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川夏穗正没命地跑着。
因为弟弟没叫我起床,害我的回笼觉一下子就睡过头了。
「喝呀呼、喝呀呼!」
我以少女漫画中女主角常见的登场方式边咬着吐司边全力冲刺。像这种时候,不知为何就是很想刷新自己的纪录。我使劲扭转脚踝来个急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天桥,朝学校大门进行最后的冲刺。
突然,路旁有一只熊跑出来挡在我面前。
「熊……」
◆◇◆
私立森野学园。
位于东京市郊,是一所位在多摩深山并拥有广大腹地的男女合校中学。(译注:日本东京西侧的区域。)
穿越爬满蔷薇的拱形正门,与喷水池前的女神像打过照面,再途经两侧被银杏树包夹的小径——最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在山野大自然环抱下的宽阔操场。操场后方有一座高耸的红砖造钟塔,还有造型高雅别致的三层楼木造校舍两栋,依着山的斜面而建。
……不过,虽然我这么形容会让人以为这里好像是富家千金就读的高级贵族学校,每个人都要穿优雅的长袜,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学校附近不要说是大排长龙的甜甜圈专卖店或时髦的咖啡厅了,就连家庭式餐厅或卡拉0K都要到距离三公里外的站前森野商店街才找得到。简单来说这里只是一所超级乡下的中学罢了。
秋日和煦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子洒入室内。
早晨的导师时间,我忍不住趴在课桌上。
「怎么……刚到校就这样……?」
结果,一大早就听见同班同学雪那知子以没气质的口吻询问道。乍看之下,她可是一位非常适合戴眼镜的知性才女。
我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描述今早的不幸经过。
「呃,我记得闹钟确实有响,但因为我弟聪史没来叫我,所以我以为时间还早……结果再度醒来已经是八点十五分了。」
「嗯,的确是妳不好。」
雪那知子的语调毫不客气。
「那,妳鼻头上的伤口又是……?」
「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呀。」
我一边揉着红肿的鼻头,一边继续回顾。
没错,就在距离校门只剩下五十公尺之际,一道黑影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说实话,当时我的胸口真是一阵小鹿乱撞。这不是快迟到的女主角啃着吐司朝学校狂奔时,却偶然与帅哥在路上撞成一团的标准剧情吗?当我边揉着臀部边抱怨「好痛……」并站起身后,帅哥只说了声「啊,对不起!」便快步离去了。结果女主角到了学校,正陶醉于今早的美妙邂逅时,导师突然走进教室,以「啊……今天班上有转学生喔……」为开场白,展开故事的序幕……
「啊……今天班上有转学生喔!」
碰咚!
我一不留神便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怎么了,白川同学?」
我抬起头,发现头发稀疏勉强盖住头顶、发型犹如「条形码」的导师吉野已不知何时伫立于讲台上。
「不,没事……」
我边揉着腰边爬回椅子。
……真是的,既然吉野已经来了,为何不早点提醒我,可恶!我环顾教室,发现雪那知子那家伙早就机伶地返回座位上,真的是太无情了。
咳……吉野轻咳一声。
「啊……那就好。还是赶紧来介绍班上的转学生吧!荷林同学,妳可以进来了。」
吉野对着教室外招手。
就在那位转学生步入教室的瞬间……
二年C班立刻陷入一片寂静。
「……」
在朝阳底下闪闪发亮的一头金发。
被柔软的睫毛所覆盖、一双通透的水蓝色眸子。
细致的柳眉和微微浮出一点朱红的淡桃色嘴唇。
以及雪白的透明肌肤。
……那是一位身着米黄色制服,无可挑剔的绝色美少女。
「……」
全班同学都惊愕地无话可说。
对方身上散发出一种压倒性的存在感。
「我叫荷林.夏蕾亚,请多指教。」
转学生低头向大家行了个礼。
霎时……
「唔……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班上的男生们果然发出了野兽般的欢呼声。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简直就像地震一样,教室的所有窗户同时剧烈摇晃,甚至还有人站到了椅子上鬼吼鬼叫,或是猛力拍打桌子,另外还有当场折出甩纸炮使劲发出噪音的人……
「唔喔呜、唔喔呜、唔喔……呜!」
「唔喔呜、唔喔呜、唔喔……呜!」
男生们的欢呼好像完全不想结束。喂喂喂,就算再怎么兴奋,这样也未免太夸张了吧?我突然觉得火气直线上升。
「唔喔呜、唔喔呜、唔喔……呜!」
「唔喔呜、唔喔呜、唔喔……呜!」
啊……讨厌死了!这群臭男生真是白痴。只不过是来了个还算可爱的女孩就像小鬼一样吵个不停。反正男生这种生物就像野兽,跟大野狼没两样。
「唔喔……呜、唔喔……呜、哇唔呜呜呜……」
「还真的有大野狼在喔!」
我甩开椅子奋力站起身。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
那真的是狼。不是譬喻,而是教室里确实涌入了狼群。
身躯巨大的灰狼从教室门口鱼贯进入。
……不,不只是狼,还有鹿、鼹鼠、郊狼、鹰、鹫、猫头鹰、蛇、鳄鱼、狮子、熊、老虎、犀牛、野牛……
「……」
面对突然在教室出现的。大弹涂鱼动物王国,任谁都开不了口。(译注:日本一所知名野生动物园。)
就连导师吉野都愣愣地、目瞪口呆地站在讲台上。
可恶,这个导师真没用。没办法了,这时候只能靠我这个班长来收拾残局。我跨大步朝讲台上定去,伸出食指,对准那名神秘的美少女转学生说:
「呃,妳叫荷林……同学,对吧?」
「请叫我夏蕾亚。」
对方略略偏着脖子回答。她讲话好像有些口齿不清,还带着奇怪的腔调。不过,这种姿势与说话方式却意外地充满魅力,就连同为女性的我都不由得怦然心动。
唔唔,可恶,不过她真的好可爱唷!尤其是后颈项的部位又白又嫩,真想让她穿穿制服外套……等等,我在妄想什么呀!
好不容易回神的我继续质问对方:
「夏蕾亚同学,妳到底在做什么,把教室搞成了野生动物园!」
她露出愕然的表情。
「这些是我的伙伴。」
对方简短地解释。
「伙伴?」
「嗯。这些小朋友从很久以前就是我的伙伴。既像我的家人,也是我珍贵的好友。」
转学生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说。
「伙伴……」
我哑口无言了。这种震惊的感觉就像脑袋被人揍了一拳似的。
伙伴。
家人。
好友。
不知为何,听对方这么解释反而让我开始难以忍受地害臊起来。现在还有年轻人会如此大胆地使用上述那些词汇吗?
社会中早就丧失已久的人与人心灵的羁绊,以及同舟共济的感觉。
然而我却企图以「那只是动物」这种理由一刀斩断对方真挚的感情。
我的心胸实在是太狭隘了,甚至忍不住要厌恶起自己来。把动物带进教室又有什么不好,让它们一起听课不就成了?
等等,她刚才说这些家伙是她的『伙伴』……
「唔,别胡说八道了!」
我突然高声吼道。
「嗯?」
「学校又不是动物园!不可以把妳的宠物带进来啦。」
「他们不是宠物,是伙伴!」
夏蕾亚怒气冲冲地鼓着脸颊。
可恶,就连生气的样子都可爱到犯规。
我可不能认输。
「就算它们是妳的伙伴,动物毕竟还是动物!」
「就算是动物,那些小朋友也还是我的伙伴!」
「……」
「……」
双方默默地互瞪了数秒钟。
「啊……白川同学?」
没想到,出面解决眼前这胶着状态的人,竟然是之前一直傻傻站着的条形码头吉野。
「咦?」
我使劲转过身,吉野则为了说悄悄话而把头凑近我。
「荷林是从爱尔兰回来的侨生子弟。」
「嗄?」
那又怎样?我皱起眉。
「所以,她对日本的常识不是很了解。」
「这跟常识无关吧……」
我环顾教室内,视野中那群动物们正并排在黑板前。至于挤不进教室的,则在外头的走廊上排成好长一串。
「唔嗯,其实,她好像出身自颇具传统的德鲁伊一族。」
「德鲁伊?」
「呃,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嗄?」
我对导师投以「你在说什么?」的狐疑表情,吉野则一改先前的态度挺起胸膛。
「总之,她会转入本校不是其它人要求,而是理事长亲自决定的。对于已经快要可以拿到退休金的我来说,希望最好不要惹出什事。」
唔哇!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不过他也算蛮诚实的就是了。
「老师的意思是,要放着教室里的大弹涂鱼动物王国不管啰?」
「唔……嗯,这个嘛……」
我跟吉野一同将目光转向夏蕾亚。
结果她……
「唔……」
我忍不住咋舌。
夏蕾亚直挺挺地张开双手挡住自己背后的动物,就好像在庇护它们一样。
她紧咬嘴唇,狠狠地瞪着我。
那对湛蓝的眼眸还微微浮现出泪光。
「……」
太诈了,这样真的太诈了。任谁看到她那种眼神都会心软吧。
至于身处她背后的那群动物,包括老虎、熊、狼等,此刻亦「咕噜噜……」地发出低鸣,同时还以圆亮的眼珠对我投以恳求的目光(……啊,仔细一瞧,还可发现那只熊就是早上对我放出利爪攻击的家伙。算了,不跟它计较。)
『这些小朋友从很久以前就是我的伙伴。既像我的家人,也是我珍贵的好友。』
刚才对方的那番话又在我脑海中回荡。类似如此真切诚恳……毫无任何修饰的言语,我这辈子活到现在还真没亲耳听过。
她与那群动物之间的紧密羁绊一定远远超过我们所想象。如果要强迫以一般的常识或规定切断,那自己未免也太过冷酷了,况且我也不愿看到对方哭泣的模样。
我「呼」地叹了口气后说道:
「算了。」
随后。
「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教室内顿时爆发出骚动。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
「Shutup!这是班长的决定。」
我斩钉截铁地宣示。
「老、老师,这样真的好吗?」
有一位女同学忍不住举起手,对条形码头吉野发出抗议。
吉野交叉双臂,仿佛陷入了沉思。
「啊……唔嗯,多接触大自然也是件好事,这算是德育的一环吧。」
喔?没想到吉野也蛮会说场面话的嘛。
夏蕾亚的眼眶依旧噙着泪水,表情一脸茫然。
「喂,妳也稍微开心一点嘛。」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真的?是真的吗?真的可以带小朋友进教室?」
夏蕾亚的口气顿时开朗许多。
「是呀,不过上课时间不可以,而且妳要负责清扫它们的粪便。还有,千万不可以攻击人类。」
「一定要遵守上述这几项规定。」
「好的,非常感激。」
夏蕾亚点着头,脸上露出略显羞赧的笑容。
唔哇……可恶,这简直是破坏力惊人的一击嘛。
「总之,就先这样吧。」
我有些狼狈地朝对方伸出手。
「重新打招呼一次……欢迎来到森野学园!」
「嗯,请多指教。」
我俩动作生硬地握了握手。对方那触感柔软的手掌,让我心中又忍不住小鹿乱撞。
雪那这时耸耸肩膀,喃喃说了句「夏穗老是这样」。
「唔喔呜、唔喔呜、唔喔……呜!」
「唔喔……呜、唔喔……呜、哇唔呜呜呜……」
男生们的欢呼与狼群们的开心咆哮交织成一首合唱曲。松鼠在一旁伴舞,鼯鼠也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孔雀则在教室中打开了七彩的羽毛,就连跟我在校门前相撞的熊都用力抱起了吉野。啊,快断了,老师的脊椎……
◆◇◆
神秘的美少女德鲁伊荷林.夏蕾亚才转入本校刚过五分钟。
我们的日常生活便出现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类似『异次元流浪者』或『第六个小夜子』这类名作就不必说了,自古至今,凡是神秘的转学生都一定要是帅哥(不然就得是出类拔萃的美少女),而且还要散发神秘的气质(总之就是要让人摸不清头绪),最好还能让人隐约嗅到危险的气味(的确,野兽的味道也算)。(译注:异次元流浪者,原名『なぞの転校生』的小说,作者眉村卓:第六个小夜子,原名『六番目の小夜子』的小说,作者恩田陆。)
然而这类神秘转学生最大的特征,还是在于会同时替学校带来莫大的混乱。能像我们班上这位荷林.夏蕾亚小姐如此标准的例子,应该也不多了吧。
真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德鲁伊。
所谓的德鲁伊,是指距今两千年以前,于高卢及不列颠尼亚兴盛一时的古代凯尔特(Celts)祭司。德鲁伊在传说中是一种喜爱大自然,与森林和动物们共同生活的一族。他们既是祭司,也是政治家,更可说是魔术师,在古代凯尔特社会中握有极大的权力。有一说是,在『阿瑟王传说』中登场的魔术师默林(Merlin)其实也是高等的德鲁伊……呃,上述知识都是我从博学多闻的雪那口中听来的。
我恍惚地凝视着窗外。
学校中庭已经被夏蕾亚的伙伴们给占领了。
尽管已经允许她将动物带入学校,但毕竟没办法放它们进教室一起上课,所以才会暂时遣至中庭。
「唔喔呜!唔喔呜、唔喔呜!」
体型比西伯利亚雪橇犬还大上一号的灰狼群在操场上精神抖擞地到处乱跑,这种光景在其它学校应该很罕见吧。
呃……体育老师村冈方才好像被狼追着屁股咬,这样真的好吗?
但倘若质问夏蕾亚这件事的话……
「他们只是在玩而已。」
既然她如此回答,应该用不着操心吧……
「好痛……!我的屁股,少一块肉了……!」
远处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姑且装作没听见吧。
……话说回来,一到下课时间,绝色美少女夏蕾亚的周围就被愚蠢的男同学们给团团围住,简直就像酷暑中黏满棒冰的蚁群一样嘛。
而且她的位子就处于我的正前方。
「喂喂,妳有男朋友吗?」
「妳真的好可爱喔!真的真的。」
「妳从哪里转来的呢?」
「下次可以陪我一起喝咖啡吗?」
「妳最喜欢吃什么?」
「洗澡时从哪个部位开始洗哩?」
「今天穿的内裤图案是?」
男生们不知节制地持续逼问,夏蕾亚听了虽然一脸困惑,但依旧迅速且诚实地回答。
「我有未婚夫。」「是吗。」「阿尔斯特省。」「不要。」「橡实。」「双手。」「熊。」
然而!
「荷林同学既然是从国外来的,英语一定很流利啰?」
当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夏蕾亚的眼尾突然吊起。
「我才不学英国佬的语言。」
她以这么一句话带过。
感觉她的态度似乎突然愤慨起来,不过就姑且先不追究吧。
差不多也是我该出场帮她解围的时候了。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你们赶快离开吧,夏蕾亚会被吓着的。」
我站起身,将那群围住她的蚂蚁一口气赶跑。
夏蕾亚顿时发出「喔?」的惊呼声。
「夏穗,难道妳是这个部落的长老吗?」
「长老?……嗯……或许吧,因为我是2C的班长呀。」
「原来如此,我之前还以为那个吉野才是长老,看来是我失礼了。请接受我代表族人的馈赠。」
说完后,她便从书包中取出一颗小小的圆石。
石头光滑的表面上绘有红色的螺旋图案。
「谢、谢谢……」
不明就里的我只好先向对方道谢。
「请问,这是纸镇吗?」
「不,这是德鲁伊的护身符,在这颗石头里封印着强大的魔力。」
「耶?那能发挥什么效果呢?」
我不免暗自期待着。
该不会是成就恋爱的魔法石吧?
「治疗便秘。」
「……」
既然是人家的好意那还是先收下吧。
下课时间结束后,下一堂课便紧接着展开。
不论上课的内容是什么,夏蕾亚始终都没有打开笔记本抄写笔记。并非她不认真,而是德鲁伊本来就没有以文字记载文化的传统,所有知识都必须靠脑袋默记。
事实上,夏蕾亚的记忆力好得吓人。除了上课的内容外,包括老师途中所开的玩笑或同学的提问,她都能完整重现这四十五分钟的过程。
「我的祖父可以花两周的时间背诵一遍我族的历史。」
夏蕾亚自豪地表示。
「只可惜背到第十天就差点因脱水而死。」
「有必要那么拼命吗……」
德鲁伊一族还真是恐怖。不过不管如何,她的记忆力还真是方便,尤其是对那些抄笔记时忘东忘西的同学更是弥足珍贵。
此外,被老师点到时,她身为德鲁伊一族的能力也非常有用。
「荷林同学,这一题该怎么算?」
数学老师对她如此问道。
「嗯……」
夏蕾亚交叉双臂,露出沉思的神情,目光还转向了窗外。
「妳应该会吧?」
我低声对她关切着。
「不必担心,我族拥有(森林的智慧)。」
「森林的智慧?」
我不解地歪着脑袋,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远方的电线杆上停着一只猫头鹰,正朝这个方向打出复杂的暗号。
「我知道了,答案是两百八十六。」
「正确答案。」
切,什么森林的智慧。
那只猫头鹰根本是在偷看老师的课本吧。
「禁止使用森林的智能。」
「唔……」
总之,夏蕾亚第一天上课就是在这种气氛中顺利地进行下去!
午休时间总算到了。
不知为何,我今天对午餐的便当竟是如此期待。
「便当~~便当~~」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盒盖,简直就像失传已久的法柜般,视野顿时被耀眼的光芒所包围……里头的菜色终于堂堂现身了。
整整齐齐铺在便当盒底部的白饭、黄豆炒羊栖菜(海草茎)、晚餐剩下的酱汁炸猪排配上又嫩又甜的煎蛋卷,甚至还附赠莴蒻果冻。
嗯嗯,聪史真是了解姐姐的心情,这个弟弟平常没有白疼。
托夏蕾亚送的魔法石之福,我肠胃的状况也非常顺畅。
「煎蛋卷~~煎蛋卷~~」
正当我开心地用力将筷子伸入便当盒时……
瞪~~
突然察觉一道目不转睛的强烈视线。
发出的位置就在我正前方。
「……呃,夏蕾亚,妳的便当呢?」
「唔,我想在教室地板找落下的坚果,可惜没找到。」
「教室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嘛」
「原来如此,我本来还想在美术教室旁边找找看有没有蕈类,不过……」
「等、等一下!」
我赶忙出声打断对方,然后一边咕哝着「真受不了妳耶……」一边把便当盒中的饭菜分向倒置的盒盖上。
「唔?」
「我把便当分一半给妳吧。」
夏蕾亚的双颊微微发红。
「不用了,谢谢妳的好意,今天就暂时忍耐吧。」
「饿肚子怎么能忍……不行!不行不行!我以班长的身份命令妳吃。」
「不,无法确保今天的食物是我自己的责任……」
唔。
「……」
「……」
双方陷入尴尬的沉默。
「我的也分一点给妳吧。」
隔壁的雪那将烤鳕鱼卵轻轻夹到盒盖上。
夏蕾亚满脸通红地垂下头。
「真惭愧。」
她喃喃说了句。
咕咚。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接着便徒手抓起放在便当盒上的白饭大口大口吞下肚。由于她吃得实在太快……鼓起的双颊就像松鼠一样。
哎,嘴角边还黏满了饭粒。
真拿她没办法耶……正当我拿出面纸想帮对方清干净时。
「我以前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
夏蕾亚表情茫然地再度喃喃说道。
「咦?真的吗?」
「是的,在故乡的森林里,有时只能靠拼命舔着树汁来止饥。」
夏蕾亚以若有所思的表情感慨地回忆着。
妳是甲虫转世吗?
「偶尔能吃到的美食应该就是与蜜蜂奋战后取得的蜂蜜了吧。」
原来妳跟小熊维尼是同类啊!
我暗地吐槽并忍不住同时想象夏蕾亚被卡在洞穴里那手足无措的模样。
太可爱了。
然而就在我沉浸于妄想中没过多久。
「话说回来,妳已经决定好夏蕾亚在班上负责的工作了吗?」
雪那以突然想到的语气开口道。
夏蕾亚听了之后也对我瞪大眼睛。
「呃,我们学校规定每个学生都要在班上负责一项事务。例如负责拿每天的报纸,或负责管理班上的图书等。夏蕾亚对什么工作比较感兴趣?」
我如此问道,她则稍微想了想。
「……」
随后又用力摇摇头。
这也不能怪她。就算问她对什么工作比较感兴趣,她也不清楚班上有哪些事务可以分配。
唔……有什么事可以充分发挥德鲁伊的经验吗……
就在此时……
「啊……!我的便当被抢走了!」
操场上又传出了难听的惨叫声。看来夏蕾亚所带的那群动物们,目前已经将目标转向体育老师村冈的便当了。
「「啊!」」
我与雪那灵机一动,异口同声叫了出来。
两人不约而同指向夏蕾亚。
「「妳就负责饲养小动物吧。」」
◆◇◆
……于是,我们便趁着午休时间将夏蕾亚领向饲养兔子的小屋。
她手持一根顶端爬有(槲寄生)的粗糙木杖。据说这是德鲁伊与动物们联系关系时不可或缺的物品。
这栋位于校舍后方的小屋四周,长满了与人同高的茂盛杂草,看起来至少已经有半年以上没人清理过这里了。
至于理由嘛……
「呃……负责饲养小动物的人,主要工作就是打扫养兔子与鸡的小屋。不过,在打扫时必须特别留神。」
「留神?」
夏蕾亚不解地问。
「千万不可轻忽大意,因为这项工作不是普通人做得来的。」
「唔,是这样吗?」
「至少在我们学校是如此。因为『喜欢动物』这种天真理由而自愿负责这项工作的同学,几乎都会在三天内撒手不干。兔子小屋中最需要注意的就是白兔波太与哈吉,这两只狡猾的老油条已经让许多精锐养育人员送医急救了。至于鸡只中谁需要特别小心,说实话我也搞不清楚,因为听说根本没有人敢入侵养鸡小屋半径五公尺方圆内……」
我耸耸肩解释道。
「怎么样?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喔?」
「不,我没问题。妳们这些文明世界的人不懂该如何与动物相处。只要敞开心胸,大方地包容自然界的一切事物,对方一定也会以诚相待。」
「……唉,妳确定吗?」
「一点也没错。对于森林的子民德鲁伊一族来说,所有的动物都是朋友。」
夏蕾亚点点头,双眸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那乌龟呢?」
「当然也是朋友。」
「蜥蜴哩?」
「重要的朋友。」
「飞鼠妇?」(译注:一种小型陆生甲壳类,以苔藓、树皮等腐败有机物维生。)
「朋友。」
「蛞蝓?」
「虫。」
啊,看来我好像找出她的忍耐限度了。不,或许这跟她个人的喜好无关吧。
总之,虫子的事姑且先不提。
「那么,就让我们见识一下德鲁伊真正的功力吧。」
我们一同踏入了苍郁茂盛的杂树林中。
……五分钟后。
「喔……果然名不虚传。」
我忍不住发出感佩的叹息。
老实说,眼前这大出意料的景象几乎让我看傻了眼。
传闻中异常凶暴的兔子们一看见夏蕾亚走入小屋,立刻彻底竖起白旗。
兔子们在她温柔的怀抱中完全放松下来,波太与哈吉甚至枕着她的膝头舒服地睡着了。
真可爱呀……不,我不是指那群兔子,而是手抱白兔的夏蕾亚。
「我说过了。只要敞开心胸,动物们一定会有所响应。」
「确实如此。」
我一边打扫小屋的地板一边同意道。
清理工作只花了十分钟便结束了。老实说,我原先以为里头的状况会更一污秽不堪,但其实地板上几乎没什么动物的粪便,比想象中要干净许多。至于这半年以上的时间,小屋内的兔子到底靠吃什么维生这点也让我感到非常好奇,但总觉得还是不要知道那个恐怖的答案比较好。
「那么,我们接下来移动到养鸡小屋吧。如果动作不快点的话午休就要结束啰。」
我竖起扫帚催促着。
「嗯。」
夏蕾亚有点不舍地站起身。
自古以来,鸡这种生物就等同『最强』的象征。
举凡西根家的大冠。(译注:出自于佐佐木伦子的漫画「迷糊动物医生」。)
火山怪鸟巴顿。(译注:日本特摄片超人力霸王系列中出现过的虚构怪兽。)
或是比圣剑更强的弱鸡小刀。(译注:典故出自于电玩太空战士五代。弱鸡小刀的英文为Chickenknife,利用特殊玩法可达成游戏中最强的攻击力。)
这项传统在森野学园中也没有改变。
养鸡小屋中存在着被称为四天王鸡的四只白色来亨鸡。
它们分别是:
魔风杀戮鸟(罗德兰纳)。
飞天参谋(柯梅)。
狂鸟(卡里古拉)。
以及会用沾有米〇共爪子乱踢的(杰奇)。
……最后那家伙的称号相形之下好像有点可怜,不过不难想象在四天王鸡里,它的攻击方式是最骇人的。
「……」
我们伫立于养鸡小屋门口,墙上以粉彩风格绘有充满幻想气息的少女戏花图。但不知为何,这反而更增添现场的诡异气氛。
「好恐怖……」
夏蕾亚的衣袖被我紧紧抓住。
「夏穗,不必担心。我可是德鲁伊。」
「唔、嗯……」
夏蕾亚以保护我的态势往前站了一步,缓缓地以手杖推开小屋的入口。
叽咿……
生锈的门铰链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
我不由得屏住呼吸……
一片昏暗的小屋内顿时亮起无数颗闪烁的红色眼睛。
……糟糕,是埋伏。
我们简直就像捅到了马蜂窝一样,杀气腾腾的鸡只们逐步朝入侵领土的猎物逼近,振翅准备展开一阵屠杀。霎时!!
「站住!」
夏蕾亚凛然的呵斥声连空气都为之振动。
鸡只们的动作顿时也停了下来。
难道它们听得懂夏蕾亚的话?我想那倒未必,不过至少鸡只们被她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我们不都是森林里的好伙伴吗?为何要与对方为敌?」
她徐徐张开双手,以安稳且宛如歌咏般的语调说道,简直就是天籁。
原本浑身杀气的鸡只也纷纷收起翅膀,侧耳聆听她的发言。
「我们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况且你们还是叽咕、咕咕咕……!」
唔哇!竟然开始说起鸡的语言了。这种景象还真有点恐怖。
「叽咕、叽咕咕咕……」
「叽咕、叽咕、叽咕……」
「叽、咕叽叽叽叽咕……」
……然而鸡只们真的还出现了响应。不,应该说双方已经展开了对话才对。
「它们说什么?」
我试着问。
「叽咕咕……」「我听不懂啦!」「咕、咕?……啊,抱歉,我忘了夏穗妳不会说鸡话。」
天底下有几个会说鸡话的女子中学生?「所以,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我不厌其烦地再度问着。
夏蕾亚突然以哀伤的眼神望着我。
「唔嗯,对方说『蠢蛋,妳们总听得懂什么叫FuckingJapan吧』。」(插花:好有民族风格的鸡,囧)
呃……看来对方根本就不想谈判嘛。
「等等,夏蕾亚……」
正当我开口想叫住对方的同时……一阵风「咻」地拂过我的脸颊。
「…………」
好快。
就连身为将棋社主将的我都反应不及。
这惊人的机动力……恐怕是魔风杀戮鸟罗德兰纳干的好事吧。一阵恶寒瞬间窜上我的背脊。
我一动也不动地侧目瞥了夏蕾亚的方向一眼。她脸上已出现一道细微的红色痕迹。
是血。
「……」
起初夏蕾亚也搞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只能愣在原地。
终于,她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似乎这才察觉那道痕迹是血。
她将首饰的绳子解开,项链立刻滚入了草堆里。
我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那对湛蓝的眸子流露出无比哀伤的神色。
对于保护森林、与自然共存共荣的德鲁伊来说,被动物攻击想必是非常令她震惊的一件事。
那种痛楚就像用匕首刺人心脏一样。
被信赖的伙伴背叛是多么地让人煎熬。
「夏蕾亚……」
我将手搁在她的肩头上,然而……
「……有意思。」
夏蕾亚却在这时咕哝了一句。
「咦?」
她刚才说了什么吗?
有意思?
「对于掌管森林的德鲁伊,鸟兽之辈竟敢以兵戎相向……」
「……等等,夏蕾亚……同学?」
我怯生生地站在双肩剧烈颤抖的夏蕾亚背后问道。
总觉得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看来,得略施薄惩才行了。」
夏蕾亚徐徐将原本低垂的头抬起。
她的眼神被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酷所取代,而且还满布血丝,眼白部分也变得一片通红。
咦耶耶耶耶耶耶!
等、等等,她已经化身为怪物了吗?
我不禁拖着双腿向后退,但夏蕾亚却完全不理会我,自顾自地低声念起了某种咒语。
「……克.凯特尔。马尔卡.基列.拉姆卡……达南神族的昔日诸神,古代爱尔兰人信奉的丰收之神达努,请聆听我的誓愿!汝之敌即吾之敌,吾之敌即森林之敌。为束缚吾之敌,即刻让此不毛之地冒出生命之芽!」(译注:达南神族,古代爱尔兰人信奉之神;丰收之神达努,始祖母神,达南神族之源。)
就在她将咒语念毕的瞬间!令我难以置信的现象发生了。
咻噗、咻噗、咻噗噗噗噗噗噗噗!
附近一带的杂树林突然窜出无数条犹如长鞭的藤蔓,一齐冲向了养鸡小屋。
「嗄…………」
真不愧是德鲁伊,就连这种像是变魔术的戏法都能随手施展……等等,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啊。
藤蔓长鞭将从小屋内四散飞奔的鸡只脖子与脚爪咻噜噜地缠绕起来,完全封锁了它们的行动。
喔喔!这藤蔓还真厉害……等一下,怎么连我也被捆住了!
咻噜咻噜咻噜咻噜!
呜咿……有、有够恶心的……啊,好痒呀。唔,等等,不行抓那里。啊,不行!不行不行!这样下去就会发展成儿童不宜的情节了!
「夏蕾亚,等一下啦!」
我大喊道。
不过她好像没空理我。
夏蕾亚正在对抗四天王鸡的同时猛攻。
那四只跟其它小角色果然不同。如果要譬喻的话,就好像会说『那只是余的美拉』这句名台词的某大魔王一样。在那四天王鸡压倒性的机动力面前,就连藤蔓长鞭都发挥不了效果。(译注:典出漫画「勇者斗恶龙达伊的大冒险」,大魔王巴恩对主角所说的台词。美拉则是火球术。)
「叽咕!」
这时,四天王鸡突然发出叽叽咕咕的咆哮并同时散开。
在飞天参谋柯梅的指挥下,四天王鸡竟然采取起战术性的行动。
罗德兰纳努力扰乱对手;卡里古拉担负主攻;趁夏蕾亚忙着躲避的同时,杰奇则负责在伤口涂上米〇共。
真是恐怖的联手攻势!
「不知好歹的鸡!」
夏蕾亚也单手持杖奋力挥舞着,但毕竟肉搏战对她极为不利。
「夏蕾亚!」
「放心,夏穗,我马上就去救……」
……呃,害我被藤蔓绑住的人不就是妳吗?
「……克.达南.凯特斯。基列.拉姆卡……身负大地及森林授与之力……吾勇猛之奴仆们!以。战神努亚达之名下令,即刻集结至盛大的战场上!」(译注:达南神族的第一代主神。)
夏蕾亚再度念出像咒语的一段话,随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宛如地震般的低沉踏步声。
「……这、这是……」
即使被藤蔓捆住,我依然努力回过头……眼前的景象令我瞠目结舌。
「嘶咿咿咿咿咿,」
「咕噜噜噜噜噜!」
「叽沙沙沙沙沙!」
先前的兔群们露出了尖锐的门牙,一边发出凶暴的咆哮,一边朝这里冲来。
……于是,前所未闻的鸡兔同笼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
钟声响起,告知学生们午休时间已经结束,同时也代表这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战步入了尾声。
夏蕾亚那一头美丽的金发如今已凌乱不堪,脸上也多出了无数道被鸡只抓伤的痕迹。从头顶流下的鸡蛋汁液使得她的制服变得黏糊糊的,全身还沾满了白色或棕色的蛋壳碎片。
当然,鸡只们也无法全身而退。羽毛被拔落,露出底下看起来就很冷的鸡皮疙瘩。光是把四散地面各处的这些羽毛集中起来,应该就能作出一条睡起来很舒服的高级羽绒被吧。
总之,眼前的惨况令人不忍卒睹。
怎么才短短十分钟就能打成这样哩。
我还是从头约略说明一遍吧。
……当时,夏蕾亚所召唤的兔子援军在狡猾的柯梅设计下惨遭全灭。罗德兰纳切断了兔子军团的前锋与后卫,使其阵形瓦解,其余三只鸡又各自击破了残存的兔子军团。(插花:你们才是真的战国无双!口胡~)波太与哈吉虽然奋战到底,并携手勇敢对抗攻击力最强的卡里古拉,但依然不敌对手的战力。谁能想象得到鸡只竟然会喷火哩?
夏蕾亚接下来召唤的虫群又在五秒内成为鸡只的盘中飧。
至于从学校中庭叫来的灰熊、孟加拉国虎、尼罗鳄这猛兽三只组,也因眼鼻被鸡喙乱啄一通而拔腿就跑。
终于陷入暴怒状态的夏蕾亚,开始咏唱起某段冗长的咒语,将森野学园创校时政府赠送的白桦树化为树人(树木怪物)。然而拥有怪力的树人行动仍然过于迟缓,几乎无法命中到处乱飞的鸡只,反而还被对手当作掩蔽物来利用。
鸡只利用漫天飞舞的沙尘当掩护进行突击。树人射出的橡实也被它们厚重的羽毛给挡了下来。明明是鸡竟然能飞得那么高,还从空中以刚生下、带有热气的蛋进行轰炸。伫立于地面乱挥手杖的夏蕾亚则让我联想到以竹枪对抗B52轰炸机的野人。
当然,我也被这次的轰炸波及,身中好几发鸡蛋。
不止被藤蔓紧紧缠住,还淋了一阵蛋雨,实在是悲惨至极。
夏蕾亚依旧奋战不懈。她以手杖敲打卡里古拉,使其身负需要休养一周才能复原的重伤;另外还啃着罗德兰纳的鸡腿,拔光它身上的羽毛;柯梅也被满是鸡蛋的覆巢盖住,浑身毫无完卵;至于杰奇则像是篮球般被夏蕾亚灌入了堆肥的井穴里。
接着,正当她想召唤最后一击的闪电时……
发现这场骚动并赶来的老师们将现场团团围住,及时制止了她。
「乱七八糟,乱七八糟,曼岛跟阿尔斯特省的森林根本没这种鸡。」(插花:我也想知道哪儿有这种鸡啊……-=)
趴在地上的夏蕾亚边挣扎边大喊着。
「白川同学,这是怎么回事!理事长最宝贝的桦树怎么会变成那副怪模样!」
耳边又听见条形码头吉野的鬼吼鬼叫。
「白川同学,妳有在听吗!」
「……」
「真是的,身为班长的妳既然在场怎么不马上阻止……」
「条形码头你很吵耶!」
「嗄,白川同学,妳刚才说什……」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总而言之,神秘的美少女转学生荷林.夏蕾亚连第一天都没撑过,就被拔除了饲养小动物的工作。
连我都要一起罚写反省文,简直是没天理。
……唉,一想到前途堪虑的未来就令我忍不住想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