推倒在床上,不知道那张充满英气的脸会变得多迷乱?光是想像就让人期待。
凯欧斯双手拿起腰间的飞刀朝魔兽扔去。
「用赚来的金币找些好女人吧。小子们,给我上!」
「「「「「是,头目!」」」」」
透明的液体滴滴答答沾附在飞刀上。是来自凯欧斯的手,借由「能力」分泌的液体。
「总有机会的。是吧……?莎夏小妞?」
◇◇◇◇◇◇
盖斯特旁边有克雷斯。
目前盖斯特增加成四个人。将「倍加」过后的盖斯特再次「倍加」,借此对战场的所有冒险者精确下达指示。然而……克雷斯气色欠佳。
待在克雷斯身旁的宰相波尼特(不知为何跟来)略显担心地说:
「殿下。『倍加』后再次『倍加』果然还是负担太大……」
「无所谓。」
克雷斯断然说道。他的眼睛直直望着前方,散发凛然光彩。
「此时国民们仍处于忧惧的时刻。我学到了……要把握当下全力而为的道理。不分谁先谁后,不分救或不救,要尽己所能拯救所有人。这是我非做不可的事。假如能为此奉献自我,反而令人痛快。」
波尼特感受到克雷斯的眼神简直跟国王巴尔巴洛士一模一样。
与莎夏同行,见识过冒险者的处世方式,似乎让他有了长进。
随后,原本在支援远程部队的妙妮跑了过来。
「盖斯特,波尼特,王兄!呼……呼……有、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公、公主殿下。狙击部队那边……」
「前线部队已经在战斗了。我的能力会波及他们……可是可是,还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吧!我什么事都肯做。我也要保护这个国家!」
妙妮跟克雷斯有着一样的眼神。她也成长了。
波尼特忍住想要微笑的嘴角,对着妙妮说道:
「那么请您前往下城区吧。向国民宣传,冒险者们占了优势。如此一来国民的不安也会稍微变淡吧。」
「我懂了!那我走喽!」
妙妮拔腿跑开,部下连忙追在后头。
克雷斯没有看向妙妮。妙妮明明最黏哥哥,却也没有看向克雷斯。
「…………真希望让陛下目睹这一幕呢。」
波尼特念念有词,并且拼命压抑自己莫名浮动的心情。
◇◇◇◇◇◇
莎夏先以「斗气」包裹全身,接着缠绕在剑上朝魔兽挥出。
接近背后的魔兽由雷诺德挡下。霎时间,不知从何飞来的箭贯穿魔兽的头颅。认出那支箭来自萝苹,雷诺德竖起拇指表示感谢。
「莎夏!你还好吧!」
「呼……呼……我、我没事!你也别逞强!」
「喔!混帐,虽然就早知道了,这个数量未免太离谱了!有许多魔兽已经穿过护壁!即使有S级冒险者把关,能不能守住还很难说!」
正如雷诺特所言。目前讨伐的魔兽数量未满两万。连一半都不到。
伤患增加,于后方待命的专业回复能力者正在治疗。治好后又要上前线作战,受伤再回来……在扫荡完所有魔兽之前,都得重复这套流程。
经过时间不到一小时。S级冒险者也是人。不可能照这种步调一直战下去。
然而莎夏仍在挥舞她的剑。
倦色浓厚。看不见终点的战斗在肉体与精神两方面都让莎夏感到疲惫。
没错,莎夏虽是S级冒险者,但她才十六岁。相较于其他冒险者,经验尚浅。
莎夏的「斗气」亦非取之不竭。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节奏分配有误。
「总之我们要战斗,战到让这些魔兽都──」「莎夏!」「──唔!」
不知不觉有哥布林绕到莎夏背后。哥布林将莎夏压倒在地,打算扒掉她的铠甲。
「唔,你这家伙,放手!」
「混帐,莎夏!唔哇!」
食人魔挡到雷诺德面前。用盾防御攻击的他无暇顾及莎夏。
哥布林们朝莎夏袭来。她的铠甲被扒开,衣服也被撕破,眼看就要遭到凌辱。
「住手,给我住手……这些家伙都给我住手!」
「嘎嘎嘎,嘎哇!」
哥布林突然飞了出去。
是全身黑衣的海瑟将哥布林打飞的。
接着连续以「沙漠之鹰」开火,射穿哥布林的头。
哥布林把目标转向海瑟,却在近距离挨了散弹枪,肚破肠流飞了出去。剩下的哥布林也被突击步枪打成蜂巢,袭击莎夏的哥布林总算都解决了。
「莎夏!你没受伤吧。」
「海瑟……呜……唔哇啊啊啊!」
莎夏扑到海瑟怀里。海瑟虽然瞬间感到吃惊,还是温柔地紧紧搂住莎夏,摸摸她的头。
温柔而笨拙的手,疗愈了莎夏的心……不过海瑟立刻放手。
「莎夏。敌人数量还很多,你先回去重整装备再回来。」
「怎、怎么了?」
「啊──……呃,这个给你披着。」
海瑟将大衣脱掉,披在莎夏身上。
莎夏这才发现。她的衣服被哥布林撕破,上半身几乎是赤裸的,丰满的胸部裸露在海瑟眼前。于是她红着脸收下大衣。海瑟直直望着莎夏说道:
「这场仗还会愈来愈激烈。大家需要你的能力。听好了,要确实重整态势再回来战场。在那之前,我会在这里战斗。」
「海瑟……」
「我跟你的梦想才不会结束在这种地方。我们赶快了结这场战斗吧。」
「……对!」
「雷诺德,照顾莎夏!」
「喔!混帐……这下子几乎没胜算了嘛。」
雷诺德似乎说了什么,海瑟却没听进去。
海瑟双手拿着沙漠之鹰,转了几下举枪射击敌人。
莎夏取回铠甲,一路奔向琵雅索菈待命的后方。
◆◆◆◆◆◆
普蕾瑟雅被分配到远程攻击部队,充分发挥能力。
能力「妖精使役」。她向海瑟透露的只有「靠妖精进行远距离对话」、「请妖精帮自己隐藏踪迹」这两项。然而她其实还能做到一件事,那就是「将妖精蕴含的属性赋予在物体上」。
换句话说,普蕾瑟雅可以在自己的箭上赋予地水火风的属性并射出。
「……『火(Agni)』。」
如此低语后,唯有普蕾瑟雅以及拥有相同「能力」者才能看到的「妖精」,便在普蕾瑟雅的箭上点起火焰。箭头熊熊燃烧。普蕾瑟雅将箭射出,射穿哥布林的脑袋,哥布林便一口气烧了起来。普蕾瑟雅弹个响指,原本附在箭头上的妖精便让火势延烧至周围的哥布林。
「数量没有减少呢……」
普蕾瑟雅把视线转向在最前线部队举枪乱射的海瑟。
有妖精附在海瑟身上,因此无论他到哪里,普蕾瑟雅都能知道位置。
海瑟似乎平安无事。然而他将袭击莎夏的哥布林射成蜂巢……而且普蕾瑟雅还看见莎夏扑进海瑟怀里那一幕。
「…………」
普蕾瑟雅紧闭嘴巴。
「『风(Rudra)』。」
随后乘风射箭。箭命中魔兽后,该处就成了掀起暴风的起点。
「……反正我也不在意。」
语毕的她又在箭头附加其他属性射出。
◇◇◇◇◇◇
莎夏与雷诺德一起回到「圣宗」的战团庄园。
一回到庄园,莎夏便冲进自己的房间,脱掉所有衣服,穿上新的内衣与铠甲内衬,然后整理头发穿上装备,接着负剑完成准备。五分钟内着装完毕后,莎夏便走出庄园。
「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了。」
莎夏带着放下一切的表情仰望天空。正当她这么做的时候,魔兽们仍在进攻。
「雷诺德。给你添麻烦了……」
「别在意。我们是同伴啊。」
「是啊,谢谢你。」
莎夏笑了。雷诺德看见那副笑容,内心苦涩到差点就扳起脸孔。
雷诺德迷上的莎夏一直自信十足,绝不会放弃,脸上总带着毫无犹豫的爽朗表情。如今的莎夏散发光彩。
「心情就像是拨云见日一样。」
莎夏停下脚步,捂起胸口。
她觉得自己内心的「某种固执」似乎出现裂痕。
「海瑟,我──……被你拯救了。」
不只是从哥布林手中拯救。海瑟说的话让莎夏获得救赎。
海瑟提到「我跟你的梦」……那不是指小时候的梦,而是海瑟与莎夏现在的梦。
海瑟想成为最强的冒险者,莎夏想组成顶尖的冒险者队伍。他们都决定要向前迈进。然而听海瑟再次说出口,让莎夏获得了勇气。
莎夏觉得内心有某种东西碎裂了。
「好,走吧!将魔兽挡下──不,要去歼灭它们!」
冲出庄园的莎夏身上并非发出银色光辉,而是绽放金色光芒。
此时此刻……正是莎夏的「能力」获得成长的瞬间,更是破壳而出的瞬间。
莎夏拔腿冲刺,瞬间就抛下雷诺德,不到一分钟便回到最前线。
莎夏纵身起跳。她越过正门,拔出背后的剑,并且使劲横扫。
「黄金剑,『空牙』!」
超越白银的斗气化为金光,形成气刃飞射出去。「剑术大师」的力量于此时真正觉醒。
黄金气刃扫过几百头魔兽。
「来吧!只要我的剑尚未折断……你们就休想越过这里!」
声音响彻战场。
黄金斗气及莎夏,受到了S级冒险者乃至全体冒险者的注目。
「呵……果然,我们的队长就是不一样。」
担任魔法部队要角的泰肯一边连续施展魔法,一边开口。
「啊唔……」
莎夏凛然的姿态让琵雅索菈昏了过去。
「呵呵……能加入莎夏的队伍实在太好了!」
萝苹打起精神。
追上来的雷诺德则是念念有词:「让我重新迷上你了呢,真的。」随后──击杀魔兽数比谁都多的海瑟抛下「沙漠之鹰」,一边举起散弹枪……一边微笑。
「你很慢耶,莎夏。」
散弹枪「轰!」喷发火光。听起来简直像祝福莎夏的礼炮。
◇◇◇◇◇◇
莎夏的出现一口气改变战况。
首先是莎夏身怀黄金斗气后发挥的战力变得比二十名S级冒险者还强。
挥剑扫过必定会释放黄金斗气,将敌人一分为二。接近的魔兽则会被莎夏用剑切成碎片。
海瑟的散弹枪与枪榴弹也在粉碎靠近的魔兽。
「唔……」
凯欧斯朝莎夏掷出带毒的飞刀,却在触及黄金斗气的瞬间碎散。
原本想对莎夏下毒,再假借照顾的名义玩弄她的阴谋轻易粉碎。
「她觉醒了啊,可恶……」
偶尔会有这种情形。克服逆境后「能力」变得更强。
现在的莎夏正是如此。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放开心胸使她的能力进化了。
能力「剑术大师」可以用斗气缠身,进而使出神剑级的剑技,于刀剑系之中属于最强的能力。
命名为大师的能力都很强。
「啧……算了。反正我本来就对那种小鬼没兴趣。」
凯欧斯完全失去兴致。
◇◇◇◇◇◇
「那算什么……」
库莱茵频频抽动眼角与嘴角,咬紧牙关。
看见莎夏差点被哥布林玩弄的瞬间,他还觉得雀跃,轻易将哥布林驱逐的海瑟却搞砸这场好戏。而且脱离战线的莎夏返回战场时,强度变得截然不同。
「开什么玩笑啊,混帐东西!」
库莱茵放声大喊。接着他理解到……即使是在室外且条件齐备的状况下,自己也赢不过现在的莎夏。
莎夏就是变得这么强。
「全都要怪那个小鬼……!」
库莱茵看向海瑟。狠狠地瞪着手持来路不明的「武器」乱射一通的海瑟。
于是──在库莱茵瞪视的同时,海瑟制造出与先前不同的枪械。
「啥?」
枪身又细又长。不认得枪的库莱茵觉得纳闷,然而枪口──指向库莱茵。
他只看得出来海瑟「正打算发射什么」。因此当枪口对准库莱茵的瞬间,冒出的冷汗流过背脊,他立刻将左手向前举展开「风团」。
随后发出巨响,枪弹命中库莱茵展开的「风盾」。
「那个臭小鬼!」
至于海瑟──他瞪向相隔约一公里远,还躲在树林里的库莱茵。
接着海瑟双持「沙漠之鹰」直线杀了过来。约过了二十秒就出现在库莱茵面前,用「沙漠之鹰」指着库莱茵。
「你就是莎夏报告过的魔族吧。在这里做什么……不过也用不着问了。你跟这次的恐窜有关对吧?」
「哈……那又怎样?」
「这还用问。」
海瑟将手指放上扳机。库莱茵扬嘴一笑,把风聚集在左手。
「你傻了吗?既然听过报告,应该就知道吧。我的风在室外才能发挥真正价值。虽然我不清楚你那奇妙的能力,但是可别以为能赢过我。」
海瑟与库莱茵的战斗开始了。
库莱茵只有一只手。根据报告的内容,莎夏似乎斩断他的一臂。海瑟举起「沙漠之鹰」连射,子弹却被有如漩涡的风挡下,纷纷落在库莱茵脚边。
「啧。」
「这是什么,铁珠?虽然速度挺快的,光靠这种玩意别想伤到我。」
「既然这样……!」
卡利科M950。配备弹数五十发的弹筒。海瑟右手拿着比「沙漠之鹰」弹数更多的枪,左手拿着榴弹发射器。
以卡利科手枪乱射,子弹却全部因为风而停下。在连续开枪的同时发射榴弹,榴弹却停在空中,然后滚落地面。
「收拾那些魔兽好玩吗?看来你完全被我克制了。」
「…………」
库莱茵露出贼笑,周围的树木便被风连根拔起,并且劈啪作响直接碎散。接着木头碎片便朝海瑟飞射而来。
「啧……」
海瑟举起散弹枪乱射,将飞来的木片击碎。然而并没有全数击落,只能靠身法躲过这波攻势。
往旁飞扑的海瑟躲过木片,这次又换成飞来的原木要将他压扁。
「唔……!」
「啊哈哈哈~躲吧躲吧,会被压扁的喔~♪」
库莱茵笑着将周围的树木连根拔起,并且朝海瑟射去。
为了窥伺库莱茵的破绽,海瑟一边乱射散弹枪一边翻滚。
「风……」
以能力来说应该是「风魔法」。然而库莱茵操作风的手法极为出色。简直像是赋予风意志,再由库莱茵任意下令操控行动。
海瑟连续击发卡利科手枪,但是从任何方向都会被风弹开。无论散弹或炸裂弹都一样。
「不错喔,你那副表情!怎么办怎么办?哈哈哈,好玩!好玩呢!」
库莱茵似乎乐在其中。海瑟做个深呼吸,决定赌一把。
「压箱底的最后一招。」
不锈钢制的「转轮手枪(Colt Anaconda)」。可发射麦格农子弹的高威力手枪具现于掌中。
海瑟将枪口指向库莱茵。
「哦,那就是最后一招?好啊,来吧来吧。」
库莱茵勾了勾手指挑衅海瑟。
海瑟扣下扳机,麦格农子弹激射出去。
库莱茵以风防御,子弹却穿过风之漩涡向前飞……然而力道变弱的子弹软绵绵地打在他的手上,库莱茵便用手拨弄子弹。
「真遗憾~……那么可以就此结束了吧?──嗯嗯?这是什么?」
──这时库莱茵发现有某种东西触及自己的腹部。
那是根金属棒。棒上连着状似绳子的物体,跟海瑟拿在手中的黄色物体接在一起。
「终于露出破绽了。」
「什么唔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哇嘎嘎嘎嘎嘎嘎嘎!」
海瑟扣下扳机的瞬间,库莱茵便全身僵硬。意识忽隐忽现,身体阵阵抽搐。
库莱茵倒地以后仍然频频抽搐,等麻痹感终于消失,接着便动弹不得。
「这是镇暴用的电击枪(Taser gun)。靠麦格农子弹打破防御的瞬间,我才瞄准你开枪。」
「啊……嘎、嘎嘎……」
海瑟在射出麦格农子弹的瞬间将电击枪具现化。抓准库莱茵将注意力转向麦格农子弹的瞬间扣下扳机。库莱茵想站起来,身体却好似不听使唤地抽动。
「别开玩笑,我……我怎会!我怎会!混帐,那个雌性,我还没宰了她……!」
「不可能。你杀不了莎夏。别说莎夏,连我都杀不了。」
「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混帐东西────!」
库莱茵眼冒血丝瞪着海瑟。海瑟拿着「沙漠之鹰」指向他。
「我怎能,怎能在这种地方……混帐,混帐啊啊啊啊啊啊啊!」
海瑟扣下扳机──……风,已经不会再吹了。
(插图015)
◇◇◇◇◇◇
莎夏觉醒以后,战况一举转为对冒险者有利。
盖斯特一边指示冒险者,一边对使用「鹰眼」能力让他与生物共享视野的部下说道:
「把视野切换到最高空。」
于是将视野切换为飞得最高的鹰眼。然后──他目睹了。
「那……那是什么东西!」
他目睹顶级迷宫崩毁瓦解,有只「巨龟」从地下爬出的瞬间。
全长应该超过一百公尺。高度也在三十公尺以上,无疑是盖斯特的人生当中,见过尺寸最为庞大的魔兽。
发现者有权替新种魔兽取名。盖斯特下定决心开口……
「通知各冒险者。在恐窜魔兽中,出现了最大最强的新种。其名为『龟王(akupara)』……讨伐级别推定为SSS。听好了,大家得撑过这一关,麻烦了!」
语毕的盖斯特便告诉克雷斯:
「殿下,这里交给您了。请让『倍加』的我保持存在。」
「好、好啊……盖斯特,你打算──」
克雷斯冒出背脊发颤般的感觉。
盖斯特转头让关节发出声响,还将右手指节扳得劈啪响。
「我想久违地做个运动。」
盖斯特说完就冲了出去。
「盖、盖斯特……多么快的速度。好,这里有我在──……」
当克雷斯打起精神时,有只小鸟停到他的肩膀。
「克雷斯,听得见吗?呵呵,看来你很努力。」
「咦?这声音是……父、父王?」
「嗯。我本来也要亲自过去的,但波尼特说了『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将陛下拦住』这种话。所以只好留在这里给你打气。」
「那、那是当然的吧……您可是这个国家的国王耶?」
「真要这么说,你与妙妮也是我的宝贝儿女。假如摆出架子就能称『王』,我才不需要这顶王冠。那么,克雷斯……你还能拼吗?」
「……是的!为了这个国家,我还能继续奋斗!」
「说得好!来吧,打起精神!」
克雷斯感受到身体变热,然后朝自己发动「倍加」。变成两人的克雷斯进一步使用「倍加」,并且朝战场冲去。
就在这一刻,克雷斯的能力进化了。
只要克雷斯本尊平安,倍加的克雷斯无论出什么事都无妨。前往各处战场的克雷斯对治疗能力者使用倍加,治疗伤患应该就可以加快几倍完成。
「呼……呼……来吧,保卫这个国家,让所有人迎来明天!」
◇◇◇◇◇◇
拔腿冲出的盖斯特来到莎夏身边。
「盖斯特先生?你怎么会来最前线……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
莎夏斗气的颜色改变了。盖斯特对她的成长感到欣喜,还是立刻切换思绪。
「出现大型的恐窜魔兽。我要去将它击退……这里交给你了。」
「由我去吧。不……是由我们去。」
「……什么?」
「盖斯特先生。现在的我比你弱。但是……只要有同伴陪同,就可以发挥比你更高的战力。这里就交给你。我走了!」
「啊……喂!莎、莎夏!──……真是败给她了。」
想赌命一战的念头,似乎被莎夏看穿了。
盖斯特露出苦笑,并且使出反手拳。接近盖斯特的哥布林脑袋应声碎裂。
「伤脑筋……没办法喽,就交给你了,莎夏。」
与盖斯特分开的莎夏拔腿赶路。雷诺德随即来到她的身旁。
「你打算过去吧?」
「是啊……呵,果然你们都很懂我。」
泰肯、萝苹、琵雅索菈也跟着会合。「圣宗」小队的五人于最前线疾驰。
莎夏朝队友喊话:
「敌人是恐窜魔兽中最强的『龟王』,讨伐级别为SSS……依照平时的方式,所有人跟我上!」
「「「「了解!」」」」
莎夏等人穿过最前线,并且与高大如山脉的巨龟对峙。
「圣宗」小队的战斗开始了。
率先行动的人是泰肯。
「我会对所有人施展『全身强化』,再对那家伙赋予『全能力弱化』。莎夏,你不用顾虑我们。将你拥有的力量全部使出来,打倒那家伙──『全身强化』!」
莎夏、雷诺德、萝苹、琵雅索菈、泰肯五人获得「全身强化」的魔法加持。
泰肯把法杖指向龟王,对他使出「全能力弱化」的魔法。泰肯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龟王」太过巨大,为了让它弱化,泰肯消耗的魔力量非比寻常。
「我撑不了太久……!拜托大家了!」
「交给我!我跟妙妮拿了一堆『爆炸箭』来支援。莎夏!」
「好!」
莎夏冲上前去。敌人是全长超过一百公尺的巨龟。攻击甲壳想必不管用。
既然如此,目标就是──
「瞄准它的头、眼、嘴巴!」
泰肯如此喊道。于是龟王抬起前腿,踏向地面。
「「「「唔!」」」」
引发了地震。地面大幅摇晃。随后龟王竟从口中使出吐息。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雷诺德举起大盾,并且挡在琵雅索菈与泰肯前面。琵雅索菈则是一面祈祷,一面触碰雷诺德的背。
雷诺德的盾可以挡下吐息。然而吐息的余波烧伤雷诺德的身体。
不过在烧伤的同时,伤口也在痊愈……多亏了琵雅索菈的回复魔法。
「烫死啦,你这混帐!来啊来啊,我还能撑!」
「傻瓜!你挑衅它干嘛!」
「这还用问──为了让我们队里最强的人出手啊!」
多亏龟王注视着雷诺德,等察觉莎夏已经抵达头部旁边为时已晚。
莎夏以黄金斗气缠绕于剑身,然后从前腿跳上甲壳,顺势来到侧头部。
「黄金剑,『一刀两断』!」
就此使出全力挥剑。但……手感坚硬。只有稍微砍进表皮,几乎没有出血。
莎夏不禁咂舌,并且移动到头部,于是龟王伸长脖子,挣扎着想把她甩落。
「唔……这家伙!」
莎夏趴下来苦撑。就在这时,萝苹的箭射中莎夏先前砍伤的部位并且爆炸。尽管龟王在猛力甩头,精确无比的狙击仍命中伤口。
伤口扩大,这下终于喷血了。大概是侧头部流血感到疼痛,龟王发出嘶吼: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哇──!」
躲着的萝苹从附近树木摔下来了。龟王嘶吼似乎伤到她的耳朵,使她脚步不稳。
用泰肯的魔法强化过的雷诺德挡在萝苹前面,用盾牌抵御声音攻势。然后直接将萝苹扛起,来到泰肯等人身边。
于是龟王又张大嘴巴,准备朝雷诺德等人发出吐息。
「行啊,你来吧。我的防守可不是虚有其表!」
雷诺德的盾牌变得更加灿烂。「盾牌大师」的能力进化了。
再度发出的吐息被雷诺德的防守完全隔绝。这次连琵雅索菈的回复都不用,就将吐息弹开了。
「莎夏!瞄准要害!」
「──……好!」
泰肯如此大喊。要害在哪里?这下已经不用多问。
莎夏朝着被自己与萝苹联手打伤的龟王侧头部,全力将绽放金光的剑刺入其中。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样就──结束了!」
龟王大肆挣扎。莎夏一面用全力握住插进去的剑柄,一面灌注浑身斗气。
于是黄金斗气从龟王的口、鼻、眼一口气喷了出来。
「既然外皮硬得砍不断,就从内部下手……莎夏,你果然厉害。」
泰肯念念有词。脑袋被搅得一团乱的龟王,在黄金斗气消失的同时颓然倒地。
莎夏把剑拔出,从倒地的龟王身上飞踪而下,与同伴们会合。
「呼……看来大家都没事。」
「我还以为死定了耶……」
「莎夏!快回复,我帮你回复!」
「受不了……不负其SSS级别的可怕强敌。那么恐窜魔兽当中,最强的肯定就是这家伙吧。不晓得其他的怎么样了。」
「唉唉唉,这只乌龟的素材是归我们所有对吧。」
「圣宗」小队战胜SSS级别的的魔兽。恐窜已进入最后局面。
◆◆◆◆◆◆
终于看得见终点了。魔兽几近讨伐殆尽后,上空的飞鹰叫道:
「各位辛苦了!歼灭完毕,恐窜魔兽歼灭完毕了!这场仗是我方胜利!」
冒险者们发出了欢呼。
有人抛开武器,有人哭了出来,有人与同伴勾肩搭背,有人唱起歌,有人则相视而笑。战友们全都笑开了。虽然也出现许多伤患及死者……不过当下大家正在细品战斗落幕的喜悦。
「…………」
海瑟将「沙漠之鹰」消除后便离开现场。于是飞鹰停在海瑟的肩膀。
「你要去哪里?」
「回旅舍。晚餐时间近了。」
「……海瑟,这时候起码──」
「我不习惯这种场面。我想一个人悠哉地过。」
「还有许多事情要善后啊。」
「麻烦把『免除善后工作』当成我在恐窜防卫战的报酬。」
「……真受不了你。」
说完话的老鹰从海瑟肩膀上飞走了。
海瑟不被任何人注意,离开了现场。
◇◇◇◇◇◇
莎夏被众多冒险者围绕。
「谢谢,谢谢你!」「你是英雄!」
「满有两下子的嘛,小姑娘。」「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S级冒险者们也在称赞莎夏。莎夏从战斗中盘到后半都有令人吃惊的活跃。S级冒险者们认同莎夏,甚至愿意听从她在情急之下的命令。
莎夏一边听着来自S级冒险者们的感谢之词,一边环顾四周。
「你在找那个耍酷的死神吗?」
「咦?啊……」
S级冒险者乔纳森朝着莎夏问道。然而他摇了摇头。
「要找『暗之化身』的话,他在盖斯特老大宣布作战结束的同时就回去喽。真受不了……那家伙的贡献跟你差不多,虽然宰了魔兽却有欠协调性。这点我可不能认同。」
「…………对不起,我失陪一下!」
莎夏穿过冒险者之间,拔腿就跑。于是一直在指挥众人的盖斯特出现了。
「莎夏。」
「盖斯特先生,对不起!」
「慢着。要找海瑟的话,他在贫民窟附近的暗巷。」
「咦……」
「我想他起码也该得到一些慰劳的话语。」
盖斯特说声:「这里交给我应付,你去吧。」莎夏便跑了起来。
途中虽然遇到雷诺德、泰肯、萝苹、琵雅索菈,莎夏却无视他们继续奔跑。
进入下城区,来到贫民窟附近。
「啊。」
「你是……莎夏?」
普蕾瑟雅就在那里。曾跟海瑟一起出现的精灵少女。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答案不用问也知道。
「英雄大人待在这里好吗?」
「……我才不是英雄。」
「喔。」
普蕾瑟雅朝着贫民窟走去。莎夏也跟她一块走。
「你打算跟着我?」
「我只是有事要往这里走。」
「这样啊……你要去找海瑟?」
「对。」
「喔……嘻嘻。」
「……有什么好笑?」
「没有。感觉你好像在吃醋,我觉得很可爱。」
「啥!」
「呵呵。没关系。我们一起去吧。」
「喂!刚、刚才那是什么意──」
两名少女并肩走去。
后来她们一块出现在海瑟投宿的旅舍,害得他一头雾水……又是另一段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