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踏上旅途的人们
由于推进剂的存量还相当足够的关系,当拉斐尔在工厂补给完燃料以后,便操纵着联络艇全力加速折回男爵馆。
此时的拉斐尔,正一面进行减速,一面朝宇宙港接近过去。
当联络艇飞进先前它所停靠的码头以后,就开始进行着地的作业。
和平常的着地作业有所不同的是,这回由于着地脚从联络艇被切离以后还牢牢固定在码头上的关系,着地的难度比以往还要稍微高一些。所幸在思考结晶的支援以及空识知觉的辅助下,与着地脚进行联结的过程并没有对船体造成任何损伤。
“我并不认为从此处进入城馆是一个好主意,殿下。”前任男爵提出了警告。
“为什么?”
“因为目前还有人和我那儿子站在同一阵线,”前任男爵说明了起来。“我想很有可能是决意对他忠心不贰的家臣。虽然不明白她们有什么意图,但这些家臣的确已经在码头的下方集结起来了。为此我已经事先封锁住闸门将她们关在发射大厅里面。”
“有多少人?”
“嗯,有十一个人,”前任男爵一面盯着屏幕画面一面说。“大概是全体家臣的五分之一左右。因为她们持有武器的可能性很大,我想应该是男爵领地史上最强的一支军队吧。”
“你该不会又想要战斗了吧?”杰特不安的问着。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拉斐尔非常的不高兴。“我并不喜欢战斗,只有到迫不得已时才会背水一战。”
然而从杰特那里所浮现出来的眼神,却是很明显的不相信她的说法。
“请不必担心,少年。”前任男爵像是要安抚杰特的心般的说道。“亚维人一旦面临战争的时候就会彻底战斗下去,而且从不接受任何交易与妥协,一心就只想着要战到最后一刻。然而正因为如此,他们对战争的恐怖才有更深一层的体会,所以如果可能的话,亚维人会尽量避免进行无谓的战争。”
“是这样的吗……”
“有空多翻翻历史书籍吧,少年。帝国从来就没有主动掀起一场战争的前例。”
“我想应该不是这样的吧,现在我就可以举出一个例子。以前我的星系从来就不知道帝国的存在,但即使这样帝国还是将炮口对准我们了。”
“你的星系?你是指海德伯国吗?”
“啊,我忘了,前任男爵您当然不可能会知道的。海德伯国以前可是一个彻底来自于人类社会中的星系,至少到七年前为止一直都是这样。”
“原来如此,”老人点了一下头。“现在我对你们家族的历史有一点了解了。”
“反正,这种事情也不重要……”
“希望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会让你的心情恶劣,少年。帝国的敌人只有星际国家,虽然亚维人在与星际国家交战时绝不存有任何一丝慈悲心,不过一旦面对地上世界的人,他们反而会体谅对方的处境,并尽可能避免进行地上的战斗。嗯,如果要用比较具体一点的话来说,亚维人只会用俯视的角度来观察地上世界;也就是说,正如字面上的意义,他们只愿意从宇宙去俯瞰脚下的星球,所以地上世界的人从来也不曾成为亚维人的战斗对象过。”
“感觉好像蛮复杂的样子。”虽然杰特这么回答着,但确实是心安了不少。
然而拉斐尔却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两个人给当成外人了。“你们也是亚维人,为什么说话的内容却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
“殿下,”前任男爵恭恭敬敬的说。“我是在学习过许多有关亚维人的知识之后才终于成为亚维人的。而这位少年,不对,我想应该称呼他为青年较为恰当,也就是海德伯爵公子阁下,目前依然还是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位亚维人当中。”
“我还有好多事情得赶快习惯呢。”杰特在一旁也脱口说道。
“不过,我很不愉快。你们简直把我当成稀有动物一样的来品头论足!”
“真是非常抱歉。”
“对不起。”
这两个人的道歉,还真是一点诚意也没有。
“我是真的很不愉快。”于是拉斐尔再度强调了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啦。”
“殿下,总而言之,”前任男爵插话进来,“不知能否请您转到领主专用码头去停泊呢?现在并没有任何人员在那里出没。”
“我知道了。管制权限目前还掌握在你手里吗?”
“这是当然,我可是牢牢的掌握着。”
“那么,就请你确定着地脚。”
“好是当然好,不过利用艇上的终端装置太浪费时间,所以这并不是一个最好的方浩。请让我恢复管制室的机能吧。”
“可是……”
“当然,我会让管制室的人员听从本人的命令行事。”
于是前任男爵拿起通讯机并接通了管制室。在一阵短暂的交谈后,他取得了管制室主任家士穆妮希的效忠,并开始进行一连串的操作。
“你信得过她吗?”
“那儿的话,如果她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到时我再将管制室的控制权收回来即可。”
拉斐尔只好耸了耸肩,并开始向对方进行呼叫:“菲布达胥男爵额管制室。”
“是的,这里是管制室。”
“要求离地许可。”
“准许离地,请问您要什么时候升空?”
“现在。”
“知道了,立刻解除对着地脚的固定。”
原本紧紧抓住联络艇着地脚的联结器这时松开了。
拉斐尔透过空识知觉再度确认了领主专用码头在馆内地图上的位置以后,便以低温喷射飞到了男爵馆的上空。
“菲布达胥男爵领管制室。”
“是的。”
“我希望能前往领主专用码头并在该处进行推进剂补给,在此要求管制室的许可。”
“准许您的要求。”沉默了一段时间以后,穆妮希才接着说出下面这句话:“需要这里进行引导作业吗?”
“不用。”拉斐尔拒绝了,因为她还是无法完全相信男爵的旧家臣。再说对一名拥有空识知觉的操舵士而言,这种极短距离的航行的确也不怎么需要支援。
才不过一分钟,拉斐尔已经在男爵专用的码头上完成了着地作业。而码头方面也在同时立刻进行推进剂的补给。
“那么我就在此向您告别了,殿下。”前任男爵站起身来向拉斐尔行礼说道。“我得前去收拾城馆内的混乱状态,还希望您能一路平安。如果以后有缘,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
“嗯。”拉斐尔点了点头。“你的家臣也有人和我站在同一阵线。例如家臣谢尔奈以及家臣亚尔莎,我想应该还有其他人站在同样的立场。我有话要对她们说,烦请你代为转达。”
“这是理所当然,”前任男爵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不过我认为公主殿下还是将您的旨意亲口传达给她们较为妥当。”
“你说的是。”拉斐尔接受了这项提案。于是她取出一枚记忆片插进终端手环中。
另外一方面,前任男爵则是向杰特伸出了手来。
在一旁看着这个伸手动作的拉斐尔正在纳闷前任男爵举动的意义时,突然发现那位伯爵公子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老人的手,随后也跟着伸手交握了起来。
“再会了,少年。以后有空的话随时欢迎你的来访,我很想听听看海德伯爵家的创立故事。而我也会教你成为一个亚维人需要有什么样的心理建设以作为回报。”
“好啊,到时一定聆听您的教诲。”
“如果可以的话,还得要请你在自己的小孩子出生以前来找我啊。”说完这句话以后,前任男爵便眨起一只眼睛向杰特示意着。
“是!”杰特也露出笑容作为回应。
因为前任男爵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朝拉斐尔这边瞥了一眼。
而这时候拉斐尔才想到自己还有该做的事情,于是她抬起手臂将终端手环凑近了口边开始说着:
“家臣谢尔奈、家臣亚尔莎、还有其他不知名但曾经协助过我的人,我,翔士修技生,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斐尔,在此代表帝国与我自己向你们表示感谢之意。现在的我无法带诸位一起同行,不过请不要因此就认为我会忘记与你们的约定,如果状况许可的话,我会尽早回来达成诸位的愿望并回报你们的善意。因此我恳求你们等待,直到我回来的那一天为止。”
在确认这段留言已经记录完成以后,她便将记忆片从手环上抽出来,并将它交到前任男爵的手中。
“我已经确实收到了。”前任男爵慎重的将记忆片收进长衣里面藏好。
“那么,前任男爵,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还是一样身强体健。”拉斐尔向前任男爵行了个军礼。
“殿下也是。”前任男爵向拉斐尔简短说出这句道别话以后,便在气阀室的闸门后面消失了身影。
只见气闸室通往地面的出入口闸门开了又关,而前任男爵也就这样离开了这艘联络艇。
当拉斐尔确认前任男爵已经离去以后,便再度对管制室进行呼叫。“我要求立刻离地并出发前往领地境外,请求许可。”
“准许您的要求。”穆妮希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受到了委屈。“公主殿下,虽然发生了许多事,但还是请您见谅。毕竟我们也有苦衷……”
“我明白。”拉斐尔立刻切断了通话。她也不想对那名管制官如此冷淡,只不过是因为不希望再听到对方那痛苦的声调而已。
她重新装上了控制笼手,并准备进行离地升空的作业。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待那么久呢。”杰特一面这么说着,一面在副操舵士席上坐了下来。
“嗯,的确是。”拉斐尔简短的回应着。
联络艇再度离开了码头地面。拉斐尔先将艇首位置设定在与城馆轨道相切并朝向菲布达胥门前进的航线上,接下来便开始进行加速。
“啊!”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轻声惊呼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拉斐尔低下头来看着覆盖在自己膝上的那套长衣,说:“这件长衣,我本来是想换下来还给前任男爵的。”
“那么,你现在要回去吗?”
拉斐尔全身打了一个冷颤。“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没面子的事?更何况先前我还向前任男爵那么郑重其事的道别过。”
“原来如此。”像是完全同意拉斐尔的想法一样,杰特用力的点了点头。
“话又说回来了,杰特。”
“什么事?!”
“我记得刚才你和前任男爵互相握着手没错吧?那到底是什么?难道你有什么性别倒错的倾向?”
“你在说什么啊!当然不是,那是我的故乡打招呼的方式,没想到前任男爵也知道这种握手礼。其实如果追本溯源起来,我听说早在地球时代就已经有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了,或许现在它还是在地上世界的各个角落流传着也说不定。”
“是吗。”拉斐尔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以后,终于让她回想起来了。“可是,在杰特的故乡所盛行的打招呼方式不是向后跳一步吗?”
“向后跳一步?!我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么奇怪的打招呼方式。”
“但这可是杰特你自己说的。”
“咦?”
“请你回想一下,就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有这种事?啊!”杰特也想起来了。“啊,你是说那件事喔。”
“你那时候该不会是说谎吧?”
“我怎么可能会扯那么夸张的谎?”
“我要先声明,我最讨厌人家说谎。”
“真巧啊,我也是。”杰特心虚的同意着。
“那么,那时候你为什么要那么说?说实话。”
“啊,这个嘛……”杰特开始吞吞吐吐了。
拉斐尔以顽皮的眼神瞧着杰特正不断冒出冷汗的侧脸。“这样一来,我想在前往史法格诺夫的旅途上应该就不愁没话题可以聊了。所以,请想出一个我可以接受的理由吧。”
“是,我会努力的。”杰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蚊子在叫一样。
结果到最后,他还是不敢给拉斐尔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