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五章 约定、理由、信任之心,以及无限

  1

  莉娜回到八度音之后,立刻要求会见身为女王的母亲。但她却关在神谕之间里,据说有好一阵子都要闭关。

  恐怕是因为与神之间的交流断绝,所以在持续呼唤当中吧。等母后从神谕之间出来,非得向她说明情况不可。

  因此,莉娜转而要求会见身为大王的父亲葛尔凡•迪伊•戴斯•八度音。没想到他竟不在宫内,而且目前处于无法立刻取得联络的状态。

  「钦!居然挑这种时候!」

  虽然很想立刻冲进神谕之间和母后见面,但母后一向厌恶不知礼仪的举动,如果那么做的话,母后很可能会不肯听她说话吧。

  没事的。还有时间。

  莉娜这么安慰自己,她先在可能范围内召集了可以动用的战力。

  结果立刻就有整装完成的十几名直属近卫兵们过来。

  莉娜虽然很佩服他们的动作够快,但却皱起了眉头。

  她明明只做了召集,尚未做任何说明,为什么他们都整装完毕了?

  只见那些近卫兵们围着莉娜排出了队伍。彷佛要将她包围住一样。

  「这是在做什么?」

  「莉娜大人。」

  一名士兵无礼地回答她。

  「我们要拘捕您。」

  「理由是?」

  「因为对王国的谋反,以及违背神明意志的不敬罪,请让我们将您拘捕下狱。」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犯下这些罪。

  不过,从士兵们的模样看来,他们对于拘捕公主并不觉得愧疚。大概是在明确的指示下前来逮捕莉娜的吧。

  该怎么办呢?莉娜犹豫着。

  即使是近卫兵,若是这种程度的人数,要逃脱是可能的;但那么做的话,下次就会变成全军都来逮捕自己了吧。最重要的是,那样就变成真的表示出谋反的意思了。话虽如此,如果乖乖就范的话,就会动弹不得了。

  「是谁下的指示?」

  「这是……」

  士兵表现出些许动摇。

  仿佛要掩盖住那股动摇般,一道凛然的声音响彻了大厅。

  「是我下令的。」

  士兵们的视线全都转向了声音的来源。虽然也可以趁隙逃走,但莉娜刻意留在原地。

  「母后……」

  莉娜的母亲,菲妮•弦•费丝•八度音,缓缓地现身。

  「莉娜,你暂时要闭门思过一阵子。」

  「可是,母后,现在不是这种时……」

  「从神明那里降下了神谕。」

  士兵们窃窃私语了起来。不过,莉娜动摇得比他们还要严重。  神明已经死了。虽然是一时性的,但他们说直到复活为止,最少也得花上一整天。刚刚才死去的神明的告诫,为什么母后能在现在接收到呢?

  「那个—降下了怎样的神谕呢?」

  「指摘出你的背叛,以及催促我们对地球展开进攻。」

  除了根本不知道的背叛之外,对地球进攻的部分更是令她吃惊。

  与神明之间的联络之所以会断绝,据说是她被待在地球的神给抓住了。至于被抓住的原因,则是与地球的神明暗中勾结的关系。

  真是彻底的胡说八道。莉娜连一次都没有与地球的神明接触过。那么,菲妮所听见的神之言语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是个很不妙的状况。

  无论详情怎样,再继续下去,八度音人就会去攻打地球了。那么一来,原本就已经被打垮的真吾他们,大概会更加丧失战意吧。

  更重要的是……

  八度音人去了地球的话,就会被牵连进大魔王的复活里。从菲妮已经穿上战斗装束来看,她也打算前往地球。

  不只是地球而已。

  再这样下去,八度音人也有可能灭亡。

  「母后,请听我说!」

  「没有人要听背叛者说话。直到事前结束之前,你都给我乖乖待着。」

  「可是……!」

  莉娜打算要冲到母亲身边,但士兵们却举起武器将她挡下。莉娜不予理会地踢开他们,朝着菲妮跑了过去。但是——

  菲妮的身影消失了。下一秒,她便感觉到背后的气息,冲击在脖子上一闪而过。

  一瞬间,她的意识就跌入了黑暗中。

  (真吾……)

  对不起。

  看来,我似乎是没办法成为你的力量了……

  2

  松川淳回到了故乡新泻县的县滨。

  在看不见拯救世界的希望之下,战意被削弱,伙伴们的心也变得各自分散的现在,淳思考着残存的些许时间该怎么度过,最后来到了留有许多回忆的县滨。

  然而,或许是地震等因素的影响,县滨已经化为毫无人迹的鬼城。不只是没有人而已,住家与大楼这些建筑物也都看不见了。剩下的只是原本应该是建筑物的残骸而已。

  恐怕是地震与伴随而来的海啸所造成的吧。因为没有得到相关的情报,其它的场所变成什么样子,他完全不清楚。

  镇上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了?靠近海边的场所,因为有特别被呼吁过,所以他很想说服自己大家已经事先去避难了……

  「一、一定没、没事的。」

  他朝着死去妹妹的遗物人偶自我安慰着。虽然是有着妹妹死亡的痛苦回忆的场所,但同时也是有着他与妹妹之间温柔安稳回忆的场所•他忍不住祈祷温暖地守护着两人的人们,都能平安无事。

  淳的双脚走向了兄妹岬。

  那里是妹妹熏死亡的场所,也是他接收到妹妹确切心意的场所。

  可是,兄妹岬已经不见了。

  大概也受到了地震的影响。海岬一点不剩地整个被刨掉,变形到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淳伫立在原地。

  原本打算作为依靠的场所已经没了。总觉得就连这个也是神的企图,淳受到了打击。

  「喂,那边的人!」

  他整个人茫然若有所失,这时突然有人从背后以强硬的语气叫他。

  因为没想到会有人在,所以他一脸惊讶地回过头,结果看见穿着黑色祭典外套、戴着白色安全头盔的女性,一脸慌张地冲了过来。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祭典外套上印着「县滨消防队第三队」。看来似乎是当地的消防队队员。从她那剑拔弩张的态度来推测,或许是误以为淳要从崖上跳下去自杀吧。

  「没、没做什么。我、我只是有点在意这、这里的情况,所以来、来看看而已。」

  这句话听起来不是很有说服力,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那名女性消防队员似乎很讶异,还是一脸担心地窥探着淳的模样。

  突然问,淳发现眼前的身影似乎很熟悉。

  「怪、怪了?难、难道,你、你是千晶吗?」

  「啊?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啊?」

  「你、你不记得了吗?唔、也对,我跟以、以前比起来变了很多,认、认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我、我是松、松川淳啊!」

  「松川……?」

  或许是循着记忆想到了符合的名字吧?她一脸讶异地盯着淳看。

  「咦~骗人!?你是阿淳!?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这是与小学、国中时代的同学的重逢。

  「话说回来,都五年了啊……岁月还真是无情呢!」

  千晶一边打量着淳的肚子一带,一边说着。

  「阿淳,你变胖了。以前明明是那么瘦的文雅男生,现在却变得圆滚滚的……」

  「拜、拜托你别管这个!」

  「说话方式也变得有够笨拙的。」

  「我、我不重要,倒、倒是干晶你过得怎样啦!」

  「我?我在老家的鱼店帮忙哦!」

  似乎同时也以镇上消防队员的身分活跃着。

  千晶从小就是个落落大方的少女,无论是在鱼店里帮忙的模样,或是当消防队员和一群男人到处奔走的身影,都是很容易就能想象出来的。

  「唉呀,不过真是有够巧的,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再见面。」

  「没、没有那、那么巧吧。」

  这一带成了景观良好的观光景点。再过去一点的地方又修好的散步步道,也有绝佳的鱼场。因为不分男女老幼都会前来造访,所以碰上以前的同学这么点小事,并没有那么稀奇。

  正因如此,淳才会好一阵子都没有来这个海岬。

  千晶清脆地笑了起来。

  「不不不,我觉得已经很厉害了哦!阿淳都已经搬到县外了吧?再加上是在这种彷佛世界末日就快来临的时候,而且这一带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县滨一带果然是因为海啸的关系而崩坏了。

  「大、大家都没、没事吧?」

  「因为都事先去避难了,所以我想应该是没事。不过,并没有完全掌握住全部的情况,毕竟现在依然是四处散乱的状态嘛……」

  千晶是跟其它的消防队员一起来这一带视察情况的。

  「不、不会很危险吗?」

  「我才不想听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的阿淳说教呢!」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算了,虽然不知道这种状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但总有一天得恢复原状不可嘛!如果能立刻开始重建的话,早点着手会比较好。」

  所以,她才会前来视察情况。

  「可、可是,危、危险依旧是危险吧?」

  毕竟不知道下次的地震与海啸会在何时发生。

  「因为没有其它人了嘛。」

  在地方城镇,自卫队与灾难救助队并未伸出援手。警察与消防机关等等,也都只负责有人在的场所。很自然地,这种任务就只能由消防队自主性地接下来了。

  不过,在灾害持续发生的这个状况里,将重点放在重建上面与其说是太心急,倒不如说是过于积极了。

  「很遗憾的,想要重建可是消极的想法哦。」

  老人家们特别想要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那并不是普通的思乡情节,而是在追求死亡场所的愿望。

  「每个人其实都隐约察觉到了。这并不是普通的灾害,根本是世界会就这么终结的天地异变嘛……」

  所以,若有能回来的余地,大家都想回来。干晶他们也很想回应那份心情。如果无论到哪里,等待着自己的命运都相同的话,那他们很想尽可能地去做自己所能为他人做的事。

  「大家就是这么喜欢这个城镇哦。毕竟是出生成长的场所,而且大概也有眷恋吧。所以,我也能理解他们想回来的心情。虽然没什么联系,但我可以问你一下吗?

  「唔、唔嗯?」

  「阿淳你为什么会回来呢?」

  他说不出话来。因为理由处于若有似无的状态。

  「那个人偶,是你妹妹的吧?」

  她一边看着他手中的人偶,一边踌躇地提出疑问。

  「果然是因为这里是回忆的场所?」

  「…………」

  「无论是好的意义还是不好的意义,妹妹的记忆都留在这里?」

  「大、大概吧……」

  「这样啊……」

  千晶笑了笑,一脸寂寞地垂下眼眸。

  「你妹妹很幸福呢!能被如此重视。」

  「是、是吗?」

  「是啊!无论是哪种形式都好,可以获得别人重视,对女孩来说都是很幸运的。」

  是那样吗?

  「对了,阿淳身边有没有重视你的人呢?」

  千晶带着恶作剧的眼神,打算窥探淳的真心。

  淳感到不知所措。她说话的模样像是出自普通的好奇心,却又像是意义深长的发言。

  没有啊!淳很平凡地回答。他是打算要这么回答的。

  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重视他的人了,所以也不会有人把他当成最重要的人看待。

  他正打算回答时,却察觉到了一件事。

  重视自己的人或许已经不存在了。

  可是,自己受到重视的事实至今依然存在。

  为什么会忘记这件事呢?

  自己确实收到了重要的人的心意,而且也藏在心中了啊!

  要守护……

  她不是很清楚地说过吗?

  熏她说过,希望自己能守护这里。

  希望她最重视的淳要继续活下去,并好好地守护这个世界。

  那是妹妹最后留给他的心意。

  如果不战斗而选择坐以待毙,便等同将这份心意置之不理。

  「千、千晶,对、对不起哦。」

  「咦~怎么啦?」

  「这、这个话题,我改、改天再跟你聊。今、今天的话,接、接下来我非得去做该、该做的事不可了。」

  千晶虽然不解地歪着头,但却缓缓将脸靠近,一把摘下了淳的眼镜。

  「呜、呜哇……」

  「拿掉眼镜之后,果然还是有以前的影子在呢!」

  「你、你在做什么啦!」

  「很不错的眼神。确实是男孩子的眼神呢!」

  千晶高兴地露出了微笑,将眼镜还给他,并且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你看起来很消沉,所以我还满担心你的,不过从这个样子来看,应该是没问题了。我不知道你回想起什么,但有精神是最重要的。真是太好了。」

  她当作是自己的事情一样高兴,然后拍起了手。

  「所以,等你做完那个什么该做的事情之后,再好好地跟我聊一聊罗!到时候,我会准备好吃的鱼跟酒的。」

  「唔、唔嗯……」

  「我们来打勾勾。」

  千晶轻轻地伸出她的小指。

  淳战战兢兢地用自己的小指勾住她的指头。

  「好了,约好罗!嘿嘿嘿,在这种时候还能订下约定,真是不错呢!」

  「是、是这样吗?」

  「你不觉得有约定的话,就可以加油到那个时候吗?正因为是这种时期,才更让人这么觉得。」

  没错,那是约定。

  那是与妹妹交换的约定。要守护世界的约定。

  自己不能违背那个约定。

  当然,与千晶的约定也是。

  「谢谢你,干晶。」

  谢谢你让我想起了重要的回忆与约定。

  千晶一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一边用力拍了拍淳的肩膀。那实在是非常痛。可是,他并不觉得不舒服。

  「道谢就等做完该做的事,达成了约定之后再说啦!」

  「唔、唔嗯,我会加油的!」

  该做的事已经决定好了。

  为了达成约定,为了守护重要的人的心意……

  淳下定决心要战斗了。

  3

  太郎的饲主池田千代子现在依然留在自宅里。

  她不想离开住惯的家。这样子的老人们实际上好像很多。

  「夫人,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去避难会比较好……」

  「不要,去哪里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我留在这里跟太助在一起还比较好。」

  罹患失智症的干代子,深信太郎是自己的孩子或孙子。所以即使太郎跟她说话,她也毫不迟疑地回答太郎。

  「不过,性命是无可取代的。」

  「还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哦。反正余生也不长了,就让我随自己高兴去做吧。」

  看来她的顽固程度似乎不输给丈夫。

  原为警察的丈夫太助,是个一心贯彻正义的男人。

  他不允许坏事以及不法行为,笔直地走在自己所相信的道路上,一次都没有动摇地结束了其生涯。一旦决定要这么做,就无论如何都不改变。在好的意义与不好的意义上,她身上都具有相同的顽固。

  千代子现在的生活作息都在客厅里进行。因为这里比位于屋子里面的寝室容易逃出去,从外面也很容易看到内部的情况。

  生活上不必要的东西,全部都被她塞进客房的衣橱以及寝室里。柜子之类的易倒物品、餐具等等容易移动的东西,她都没有摆。电视机也不能看了,所以被丢到储藏室里。只有一样东西她绝对不让人移动。

  那就是放置着太助的牌位与照片的佛坛。

  即使神鑫被拆掉了,唯有这个绝对不可以动。因为她强硬地坚持着,所以那些东西就这么保持着原样。

  既然千代子要留在自宅,太郎也只能待在这里了。直到最后那一刻来临为止,它都要待在她身边。不让她留下寂寞的回忆。这么做至少可以回报他们夫妇捡回太郎、养育它的恩惠。

  「话说回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洗衣服……」

  知道已经再也没办法洗了的太郎,装作没听见地把话听过去。接着,她又悠哉地喃喃说着想到外面的打槌球、想再去泡一次温泉等等,然后在屋檐下的走廊上,抬头看着笼罩着沉重乌云的天空。

  太郎则是一边偶尔附和她,一边趴在走廊上一起抬头看天空。

  时光在平稳中流逝,它开始觉得这样其实也不坏。

  能在平稳的状态下迎接死亡的话,那不也是一种幸福吗?尤其是在任谁都沉浸在绝望中的状况里,这种发展或许可以列入最幸福的种类也不一定。

  抬头看着天空,配合着老妇人自言自语的时间,正在缓缓地流逝。

  可是,在黑夜逼近的时刻却发生了地震。

  最初是小小的摇晃,所以回到客厅的太郎只是跟千代子互看着彼此而已。

  然而,晃动却渐渐变得激烈,仿佛要狠狠向上戳的振动终于袭击了太郎他们。

  太郎立刻打算保护千代子。可是——

  千代子却以平时难以想象的敏捷动作覆盖住它的身体。

  「夫、夫人!?」

  太郎的喊叫被振动与轰隆声给盖掉了。唯有覆盖住它的千代子的悄声低语,不知为何却清晰地传入了耳中。

  「只有太郎我要保护好……」

  感受到不只是被压住的浓重情感后,太郎便再也动不了了•地震停止之后,即便过了好一阵子,它也只能睁大眼睛而已。

  千代子缓缓地坐起来,将身体栘开。

  「没事吧?太郎。」

  「唔、唔嗯……夫人您……」

  「我的事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太郎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仿佛打从心底对它平安无事感到高兴,她面容和蔼地点了好几次头。

  「您实在是太乱来了……」

  「要保护重要的东西时,不乱来怎么行。」

  「…………」

  「真要这么说的话,太郎不也是打算保护我吗?」

  太郎无法反驳。

  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

  就像对于太郎来说千代子是必须守护的人一样,对千代子而言,太郎也是必须赌上性命保护的存在。

  「也对,彼此彼此呢—」

  彼此?

  真的是如此吗?

  太郎心中产生了动摇。

  突然浮上心头的悬念,让它不由得感到困惑。

  「唉——呀,太助先生倒下了啊!」

  大概是因为地震的摇晃才掉的。只见牌位和照片都倒在地板上。

  千代子拿起牌位,一旁照片中的太助一脸严肃,彷佛有什么话想说似地凝视着太郎。

  你是真的打算保护干代子吗?

  太郎心中一惊,当场颓坐在地。

  总觉得自己听见了太助的声音,而太郎无法充满自信地回答太助这句质问。

  因为,太郎并没有真正保护千代子。

  千代子明明就那么拚命地保护太郎。

  而它却从该保护千代子的战斗中逃走了。

  没错,现在不是待在这里的时候。

  如果真的想保护千代子的话……

  它就该战斗,跟世界危机一战。

  无论遇上多么令人绝望的状况。

  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刻,才能抬头挺胸说自己尽全力守护了不是吗?

  如果到死都没有任何作为的话,太助一定会痛斥它一顿吧。

  我不记得我是这么教你的!

  你一路走来,到底看到我什么了!

  太助获得魔神之力后便一直看守着这座城镇,或许就是因为已经预见了大魔王可能会复

  活。可是他的年岁已高,可能也知道以魔神之力无法对抗大魔王。

  正因为如此,他才想找出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与强大的后继者。

  因为膝下无子,所以他只能将这份心情寄托在不过是一只弃犬的太郎身上。正因为觉得可以托付,才会对太郎百般疼爱,既严格也温柔地抚养它长大。

  这份心意,这时候更应该回报。不能不报答。

  太郎站了起来。

  虽然留下千代子让它有点放心不下,不过没办法。

  太郎希望千代子能安享天年,而不是像太助一样短命。它不愿意看到千代子被这种没道理的灾厄牵连而死。

  「夫人,抱歉,我得出门一趟。」

  「嗯,这样啊。」

  千代子很干脆地点头应允了。

  「路上小心。」

  千代子送它出门时心情甚至愉悦到令人惊讶。

  或许她误以为太郎要去一趟它之前跟太助一起巡逻的路线吧。可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给了太郎莫大的勇气,让它振奋不已。

  太助的想法以实际的形式存在,由它来继承。

  它并不孤独。

  它的身边永远有太助陪伴。还有许多伙伴们陪同。再说,它也有必须保护的人。

  战斗的理由,光是这些就足够了。

  无论面临多么令人绝望的战役,它都能奋战至最后一刻。

  「我走了。」

  我一定会回来的。

  太郎抱持一股强烈的决心,从住惯了的家里飞奔而出。

  4

  八坂光夫在成为避难所的县丘第一小学内,跟父母一起度过漫长的时间。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短短两天内,要去找出想做的事并且付诸行动,太过急促。

  「我还有一大堆想做的事呢……」

  父亲信一不满地说着。

  「滑雪或者滑雪板都好,开车去兜兜风也不错。而且,我还没去过梦想王国,也没出国……不对,离身边更近一点的,我好想在附近的餐厅尝尝顶级牛排的滋味啊!」

  「怎么全都是玩乐啊!」

  「所谓想做的事情,说到底也就像玩乐一样啦。能享受人生的人才是赢家。过去没怎么享受到的份,我正想要开始享受呢……」

  「既然如此,你一个人的时候去做不就好了?」

  「光夫你一点也不懂呢。一个人就没有意义了。我跟你妈还有你,我们三人不在一起不行。」

  信一毫不害羞,一脸认真地说出这番话来。尽管跟过去不同,但他一样不太会应付这样的父亲。

  「话说回来,你可以待在这里吗?不是有什么应该要去做的事?」

  「有是有……但办不到啊……」

  因为不想触及那件事,光夫离开了父母身边。

  太阳已经下山,只剩下操场中央燃烧的火焰还在抵抗着沉重的黑暗。

  可能是因为连白天阳光也照不太进来,所以这两天突然间变得很冷。吐出来的气息是白色的,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冷到发痛。

  光夫尽可能避开人群地走着。不愿意跟可能在某处的真吾打照面。

  一旦一个人漫无目的地乱走,就会突然怀疑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正如父亲所说,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也理解自己应该挺身作战。

  可是,只有他一个人前去作战也没用。不是跟伙伴一起,大家若是没有在一起,就毫无意义了。更何况,也不可能会获胜。

  那些伙伴如今早已鸟兽散了。无论是在实质上,或者是在精神上。

  对光夫来说,他很想尽可能地试着说服他们。可是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要如何说服他人呢?

  尽管如此,他还是抱持着一丝希望,前往早已经去惯的堤防。可是,那里却四下无人,虽

  然不出所料,他还是不免感到失望。自己似乎还没办法完全放弃•也因此,他连战斗的力气都

  没了。

  他垂头丧气正想转身就走,却发现身后似乎有谁跑过来了。他不假思索地转过身去,脚步声的主人什么也没说地投进了他的怀里。

  「唔!是、是谁!想做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投身到他怀中的人便抬起了头,那是张他所熟识的脸。

  「神林……?」

  是光夫的同班同学神林祥子。

  「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啊!」

  「我、我在找……」

  「找谁?」

  「找你。」

  就算如此,突然之间冲上来抱住人又是哪一招?

  光夫握住祥子的肩膀想将她拉开,这才发现祥子身上穿得比看上去还要单薄。

  虽然外面罩着一件厚外套所以看不太出来,但一碰到肩膀就知道了。祥子外套下只穿着一件薄衬衫。在如此冷的状况下,那几乎等同于自杀的穿着。

  「笨蛋!?你竟然只穿这样到处跑来跑去,玩意感冒了怎么办!」

  「无所谓。我有更重要的事。」

  光夫碰了碰她的脸颊,发现冷得像冰块一样。就算握住她的手,祥子也似乎因为冻僵了而没有力气反握。她一定是已经四处走动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你这么拚命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因为我想见你。」

  光夫顿时哑口无言。

  祥子僵硬地微笑着。她的脸颊跟肌肉也因为寒冷而冻僵了吧。尽管如此,她还是用冻僵的手拚命地回握着光夫的手,藉以传达自己的喜悦。

  「你见我是想干嘛啊?」

  「这……」

  不知为何,祥子又支吾了起来。

  「这、这场地震,跟八坂你们正在作战的世界危机有关吧?」

  「……算是吧。」

  「这次的敌人,应该是比我那时候遇到的还要强大很多吧?」

  「……应该吧。」

  「所以,我来替你打气。」

  「替我打气?」

  「接下来一定有惊人的战役在等着你,所以我至少要来替你加油才行……我、我只要没了魔法石,就什么也做不到。所以我就在想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只为了说一声加油,就四处奔走寻找光夫。

  光夫并不是不懂她的心情,但事实上,光夫现在的状态实在不能接受那些话语,可说是她估计错误吧。

  他将这些传达给祥子后,祥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光夫。虽然很麻烦,但又不能不对她说明。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了,问题是祥子跟世界危机还是有一点关系。

  「……那么,八坂你不战斗吗?」

  「没错。」

  「为什么?」

  「刚刚不是说了,我现在不是能战斗的状态啊!」

  「那要怎样才能战斗呢?」

  这种事,他还想问别人呢。

  「够了,快回去啦。小心真的会感冒哦?」

  「不要。」

  「喂!」

  「八坂不打算战斗对不对?」

  「我不是说了吗?」

  「明天世界就要毁灭了对不对?」

  「…………」

  「所以,我不想回去嘛!我想待在你身边。」

  光夫再度哑口无言。

  「……为什么啊?」

  「你不懂吗?」

  「这全不懂。」

  祥子闹别扭似地嘟起嘴巴,突然扯过两人交握的手。光夫被拉得身子往前倾,祥子的脸也逐渐接近,然后便有个柔软的东西印上了光夫的脸颊。

  「呃!?」

  光夫惊叫一声,慌忙擦了擦脸颊。接着就看到祥子以责难的眼神瞪着他,他才发现这样的动作很失礼,于是赶紧说声「抱歉」。

  「可是,你干嘛啊?突然做出这种事来……」

  祥子一脸哀伤地低下头去。

  「……你还是不懂吗?」

  「谁会懂啊!」

  竟然采取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行动。

  「是吗?你不懂啊?」

  「很可惜,我不懂。」

  「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

  「如果你愿意说,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可是,我要等战斗结束之后才要说。」

  「等到战斗结束之后?」

  「世界不会毁灭的。因为,八坂你们会保护我们。」

  「喂,我已经说了……」

  「你会保护的对不对?不然,我什么都不跟你说哦!」

  光夫已经接不下去了。

  没想到祥子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可是……」

  只靠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对抗,只有伙伴们全都到齐了才能作战。

  「难道你在骗人吗?」

  祥子又出其不意地说道。

  「你不是说过,就算一个人办不到,只要是为了某个人,还是能变强。你还说只要跟伙伴们在一起,无论什么困难都能克服。难道那都是骗人的吗?」

  「那是……」

  当然不是骗人的。但是,那时候与现在的状况已经大不相同。

  「那么,你的伙伴就不是真正的伙伴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啊!」

  「因为,你根本不信任你的伙伴嘛。」

  这句话沉重地刺进他的胸口。

  「因为你不信任他们,所以才会一个人。只是要脾气说你没办法战斗,然后逃避。你只是无法相信伙伴们才逃跑的。」

  光夫完全无法反驳,因为祥子说得一点也没错。

  祥子看着眼前的光夫,接着温柔说道:

  「所以,我拜托你,八坂。相信你的伙伴吧。然后,信任要我相信伙伴并拯救了我的你自己。」

  光夫听着这段让他胸口郁闷的话。

  他想相信。不对,他能相信•但是,并不是大家都有一样的想法。而且只靠他自己,无法产生让人相信的力量。能办到的,只是相信每个人都能靠着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

  「这样就行了。这种想法一定能成为力量的。当大家再次集合时,就没什么比这份力量还强大了。所以,相信他们吧?我也会跟你一起相信他们。」

  握住他的是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却莫名地可靠,值得依赖。

  让他很想试着去相信。

  他想要再一次相信伙伴。

  为了回应祥子的话,光夫用力地紧紧回握她的手。

  5

  宫田真吾无精打采地走在县丘高中前。

  曾是窗户的玻璃破裂,宛如被舍弃的废校光景,跟他自己现在的心境重叠。

  真吾独自一人。

  身边没有可靠的伙伴。

  总是支持他的少女与他为敌。

  打从心底认为是好朋友的男人,从头到尾只是在利用他。

  他什么都没有了。也无计可施。只能坐着等待世界毁灭的时刻来临。

  就和没有学生与老师所在的学校一样,一起等待世界毁灭。

  他只能待在这里。

  就算拥有存在的理由,却没有使用的方式,连利用价值都失去的,无能为力的人类。

  真吾再次仰望校舍。

  与大辉之间的回忆,就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在脑海中。也唤起了他与穗香相遇的情景。

  与大辉之间的愚蠢互动、与穗香害羞的面对面,还有自那之后相关联的,与伙伴之间的相会、和莉娜以及清美的邂逅……

  他突然伸出手贴着脸颊。

  被清美打过的脸颊并不痛。只是清美小小的手心的触感就像烙印一样,残留着热度在脸颊上。

  清美说得没错。

  他很软弱。没有伙伴们帮助的话他什么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好朋友从后面推他一把,他便无法面对困难。

  清美与莉娜明明一直在激励这样的自己,他却无法回应她们的期待。他讨厌这么没用的自己,但就算他察觉到如此讨厌的自己,他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身陷在无力感与自我厌恶之中。

  大家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在这份绝望与闭塞感中,他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迎接自己的末日呢?

  如果就这么迎接明天的到来,穗香会因此认定他们是胆小鬼吗?还是会认为这是没办法的事,因此而同情他呢?

  大辉又是怎么想的?他会很高兴地拍下世界正在毁灭的景象吗?还是会因为眼见世界走向

  毁灭,被后悔和绝望给击垮呢?

  不可能吧。真吾忍不住露出了苦笑。他是大辉耶!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造成的结果而感到后悔或是绝望呢。这么说来,他果然会很高兴地拍照吧?可是,真吾又觉得应该不会那样。

  照片是靠底片或档案留下来的东西。世界明天就要毁灭了,拍照也没什么意义。况且大辉会透过让他人看自己所拍的照片,来磨练自己的技巧与感受性,并且夸耀一番。既然如此,为什么就算他知道世界要毁灭了,还是要遵从神的旨意利用真吾呢?

  真吾内心开始产生动摇。

  事到如今才产生的疑问,让他不由觉地感到犹疑不定。

  就像世界要走向灭亡一样,自己应该也别再理会大辉才对。但是,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呢?

  让他坐立不安的不悦感逐渐涌上胸口。不痛快的情绪成了一股冲动,席卷真吾全身。

  世界末日他可以不管,唯有这个疑问他非解开不可。

  这很或许是直觉。只有他自己所抱持的疑问,他非找出答案才行。既然如此,只能直接去问大辉了。可是,他不知道大辉的去向,不过他们两人应该会再见到一面。他们必须要再见一面才行。因为……

  真吾与大辉正在找寻彼此。

  「唷,真吾。」

  因此,就算大辉用平常的口吻跟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太意外。他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招

  呼。

  「唷,大辉。总觉得好久不见了呢。」

  「拜托,昨天我们才见过面,你就这么想念我啊?」

  「毕竟我们的心灵相距太过遥远了嘛。」

  「原来如此。如她所说,你似乎误会我了。」

  栖川大辉喃喃说了句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之后,与真吾面对面地站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才想问你呢。」

  「唔,说得也是。」

  大辉很干脆地接受他的反驳,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

  「你对我似乎有一点误会,我是来纠正你的。」

  「误会?」

  「我的确是利用了你。不过我并没有打算要背叛你,也不认为世界就这么毁灭了会很好。」

  真吾目瞪口呆。

  这番颠覆昨天的话语太过令人不敢置信,不过大辉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因为那样而觉得很难过吧?」

  「谁、谁难过了啊!」

  「是吗?那就好。」

  「哪里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我完全搞不懂啊!」

  「你果然真的什么都不懂呢!」

  就算很火大,真吾还是一语不发地催促他往下说。

  「我的确很想拍下世界走向毁灭的照片,因此才顺从了神的旨意。但是,那必须有个前提。」

  「前提?」

  大辉冷冷笑了出来。

  「前提就是——世界会被拯救。」

  「啊……」

  之前的疑问,就在他「啊」的一声中完全冰释了。

  「此外,要拯救世界的人,当然就是你了,真吾。」

  「…………」

  「我遵从神的旨意,将世界导向毁灭。而你则是要违背神的意向去拯救世界。这就是我理想中的剧本。」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这什么问题?我总是赌上性命想要拍下最珍贵的那一瞬间。虽然最近受到你的能力影响,老是在拍一些裙下风光,但我本来就没有特定的拍摄对象跟情况。只不过这次的珍贵画面恰好是『逐渐走向灭亡的世界』……」

  还有为了拯救世界而坚强奋战的真吾身影。

  真吾觉得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一样,不由得把手搭在校门上。

  什么啊……

  这家伙一直都没有变。

  从小学时期开始,他就一直认同真吾这个人,认可他的价值,并对他有所期待。

  之所以以世界危机作为交换,就是想要拍下他发光的姿态•真是个笨蛋。

  「真是,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可不会为了开玩笑就让世界陷入危机。」

  但这样更糟糕。算了,一切都无所谓了。如今他应该为了大辉还是大辉而感到高兴。尽管大辉给全世界所有人带来一堆麻烦。

  「误会解开了吗?」

  「简单得几乎都要让我失望了。」

  「话虽如此,你看来没什么精神耶?」

  「有什么办法。」

  就算误会冰释,无法解决的事情依然没变。

  「你是指住吉穗香吗?」

  真吾闻言身体一震。

  「你不懂她的行动、还有心情。是这样没错吧?」

  「算是吧……」

  「所以,你才会找不到拯救世界的方法?」

  「嗯。」

  「已经走投无路了吗?」

  「是啊……」

  「真的吗?」

  大辉一脸狐疑地凝视着真吾。

  「你真的什么都没办法做了吗?」

  「那你倒说说我还能怎么做嘛!」

  「如果是我认识的真吾,至少还有一件事能做。」

  「什么?」

  「不放弃。」

  真吾全身仿佛被闪电劈中似地大受冲击。

  「不到最后绝不放弃,这难道不址你的们念吗?」

  「…………」

  「相信伙伴,不顾一切往前冲,不是你的生存方式吗?」

  「…………」

  大辉等待着真吾的回应。真吾心里虽然明白,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的伙伴跟你一样受伤、烦恼、痛苦。可是,他们拚了命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就算是为了回应这些伙伴的期待,难道你不该重新振作吗?」

  「……大家都在作战?」

  「没错。」

  既然大辉这么说,那应该就是真的了。但是,真吾却不确定是否真的能重新站起来。毕竟过去一同作战的伙伴中,已经有一个人变成敌人了。

  「真吾,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住吉穗香真的背叛你们了吗?」

  真吾紧咬着嘴唇。

  还有什么真假,她本人都宣告要与真吾为敌了。还有比这更加明确的事实吗?

  「喂,真吾。你能这么简单地去敌视伙伴吗?」

  「没有,我并没有敌视她。」

  正因如此,他才会完全没有作战的欲望。

  大辉摇了摇头。

  「住吉穗香背叛了你们,对吧?」

  「她本人都这么说了,不是吗?」

  「换句话说,她只要成为敌人你们就觉得她一定是背叛了,她的存在不过就是这种程度。」

  就算已经成为敌人,听到穗香被大辉如此贬低,还是让真吾感到很生气。

  「你生气了?」

  「不行吗?」

  「没什么不行。我只是很纳闷,明明贬低你的伙伴会让你生气,为什么你还会认为对方是你的敌人?」

  「那是……」

  那是两回事。

  真吾很想反驳,但却开不了口。

  「你其实很想相信她,不是吗?」

  或许吧。完全没有战斗欲望的最根本理由,或许就在其中。

  「既然如此,就该相信。

  「就算我相信,但是是穗香亲口说她是我们的敌人啊?」

  「说出口的话就是一切吗?」

  意想不到的反问,让真吾倒抽了一口气。

  「谁能确定她说的就是真话?」

  「…………」

  「她的确成为敌人了。但理由是什么?你问过她的真心话了吗?」

  没有。

  他只是毫无异议地接受了穗香的话,只是接受而已。

  「或许她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理由?不对,应该说这样的可能性还比较高。再怎么说,她都因为喜欢上像你这样的男人而遇到不少倒霉事,情敌也多不胜数。尽管如此,她还是对你一心一意哦。你觉得她会这么简单就变心吗?」

  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穗香的行动的确太极端了。

  「如果你心里还有一点在乎,尽管去追根究柢吧。你应该当面质问她,问出她的真心话。在问出来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死缠着她不放。反正世界终究要毁灭,不如就把事情弄清楚心无里碍地毁灭,那不是很好吗?」

  这么说也对。

  仔细想想,穗香的行动的确令人不解。

  就算她不采取行动,古兰应该同样也办得到。

  尽管如此,穗香还是出于己愿地与真吾他们为敌。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真正的意思存在呢?

  「真吾,你想拯救世界、拯救她吗?」

  「这……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要。」

  「既然如此,我能说的只有一句话了。」

  相信你自己的力量。

  「我的……力量?」

  真吾感到迟疑。

  过去几次拯救了世界的掀起裙子的能力,这次他不认为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不,不是这样的。」

  「咦?」

  「掀起裙子的力量,只是次要的能力。能让我们引以为傲,然后真的能成为拯救世界的力量,就是……」

  你的想象力。

  的确,真吾一直被神明玩弄于股掌之间。多亏有大辉的帮助,才能度过各种难关。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真吾一直都是超乎神明与大辉的想象。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无限幻想。

  大辉最多就是提示他可能性而已。但实际去执行、实现,并且扩大新可能性的却是真吾的想象力。那是连神明都想象不到的进化。

  「神明能预料到的,差不多只到你跟公主定下婚约而已。在那之后,真吾的能力竟然成为拯救世界的关键,神明根本没法想象。」

  真吾掀起裙子的能力逐渐进化,那并不是神的力量。再怎么说,用掀裙子的力量来掀起海啸或岩石甚至是次元等想法,是神明想都没想过的事。

  「没错,你的确受到神的操控。但另一方面,你也超越了神的想法。我就是喜欢你这一

  点。你那种超越人类智慧的想象力一向很吸引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会被带往令人想象不到的高处。我就是相信这一点,才会一直跟你在一起。」

  「大辉……」

  「真吾,尽管已经事到如今了,我们的可能性仍然无限。只要有你的想象力,再加上我们的无限幻想,就没什么好怕了!」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

  大辉看穿了自己,并且以无限幻想之名,拍下各种照片的理由。

  因为想要看到超越人、超越神的预测的无限想象力,想要看见位于想象力尽头的未知的「什么」,大辉才会一直这么努力•

  真吾终于明白大辉想要说什么了。

  「信任!不放弃!朝着可能性迈进!最后一定有我们所追求的在等待着我们!没错——」

  再一次地相信。

  相信他的伙伴。

  相信穗香。

  相信他自己。

  还有——相信自己的想象力。

  大辉双手握拳朝天空高举,大声嘶吼着:

  「无限幻想,所向无敌!」

  6

  并不是有人开口先说。

  也不是跟谁先谈过了。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很自然地集合了。

  明明已是夜深。

  在一如往常的河堤上,就像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大家都是一副已经想通什么的表情呢!」

  光夫一脸傲气地笑着,语气中没有嘲弄。

  「在下再次体认到该做些什么,已经不会再迷惑犹豫了。」

  太郎很清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我也觉得,不、不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就这么放任世界毁灭。」

  尽管支支吾吾,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话虽如此,我倒是没想到最令人担心的真吾会好好振作起来呢!」

  「我也一样没想到。」

  真吾苦笑地看着光夫身边的少女。

  「祥子也要战斗吗?」

  神林祥子点了点头,紧紧握着光夫的手。虽然是个能好好逗弄光夫的机会,不过既然动作展现了两人之间的牵绊,或许他还是别搞一些无聊事比较好。

  「接下来,只要公主能来就全员到齐了……」

  莉娜恐怕要在当日才会参战吧。

  现在只能靠眼前的成员共同推演对策了。

  「那么,我们先来确认大前提吧。」

  如果是平常,都是由穗香负责主导会议进行。既然她不在也没办法,光夫率先开口说话了。

  「我们当然要拯救世界,但不能因此就牺牲了穗香姊。这点没问题吧?」

  大家一起点了点头。

  「总之,就址不要牺牲穗香姊,打倒大魔王。这样真的做得到吗?」

  「话说回来,该怎么阻止大魔王复活才是问题所在吧?」

  太郎说的一点都没错。

  只要大魔王的肉体复活,在那个时间点世界就会毁灭了。但是,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埋在地底下。

  「反、反过来说,只要这、这一点能厘清,就能找到帮助穗、穗香的希望了。」

  话是不错,但那同时也是第一个难关。

  「总不能挖开地面,把他强拉出来吧?」

  他们并不知道究竟埋得有多深,而且怎么想时间一定都不够。

  可是,真吾却因为自己刚刚讲的话,感觉到一丝可能性正在萌芽。

  「顺利的话,或许真的能搞定这点。」

  「真的吗?」

  「如果顺利的话。」

  他说出自己的作战方式,要伙伴们全权交给他负责。

  「假设这么做能成功,那么穗香姊应该就能回到我们这边了吧?」

  「可能还没办法。只要穗香大人的身体里还住着大魔王的灵魂,就依然有复活的可能性。」

  「如、如果穗、穗香跟大、大魔王的灵魂能切割的话……」

  「或许就能抢回穗香了。」

  可是,无论他们再怎么想破头,还是找不到那样的方法。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反正就是要想到最后一刻,找出拯救穗香的方法。」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光夫一脸无奈又不置可否的笑着说道。

  「很好啊。」

  太郎也同意了。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就同舟共济吧!我们也要对抗命运直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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