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玛珠睁开眼,确认时间后,起身下榻。
近卫舰队与敌方舰队的距离正逐步缩小。
无人打扰皇帝的就寝,说明双方舰队没有发生显著的变化。
恐怕几小时后就会激烈交战了吧。
当然对拉玛珠来说,这并非首次出征。
在皇太女时期,她曾身为帝国舰队司令官搭乘巡察舰“阿古比鲁久”,指挥对抗卡弥特鲁共和国的战役。
不过,仅靠前卫部队就击溃了卡弥特鲁共和国的主力舰队,当拉玛珠抵达战场时,战斗早已收场。
隶属“阿古比鲁久”的核心部队与前卫部队相距甚远,不过是刚好能在平面宇宙图中确认互相位置的距离。并且,要发送命令也鞭长莫及,拉玛珠自始至终只能旁观整场战斗。
前卫部队与敌方舰队的战力比重为三比二。不过,这纯粹只是数量上的比较。若再考虑质量,就能看出其中更大的差距,卡弥特鲁舰队正逐渐被歼灭。
望着敌军的数量不断减少,拉玛珠涌起一股迷惑不解的心情。
就算敌军战胜了前卫部队,接下来还得与核心部队交战。核心部队拥有的战斗力是前卫部队的三倍以上。并且,如果战况不利,前卫部队也将在敌军到达核心部队前进行牵制。
无论卡弥特鲁共和国如何挣扎,都没有胜算。
回忆到这里,拉玛珠浮现出了笑脸。
这次是敌方以迷惑不解的心情来观察近卫舰队了吧。
虽然没能参与卡弥特鲁的战斗,可战争就另当别论了。即使消灭了敌方战斗力,战争也不会就此终结。与卡弥特鲁共和国的恩怨必须以拉玛珠为主导来进行。
在这段过程中,拉玛珠也了解了他们为何要挑起必然败北的战斗:卡弥特鲁共和国的中心由四个星系组成,它们的经济关系十分紧密。如果将它们四分五裂,各星系的经济都将崩溃,甚至要做好有人饿死的思想准备。
附加一句,卡弥特鲁军队并未被赋予足够的信任,因而未被授予投降的权力。因此,哪怕战况如此绝望,对国家一片忠心的他们也只有奋战到底。
就算知道胜利遥不可及也必须战斗。在这点上也十分相似。
但是,当时的卡弥特鲁共和国与现在的近卫舰队有一个极大的差异。
那就是即使近卫舰队败北,祖国也尚未灭亡。
拥有“卡普脱诺修”纹章的帝国是将就此消亡,还是将遍及已知的宇宙呢——遗憾的是,拉玛珠无法亲眼看到结果了。
拉玛珠开始自行梳理起容妆。这还是自担任巡察舰舰长时期以来的第一次。
平时的“卡普脱诺修”上有武装侍卫搭乘随行,负责照料皇帝的生活起居及护卫工作。不过,原本就没有这个必要。虽说是皇帝,自力更生还是力所能及的。护卫也极其形式化,他们不过是用来展示皇帝的威严而已。
如今,所有侍卫都恢复了军役。他们中的极小部分人作为近卫舰队的幕僚搭乘在“卡普脱诺修”上,而大半部分则被分配在其他地方。
走进玉座舰桥后,幕僚们便起立迎接。
「免礼。」平时是由礼官承认就席,而这次则是皇帝亲自命令。
尽管是皇帝的御命,幕僚们依然站立着。
啊啊,是啊——拉玛珠苦笑起来,坐上了翡翠玉座。
幕僚们见了之后,也纷纷就坐。
或许他们有些紧张。
拉玛珠看向平面宇宙图。
敌方舰队排成了楔形阵,正沿最短距离向着克琉布门进发。
近卫舰队就位于这条航线上。
「看来没有迂回呢。」夫拉莫修说。
「或许是想完全击溃我等吧。」拉玛珠说道。
被敌方迂回,是近卫舰队司令部最为担心的事情。
十小时以内的小范围迂回的话,只会将侧面暴露给己方,没有任何意义。因此,敌军若是迂回,就至少能争取十个小时。
虽然仅此就已是贵重的余裕了,但并未达到帝国的期待值。
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敌军选择了正面交战。
或许他们判断这样会比迂回更早地侵入帝都。
这是何等的屈辱,可现实就是如此。
诚然,拉玛珠不会心甘情愿地吞下这份耻辱。她决心要比迂回更久地牵制敌方舰队的行动,并且重创他们。
近卫舰队的所有成员一定也不谋而合,拉玛珠对此深信不疑。
「敌方舰队,即将进入机动时空爆雷射程。」侦察参谋报告。
「阻击战队,准备发射机雷。」拉玛珠下令。
近卫舰队以战队为单位,全部排成单列纵阵待命,近卫阻击战队则布置成单列横阵。
平面宇宙图上,在此阵型的更前方则画着一条虚线。线的内侧便是阻击战队的射程。
阻击战队的各船都已将机雷发射完毕。不过,它们依然留在运输船所制造出来的时空泡内,等待着拉玛珠的发射命令。
时空泡间的通讯在平均时间内的信息量极其微小。效率最高的通讯则要依靠拥有平面宇宙航行能力的小质量舰船——例如联络艇。
进入平面宇宙之后,拉玛珠已经几十次命令联络艇穿梭于含有麾下分舰队旗舰的时空泡。联络艇一旦与对象时空融合,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情报交换。
情报交换本身是自动进行的,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在军舰上,这一工作基本由最低阶级的翔士负责。将传令这一职务赋予没有特定部署的跑腿翔士,便是基于这一传统。军舰的传令就是高级勤杂人员的委婉说法。虽然是极其繁重的工作,不过主要是在执行前辈们的协助工作,在联络任务中是绝不可能忙到焦头烂额的。
可在通讯量尤其繁多的舰队司令部,这又另当别论了。隶属司令部的传令的本职工作就已足够繁重了。当然,把他们作为见习参谋看待,也是事实。
在近卫舰队的场合下,因为平时只是仪式性的出动,隶属司令部的传令并非不可或缺。因此,平时并不设此职务,只有在临战之际,才会召集退役翔士弥补。
不过在近卫舰队中,原本就没有任何人是新手翔士。在以屹立于绝望的战场为使命的舰队中,前途有望之人不应存在其中。与皇帝共同败北的荣誉,年轻人连预约的权利也没有。
有时参谋也会代替传令,亲自驾驶联络艇前去参加麾下舰队的会议。
「属下回报。」一名参谋进入玉座舰桥,用精疲力尽的声音报告归舰。
舰队即将进入敌军机雷的射程,没有悠闲送出联络艇的余裕了。他刚刚结束了最终的会议。
当然,敌方舰队也在同样使用小型舰艇进行联络。数量多得夸张的小型舰艇在敌方舰队之中来回穿梭。不过,它们并非都在进行联络工作,其中也有很多是伪装的吧。因为从联络舰艇的动向中可以判断出旗舰的位置。就算是敌军,也还没有轻视星界军到暴露自己旗舰位置的程度。
「能推测出敌军旗舰的位置了吗?」拉玛珠问道。
「范围缩小到了三处。」夫拉莫修回话。
显示在平面宇宙图上的敌方舰队中,出现了三个红色光点。显示在光点旁边的数字,是旗舰的真实概率。
「可信吗?」
「是的。」
「很好。让阻击战队设定好机雷的目标。」拉玛珠说完,看向军令官,「以第三指令为基准设定全部机雷。」
「下官以为,需要进行机雷对抗。」夫拉莫修陈述自己的意见,「至少需用三分之一对抗敌方机雷。」
所谓机雷对抗,就是将己方机雷与敌方机雷相撞、歼灭。
阻击战队的任务原本就是通过机雷对抗,阻挡射向近卫舰队的敌方机雷群。
「不需要。」拉玛珠立刻断言。
「遵旨。」
长年来,夫拉莫修都服侍于玉座。他熟知当拉玛珠使用这种语气时,无论如何游说都是无济于事的。
从“卡普脱诺修”上发出了简短的泡间通讯。
第三指令的内容是瞄准敌方旗舰。根据旗舰的可能性高低,分配针对各目标的机雷多寡。
若能凭此击沉敌方旗舰再好不过,可也不能做过多期待。不如说根据敌方舰队的反应,更加准确地推测出敌方旗舰的位置,才是主要目的。
不过,敌方舰队失去了指挥中枢后会大乱方寸而一败涂地,谁都不抱有这种美梦。如果能够击沉旗舰,充其量也只会产生些许混乱。可是,从敌我的战力差距分析,这是值得期待的最大战果。
「敌方舰队,发射了疑似机雷的物体。」下方报告上来。
这是则仪式性的报告。位于玉座舰桥的所有人注视着平面宇宙图,都注意到了可称之为敌意奔流的时空泡群的出现。
可是,玉座的主人却没有特别的反应,忠心的军令官也没有询问敕令。
这是理所当然的。阻击战队的所有机雷,向目标可能是敌方旗舰的时空泡前进,这样的敕令早已下达。并且,可能包含敌军中枢的时空泡位于敌方舰队的深处,还未进入我军的射程。
就算如此,阻击战队若是等到自己粉身碎骨也毫无意义。
用来看清这一时机的依据便显示在平面宇宙图上。在训练有素的人眼中,能明显看出时机恰到好处。
不过,隶属阻击战队的军士们脱离会变得艰巨。理所当然,他们已经都做好了思想准备。
我小看了军士们的决心呢——拉玛珠感到些许羞耻。
「二号目标,进入射程。」
二号目标自不必说,是疑似敌方旗舰之一。
不久,一号也进入了射程,三号也随即进入了射程。
夫拉莫修仰视玉座。
「开始宴会吧。」敕命下达。
发出泡间通讯。
经过短短一瞬之后,组成阻击战队的时空泡爆炸了。每个时空泡质量的大半部分,都是机雷的质量。因此当机雷一齐分离时,看上去就仿佛爆炸一般。
爆炸中分裂出的时空泡几乎都飞向了敌方舰队。
虽说如此,包含着运输船的时空泡依然位于原位。从这些时空泡中,依次分离出了飞向后方的时空泡。这是搭乘着运输船船员的联络艇。
将运送的所有机雷发射完毕后,运输船的船员就要乘坐联络艇下船。如果剩余燃料允许,联络艇将直接返回帝都,不过这次离得太远了。
于是,便由近卫舰队的运输舰接收。
隶属阻击战队的军士们将在会战正式爆发前返回帝都。当然,他们的任务并不会就此结束。返回之后,将立刻作为帝都防卫团的一员被赋予任务。恐怕,会被分配到克琉布王宫要塞中吧。
「敌方机雷,抵达。」
几乎在联络艇的时空泡分离的同时,敌方机雷的时空泡与阻击战队融合了。
星界军很贪心。哪怕是丧失了战斗力的运输船,也被用来消耗敌方机雷。
「阻击战队,全部舰船消失。」
当然,不会全部消耗殆尽。
一部分的敌方机雷是用于击溃星界军发射的机雷,其余则越过阻击战队的阵列,向着近卫舰队本队袭来。
几乎所有的时空泡在与机雷时空泡融合后依然残存着。因为与运输船不同,巡察舰具有自卫能力。像刺猬般分布着的凝集光炮以及反质子炮,能轻而易举地击退一、两发机雷。
然而不幸的是,也有不止一两发的情况。
近卫分舰队“孔·谢托修”前端的时空泡集中了二十发以上的机雷之后,消失了。残留下的,只有呈同心圆状扩散的时空粒子波浪。
敌方舰队发射了第二波机雷。
是机雷对抗。
在这段时间里,从阻击战队分离出来,飞向后方的时空泡穿过近卫舰队本队的队列,被最尾端的运输舰时空泡所吸收。
「阻击战队,全员平安收容。」报告送了上来。
「立刻命其后退。祝其武运昌隆。」拉玛珠下令。
当运输舰开始脱离舰队的时候,敌我双方之间正飞舞着无数的时空泡。
敌军的机雷想要融合、引爆星界军的机雷。
己方的机雷则以敌方舰队纵深为目标。
时空粒子的波纹开始扭曲。
就算突破了这段纷乱,星界军的机雷仍然面临着一道难关。
列阵于敌方舰队最前列的是防卫型宇宙驱逐舰,相当于星界军的护卫舰。它们是专门用来破坏机动时空爆雷的。
防卫型宇宙驱逐舰的时空泡紧追不舍地缠上了机雷的时空泡。
能够甩掉它们的机雷寥寥无几。
不过,只要能突破这里,就畅通无阻了。
列阵于防卫型宇宙驱逐舰后方的,是以反质子炮为主要装备的攻击型宇宙驱逐舰,类似于星界军中的突击舰。
攻击型宇宙驱逐舰根本无法牵制机雷,它们舰首装备的大口径反质子炮是用来击破大型舰船的,以敏捷的机雷为对手则毫无胜算。
于是,残存下来的机雷没有受到丝毫牵制,就穿过了宇宙驱逐舰的时空泡阵列。
在巡察舰“卡普脱诺修”的玉座舰桥上,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平面宇宙图。
终于,机雷群抵达了二号目标。
与刚发射时相比,机雷的数量已经减少到面目全非的程度,不过用来抹杀单单一艘巡察舰还是绰绰有余的。
「敌方二号目标,消灭。」侦察参谋的报告声中掺杂着一丝喜悦。
机雷也冲到了一号目标和三号目标面前。
但是,敌方舰队提前采取了措施。
机雷在目标抵达之前就被其他时空泡吸收了。
并且,他们的动作有着微小的差异。
参谋们开始了讨论。
在平面宇宙图中,各种各样的标记反复地出现、变化、消失。
最终,平面宇宙图平静了下来,参谋们抬头望向玉座。
「得出结论了?」拉玛珠询问道。
「是的。」夫拉莫修上奏道,「三号目标,才是真正的敌军中枢。」
「很好。」皇帝颔首,「那么朕之股肱啊,与朕一同垂死挣扎吧。」
「请醒醒,凌主计十翔长。」古诺姆柏修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是前卫翔士。」津特反驳道,「什么时候成了你说的十翔长了?」
「大约五分钟之前。」拉菲尔的声音告诉了他。
津特急忙睁开眼,重新坐正。
在“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舰桥上,除了拉菲尔、古诺姆柏修和萨姆森之外,还有一位女性翔士。
津特认为自己和她是初次见面,可总感觉有些眼熟。或许曾经与她在某处擦肩而过。
「那么,全员都到齐了呢。」拉菲尔坐在舰长席上。
全员,是什么意思!?——津特脑子里一片混乱。在短暂的瞌睡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想问问萨姆森,可自己的位子与他离得很远。
离自己最近的是古诺姆柏修,不过他确认津特清醒后,正要坐回自己的座位。
叫住他询问,总有些顾虑。
唉,算了。反正很快就知道了吧——津特转换心情,看向终端手环确认时间。自近卫舰队前往平面宇宙出击已经过了六十九小时。
「我舰将纳入第一蹂躏战队指挥之下,与其一同行动。」拉菲尔说道,「监督,舰船的状态如何?」
「可以保证安全航行至索多琉尔。」萨姆森向她保证,「不过,之后的事情就另说了。」
「没有余力吗?」
「引擎撑不下去。」萨姆森瞥向津特。
「书记。」拉菲尔也看向津特,「燃料和必需品的情况如何?」
「我这里也一样,目标临时帝都的话没有问题。」津特回答,「要想去得更远就必须进行补给。生活物资我觉得应该足够,但推进剂和反物质燃料只能撑到索多琉尔。」
「你觉得足够?觉得,是什么意思?」拉菲尔追问道。
「因为还没得知“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乘员人数,所以无法予以确定。」津特暗暗在解释中混入了抗议。
「是吗?」拉菲尔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的。就算我去询问,也总是被推迟。」
不止他人,拉菲尔也是将答案推迟的人之一。恐怕在询问那时,她也不清楚准确的人数吧。
「那么,你装载了多少物资?」
「我暂且把航行假定至索多琉尔,装载了四百人份的生活物资。」
从津特实际感觉上来说,并不单单是装载,而是到处搜集后才千辛万苦积累起来的。不过这方面就按下不表了。拉菲尔一定也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
「有这个数量的话,已经算多过头了。」拉菲尔好像放了心,「关于帝国宝物的接收方面怎么样了?」
听到帝国宝物这个词,津特就不由得想呻吟。这正是最近几天,最最让他烦心的事情。
「我舰的搬入准备已经大致完成。之后只剩将工作人员分配到机雷甲板,这部分能在五分钟内解决。我舰随时能够进行接收。」
「搬出准备方面呢?」
将“毋忘大厅”的石柱打包运出帝宫的工作,是由艾弗管理官负责的。就算如此,搬出与津特也并非毫无关系。既然没有接到任何联络,料想准备工作应该很顺利吧。
「预定大约三十分钟后完成。」
「是吗。」拉菲尔点了头,「那么,我们这边就没问题了。」
「舰长,」女性翔士站了起来。看她的阶级章,与古诺姆柏修一样是名列翼翔士。「搬送帝国宝物之际,恳请您交由下官操舵。」
「不,」古诺姆柏修也间不容发地接着说道,「请交给我。」
「不行。」拉菲尔立刻拒绝了,「我亲自来。」
「但是……」女性翔士仍旧不肯罢休。
「比起这件事,列翼翔士,」拉菲尔说道,「书记刚睡醒,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告诉他吧。」
女性翔士瞪着津特,敬了一礼:「我是雷克丝·卫芙=罗贝露·格蕾莉亚列翼翔士。」
雷克斯?——津特诧异了。她和无法忘怀的巡察舰“戈斯罗斯”舰长同姓,是偶然吗?
「我是凌主计前卫翔士。」总之,津特起立回礼,「请多指教,雷克斯列翼翔士。」
「不,您是主计十翔长。容我再次祝贺,恭喜您晋升,凌主计十翔长。」
对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晋升十翔长的呢?
津特看向拉菲尔。
「雷克斯列翼翔士是你认识的雷克斯舰长的侄女。」拉菲尔向他说明,「她是翔士修技生,直到最近都在近卫舰队执勤。不过,翔士修技生如今全都被命令离开近卫舰队。她没有部署就找我哭诉,所以我就接收了下来。我们也需要人手,正好。」
从津特根植于心中的地上观念来说,雷克斯算是拉菲尔的表姐妹。虽说在亚布的社会制度中完全是陌生人关系,可她们之前就保持着联系吧。她依靠这种私人关系,开后门登上了这艘“卡普脱诺修·杜拉德”。
这样就解决掉了一个疑问,可津特真正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件事。
「那么,我成为十翔长是怎么回事?」
「和我是一起的。」雷克斯说。
然后她与拉菲尔两人便一副说明完毕的样子沉默起来。
不愧是一对表姐妹。
仔细观察的话,雷克斯和拉菲尔的面容几乎毫无二致。她没有只允许皇族拥有的“亚布利亚鲁之耳”,瞳孔也是黄金色,所以区别上不会产生混淆。但是,脸型和深青色的头发则一模一样。并且,她和“戈斯罗斯”的舰长实在是非常相似,难怪很眼熟。
恐怕雷克斯最近还只是个翔士修技生吧。可以想到,津特成为十翔长,和她成为列翼翔士都是基于相同的理由。但是,雷克斯成为列翼翔士的理由尚不明了,还是等于一无所知。不过,津特弄清楚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在知道津特晋升的人之中,他本人却是最晚得知的。
不过,现在没功夫解决这个疑问。
津特看着自己军服的胸口,戴在那里的是主计前卫翔士的阶级章,应该是没有更换的时间了吧。再说,自己连任免令都没接到。
雷克斯已经自顾自地戴上了列翼翔士的阶级章。
然后津特注意到,古诺姆柏修戴着的是后卫翔士的阶级章。
「总之确定部署。」拉菲尔说道,「书记与监督没问题吧。古诺姆柏修后卫翔士,命你担任炮术士。命雷克斯列翼翔士担任通信士。」
看来拉菲尔想要身兼舰长和航法士。
同时她也成为了百翔长。
「啊啊,明白了。」津特小声说道。
「明白了什么?」拉菲尔问他。
「我们舰上所有人都晋升了,对吧?」
「不对。」拉菲尔纠正道,「是全体现役军士紧急晋升了。」
「当然,远方地区还未接到联络。」雷克斯插话进来,「所以,大半军士都还不知道自己晋升了。」
「比起这件事,」古诺姆柏修说,「将搬运帝国宝物时段规定为战斗时如何?」
通常来说,巡察舰的操舵是航法士的工作,不过在战斗时则多由炮术士委任。
「不行。」拉菲尔很愉快地露出微笑。
不久,津特也终于明白了「全员到齐」的意思。也就是说,“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全体翔士都在这里了。
虽然是个规模非常小的集体,不过对于非武装的运输船来说这样的体制已经足矣。果然,战斗没有被纳入考虑之内。
然后津特想到了——生活物资也根本不需要四百人份吧!?
「舰长,」雷克斯报告说,「帝宫来信,内容是进入帝国宝物交接准备。」
「哎?」津特吃了一惊。
比预定还早。
不过,对于拉菲尔来说这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开始了。」雷克斯说道。
拉菲尔坐回舰长席,拉出了连接缨。
「是呢。」她点了点头,「为书记和监督,把影像显示在主画面上。」
主画面上映出了巨大的帝宫影像。
然而,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萨姆森说了句什么。大概是他故乡的语言,津特一言半语都没听懂。
「什么?」拉菲尔好像也同样没法理解,她蹙眉看着萨姆森。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萨姆森解释道。
拉菲尔没有进一步追问。
在津特的眼中,帝宫看起来仿佛正在崩塌。
「究竟,发生了什么?」津特有些语无伦次。
看拉菲尔她们的表情说明,这并不是事故。
而且,不仅拉菲尔,古诺姆柏修还有雷克斯也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们却不向军龄更长的津特和萨姆森进行说明,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听说有时候,飞翔科翔士之间会将自己称为「真正的翔士」。大概是把主计科和军匠科的翔士当作半吊子翔士了吧。
或许是因为津特和萨姆森在地上出生的缘故。
津特感到自己和拉菲尔这样的纯种亚布人之间隔着一堵高墙,他看向萨姆森。
萨姆森耸了耸肩,好像他也没能掌握事态。
津特于是换了个萨姆森能够确实回答的问题:
「刚才,你说的是什么?」
「哎呀,我故乡有种传统舞蹈。就跟这个一模一样。」不知怎的萨姆森放轻了音量。
「是什么样的舞蹈?」津特也小声说道。
「那个啊,」萨姆森更加压低了音量,「是性感的女人一边脱衣服一边跳的舞。最后是全裸地在跳。听说,这是地球时代就古已有之的艺术哦。」
「哦。」尽管津特对这种传统艺术很感兴趣,可又顾忌自己的好奇心太过明显,便随口应了声。
帝宫并没有崩塌,而是正在分解。也就是说,这不是事故。结构体分离之后,便被拖船移走,证明这是基于某个计划进行的。
明明仅靠空识觉就能感觉得到,可三名飞翔科翔士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主画面。
尽管萨姆森的比喻有些不登大雅,不过还是很贴切实际情况。不久,津特也清楚地看在眼里。
帝宫并非在分解。中心有个像内芯一样的物体,结构体正逐渐以那里为中心剥离。无数条炫目的光芒勾勒出了这颗内芯,没有空识知觉的津特也意识到这不是一群物体,而是个单一物体。
这颗内芯看起来就像一艘巨大的舰船。
「虽然之前穿得那么厚,不过总算见到舞女小姐了。」萨姆森自言自语道。
「这又不是舞女。」好像听到了萨姆森的话,雷克斯说道。
萨姆森一脸「糟了」的表情。
「这是“帝国之卵”。」拉菲尔说道,「也就是“亚布利亚鲁”。」
津特一瞬间有些混乱,可随即便理解了。
所谓亚布利亚鲁既是拉菲尔这些皇族的姓氏,又是帝都拉克法卡尔所环绕的恒星名字。并且,最重要的,是亚布先祖们所搭乘的都市船名。
曾经代表亚布人整个世界的“亚布利亚鲁”被帝宫所包围,或者说,在都市船之上进行多次的增建之后,才形成了帝宫。这点津特也了然于胸。
想到这里,浮现在拉菲尔这样拥有空识觉的人们脸上,那种满怀敬畏的表情也能够理解了。
“亚布利亚鲁”曾经寄宿于八扇“封闭的门”,从它们之中发散出的能源养育了亚布人,让他们得以驰骋在已知的宇宙间。然后,从这艘都市船上,孵化出了人类史上最庞大的帝国。
拉菲尔自不必说,是出生于世代担任都市船“亚布利亚鲁”船王的家族。听说,雷克斯家属于根源二十九家之一的洛夫家。古诺姆柏修则不知其出身,不过就算他是黎明乘员的子孙,也并不奇怪。
他们的先祖都将生命托付给了“亚布利亚鲁”,才来到这个星系。
「索性“毋忘大厅”也分离出来就好了。」津特无意间这么说道。
「你说什么呀。」拉菲尔蔑视着他,「大厅太宽阔了,根本没有船能装得下它。你不是主计吗?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可如果先分割的话……」津特反驳道。
「分割大厅?把“毋忘大厅”给分割掉?」拉菲尔望着津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忘了我的话吧。」津特有气无力地说道。
对于纯种亚布人来说,“毋忘大厅”一定是个神圣的地方。
「而且,大厅是都市船“亚布利亚鲁”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要分割它也很花时间。」说不定是这样子,津特刚这么想着,拉菲尔又没有自信地加了一句:
「我是这么想的。」
「是吗。」津特只能报以苦笑。
此时此刻,就算讨论出哪种方法更有效率,也是毫无意义的。作为带有玩乐性质的思考实验或许很有趣,可现在与其沉迷于高尚的游戏,自己更想要睡觉。
当都市船现出全貌的时候,完成移送准备的预定时间也到了。
津特的终端手环发出了收信声。
「海德伯爵,」是洛夫管理官的通信,「我方准备完成了。」
津特立刻将这一消息报告给了拉菲尔。
拉菲尔点着头,坐回了舰长席。
「拔锚准备。」
「全部引擎无异常。随时能够出发。请下令,舰长。」萨姆森说道。
津特也快速浏览着自己面前的控制台:「舰内环境,无异常。」
「很好。」拉菲尔伸手套进控制护手,「拔锚。主引擎,点火。」
「主引擎,点火。」在萨姆森报告的同时,“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船体出现了些许震动。
以都市船“亚布利亚鲁”为首,直到刚才还只是构成帝宫一部分的各结构体,都如同慢镜头的爆炸般互相远离。
拉菲尔控制着“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巨大船体,将它滑入了这一缓慢的爆炸之中。
“卡普脱诺修·杜拉德”很快便与都市船“亚布利亚鲁”并排在了一起。
平时的话,身为书记的津特只需留意舰内环境指标即可,可这次却不行。
「舰长,」津特呼唤拉菲尔,「能否允许我现在离开舰桥?我要去机雷甲板准备接收石柱、不,帝国宝物。」
「允许。」拉菲尔给予了许可,「书记的任务就委托古诺姆柏修后卫翔士吗?」
书记在起航前和战斗中十分忙碌,而在普通航行中则很空闲。舰内环境设为自动维持后,几乎不会发生事故。食物的烹调和应急医疗也算书记的任务,不过这方面的实际工作会由受过专业教育的从士负责。
因此在平时,由值班的飞翔科翔士在执行自己任务的同时顺便监视舰内环境,书记则完全为餐点的菜色而心力交瘁。
总之现在既不在战斗中,直到下周的餐点菜单也都已经定好了,交给古诺姆柏修也不会有问题。
「那么古诺姆柏修后卫翔士,就拜托你了。」津特说完,向拉菲尔敬了一礼后,离开了坐席。
接收英雄芳名碑的时候,需将机雷甲板抽成真空。自然,人员必须裹上一身隔离真空的装备,不过津特至今仍旧不擅长穿戴增压服。
他想尽早完成着装。
当津特将增压服穿戴完毕并抵达机雷甲板时,离预定交接的开始时间还差八分钟。
进行作业的本方军匠科从士也都集合完毕了。他们是萨姆森的部下,暂时归津特指挥。
事前会议早在七小时前就结束了。情况直到目前都没有变化,因而现在也没有需要附加说明的事项。
希望开始之后,也别出差错——津特这么祈祷着,将从士们部署到了事先分配的位置。
「搬入准备,全部完成了。」部署完成后,津特向舰桥报告。
「了解,」拉菲尔的声音回荡在增压头盔中,「这边也快了。」
「机雷甲板减压。」古诺姆柏修的通信插了进来。
这原本是书记的工作。
「了解。」津特回应道。
在开放机雷甲板之前进行减压,是为了安全。万一装备没有穿戴完整,无法阻隔真空,进行逐渐减压的话,便能够及早发现问题。
迄今为止开放前减压已经拯救了无数蠢材的生命。
看来这次的机雷甲板上没有蠢材。
气压已经下降到了平时的五十分之一,没有人报告身体不适。
「与“亚布利亚鲁”同步完成。」拉菲尔说道。
「开放机雷甲板。」古诺姆柏修说道。
津特反射性地抬头望向顶部。
出现了一条光缝,然后变得越来越宽。
“亚布利亚鲁”放射出的光芒,正从舱门的缝隙间洒落下来。
因为几乎是真空,所以没有发出声音。不过,津特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
组成帝宫一部分的结构体有如滑行般移动着。
在它背后,出现了一个四边形的缺口。
“毋忘大厅”的天花板并非开放式结构。因此,必须将其熔断打开。遮挡在缺口上方的结构体,现在被移除了。
现在的话,“毋忘大厅”用肉眼就能确认。可以看到被打包成六面柱体的石碑正排列在一起。
「请切断机雷甲板的重力。」津特对古诺姆柏修说道。
「了解。」
身体变轻后,津特感到一阵睡意袭来。毕竟是在无重力环境下,无论是站着还是躺着,在感觉上是相同的。
赶快完成掉,上床睡觉吧——津特振作精神,打开了与艾夫管理官相连的通信线路。
「搬入准备完成了。」津特告诉管理官。
「明白了。开始搬出作业。」艾夫应答道。
「第一柱,搬出前十秒。」很快,机械语音开始读秒,「……六、五、四、三、二、一、搬出。」
首块芳名碑向着“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机雷甲板发射了。
推进动力来自于小型的姿势控制引擎,是个人在舱外作业时使用的类型。
引擎平稳地推动着芳名碑前进。
经过三十秒左右,芳名碑通过了中间点,转而开始减速。
「第一柱,抵达前十秒。」现在开始了抵达的倒计时,「……六、五、四、三、二、一、抵达。」
芳名碑在距离机雷甲板上方十达诸处悬浮着静止了。
三名从士赶了过去,迅速取下了姿势控制引擎。姿势控制引擎便自动返回了<毋忘大厅>。
依靠从士们的人力,芳名碑被移到了规定的位置。这是在无重力下才做得到的事。
此时,第二根石柱也开始了减速。
虽然做法原始,但十分稳妥。此刻最重要的就是要避开不必要的危险。
近卫舰队聚集在一起,与敌方舰队互相对峙。分舰队各自组成了单列纵阵,因而从近卫舰队整体上看,形成的是一个由八列纵队组成的长方形阵型。
敌方舰队释放出无数机动时空爆雷,机雷群犹如一股激流冲向近卫舰队。
虽说是单列纵阵,不过每个时空泡内都包含有三艘巡察舰。
时空泡越重,移动力就越低。含有三艘巡察舰的时空泡根本不可能躲开敏捷的机雷时空泡。不过另一方面,它的防御力却很高。哪怕没有护卫舰护航,区区时空机雷不过是蜉蝣撼大树。
因此,近卫舰队的时空泡全盘接受下了所有的敌方机雷时空泡。与敌方机雷时空融合后产生出的多余质量,则化为了时空粒子发散了出去。于是,近卫舰队附近的时空粒子流变得扭曲,产生出了涡流。
在这场时空粒子的暴风雨中,近卫舰队目标敌军,稳步地向前进发。
在长方形阵型的中央偏后,被分舰队“苏鲁·赛图修”与“洛克·赛图修”夹着,星界军总旗舰“卡普特诺修”就位于此处。
“卡普特诺修”也与皇帝直辖的两艘巡察舰共享着时空泡。这两艘的舰名分别为“拜卡乌”、“奥特卡乌”。
位于阵型深处的这一时空泡内也有敌方机雷席卷而来。不,应该说正因为是阵型深处有着特殊意义,所以才被盯上的吧。
不过,以“卡普特诺修”为首的这三艘舰船,轻而易举地击退了机雷。
时空泡内部十分明亮。
机雷被凝集光炮贯穿之后发生了爆炸。爆炸顷刻间便消散了,不过泄漏出的反物质燃料与碎片等物质则持续不断地产生反应,因而光芒常明不灭。
“卡普特诺修”的玉座舰桥上一片寂静。
拉玛珠端坐在玉座上,全神贯注地运用着空识知觉,感觉着从沸腾的时空泡表面无穷无尽涌现出的机雷。
「与敌军距离一百。」侦查参谋打破了寂静。
「转为第十一阵型。」拉玛珠下敕。
简短的泡间通讯被发出,在波涛汹涌的时空粒子流中穿梭。
近卫舰队一齐转变成了单舰时空泡。
然后,阵型开始了变化。
在难以置信的短时间内,阵型便转变完毕了。
八个分舰队分别形成了一列斜阵,每两个分舰队为一组,形成了人字型。从整体上看,这四行人字形的形状仿佛一支箭的尾羽。阵型的尖端朝向敌军,又好似一柄即将插入敌人心脏的利剑。
近卫舰队突然加快了速度,大多数敌军的机雷时空泡都被甩在了背后。机雷的人工智能改变了方向想要追赶,可其中的大半都因为燃料用尽而徒劳地爆炸了。
当然,敌军立刻修正了瞄准,可在这段时间里,袭向近卫舰队的机雷群还是变得略微单薄些了。
「全体舰队,开展机雷战。」拉玛珠下令,「痛击敌方突击舰群吧!」
近卫舰队的巡察舰一齐发射了机雷。
机雷暂时停留在巡察舰的时空泡内。在之前迎击敌方机雷的途中就发射机雷的话,发生事故的几率会很高。
若要发射机雷,唯有此时此刻。
在修正瞄准后发射的敌弹来临之前,近卫舰队将机雷时空分离了。
敌方舰队采用的是楔形阵,不过阵型的前端开始像剪刀般张开。
这并不是想要迂回。而是准备将星界军一口吞下,也就是进行包围歼灭。
装备机雷,部署在最前列的护卫型宇宙驱逐舰已经退后了。
紧随机雷进攻近卫舰队的,是攻击型宇宙驱逐舰的部队。
以这个部队为目标,己方的机雷笔直地冲了过去。
「时空泡群接触。」侦查参谋进行了报告,可并没有必要。
就在这句报告声刚落的时候,接触就已经结束了。
星界军的机雷相对而言是少数。虽然没有显著影响到战况,可就算如此,在这一瞬间也葬送了百艘以上的敌舰。
小心谨慎的敌军暂时让宇宙驱逐舰后撤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增加了机雷的数量。
如果将近卫舰队看作箭羽,那么星界军总旗舰<卡普特诺修>就位于这根箭羽的尾端。
“卡普特诺修”同样并不安全。也有机雷暂时冲到后方,然后转个大弯,从背后攻击近卫舰队。就算成了单舰时空泡,巡察舰还是远比机雷要慢。
在“卡普特诺修”的时空泡后方,有“拜卡乌”与“奥特卡乌”殿后,吸收敌方机雷,守卫星界军总旗舰。战火才刚燃起,离皇帝战死还为时尚早。
「与敌军距离五十。」玉座舰桥上的侦察参谋报告。
“四国联合”的突击舰部队又一次亮出了獠牙。
「与敌军距离三十。」
敌我双方的距离正以惊人的速度缩短。
「与敌军距离二十。」
机雷的攻势并未减弱。近卫舰队承受着猛烈的机雷攻击。突击舰部队向前接近,仿佛潜入了机雷的奔流之中。
「与敌军距离十。」
除了侦察参谋的例行报告之外,玉座舰桥一片死寂,空气中则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与敌军距离五、四、三、二、一、接触!」
先锋的人字形是“沃·赛图修”与“缪斯·赛图修”。这两个分舰队开始撕裂起敌方舰队。
玉座舰桥转眼间喧闹了起来。
「“思鲁姆卡乌”,爆炸。」
「“幺德卡乌”,重伤。已弃舰。」
「第十三近卫战队,战力减半。」
「第八十二近卫战队,仅存一艘。」
通讯报告的不仅是己方的损伤,同时也混杂着敌军的情报。
「看来正面的敌军好像是“人类统合体”。」夫拉莫修说道。
「全部吗?」拉玛珠简短地问道。
「尚未可知。」军令官也回答得很简洁。
「看来在不知不觉中,“哈尼亚联邦”还是被占领了啊。」
「恐怕,连“哈尼亚联邦”的首脑也不知道吧。很有可能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发觉。除了宇宙军的相关人士,那个国家的人们完全只对地上世界抱有兴趣。若是军队与“三国联合”勾结起来的话,平面宇宙就任凭他们自由放肆了。」
「先将收集好的情报向后发送吧。说不定能为多撒纽提供参考。」
「遵旨。」
在君臣谈话期间,噩耗也在不断地缓慢增加。
「分舰队“缪斯·赛图修”来信。请求别离许可。」通讯参谋语气急切地报告。
「分舰队“沃·赛图修”也发来了相同内容的通信。」通讯参谋的部下跳过长官,直接上奏玉座。
拉玛珠望向夫拉莫修。
「是时候了。」军令官说道。
「是吗。」拉玛珠点了点头。
她考虑过让两分舰队暂且退至后方。不过,现在这个局面毫无意义。至少,两位分舰队司令官以及军令官也这么想。
「发送通讯。」拉玛珠决断已下。
「请授文面。」通讯参谋应道。
「许可别离。感谢汝等奋斗至今,并,预祝勇斗至终。帝国永不忘汝。」
「发送完毕。」
泡间通信平均时间内的信息量很少。对于固定文体会用省略符来代表。皇帝的玉言也缩减为短短三个字发送了出去。
然后,两分舰队司令部也发来了省略符的回信。由通讯参谋解码。
「分舰队“沃·赛图修”来信:我队,现就尽竟近卫义务。帝国必胜。」
皇帝无言颔首。
「分舰队“缪斯·赛图修”来信:坚信帝国胜利,遵从近卫命运。永别。」
前端的人字形左右分开了。然后就这样顶着敌方舰队,离开了阵列。
当然,敌军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被压制。他们开始猛烈地攻向两分舰队。
自近卫舰队分离,向着左右分开的两分舰队的队形急速地变细了。
另一方面,近卫舰队现在的先锋是“孔·赛图修”与“多尔·赛图修”。
「第二十二近卫战队,残弹不足。」
「“温卡乌”,重伤,丧失战斗力。」
「第七十三近卫战队,仅一艘健在。」
「“孔卡乌”,爆炸。」这艘战舰是分舰队“孔·赛图修”的旗舰。也就是说,分舰队丧失了司令部。「第二十二近卫战队司令继承分舰队的指挥……啊,第二十二的司令部也被消灭了。之后的指挥权在……」
「命“孔·赛图修”的剩余舰船暂时后退。」拉玛珠下令,「由朕直接指挥。」
「了解。」夫拉莫修为了将皇帝的意志化为实际,发出了若干具体的命令。
「分舰队“多尔·赛图修”,请求别离。」通讯参谋又一次,报告了离别。
「许可。」拉玛珠只此一句。这一句话,实在难以出口。从来没有想到,“八颈龙”象征的皇帝头环竟会如此沉重。
通讯参谋将皇帝的一言,转换成表示之前固定文体的三字符后发送了出去。
「分舰队“多尔·赛图修”来信:先于皇帝承担荣誉,帝国必胜!」
“多尔·赛图修”组成方阵,冲向了敌军猬集的方位。然后,有如浮于沸水中的雪块般转眼间消融了。
下一个先锋是分舰队“苏鲁·赛图修”与“琉特·赛图修”。
大肆发射机雷的敌方部队左右分开了。它们是机雷母舰,这是相当于星界军称为战列舰的战舰部队。它们几乎没有近战能力,退避也是理所当然。
在其深处,敌军中枢就暴露于眼前。
也正因此,敌军的迎击更为猛烈。
比之前浓密数倍的机雷巨浪向着近卫舰队扑来。
「真是热情。」拉玛珠有些吃惊。
「原本用在帝都的份,现在都在这里用光了,不好吗?」夫拉莫修说道。
这不是乐观的推测。经过计算,只能认为敌军将所有的机雷都用在了阻止近卫舰队上。
「总之胜利了吗?」拉玛珠问道。
「是的,评价认为赢得了二十四小时。」军令官回答。
近卫舰队已经被完全包围,如今还想撤退已是天方夜谭。而原本,也从未考虑过撤退。
比起这些,敌军发射光了当前所有的机雷这一事实更为重要,甚至让人感到欣喜。
机雷的补给需要花费时间。这样,帝都用于增强防御的时间也随之增加了。
此非胜利,又为何物?
近卫舰队或许将在敌军的重围下走向末路,却获得了意外的胜利。
「蹂躏敌军中枢吧!」拉玛珠欣喜地下令。
不过,即将用尽的不止是敌方的机雷,己方的机雷早已射尽,核聚变弹也残量不足了。巡察舰的主战兵器便是发射核聚变弹的电磁投射炮。
而且,敌军中枢是由相当于星界军中巡察舰的大型舰——宇宙巡洋舰构成的。
如果无法使用电磁投射炮,那么巡察舰剩下的武器只有架设在可动炮台上的凝集光炮和反质子炮。它们原是用来击退机雷的,突击舰级的舰艇尚还有能力击破,而对于巡察舰级别,则毫无用处。相当于赤手空拳地殴打一个身穿铠甲手执长剑的对手。
「第三十四,残弹不足。」
「第六十二,残弹为零。」
「第三十二,全灭。」
「分舰队“琉特·赛图修”来信:无法保持阵型。」
「命“琉特·赛图修”退后。」拉玛珠说道,「“苏鲁·赛图修”也是。」
最后的人形阵,“洛克·赛图修”与“费库·赛图修”矗立在前。
不过,敌舰不仅从前方压制而来。自星界军总旗舰的背后,也涌了上来。
结束一场战斗,退至后方的三个分舰队的残存舰船前去抵挡,可剩余不多的核聚变弹马上便射光了,只能束手被歼灭。
「巡察舰“拜卡乌”,爆炸。」
终于,皇帝直辖舰也沉没了。
前方的两个分舰队现在也用尽了核聚变弹,队形开始急速缩小。
如今,已经没有了分舰队或战队之分。近卫舰队以“卡普特诺修”为中心集合在一起,向着三号目标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两艘巡察舰级敌舰强行与“卡普特诺修”时空融合了。
雷佩斯舰长恐怕正在控制舰桥上挥舞着指挥杖吧。不过,统率全体舰队的玉座舰桥则是一片寂静。
“卡普特诺修”终于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拉玛珠完全没有确认损伤情况。
她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平面宇宙图。
三号目标已经触手可及。
拉玛珠面前的空间闪烁着绿光,雷佩斯舰长好像有话要说。
她画了一个手势,许可了通讯。
雷佩斯舰长的立体影像显现出来,行了一礼。
「陛下,我舰也全弹射尽了。」
「是吗。」
「无法扼敌喉舌,抱歉至极。」
「不,朕很满意汝等辛劳。有劳汝等陪伴朕这不才皇帝至今。」
「光荣之至。那么,就此永别。」
立体影像消失了。
视线又回到了平面宇宙图上。
「功亏一篑哪。」拉玛珠仰天长叹。
不过,够了。已经赠予了帝都至少二十四小时的余裕。
近卫舰队的冲锋绝非无谓。
拉玛珠微笑了起来。
以夫拉莫修为首的部分幕僚们注意到她的笑脸,也回报以微笑。
这时,敌舰发射出的核聚变弹终于重重击中了“卡普特诺修”舰身。
星界军总旗舰折为两半,反物质燃料泄漏了出来,化作一团雾包裹住了舰体,与物质发生反应化作了火焰。
火焰也吞噬了玉座舰桥。
这一刹那,拉玛珠的全身充满了宿命基因所奏响的欢乐颂歌。
距离敌军旗舰三十余天里,近卫舰队最后的冲锋被击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