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宣告破灭的使者 7 新娘的选择

  杰涅斯迪亚第二个王子的另一个人格——在三名王子当中最为不祥的伊欧·艾尔巴斯。

  由于他兼具凶恶的性格,所以他的母亲使用「伊欧」这把钥匙将其封印。

  ——那个人格再度出现了……

  但莉姬并没有看着他。她的视线没有对着伊欧·艾尔巴斯,而是朝向杰洛法。

  杰洛法的身体被光之长枪贯穿,虽然他蹒跚地倒向后方,却也死命地想撑住身体。

  莉姬发出声音。

  「你……」

  一直以来。

  杰洛法都没有对莉姬出手。

  因为若这么做,就会让那个不该觉醒的人醒过来。

  但他现在却又……

  莉姬不顾痛苦,大声叫了出来:

  「你……你是笨蛋吗……!你居然唤醒伊欧·艾尔巴斯!?」

  听到莉姬的话,杰洛法抿住嘴唇。

  接着他口中吐出鲜血,但仍旧继续说道:

  「我以我的鲜血赔罪。」

  现在这真是句令人感佩的话。

  「你是……为了杰涅斯迪亚?可是……」

  这真的是为了杰涅斯迪亚吗?

  「你认为伊欧·艾尔巴斯会帮助我们吗……?」

  「不过,他出现了。」

  自己的〈祭品〉受到伤害,所以伊欧·艾尔巴斯在杰洛法的计算之下现身了。

  但是……

  (伊欧·艾尔巴斯……会保护杰涅斯迪亚吗……)

  以紊乱步调呼吸的同时,莉姬紧咬嘴唇。虽然她想推开对方,但那魔性的手臂至今仍抓着莉姬。

  伊欧·艾尔巴斯转向依然站着的杰洛法,接着指尖再度放出闪光。

  这次的冲击真的让杰洛法的身体当场倒下了。

  「——!」

  (这个大笨蛋……!)

  将莉姬与自己的性命押在这么危险的赌注上,真是个大笨蛋。

  竟然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不值得信赖的事物上——

  倒在地上的杰涅斯迪亚第三王子就这样不再动弹。

  伊欧·艾尔巴斯看到这一幕之后,才终于转向裘特里尔。

  裘特里尔则以充满兴趣的表情望着眼前这名突然转变的少年。

  「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伊欧·艾尔巴斯啊……的确很凶暴哪。」

  将自己亲弟弟毫不迟疑杀掉的冷酷情感,让他扬起笑容。

  有个稍微难缠的敌人出现,大概令他觉得很高兴。

  只见他满意地眯起眼睛。

  「但你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圣兽操纵者,在太古之力的面前是很渺小的。」

  他以嘲笑和怜悯的视线看着对方,就像看着一只没有价值的虫子正抖动着翅膀、做最后的挣扎。

  但是……

  承受这般眼神的伊欧·艾尔巴斯,竟在他面前窃笑出来。

  「太古之力吗……」

  他举起空出来的一只手臂,然后兴味盎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裘特里尔看到他的举动后,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有什么好笑的……?」

  他这才明白情况与之前不相同。

  但就算如此,他依然不了解。

  他不懂自己面前的存在是个怎样的人物。

  「你说的对,这股力量很不错。」

  伊欧·艾尔巴斯扬起恶意的笑容。

  下一瞬间,有股力量从伊欧·艾尔巴斯的体内冲出来,吐出高温火焰似地尽情乱舞。

  「——」

  那股力量,与面前这名青年所使用的力量有着相同的蓝色光芒——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青辉水晶……

  伊欧·艾尔巴斯愉悦地开口说道:

  「怎么啦?你何不表现得更高兴点?这是你怀着遗憾的强大阿尔提娜斯的力量呢——我可是让你见识到了高纯度青辉水晶的力量喔。」

  他与裘特里尔一样,在手掌中做出一个闪耀着蓝光的球体。球体与闪烁弹跳的细小闪光一起激烈地旋转。

  周围的空气也无法忍耐他所卷起的冲击,因此啪啦啪啦地发出哀鸣。

  最后,那终于变成这名青年手中的球体所无法相比的巨大力量波动,并且覆盖住四周。

  「怎么会……?」

  裘特里尔无法置信的声音传来。

  在几近模糊的思绪中,莉姬想起一件事。

  啊~~……对了,伊欧·艾尔巴斯在那座水晶迷宫里……夺走了所有仅存的青辉水晶的力量——

  他夺取了残留在各处的所有青辉水晶——也是最纯净、最浓厚深远的古代水晶之魔力。

  他毫不留情、毫不怜悯,一个不剩地全数夺走。

  「就让你尝尝滋味吧。」

  有道将水卷起似的细长漩涡,从伊欧·艾尔巴斯掌中跃动的球体里出现。

  如同散落着蓝白色火花一样,青辉水晶的力量一下子就在他手掌里膨胀起来。

  惊愕的表情在裘特里尔脸上扩散。

  他终于知道站在他眼前的人是个多么可怕的人物。

  大概是本能地厌到惧怕,他向后退了一步。

  可是,那立刻被其他表情所取代。

  他眼里闪烁着喜悦。

  「虽然有点晚,不过是我们赢了。」

  在压倒性的胜利感当中,他的脸上浮现笑容。

  「我们的〈祭品〉觉醒了。」

  这句话让莉姬猛然抬起头。

  有个人影站在伊欧·艾尔巴斯的后方。

  那是个摆动着银色长发的娇弱美少女。

  「希露潘娜……」

  希露潘娜现在已经用自己双脚站立了。

  之前她就像个空虚的人偶,但现在双眼有了清楚的意识。

  她直直地盯着裘特里尔。

  如果希露潘娜现在在这里选择裘特里尔,他必然会召唤神兽。

  伊欧·艾尔巴斯能赢得过神兽吗……?

  (不可能赢的……对手可是神兽哪……)

  不,就算他赢了……那时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希露潘娜吧。

  连裘特里尔一起。

  (情势怎么改变都没用……)

  不过,莉姬已经无法动弹了。

  ★

  希露潘娜一时之间就这样静静盯着裘特里尔。

  就好像试着要想起什么。

  可是希露潘娜没达成愿望,还以手压住额头。

  她露出痛苦的表情,仿佛感受到一瞬间的尖锐疼痛。

  最后她将视线从裘特里尔身上移开,接着走向莉姬。

  不,她是来到杰洛法的身边。

  她将手轻轻伸向杰洛法。

  如同确认他的生死。

  「你在做什么……?」

  尽管莉姬的呼吸混乱,她仍旧与疼痛战斗似地拼命询问。

  「我只是确认罢了……啊~~太好了……还活着。」

  杰洛法听到之后微微睁开眼睛。

  他好像不能理解希露潘娜的举动。

  「你做什么?」

  「什么意思?您在说什么?杰洛法殿下,我不是答应过会成为您的新娘吗?」

  「——」

  这句话让裘特里尔睁大双眼。

  「你在说什么……?你应该要选这个男人啊。」

  结果,希露潘娜疑惑地歪着头。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说的话还真奇怪。」

  附身在裘特里尔身上的男子指着自己夺走的身体。

  「你爱的是这个男人,我都知道,因为我全看见了。」

  这个时候,希露潘娜好像才第一次发现眼前这名青年容貌相当端正。

  「唉呀,仔细一看,你的长相很英俊呢。」

  希露潘娜以着迷的表情仰望裘特里尔。

  裘特里尔看到她的反应之后松了口气。

  可是……

  希露潘娜露出天真的笑容。

  「——不过,每个英俊的人我都喜欢,我没办法只选一个人。」

  莉姬试着逃离伊欧·艾尔巴斯怀中,她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呼唤妹妹的名字。

  「希露潘娜……」

  她无视于呼叫她名字的莉姬,就这样对裘特里尔展露微笑。

  「我要选的是有力量的人,也就是有资格成为圣兽王的人。」

  然后她这次确实将视线转向莉姬。

  「我要选不会输给你的人。」

  面对那道极为强烈的视线,莉姬不禁屏住气息。

  那双眼睛里不合对任何人的爱。

  有的只是对姐姐的坚决敌意。

  妹妹因为深爱着姐姐的未婚夫,所以舍弃一切并与对方一同私奔——

  比起拥有力量的求婚者,她应该会选择姐姐那惹人怜爱的未婚夫才对啊——

  但裘特里尔并不认同她的话。

  「就算嘴上说谎也没用喔,因为做选择的是你的〈心灵〉。」

  可是,希露潘娜却明确回应:

  「我的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希露潘娜瞪着莉姬。

  「那就是我不想输给这个人。」

  莉姬茫然地听着这句话。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非常非常……不想输给她。只要能赢过这个人,我什么都做。我的心里只有这件事。」

  这句语气毫不犹豫的话,顽固到反倒令人感觉不自然。

  在她那双盯着莉姬的眼睛里,清楚地写着「我非常非常讨厌这个人」。那是一股想摧毁莉姬一切所有物的强烈敌意与恨意。

  从前那悲伤、寂寞少女的虚幻恋爱心情,已经不存在于她心中。

  莉姬从她的双眼中,只读取到一个事实。

  「是吗……」

  莉姬喃喃说着。

  就算被说成这样她也不觉得生气……被人指点之所以不觉得怨恨,这都是因为……

  「你现在也在……保护裘特里尔,对吧……」

  希露潘娜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在自己选择裘特里尔的瞬间,转移到他身上的另一个灵魂,将会把他失去用处的灵魂压溃。

  裘特里尔也是神兽的活祭品。

  她不由分说地将对方带了出来。

  她抓住姐姐未婚夫性格温柔这点来诱骗,让对方舍弃熟悉的国家与其他一切。

  但在同时,她也将裘特里尔逼到绝境。

  明明为了摆脱被诅咒的命运而奋力逃跑,可是到达的地方却有另一个遭诅咒的命运等候着她,这次甚至将她心爱的人卷了进去。

  所以,少女主动抛下记忆。

  为的是让自己即使看见那容貌也不动心。

  但只有这样明显不够。

  因为〈祭品〉会以心灵来选择契约者。

  所以,希露潘娜她……

  为了不让自己的心灵选择裘特里尔……

  于是选择了另一颗心。

  在她心中只占有一小部分的情感——失去记忆的希露潘娜让其茁壮成长。

  比起「喜欢」,她扩大了「厌恶」的部分。

  大概就是像这样培育出程度凌驾「喜爱」的憎恨。

  这么一来……

  我一定就不会选择那个人。

  希露潘娜为了赢过她最讨厌的姐姐,所以选择了最符合这个愿望的人。

  杰涅斯迪亚第二王子拥有莉姬为新娘,因此她要选的是立场与第二王子相同,而且还没得到神兽的人。

  符合这种条件的人只有一个。

  况且杰洛法与裘特里尔不同,他的灵魂应该不会被入侵者毁灭。

  就算入侵者附在他身上,那位比任何人都要冷酷的王子,大概也会以那份冷酷反过来使对方屈服——

  莉姬长久以来,看着心中只有裘特里尔的希露潘娜,这才理解妹妹为什么要培育出这种情感。

  「……原来如此。」

  控制裘特里尔的男子好像也发现了。

  「我还真是被小看了。」

  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好不容易还差一点就能到手,却被逃掉了。

  「既然这样就没办法了——我来开启你的记忆吧。」

  他走向希露潘娜。

  他应该根本不打算以这种形式放弃〈祭品〉。

  他们已经等到无法继续等下去了。

  如今更不可能放弃。

  对他而言,要封住希露潘娜的抵抗,比折断婴儿的手还简单。

  不过,伊欧·艾尔巴斯可不会袖手旁观。

  对他的魔性来说,对方的思想如何根本无关。

  他只是依照本能完成目的,将碍眼的家伙毁掉——只是这样。

  所以,那股在他手上成长的力量毫不迟疑地朝裘特里尔投射。

  (不行……!)

  下一瞬间,莉姬用尽最后的力量从伊欧·艾尔巴斯手中逃开。

  然后就这样挡到裘特里尔面前。

  莉姬凝视着朝自己接近的蓝色光芒,同时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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