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界战旗I 羁绊的形式 第五章 吊唁的晚餐

  幻炎舰队的核心,也就是第三舰队,如今已经在德梅特尔星系的上空夸示其威武的军容。

  而同时拥有“亚维人类帝国”皇太子及巴尔凯王的身份,并身兼帝国舰队总司令与幻炎舰队总司令的杜萨纽,目前则是在享受着漂浮的乐趣。

  在幻炎舰队总旗舰“桑卡伍号”上有一处总司令专用的无重力庭园。虽说这处“庭园”是一个只要塞进十个人就会感到拥挤的狭小空间,但在星界军中能够在有限的舰艇环境内享有一处私人用无重力空间的人也就只有杜萨纽而已。身为一位强大星际帝国的后继者,帝国当然也赋予他许多小小的特权,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项而已。

  不论如何,对一名至维人而言,在不受重力的束缚下浮游于空中所带给他们的安适感,可说是任何事物都无法取代的。

  不过杜萨纽在无重力庭园中并不只是享受美好的休息时光而已,一幅平面宇宙图如今就在他的眼前。

  遭受敌舰渗透的星界军阵地并不只有亚普提克门而已,至少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五个星系成为敌军强行侦察的对象。

  然而星界军并未能成功击破所有的敌舰。如果以来犯敌军总数计算的话,大概有将近一半的敌舰成功逃逸,同时也应该有相当多的情报为敌方所知悉了。

  但是,敌方这次的强行侦察行动可说是一把两面刃。正如我方的部署状况或多或少已经被敌方所掌握,星界军也能从敌方投入侦察的舰艇数量正确的推测出敌军的具体兵力──至少通信参谋部是抱持着这样的看法。

  根据他们的推算结果,敌军兵力至少应该有一百八十支分舰队;如果将高估的数字也列人考量的话,敌军应该已经投人相当于两百支分舰队的兵力以迎战星界军的攻势。

  ──这还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发展啊。

  杜萨纽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

  进一步而言,根据军令本部的判断,那些在敌国势力边界线附近担任警戒或是训练的舰艇只不过是敌方总兵力的一小部份──换句话说,不论是帝国军或是“三国联合”军,它们在可攻击战力或是可迎击战力上的数量都是势均力敌的。 相较于主动攻击的一方可以集中战力在任何希望的战略区域,被动迎击的一方可就无法如此随心所欲了。一旦遭受到对手的侵略,他们也必须要立刻组成舰队并全力攻击才行。即使被动迎击的一方事先就已经编组了一支迎击舰队,光是在编组的过程中就一定会花上不少时间;更何况就算是基于快速反应的理由而命令各星系驻军对主动攻击方采取年垦的迎击行动,其结果也不过就是成为各个击破战法下的牺牲对象而已。

  既然如此,谁能率先采取攻击行动,谁就能在这场战争中占尽优势。不论敌军是打算重整军力之后再来诱歼,或是犯下逐次投入部份兵力的愚蠢错误,先行采取主动攻势的星界军也都能牢牢掌握这场战争的主导权。

  正因为如此,当初杜萨纽才会选择全力攻势并进军敌国的领土。不过……

  ──看来敌方也已经看穿了我军的战略,或者是说,联合军并没有看穿星界军的战略,但他们难道已经打算要孤注一掷了?

  从敌军的反应速度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早已准确价出星界军会在何处发动攻势。换句话说,敌军可能事先就在这一带埋伏下可以机动运用的舰队。

  虽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是自己不大愿意去想象的,但或许“三国联合”的战力已经远远超过军令本部的预测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现在该作的只有一件事……

  杜萨纽以亚维人特有的姿势让自己的双足往地板上飘落。随着他的双脚逐渐接近并碰触到地板,庭园中的人工重力也跟着缓慢增加到完全恢复为止。

  当人工重力完全恢复之后,杜萨纽的军靴也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随着那头藏蓝色秀发与只有帝国元帅才能拥有的紫色长氅在空中飘扬,杜萨纽也缓缓的走上了司令座舰桥。

  站在舰桥上的幕僚们则致上军礼来迎接这位总司令。

  “您已经作好决断了吗?”参谋长甘洒希代表幕僚群向杜萨纽问道。

  “敌军亦非易与之辈。”不过杜萨纽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他们还真是选中了一个最糟糕的时期来发动攻势。”

  “确实没错。”甘洒希点了点头。

  杜萨纽要作的决断,其实就是在继续向前推进与管时中断攻略作战并倾全力击灭敌军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但假设敌方发动攻势的时间能够稍微与这段时期错开的话,其实这位总司令也就不需要亲自做出决断了。

  如果敌军能够早一点进行反击的话,幻炎舰队就会自动将歼灭敌舰队列为第一目标。一旦星界军在亚普提克门方面的战线被敌军攻陷而断绝与本国之间的联系,幻炎舰队也就只能静待败北命运的来临。

  相反的,如果敌军发动攻势的时间略迟的话,幻炎舰队仍然会依照既定计划将打通作战列为最优先的事项。只要修尔格塞德王国与拉瑞斯王国之间的回廊开辟完成,就算主补给航线被敌军截断也不至于使星界军陷人孤立,甚至还可以随着战况的推移而回军以两面挟击的态势消灭敌舰队。

  然而,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应该以何种作战为优先,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就非常微妙了。

  目前担任先锋的史波茹提督正率领其麾下的幻炎第一舰队在前方冲锋陷阵,只要再攻下三个有人星系,她就能够抵达位于回廊另一端的帝国领土。然而如果现在就紧急将史波茹提督召回的话,在最坏的状况下,她还是有可能来不及赶上这场重要的战斗。

  “歼灭敌军舰队吧。”杜萨组在司令座上坐了下来。“我们毕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的。”

  “您的意思是,我们今后的行动准则将要切换到幻炎第十八号作战去吗?”甘洒希向杜萨纽确认着。

  目前舰队的行动是以幻炎第一号作战为基准。由于它是在敌军完全没有任何反击动作的假设下所拟出来的作战方案,因此并没有绝对不能变更的必要。

  “第十八号作战的内容,应该是以亚普提克门方面为主战场吧?”

  “是的。”

  一幅平面宇宙图浮现在杜萨纽的眼前,上面分别标示出各舰队的目前所在位二以及预定移动日程等资料。

  “很好,我不需要再作任何附加说明,立刻以这套作战方案为基准对各舰队下达指令。”

  “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您的决断,”甘洒希说。“您打算派谁负责米斯凯尔与亚普提克星系方面的防卫任务呢?”

  在杜萨纽之下其实还有十二位副司令,每一位都各自拥有包括参谋长在内的幕僚群,并分别率领一支涵括巡察舰与联络舰在内的本部战队。万一杜萨纽的司令部遭遇任何不测时,他们就会依照序列接下指挥整个幻炎舰队的任务。

  不过这些副司令在这次作战中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率领一支由司令部所临时缩成的舰队参与作战。

  毕竟每位副司令其实都已经各自拥有一个具体而微的司令部,只要再加上数支分舰队或是独立战队,他们随时都能在一个舰队司令部里发号施令。

  总而言之,杜萨纽必须从这十二位副司令当中挑选两位分别前往米斯凯尔与亚普提克星系,并就近统率驻扎于该处的部队才行。

  “我当然明白。”杜萨纽在甘还希的面前轻轻点着头。“米斯凯尔星系就交给穆鲁史法提督;而亚普提克星系方面则让毕博史提督来负责吧。”

  “我对穆鲁史法提督并没有意见.”甘洒希突然露骨的皱起了眉头。“但您打算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那一对兄弟吗?”

  “哦,难道你不喜欢他们?”

  “我并不是因这个人感情的理由才质疑他们,”甘洒希耸起她的肩膀说道。“我质疑的是他们的能力。”

  “当初我会提拔毕博史提督为副司令就是因为对方确实有能力,所以不会有问题的。”

  “但如果有问题的话,我军的战线可是会全面崩溃的。”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杜萨纽吊起他的眼珠看着甘洒希。

  “毕博史提督并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

  “实战经验是必须要去累积的,我认为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

  “这可不是演习呀!”甘洒希更加不满了。

  “对我们而言,拥有实战经验的指挥官是多多益善。”一阵轻轻的笑声从杜萨纽的嘴边流泻了出来。“我认为你应该要对他们两位更有信心一点。毕竟我们亚布里艾尔家族也希望能够照自己的意思来妥善运用全帝国,更何况我还是从这个家族中被选拔出来的后继者。”

  “您说的一点也没错。”甘乃希也表示同意。“只不过每当我在殿下身边服务时,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忘记这一点,这还真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呢。”

  毕博史家族是亚维根源二十九氏族当中的一个家系。

  在他们的祖先里,其中一位曾经对平面宇宙航行技术的建立上有非常大的贡献,此外这个家族也以代代都有优秀的科学家以及卓越的技术人才而著称于世,同时在这个家族的历史上所洋溢的华丽疯狂色彩,甚至连亚布里艾尔家族也要甘拜下风。

  虽然毕博史?亚隆?涅雷姆?公子?涅雷斯提督只是这个家族当中的旁系子孙,不过他还是无法挣脱毕博史一族的华丽疯狂束缚,这点也是曾经与他共事过的同僚一致公认的看法。

  但这毕竟只是一种偏见而已──至少提雷斯本人是这么认为的──而且老实说,再也没有人比我自己还要具备健全的常识了;有时我反倒会觉得自己总会过度拘泥于常识这点可能是个大问题呢。

  当涅雷斯站在休息室里打发时间时,他看到参谋长正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堇色的卷发,白银色的眼政,乳白色的皮肤,因为轮廓深而多阴影的美貌──参谋长毕博史?亚隆?涅雷姆?公子?涅菲千翔长在外貌上与涅雷斯几乎是一模一样。

  其实光从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偶然。也就是说,这两位兄弟其实拥有完全一样的遗传基因。

  对完全以人工方式控制子女基因的亚维人而言,同卵双胞胎可说是非常稀有的存在,因为很少会有血亲会认为同时养育一对拥有相同遗传基因的孩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而当初涅雷斯与涅菲的母亲之所以会生下并养育这一对同卵双胞胎,据说最大的理由就是看在这个稀有的份上。

  然而,尽管他们两人的年龄完全相同──事实上,他们两人的出生时刻正如上句所育,连一秒都不差──但涅雷斯的军阶还是比他的兄弟要高一级,这是因为涅菲的恋爱经验要比他来得丰富的缘故。

  不过,如果要由涅菲来对自己的兄弟下评论的话,他会说涅雷斯只不过是因为对一段不可能的恋情太过执着,所以在军阶上才会比自己高一级。

  “涅雷斯,” 涅菲向他的兄弟露出了谜样的笑容。“命令已经下来了。”

  “是一项非常有名誉的命令吗?”

  “也许吧。”涅菲在附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两只手肘搁在桌上,并交握着两手托住了他那华丽的下颚。“长官要我们负责亚普提克方面的防卫任务。”

  “那还真是一件重要的工作啊。”

  其实主战场很有可能就在亚普提克或是米斯凯尔两星系的其中之一,而这样的揣测涅雷斯也早就听说过了。

  “不会有问题的,”涅菲鼓励着他的兄弟。“你绝对可以完成这项使命。就算你做出脱离常轨的思考,到时我也会将你拉回来的。”

  “正好相反吧。”涅雷斯对这句话感到不满。“我还希望你能不要用那些不认真的建议让我丢脸呢。”

  “你该不会当真以为自己是一个很有常识的人吧,涅雷斯?”

  “难道我这么想也错了吗,涅菲?”

  “没有自觉就是你最大的坏习惯。”

  “没有自觉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尽管在毕博史家族中只有他才是最有常识的人这点可说是一件再清楚也不过的事实,但涅雷斯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家族中不论是谁都宜称他们自己才拥有最多的常识。

  “我认为你还是干脆一点,承认这件事实吧。”涅菲反唇相讥了起来。“一个有常识的人类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吗?”

  “那种事情?”

  当涅雷斯反问回去之后,涅菲突然就陷入一阵沉思。

  “什么嘛。”涅雷斯安心了。“明明你就不清楚,还好意思随口说出‘那种事情’来。”

  “不是的,我正在想要提哪一件‘那种事情’对你才有最大的杀伤力。”涅菲缓缓的抬起了头来。“想到了,就用那件事吧。”

  涅雷斯将他的脸撇到了一边去。“没必要勉强自己想出来啊,捏菲。”

  “勉强想出来?这你就错了,涅雷斯。要忘掉它才是一件很勉强的事啊。”

  “那你就说出来好让我当作参考吧。你刚才到底想到了那一件事呢,涅菲?”

  当涅雷斯和他的兄弟进行交谈时,他习惯频繁的叫唤对方的名字;如果不这么作的话,他就会因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涅雷斯还是涅菲而产生不愉快的感觉;而涅雷斯相信涅菲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才会叫唤自己的名字。不过涅菲反倒认为,就算产生了“自己是涅雷斯”的错觉,那应该也是一种很有趣的体验。

  “就拿上回演习前的那次作战会议来说吧。当时你不是陈述了一大篇冗长的‘对战争而言,爱情是必要的!’演说吗?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时候在会场上所有出席者的表情呢?”

  “我可不认为自己说错话了喔,涅菲。我无法忍受在战争中只要能取得胜利就好的论调,热情的心对战争而言也是有必要的。”

  “这不太像是一个很有常识的意见。毕竟战争只有胜负之分,只要能够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就行了。”

  “但就算是战胜,在方法上也还是要顾及到艺术的层面。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涅菲?”

  两人开始互相瞪眼了起来。

  “总而言之,请你进行出击前的准备吧。”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涅雷斯才开口说道。“我可不能一直在这里陪你聊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

  “难得能从你的口中听到一句非常有常识的意见,涅雷斯。”涅菲站起了身来。

  “也请你赶快到司令座舰桥吧。难得我们能够拔锚远行,如果这时候身为总司令的人还不在场的话可就不成体统了。”

  “我明白。”

  一小时之后,以毕博史提督所乘坐的“史卡尔卡伍号”为旗舰的本部战队便通过德梅特尔门进入平面宇宙。

  “林主计列翼翔士。”当留在舰桥上的爱克琉雅对津特发出通讯时,后者正躺在自己的寝室里休息当中。

  “什么事?”津特对那个只有真人十分之一高度的爱克琉雅立体形像问道。

  “猫还好吗?”

  津特回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床铺,迪亚荷正伸直了身体并侧躺在那里熟睡着。光从它睡觉的姿势看来,现在的迪亚荷简直就像是一条有毛的蛇。

  “嗯,它现在可是好得很。不过你是特地来问这个问题的吗?”

  “不是,你有一则来自舰外的通讯。”

  “这样啊。”难得自己也会遇到这种事情。“是谁要找我呢?”

  “司令。现在就转过去。”

  “百翔长要找我!?请你等一下!”

  当津特还处在狼狈不堪的状态时,爱克琉雅的影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等身大的阿特斯流雅立体像。

  津特连忙将自己凌乱不堪的衣服整理妥当,之后才向司令致上军礼。

  “早安,林主计列翼翔士。”阿特斯琉雅开口说道。“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将自己的影像显示在我面前呢?”

  经对方这么一提醒,津特才注意到原来司令从刚才并没有亲眼目睹自己手忙脚乱的模样。

  “早安,百翔长。我马上就来。”在重新确认自己的衣服不再散乱之后,津特才开启了自己的立体形象。

  “你的身体不要那么僵硬好吗?这只不过是一个私人性质的通讯而已。”

  “这样啊。”就算对方要自己的身体不僵硬,他也不可能就此放松下来。姑且不论阶级上的差距,光是过去那段往事就足以让津特难以和这位司令轻松交谈。

  “那么,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想招待你和亚布里艾尔十翔长。我已经预约了‘三小岩餐厅’,那里可是全‘达库鲁’最高级的料理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对了,虽然我很想找一间适合招待子爵殿下与伯爵阁下的餐厅,但毕竟这里是战地,所以还请你们两位多多包涵罗。我也先去那里试吃过了,不愧是公认最高级的料理店,虽然多少是有一点  之气,不过味道倒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嗯,虽然就我个人的口味而言,是有几道菜稍嫌甜一点,不过也还不至于到无法忍受的程度,如果你们两位喜欢甜食的话就无所谓。而且……”

  “请等一下,”津特打断了她的话语。“您想招待我们?”

  “是的,我确实是想招待两位。”阿特斯琉雅点头说道。“希望你和亚布里艾尔十翔长能够大驾光临。”

  自从那次对前来强行侦察的敌军巡察观展开迎击行动后,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结果,除了还是让两艘敌舰成功逃遁之外,第一突击队上也折损了一艘突击舰。

  而且大家都可以想象得到,“三国联合”即将要对帝国展开正式的反击了。

  可是在这种状况下,这位百翔长竟然还……?

  “您想招待我们啊……”津特又重复说了一次同样的话。“为什么呢?”

  “我只是想邀请你和亚布里艾尔十翔长一起来吃顿饭而已,你们应该不至于会不来赏光吧?”

  “您找我们该不会是……为了前一代男爵阁下的事吧?”

  “是呀。”阿特斯琉雅很高兴的点了一下头。“如果用我个人的主观时间为准的话,明天就是我哥哥的生日。虽然没办法招待到他本人,但我还是希望能够找一些曾和我哥哥有过缘分的人开一场小小的生日宴会。”

  如果本人真的能够出席的话,她也就不必连我都要找去开宴会了。再说,这该不会是某种形式的复仇吧?特在内心暗自烦恼了起来。

  “这个,老实说就算是缘分,我们与您的兄长似乎并不怎么……,那个……”津特结结巴巴的说着。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在这个星系里认识我哥哥的人也就只有我和你们而已。还是说,你打算忍心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陪他过生日吗?”

  “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啦。”

  可是总觉得似乎没有庆祝的必要耶,毕竟要过生日的人都已经过世了──虽然津特心里是这么想,不过他还是没说出口。

  “是吗?那么,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什么?”

  “希望你能够代我向亚布里艾尔十翔长,不对,帕留纽子爵殿下转达她也受邀的事情。当然啦,在道理上本来我应该是要亲口邀请她才对,不过你也知道的,这只是一场私人性质的宴会而已。不论如何我就是……”

  “我明白了。”津特用力的点着头。因为他知道拉菲尔有可能会婉拒对方的邀请,那么他当然也就有借口脱身了。“我一定会转达……”

  “对了,就算子爵殿下抗拒了,你也一定要来哦。”

  没想到阿特斯琉雅竟然先发制人了。“如果你让我取消了好不容易才预约到的位置,我可是会感到很屈辱的。”

  “这样啊。”津特不停的眨着自己的眼睛。

  一想到自己可能得和那位菲布达否男爵的妹妹“两人”一起用餐──津特就觉得这绝对会是一件无法想象的恐怖状况。

  “我,我当然会去。”津特只好在违背自己良心的情况下答应下来了,然而他还是在内心里对自己的懦弱暗自叫苦。难道自己就是无法改掉立刻迎合他人意思的坏毛病吗?总有一天这个坏毛病一定会纠缠自己一辈子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津特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想去──说不定自己可能已经对这个坏毛病习惯成自然了,只不过自觉症状一直都没有发作而已。

  “请你一定要跟她说清楚,这只是一场私人性质的宴会哦。”阿特斯琉雅微笑了起来。“那就拜托你罗。”

  我根本没有和克罗华尔前任男爵直接碰过面啊──当津特终于在觉到这件事实时,已经是这段通讯刚结束的时候了。

  令津特感到意外的是,拉菲尔竟然很干脆的接受了百翔长的邀请。

  “可是,我们是要去庆祝那个男爵的生日耶。”津特又强调了一次,因为他总觉得拉菲尔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现在已经是前任男爵了。”拉菲尔说。

  “说得也是。”一提到“前任男爵”,津特的脑中就会不自觉的浮现出克罗华尔的父亲,也就是那位老人的身影。“总而言之,你为什么会想要帮一个曾经敌对过的人过生日呢?”

  只见拉菲尔转过眼来看着津特,那眼神以乎是在责备他很没有常识的样子。

  “是为了赎罪吗?”当津特说出这句话之后,拉菲尔的眼神就更加尖锐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

  “帮一名已经过世的人过生日是有特殊意义的。”

  “是为了要吊唁死者吗?”

  “意思上稍微有点不同。”只见拉菲尔一面陷入沉思,一面慎重选择自己的用词。“如果一个人死了以后,没有任何人会记得自己,也没有任何人因为自己不在人世而感到寂寞,那个人不是会很痛苦吗,不是会很悲伤吗?”

  “大概吧。”津特谨慎的同意拉菲尔的看法。没想到“痛苦”、“悲伤”之类的词汇竟然会从拉菲尔的唇边出来,这还真是一件崭新的体验。

  “所以,我们才会想要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尽量去参加庆祝死者生日的集会;这样一来,我们才会觉得即使自己不在人世,也一定会有人还记得自己。”

  “原来是这样啊。”津特将两手交叉在后脑勺上发呆了起来。

  虽然这十年来,一直有人提醒自己是一名亚维贵族,而且最近这三年也实际和亚维人一起过了一段时间的生活。但即使是这样,他对这个种族的一切还是有许多地方并不很了解。

  “算了,反正如果是我的话,不论死了多少年,大概也没有人会因为我的死而感到悲伤吧……”

  这时,津特突然发现到拉菲尔正用一副奇妙的眼神里视着自己,而他也将自己疑惑的心情透过眼回望着她。

  不过,拉菲尔并没有开口回答津特的疑问。

  第二天,两人便来到了机动酒保街。因为拉菲尔并不想让“巴斯罗伊魯号”直接停靠在“达库鲁”,于是她就和津特改搭乘短艇前往酒保衔。

  光是从阿特斯琉雅都得要事先预约这点就看得出来,“三小岩餐厅”确实是一家高级的料理店,而且店里还有人类的店员,连帮两人开店门的动作都是由人类来完成的。

  ──真不愧是兄妹啊。这不禁让津特回想起克罗华尔前任男爵的嗜好。记得那位已故的男爵也很喜欢让人类来服侍自己,而且如果不这么作的话他似乎就会不满足的样子。

  当两人来到店里时,只见亚普提克恒星的光芒照遍了店内的每个角落,地板上还铺满了青翠的草皮。

  一名打扮成宫中侍从模样的店员殷勤的前来迎接,并引导两人来到了一处包厢前面。

  “帕留纽子爵殿下与海德伯爵阁下已经到了!”当包厢的门自动开启之后,那名店员便叫喊起来。

  由于阿特斯琉雅百翔长一再强调这是一场‘私人的招待’,因此两人并没有穿着军服出席。

  拉菲尔穿着一件绿色的衬衣和一套薄桃色的长衣,头上则戴着一顶公主的头环。

  而津特自己则是一件浓绿色的衬衣外加一套白色长衣,当然他所载的头环也不会是列翼翔士的那一顶,而是一只伯爵专用的华丽头环。

  因为津特平常很少在公开场合中穿戴成这副模样的关系,所以现在的他怎么样就是无法静下心来。

  这间包厢的天花板上有一庙六角形的大窗子,而来自恒星的光芒则透过亚普提克3行星的反射倾注于这窗户的下方。

  阿特斯流雅已经在包厢里等待一段时间了。当她看到两人的时候,立刻站起来并向他们致上宫廷式的敬礼;当然,现在她身上穿的也是一套男爵的礼服。

  “感谢你的招待,男爵阁下。”拉菲尔停下脚步并向对方回礼。

  “也向你致上我的感谢之意。”津特也模仿着拉菲尔的动作。

  “特意让两位为了我的已故兄长前来,我在此代表哥哥向两位致上诚挚的谢意,殿下、阁下。”阿特斯琉雅的语气不再是平常百翔长惯用的命令口吻,现在她的口气可说是相当殷勤。

  当拉菲尔在餐桌前就位,而津特也跟着坐下来之后,阿特斯琉雅才别身坐在座椅上。

  “我想,还是请两位放松一点会比较好。”阿特斯琉雅开口了。“请你们忘掉星界军的阶级吧。当然,也请两位容许我忘掉宫中序列哦。所有的餐点都已经事先点好了,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在意吧?”

  两人都点了点头。

  只见阿特斯琉雅做出了一个津特无法理解的手势,随后就有三名榜者走进包厢,并在三人面摆上了食器,接下来这些传者就分别在三只紫水晶制的玉杯中注入了苹果酒。

  “敬我哥哥一杯。”阿特斯琉雅举起了她的酒杯。

  接受招待的两人也跟着无它的举起酒杯来。

  “我哥哥的遗骸,现在应该还在前往银河中心的路上惯性航行中吧。”当阿特斯琉雅正要将玉杯端到自己的唇边时,她突然开门见山的说了起来。“虽然我也曾经想过许多回收的方法,但到头来还是得要将遗骸再送到宇宙空间去,所以回不回收也就没有差别了。只不过当我开启了哥哥的遗书之后,他的遗言还是要我们将他的遗骨送到银河外面去。算了,反正人都已经死了,你们也就不用太过在意了。”

  “我很同情令兄的处境、”拉菲尔说。

  津特偷偷转头望向拉菲尔,看来连她也是一副不太自在的模样。

  “没关系的,殿下,反正连航线也是我哥哥自己挑选的。再说,他的灵枢还是那艘‘菲布达胥淑女号’,我想再也没有任何一具灵枢的价格要比它还高了吧。”说到这里,阿特斯琉雅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老实说,我一直很不喜欢那艘船的名称,以前我还一直以为船名是为了我而取的,没想到他竟然说不是。”

  “那么,那艘船的名字到底是为了谁而取的呢?”津特发问了。但他并不是因为感到兴趣而提问题,只是想向阿特斯琉雅表明自己确实在专注倾听着对方的话语而已。

  “谁知道?”阿特斯琉雅耸了耸肩。“可能是某个未曾谋面的恋人吧?不过我还是不喜欢这种将宇宙船视为自己的恋人,并驾驶它在宇宙中邀游的行为就是了。再说,也许他真的太过执着了,总以为一个亚维人就一定要将在宇宙空间中飞行当作是自己最大的兴趣。可怜的哥哥,看来身为亚维人这件事还真的给他带来了相当沉重的负担。”

  “原来如此。”津特觉得自己开始对已故男爵有一点亲近的感受。

  这时,阿特斯琉雅突然朝津特这里瞥了一眼。“仔细想想,我真的觉得我们三人的组合还蛮奇妙的,就像是……”说到这里,她突然住口不说了。

  “请你不用太顾虑我们,”津特不禁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因为他知道百翔长的想法应该和自己是一样的。“就像是进化过程中的活教材对吧?”

  拉菲尔是亚维各族中最具传统历史的家族后裔;阿特斯琉雅则是遗传上的第一代亚维人;而津特虽然拥有亚维人的身份,但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地上人,不过从他的子女那一代开始,津特的后代就会拥有亚维人的遗传体质了。

  “你错了,津特。”拉菲尔说。“我们并不是进化的人类,只不过是将遗传基因特殊化而已,而这么作也是为了让我们更像群星的眷属。”

  “没错。”阿特斯琉雅也表示同意。“用人工方式是不可能达成进化的,毕竟人类不可能创造出比人类还要优秀的物种,而且神明也不可能会是人制造出来的嘛。”

  “我们只不过比先多了一种知觉器官,而且寿命也比较长一点,只是这样而已。”拉菲尔接口说明了起来。

  ──可是我觉得,光是这样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耶。津特耸了耸存在于自己心中的那对肩膀,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第一道餐点终于送来了。

  “这是……”拉菲尔试吃一口之后,便向阿特斯琉雅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呢,殿下?”

  “不,不是这样的。不过,这道菜……”

  津特也伸出筷子夹菜并送到自己的口中。虽然味道还是亚维式的清淡口,不过他最近已经能够分辨出这些清淡日之间的微妙差异。虽然菜肴形状看起来像是一片树叶,但这道菜应该是一道由贝类所制成的冷盘,而且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吃。

  “这道菜怎么了吗?”津特向公主问道。

  “这道餐点与当时菲布达管男爵招待我的那一道一模一样。”

  “啊,原来您是指这件事呀?”阿特斯琉雅点了点头。“我的确是将哥哥招待殿下时所上的菜肴在这里再次呈现出来,毕竟城中记录里还留了一份当时所有菜单的内容。所以呢,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没什么,我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拉菲尔伸出筷子夹起了前菜。“我在接受你的兄长招待时,中途就退席了……”

  “这为我就不清楚了。”阿特斯琉雅再度举起她的酒杯。“不过既然这样,两位这回就更应该陪我到最后一刻了。虽然口味上不至于完全相同,但至少菜单内容应该和当时是一模一样的。因为我不知道哥哥那时候是用什么样的菜单招待殿下与阁下……”

  “我当时并没有和令兄同席共餐哦。”津特忍不住脱口说道:“那时候,我是与前任男爵阁下,也就是百翔长的父亲大人一起用餐的。”

  “这我就更不清楚了。”虽然阿特斯流雅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随后她就扬起嘴角浮起了讽刺般的微笑。“也就是说,当时哥哥在餐桌上招待的人就只有殿下而已罗?这还真像是那个人会有的作风呢。”

  “请问,”拉菲尔终于下定决心提出了这个问题。“你心里的真正想法到底是什么?难道你到现在还恨我们?”

  “殿下,”阿特斯琉雅的语气突然重了起来。“我们男爵家族的历史虽然短浅,但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如果我招待两位的目的只是为了要表达自己心中恨意的话,将来我的子孙又该怎么向众人夸起他们的祖先呢?”

  “说的也是。”拉菲尔露出了羞愧的表情。“原谅我,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其实我和哥哥之间也是有很多很美的回忆。”阿特斯流雅又回到了原来的语气。“当然了,这些回忆都是我还很小的时候发生过的事。不过自从我们长大以后,我和哥哥就疏远起来,连面都难得见上一回了。”

  下一进餐点也送上来了,那是一碗海龟。

  “我哥哥最喜欢这一道菜了。”阿特斯琉雅轻轻饮着碗内的羹汤。

  “不过,当时令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食欲。”拉菲尔说。

  “是吗?”阿特斯琉雅偏着头思索了一会。“可能是因为紧张的关系吧。他只要一紧张起来,马上就没什么食欲了。所以每当他心里有所隐瞒时,我们也都能从这点马上看出来,谁叫他连眼前的美食都不去碰一下呢?”

  “原来是这样。”

  “请问……”津特也加入了谈话。“令兄他喜欢吃什么呢?”

  “这个嘛,”阿特斯琉雅的眉间突然出现了几道细纹。“从小时候开始,我哥哥就很爱吃渍梨子了。没想到那么甜的东西他竟然还吃得下去,这一点我还真的是挺佩服他的。不过我想长大以后他的兴趣应该就会有所改变才对。嗯,这家餐厅的菜肴还蛮甜的,也许我哥哥会喜欢。”

  光是想象克罗华尔前任男爵以一副非常高兴的表情把甜水果当点心猛吃的模样,就足以让津特也跟着失去食欲了。

  “如果要说我哥哥最喜欢什么的话,那大概就是狗吧。”

  “咦?”津特大吃一惊。

  “我的意思是他最喜欢的宠物哦。看来你可能是因为有过一段复杂经历的关系,所以才会对我的哥哥产生一种文化上的偏见吧?”阿特斯琉雅一面望着津特的双眼,

  一面纠正对方的误解。“不过,我哥哥也养过猫。可能是因为他相信只有养猫才像是一个亚维人的关系吧。你也养过猫吗,伯爵阁下?”

  “我现在就有养一只哦,它还是殿下的外甥呢。”

  “你真的很烦耶。”虽然拉菲尔的声调还是很平稳,不过津特已经听出其中危险的味道了。

  “哎呀哎呀,”阿特斯琉雅来回看着两人的表情说道。“总觉得这好像是一句我听不太懂的笑话呢。算了,没关系。”

  接下来阿特斯琉雅就开始一个人唱独脚戏了,只见她继续滔滔不绝的述说着已故兄长的回忆。

  而拉菲尔的表情看起来也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津特心想,百翔长的饶舌个性应该是来自于她父亲的遗传没错。

  然而,他也确实从这场宴会中体验到吊唁亡者的一种另类形式。

  当所有的菜肴都上过之后,三人便举酒谈笑了一段时间──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绝大部份的话题都是由阿特斯琉雅主动带起来的。

  过了两小时之后,津特与拉菲尔才离开了机动酒保街“达库鲁”。

  “看来连你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呢。”在短艇的操纵室中,津特对拉菲尔这么说。

  “吊唁死者并不是我的专长。”拉菲尔也承认了。

  “其实当时我和男爵之间的对话,也只不过是透过通讯打了一声招呼而已。老实说那样也算是一种‘对话’吗,我并不是很值耶。”

  “我跟他之间的对话也没有特别亲密到那里去。”虽然拉菲尔脱下了长衣,不过她并没有立即换上军服,还是穿着那件绿色衬衣操纵短艇。“不过,这是为了要缅怀已故的死者,所以它也是一种义务。”

  “义务啊……,如果我死后知道大家都是因为义务才来缅怀自己的话,我倒还宁愿他们把我忘了,这样也比较轻松。”

  “这并不是对死者的义务,而是对还活在世上的人的义务。”

  “原来如此。”虽然津特试以自己的想弄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最后他还是无法理解。

  不管怎么说,毕竟当自己被后人缅怀时早就已经死了,不论对方缅怀自己的内容是什么,那也都已经不重要了──津特是这么想的。

  当短艇穿过那群环绕在亚普提克3行星的卫星轨道上的舰艇后,“巴斯罗伊魯号”也就近在眼前了。

  留守在舰桥上的索巴修立刻进行诱导工作,而拉菲尔也将短艇停靠在突击舰内。当津特正准备要回到寝室的时候,他在走廊上遇到了山姆森。

  “哦!宴会的菜色如何啊?”

  “菜色是普普通通啦,”津特并不想触及当时晚餐上的气氛。“只不过味道就是清淡了一点。”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亚维人的菜不但口清淡而且还很单调,光这两点就够让我头痛的了。”

  “单调?”津特开始不停的眨起眼来,其实他觉得亚维料理的种类已经够多了。

  如果要论单调的话,津特故乡行星上的马汀料理才称得上是最单调的菜色。毕竟从小的时候开始,他每天吃的都是炸过的培养白鱼,而且如果硬要举出副菜是什么的话,也一定是炸过的马铃薯。

  “是啊,是很单调。对一群银河的霸主来说,我并不认为他们的菜色有多丰富。” 山姆森点头说道。“虽然我并不是一个专业的厨师,但我至少能做出一千到两千种以上的菜,而故乡那里的人也都有这样的手艺。当然罗,那也是因为大部份的材料只有在故乡当地才有的关系。”

  “喂,”津特突然想起了某件事。“如果是山姆森先生的话,你会喜欢狗还是猫呢?”

  “两样我都很喜欢。不过如果硬是要比较的话,我应该会喜欢猫吧。”

  “那就是,”津特鼓起全身所有的勇气问道。“您所谓‘奇怪饮食生活’的真面目吗?”

  “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份啦。”山姆森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微笑,并拍了拍津特的肩膀。“别担心,我还不至于会馈到对朋友饲养的动物伸出魔掌,所以你那只猫咪绝对是安全的,至少我自己可以打包票。不过呢,你以后可别让它再跑到舰桥上来,毕竟那里有太多精密的机械装置,而猫毛可是会对那些精密机械造成不良影响的。如果我的机械因为你那只猫咪乱拔毛的关系而无法颀畅运转的话,我可能会突然想好好吃一顿‘卢提蒙德’哦。”

  “卢提蒙德?”虽然听起来应该是一道菜的名字,但津特还是不知道山姆森想说什么。

  “这道菜的作法就是烹煮某种动物的肉,我可是已经有二十年不曾大块朵颐一番了。”

  “十二支分舰队啊……”涅雷斯眺望着眼前的一张舰队编组表并喃喃自语起来。七支突击分舰队,二支侦察分舰队与二支补给分舰队,再加上一支打击分舰队,这就是即将配置于涅雷斯麾下的亚普提克防卫舰队全兵力。

  “这个数量不是刚刚好吗,涅雷斯?”涅菲说。“请看。”

  两人目前所在的地方,就是如今正航向亚普提克门的巡察舰“史卡尔卡伍号” 的司令座舰桥上。由于身为参谋长的涅菲自愿担任值勤幕僚的关系,现在司令座舰桥上的人也变只有毕博史兄弟而已。

  舰桥中央原本只显示着一张编组表,这时另外一幅图表也从它的旁边浮现出来,而在那幅图表上还绘着两条相交的折线。

  “如果超过十二支分舰队的话,不但事前所累积的物资存量会有所不足,而且舰队行动也会受限。再说,我们也不可能在这里展开过于庞大的兵力。”

  “这是在我军将敌人封锁在‘门’内的状况下所作的假设吧?”涅雷斯看着他兄弟的脸庞问道。

  “难道你不是这么打算的吗?”

  “我当然是这么打算。”涅雷斯勉勉强强的承认着。”不过,迫于形势的战法总是会今人感到不愉快,涅菲。”

  “那么也许我们应该要对是否在平面宇宙中迎击一事作个检讨。在最低限度下,我们可能要和相当于一百五十支分舰队的敌军势力交战,我不认为有任何增援部队能够承受如此汹涌的军力,涅雷斯。”

  “我明白。”

  “既然这样……”

  “我已经说过我明白了,涅菲。”

  “我是因为已经习惯的关系所以无所谓,但你这种态度并不是很好,涅雷斯。”

  “除了你以外,我可不会对任何人用这种态度说话,涅菲。”

  “我应该要感到光荣吗?”

  “也许吧。”

  正当涅菲以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摇着他的头的时候,“史卡尔卡伍号”的舰长传来了一道舰内通讯。

  根据舰长的报告,“史卡尔卡伍号” 即将要通过亚普提克门。

  “将舰外影像显示出来吧,涅菲。”

  “这种事你可以自己来吧。”

  “军队中的阶级是绝对要遵守的”

  “我明白了,涅雷斯。”当涅菲微微挥动他的手臂后,司令座舰桥的墙壁与天花板也一同透明了起来。正确来说,投影舰外影像的过程其实也同将司令座桥的内壁透明化差不了多少。

  目前舰外是一片灰色,而这也是在平面宇宙中移动时,时空泡内层表面的颜色。

  “全体人员注意,距通过亚普提克门还有一分钟。”舰内广播报告着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消息。

  而倒数计时也在稍后开始了。“……、五、队三、二、一,进入通常宇宙。”只见那片朦胧的灰色在转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天群星的光辉。

  亚曾提克3行星就在正前方,而亚普提克恒星则在其后方若隐若现,并出发出强列的光芒。另外,数艘星界军的舰艇刚在亚普提克工行星的卫星轨道上环绕着。

  “请看,那里就是我们两人的战场。”涅菲以陶醉的语气向涅雷斯介绍着。

  “通常空间战啊……你不会觉得稍嫌堕落了点吗?毕竟我们可是拥有在平面宇宙中奔驰的力量。”

  “你在说什么傻活,涅雷斯,这可是通常空间战啊。对我们这些群星的眷属而言,这才是最能够发挥我们真正价值的战法。想想看,这么大规模的通常空间战……你不觉得很有艺术气息吗?”

  “只要能够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就行了,这不是你曾经告诉过我的话吗?”

  “就战争的结果而言,如果它的艺术性质足够的话也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不还,我可不会一开始就将艺术当成整场战争的目,亲爱的兄弟。毕竟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可是一位很有常识的人。”

  “如果你是一位很有常识的人,那我倒还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和你的‘常识’扯上关系呢,涅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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