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英雄与王 第四章 来自东方的男人

  1

  长靴形状的意大利半岛本土,还有漂浮在西方的萨丁岛,在这两者之间有着广阔的大海,不过大致上来说这里算是第勒尼安海域。

  来这里的船舶以渡轮居多,充满热诺亚、拿坡里、巴勒莫还有卡利亚里等等周游各地港口的船只,巡航用的游艇也很多。

  而且因为海产资源十分丰富,当然也会有渔船存在。

  在早上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来萨丁岛近海一带撒网的话,会有各种各样的鱼混杂在内,不过正在成长中的黑鲔鱼群里,却混进了一个人进去。

  ……不知道在那个波涛汹涌的第勒尼安海域漂流多久,最后从拿坡里被冲到这里,你想称呼那个现在依然精力百倍的生物为人类的话,其实也没有问题。

  他被卷入用来捕黑鲔鱼的渔网中,自己爬了上去。

  然后擅自坐上渔船,对哑然失声的渔民们说:

  「呼——我以为这次真的要死掉了。啊,能不能告诉我最靠近这里的陆地在哪一边?没问题,我游泳很厉害。咦?能借我小船吗?不好意思啊——没错没错,这里是哪里的海域?萨丁岛一带吗?那就刚好了,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草薙护堂没有留下任何讯息就失踪了,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晚上。

  发现他已经不在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多,见到他不在房子里而担心的亚莉安娜就在家里巡视一下,然后确认了他人不在别墅里。

  「护堂同学到底怎么了?难道说是遇到什么事情?」

  「嗯~~可能是我开玩笑过头了……」

  在萨丁岛借来的别墅中,少女们在客厅里开会,因为不安而在室内走来走去的佑理,露出一副十分担心的样子。

  不过艾莉卡却没有特别担心。

  那个木头人肯定是在这个像女生宿舍一样的环境下累积太多压力,于是决定逃了出去,只要让他放松个几天应该就够了,这么说来昨天他一直在问詹那洛·凯滋的联络方式,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他家里了。

  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算计中的艾莉卡,态度显得游刃有余。

  她告诉亚莉安娜不必担心,然后叫她泡了一杯意式浓咖啡。

  「佑理,我刚才也说了吧?护堂外表虽然粗枝大叶,其实也能算是纤细的人,所以需要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先暂时放着他不管吧,之后再拧着他耳朵带他回来会更有效果喔,而且他又是去哪都能生存的人,担心是多余的喔。」

  对一直放不下心的日本媛巫女,她悠闲地提出忠告。

  终有一天成为『王』的正室,最后留在他身边的话,这种程度的担心是不必要的。

  「是、是这样啊……」

  「虽然本人没有什么自觉,他本性还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这样的话,反而不用太过保护他也没关系。」

  「我、我虽然能够理解艾莉卡同学说的这一点,不过……」

  佑理很担心,这个时候艾莉卡也开始感觉到一丝不安。

  「心中有股奇妙的悸动,就像是他又被卷入危险的事情,有种不好的预感。」

  万里谷佑理是灵视术师当中,拥有最强资质的少女。

  和她同岁的知己朋友当中,佑理是少数被她承认为和自己同等级的秀才,其他人的话,还有《青铜黑十字》的琍琍亚娜·葛兰尼查尔,以及香港陆家的少主,除此以外就没有了。

  因此这个女孩的预感和直觉不能当成没看到。

  就在话听到一半的时候,艾莉卡的手机突然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的『深红恶魔』不禁大吃一惊,是安德烈·里培拉,被称为『王之管家』的大骑士。

  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操劳,少数得到艾莉卡同情的人。

  「久违了,安德烈卿,这次是要告诉我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呀?」

  『艾莉卡小姐,我不记得我有告诉你好消息过。这次也是一样——昨天接近午夜零时之际,『不顺从之神』降临在拿坡里了,你的主人草薙护堂正好出现在现场,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他在昨天晚上十点左右,还待在我们这里。」

  『那就有可能使用了船只,或是飞机以外的崭新手段从萨丁岛移动到那里,他在拿坡里与神交战,然后被打败了,详细状况我还不明白,不过没有生命危险——那么,就是这样,另外这件事情不是我这次联络的重点。』

  「那么,重点是什么呢?」

  『请你多提防一些,有危险正在逼近你们身边,因为说起来实在太丢脸了,本来我不想详细说明,但现在也没有办法……』

  「安德烈卿现在正在拿坡里吗?」

  『不……我人在萨丁岛,因为有点事情,所以就到这边来了,不过那件事也只是……呜!你这家伙,已经来到这里来了吗!哇!?』

  嘟~~嘟~~嘟~~嘟~~

  最后听见短短的惨叫声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电话也挂断了。

  安德烈·里培拉被某人袭击了——似乎还被击倒了,拥有大骑士称号,并且有着不下艾莉卡·布则德里的实力,居然这么简单就被打倒……!

  「……请、请问。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态吗?」

  「『不顺从之神』降临在拿坡里,我们的王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刚好在那里进行战斗,不过没有演变成最糟糕的情况……」

  艾莉卡回答了因为担心而提问的佑理。

  尽可能想要多收集一些情报,然后决定迅速行动的方针,特别是想要尽快知道护堂现在的状态。被打败了却没有战死的话,是使用『牡羊』的权能吗?

  得向各方面进行联络,并且收集情报。

  本来想要这么做的时候,电话突然没有反应,在打到一半没电了吗?

  电池的电量应该还够才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哎呀?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了?」

  这时身穿女仆服的亚莉安娜·哈亚马·亚莉阿尔蒂,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应该不清楚刚才那些不祥的现象,却露出困惑的表情。

  「怎么了,亚莉安娜?有什么异常状态吗?」

  「那个,艾莉卡小姐,瓦斯好像不能用了,刚才做午饭的时候我正在用炉子,可是突然就没火了……」

  「——是谁把总电源关掉的!?」

  又来了一个受害者,她直接冲进客厅。

  在不输给性感艺人的美妙身材上,套着一件薄薄的性感睡衣,腋下还抱着一颗枕头,她就是还在睡回笼觉的璐克蕾琪雅·索拉。

  璐克蕾琪雅一扫平时的懒散感,稍微有点激动。

  「把冷气给关掉的话,怎么在这么热的天气下睡觉啊!就连冰箱也没电了!那我拿来早上喝的啤酒也变得不冰了!真是的,舒适的长假就要这样被糟蹋了吗!」

  如果护堂在场,肯定会在这时候说出一些很有常识的评论,说她这是自甘堕落之类的话。

  不过艾莉卡却把现在发生的事情,当成情报注意起来。

  她对佑理使了使眼色,点了点头的媛巫女拿起电视遥控器,随便按了按几个按钮,电视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确认所有人的手机,果然都无法开机。

  她们走到外面,试着开动亚莉安娜买的机车。

  引擎发动不了,试着点亮放在门口的手电简,也是没有作用。

  不只是停电,或者是瓦斯没了这种生活小问题。

  「看来在这栋屋子周围,已经无法过着现代文明的生活,完全使用不了机械。佑理,你感觉到什么吗?」

  「……我觉得,这是个范围大到能影响到我们这里的奇异现象,可是一点也没有这次事件核心的感觉——说不定在这附近也有『不顺从之神』降临。」

  艾莉卡皱着眉头,听着佑理用认真的表情慢慢说明。

  那怕只是快一点,她也想要立刻查明真相,然后必须赶往拿坡里,回到草薙护堂的身边,要立即展开行动才行!

  在艾莉卡下定决心的同时,在另一边——

  离她们的别墅十分近的一个海水浴场上,展开了一场十分激烈的唇枪舌战。

  「你这家伙也太离谱了,从本土用游泳来到这里,这已经超乎常识了!」

  「又不是我自己想游来这里啊,我只是随波逐流被海浪给冲到这里来的,什么时候跑到这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难得想和护堂一起玩玩的,搞错地方真是可惜。」

  他一边跟在旁边被他用绳子绑起来的管家吵架,一边打开小冰箱,里面放着敲碎的冰块和一打罐装啤酒,虽然意大利给人的印象是比较喜欢红酒之类的,不过啤酒的消费量意外地高。

  他拉开拉环,一口气把酒喝干。呼!

  「嗯~~游泳之后喝口酒,果然很爽快,呵呵呵,冰箱暂时用不了,所以这些冰凉的冷饮很贵重喔——安德烈,你也来喝一罐吧?」

  「谁要喝啊,你这人渣,会呼吸的产业垃圾!!拿坡里那件事到底怎么了!?」

  「暂时没问题,应该吧,既然护堂都到那边去了,那交给他处理就好了,我的工作是要阻止他那些女随从去帮他——果然要自己一个人陷入苦战,才会成长得比较快!」

  被松林团团围着,前方是个小而美的漂亮海滩。

  一边观赏沙滩景色,一边摇晃手上冰凉的啤酒罐,空中的太阳放出炙热的光线,前方是蔚蓝的颜色——浓浓的海洋气息。

  正在享受备受期待长假的青年,正是萨尔巴特雷·多尼本人。

  2

  草薙护堂正处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空间里。

  这里应该哪里都不是,不存在于现实的地球上。

  周围是只有灰色的世界,灰色的空间一直延续到地平线的尽头。

  不过,却有一个地方例外。

  「……能像这样好好见面,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眼前有一名少女。

  大概在十来岁左右,端正的容貌、身材纤细,要是拿来跟璐克蕾琪雅·索拉或者艾莉卡这种姣好的身材比较的话,算是身材较为纤细的那种。

  即使是这样,她也十分诱人。

  与其用美丽这种字眼形容她,不过说她有种让人想赞美可爱的娃娃脸蛋和身材,对方金色的长发左右分开,身穿细薄的白色连身裙。

  身高略矮,第一印象比较像是小孩,不过她有种比护堂认识的任何女人,都要更加妖艳的『女人』感觉。

  一瞬间,他没有意会到眼前的人是谁,不过马上就想起来了。她的名字的确是……

  「你是潘朵拉小姐……吧?」

  「你还是那么见外——明明叫我妈妈也无所谓唷。」

  她说话轻浮的语气,就像是在语尾加上心形符号一样。

  拥有纯正日本人DNA的身体,还是很难接受这个建议,护堂先暂时忽略她这句话,重新想了想问题。

  诞生出魔王弑神者的夫妻,不死者厄庇墨透斯和其妻潘朵拉。

  她当然就是后者了。

  「每次跟你见面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平常不知道为什么,我都会忘掉跟你见过面的事。」

  「嗯——直截了当说明的话,大概就是你等级不够高吧?」

  潘朵拉用着欠缺女神威严(姑且算是吧)的口吻说出这件事情。

  「持续净化灵魂,达到大彻大悟那种等级的话,在这个空间所经历的事情才能够好好记住,可是能到达这种境界的人,不太会成为弑神者,所以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

  「……是喔,那这里就叫生与不死的境界吗?」

  模糊不清的记忆在脑海中苏醒,这应该也是以前告诉过自己的情报。

  听到护堂说的话,潘朵拉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她露出开朗的笑容,仿佛是到处都看得到的普通少女。

  「没错没错。用古希腊的风格说的话叫做思想(idea)的世界,波斯风格来说的话就是心灵世界(Menok),因为你刚才死过了一次,所以跟现世的联系变得薄弱,才能这么简单就来到这里喔。」

  「我在死之前,应该有使用了『牡羊』的力量。」

  「这一点没有问题,你的身体方面正在顺利地恢复当中喔,实际上,在苏醒前就得先死过一次,你难道没注意到?」

  「虽然有……说不定是这么一回事的想法。」

  可以的话,护堂还是永远都不想知道这种情报,他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是这样吗?我现在是要死而复生吗?这个身体真荒唐啊。

  「这样不是很好,也是多亏了这个,你才可以进来这个领域跟我见面,虽然我也能去到现世,不过回来的时候很麻烦,所以除非像是弑神者诞生!的情况,基本上我不会主动跟你们见面唷。」

  「是喔……那么,这次又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她这么一副靠不住的样子,其实也算是整合弑神者的支援防,就是一般来说的资助者。

  一般来说,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就能把她叫出来。

  「把你叫过来其实是为了警告你一下,你这次遇到《钢》的神格,对吧?」

  「钢……你是说珀耳修斯?」

  「嗯,就是这个,那个勇者有点难应付……不对,应该说他比较喜欢恶作剧,你要小心点喔。总之《钢》那帮家伙是你们的宿敌,所以你绝对不能输!」

  「你所谓的警告就只有这样?」

  如果和对方说什么不能输,就有办法打赢的话,做人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看着搔头的护堂,潘朵拉摇了摇头。

  「不是的,其他的弑神者就算了,因为你是在东方尽头诞生的关系,所以才特别跟你说——在果陀(GODOT)居住的岛上,沉睡着最强的《钢》啊,所以要注意喔,明白吗?」

  「最强?」

  「是啊,最强,现在正在与你战斗的勇者大人也很厉害,不过那个人更在他之上。」

  「……那种人怎么会在日本?」

  「因为,那是东边的尽头——也就是说,再过去就只剩海洋了,有很多东西都被冲到那里,都堆在那边了……不过已经沉睡这么久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关于那方面的情报,能不能再告诉我更详细一点?」

  「不好意思,没办法,我们再怎么说也算是神这一边的,所以不可能给你太具体的帮助,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约束,是绝对要遵守的戒律……而且,我在这里说过的东西,你出去以后也会忘记吧?即使我讲得再详细,也没什么意义。」

  「这么说来,似乎是没错……」

  护堂小声地回答,可是她所说的话,却好像有好好保留在无意识的领域中。

  有时候如同弑神者第六感的东西,野性的本能一样会引导着护堂,那一部分的话,有可能就是她在这个空间告诉自己的报告之类的。

  「小心点,千万别大意了,那个人相当讨人厌唷,他是女性的公敌,就连勇者的称号都配不上的存在!万一真的要跟他战斗的话,绝对不能输!要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这个果然不是警告啊。

  就像是体格壮硕、喜欢运动的学长,强烈要求学弟妹们一定不能输给敌对学校一样,有这种感觉的护堂一面叹气,一面回到现实世界。

  清醒的护堂抬起上半身。

  这里是床上,房间虽然狭小,不过十分干净。是客房吗?没有什么日常用具,感觉这个房间很少使用,有点欠缺生活机能。

  床的旁边还有一个似乎很眼熟的少女,然而不是稍微带点红色的金发美少女。

  不过美丽程度却是一样,犹如妖精一样的银发女骑士。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是、是的,差不多正午了。」

  「那么这里是哪里?」

  「这是迪亚娜·米莉德的家。我在拿坡里的同伴。为了照顾你,我向她借了客房。」

  琍琍亚娜·葛兰尼查尔一一回答护堂一醒来就提出的好几个问题,被珀耳修斯打败的时候,应该是昨天深夜一点或者两点左右。大概睡了半天吗?

  真奇怪……护堂歪歪头。

  乌鲁斯拉格纳第七化身『牡羊』。这个力量把濒死——不,是把已经死去的草薙护堂复活了,的确,因为不是会自己发动的能力,所以如果被秒杀的话就没有意义。

  然后,直到恢复之前需要一定的睡眠时间。

  不过这次比起任何一次都还要长,因为好像有进入梦境中的记忆,会不会是因为那个的关系呢?而且自己居然习惯了死亡啊……

  对于自己已经很理所当然接受濒死·死亡·复活这个循环,他稍微有一点悲伤。

  「——草薙护堂!」

  突然名字被叫了。

  回头一看,发现了琍琍亚娜眼里出现斗大的泪珠,还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

  「你、你的身体方面没问题吧?在昨天晚上,你被珀耳修斯打倒之后,连呼吸都完全停止了,不过是什么时候开始,你的身体就自动恢原了……」

  「这件事呀,对不起,因为有很多原因,所以我才能避免一死。」

  这样啊,被不知情的人看到的话,果然还是会觉得惊讶。

  反省这件事的护堂,把复活的原因简短说明后,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这个荒唐权能的详细能力,琍琍亚娜的眼里终于落下泪水。

  ……居然哭了?这么刚毅的女孩?面对预料外的发展,护堂不禁退缩了。

  「你、你能复活的话,就请事先说明之后再死啊……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不、不好意思,可是那个时候没有这种时间。」

  对一哭泣就顺势发怒的琍琍亚娜,护堂一直低下头。败给她了,没想到真的哭了。

  「时间这种东西算什么,要表现得游刃有余才是王者的气量啊!不、不过我是真的安心了。真的好好活着回来了……真是对不起,因为我的失态变成那样!」

  停止发怒的琍琍亚娜一边哭一边道歉。

  护堂再次对她的印象改观了,因为她拥有一副洋娃娃的长相关系,所以就认为她不太会流露感情,可是实际上是一个有着丰富表情的人。

  认真地感到焦虑和发怒,想到什么事情也立刻表露在脸上。

  「总而言之,反正我都已经活着回来了,结果不就是皆大欢喜吗?……基本上,你没有失态吧?是因为我太没用了才会输给珀耳修斯。」

  护堂这么说的时候,琍琍亚娜抬起那张因为哭泣而流着眼泪的脸。

  「不、不是的,是我的失态才让你败北……那个时候,如果我亲……亲了你的话,也许就不会是这个下场了。」

  听着这个发言,护堂不由地脸红了,连忙用慌张的声调转换话题。

  「才、才没有那种事!我绝对不是因为那种理由才输掉!比起这个啊,那之后怎么了!?雅典娜和珀耳修斯呢!?」

  「啊,是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现在危险依然在逼近当中。」

  琍琍亚娜告诉他在那之后的状况。

  听到两尊神擅自就决定休战协议的内容后,护堂的心情越来越沉重,顺便又想到了某个麻烦的问题。

  「对了,艾莉卡她们还不知道我在拿坡里……还是你已经用电话通知了?」

  「啊,没有……真是抱歉,我忘记联络她了。」

  「我没有在责备你,我自己会去联络她,这问题不大。」

  虽然这么说,护堂还是有点忧虑。

  要是被艾莉卡和佑理知道昨天晚上的骚动,免不了会被她们挖苦和发牢骚。如果联络她们的话,要装傻到底吗?想到这个坏主意的护堂抬起头。

  「琍琍亚娜小姐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旁照顾草薙大人,真是拿她没办法,一直在你枕边都没有离开,这已经算是献身等级喔。」

  说自己主人好话的是刚好进来房间的卡莲。

  「卡、卡莲!那种事情就不用提了!」

  「哎呀,琍琍亚娜小姐,不需要害羞啊,陪伴在受伤战士身旁的少女,真是诗情画意唷,话说回来,如果要使用电话的话,马上就能为您准备……只是草薙大人,您确定要打电话吗?」

  在玩弄脸已经变得像苹果一样红的主人之后,卡莲认真询问护堂。

  不知道她问题中的意思,护堂把头歪向一边。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不,草薙大人在睡着的期间,我们曾经想要跟艾莉卡小姐取得联络,不过为了预防万一,还是等您亲自决定。」

  小恶魔一样的女仆报告了这样的事情。

  「我其实跟亚莉安娜·哈亚马·亚莉阿尔蒂是好朋友,所以我已经从她那里听说草薙大人是跟艾莉卡小姐,还有另外一位日本的爱人女性一起来到意大利。而且在萨丁岛的情……失礼了,还有私人关系十分亲密的璐克蕾琪雅·索拉小姐在私宅中一起享受长假。」

  被形容成色情狂是哪个男人啊?

  至少不是草薙护堂才对,所以,当琍琍亚娜嘴巴不经意流露出「多、多么糜烂的生活啊……」这句话,并且忍不住她动摇的情绪时,真的很希望她能够停下来。

  「您从原先居住的地方消失了,丢下爱人们和一个美少女去旅行,这让我大吃一惊,难道是私奔吗?恐怕是因为感情上的纠葛——男女之间的问题吗?所以我判断不与您的爱人们取得联系,可能会比较好。」

  「你的想像有很多地方都很奇怪,再说,对方是神啊!」

  「草、草薙护堂……你不需要去在乎世人的观感,你是以好色闻名的,有、有一两个后宫其实也是想像中的事情……没错,你肯定在倒满香槟的浴池里面,与爱人们一起浸淫在酒池肉林的欢娱当中!然后你总有一天会汇集世界各地的美女们,创造出历史上最壮观、绝无仅有的爱巢!——啊,这真是太颓废了!」

  「琍琍亚娜小姐,那也是王者的才能喔,谁叫男人就是这种生物。」

  「喂、喂!你别一脸认真地在胡说八道啊!」

  结果,这害护堂辩解了足足十分钟才解决。

  责备完随便就说出奇怪妄想的琍琍亚娜,顺便再恐吓一下卡莲,才让现场安静下来。

  「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没有什么爱人,艾莉卡和我之间只是朋友而已,万里谷——那个日本女孩也是同样的关系,然后就是那个璐克蕾琪雅,她可是跟我奶奶同龄的长辈啊!」

  「只是普通朋友就可以做出这么热情的亲吻?那已经是贞操观念的问题唷。」

  「这个……那是逼不得已的,我也没办法!」

  已经说明很多次这种不明白的辩解了。

  卡莲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小恶魔表情,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虽然琍琍亚娜好像还是觉得很奇怪,露出陷入思考的表情,不过幸好也没有再追问了。

  这时护堂再次借来电话,拨出艾莉卡的手机号码。

  打不通,他试着打给璐克蕾琪雅和安娜的手机,不过也是打不通,佑理的手机和护堂一样,都不能在意大利使用,所以就没有打给她了。

  结果……打了好几次都没有跟萨丁岛上的同伴们联络上。

  3

  「那么,也就是你和同伴们都联系不上吗?这真奇怪……」

  这天,在旧书店的家门口放上『本日公休』的魔女迪亚娜·米莉德说道。

  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米莉德家的厨房里。

  桌上放满着迟来的午饭,他们围在餐桌旁说话,同桌的人有琍琍亚娜和卡莲主从两人,以及草薙护堂。

  「没错,之后我们想尝试跟艾莉卡她们的本部取得联络,问看看他们是否得知那家伙的消息,能告诉我要怎么联络到他们吗?」

  「这样子呀,那就让我们的人来做吧,您不用担心。」

  草薙护堂正与迪亚娜交谈。

  在这期间,琍琍亚娜沉着脸不停用叉子插着海鲜沙拉,令人头痛的事情如同山积一样,自然而然地就不想说话了。

  顺便一提……迪亚娜在准备午餐的时候,说出『萨尔巴特雷卿对女性没有兴趣,这一点是很有名的,而草薙大人现在还很年轻又很好色对吧?……对比自己大的女性会不会有兴趣啊,我稍微有点担心呢~』之类的话,还假装出自己心神不宁的样子。

  「那么,草薙护堂——这次的事件,就委托你来解决了。没有问题吧?」

  无论如何,都得说点建设性的话才行。

  琍琍亚娜确认他的意图时,最年轻的弑神者也理所当然般点头答应了。

  「既然多尼那混蛋不知道跑去哪里的话,那人在这里的我,就必须做点什么才行,而且这应该也算是一种缘分。」

  对那些性格多半都很糟糕恶劣的『王』来说,护堂算是比较好说话的了。

  他同时有着侠义心肠和过人的奉献精神,如果没有那个拈花惹草的风流个性,他肯定是位伟大的人物,琍琍亚娜忍不住这样子认为。

  艾莉卡——那只母狐狸,是怎么看待他玩弄女人这件事呢?

  视若无睹?以泪洗脸?不可能,这都不像她会有的反应——难道说,是积极配合并且协助他吗!?这个可能性很高!做出一个会让人自甘堕落的环境,让『王』玩物丧志,再令他对自己言听计从!

  不对不对……等一下,虽然她确实是个恶劣到能用恶魔这个名词称呼的女人,不过如果这么过分的话,也未免太过恶毒了,而且堂堂一个骑士,也应该有着自己的矜持。

  「这么说来,还没有多尼的消息吗?」

  「是、是的,诚如你所见。话说回来,今天早上安德烈卿——萨尔巴特雷卿的管家,那一位大人好像曾经打过电话给迪亚娜吧?」

  突然被草薙护堂询问,琍琍亚娜慌张地回答。

  这样不行。现在应该做好自己的本分,这些多余的想法要先放一旁。

  「他打电话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下我们这里的状况而已,就连他也不知道萨尔巴待雷卿的行踪……而且,我从刚才开始就试着打电话给他,可是一直打不通,打了很多次都不行。」

  「跟萨丁岛那里情况一样……」

  听了迪亚娜的报告,草薙护堂面露难色。

  状况太不明朗了,即使这样他也看不出有任何担心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消息不明的那些人都很有本事的关系,特别是萨尔巴特雷·多尼或者艾莉卡等人,很难想像他们会发生什么的紧急事态,琍琍亚娜对这点也深有同感。

  「我能提一个意见吗?」

  至今都在一旁听着的卡莲发言了。

  在旁伺候众人完毕的她,现在也坐在同一张餐桌吃饭。

  「现况不明了的地方太多了,而且要担心的事物也没完没了。可是——现在最需要讨论的事情,我觉得是应该是该怎么做,才能让草薙大人打赢珀耳修斯神。」

  「是啊——要跟他决斗……老实讲,局势对我十分不利。」

  草薙护堂喃喃自语。

  「如果是『教授』魔术这个问题的话,在拿坡里里有很多熟手——比如说像我一样的魔女要多少有多少,请不用担心这一点。」

  「啊,不是,虽然那也是问题,不过我有更在意的地方!」

  迪亚娜露出自己完全没问题的表情,年轻的『王』慌张避开这个话题。

  「珀耳修斯那家伙可以将我的能力完全封印起来,所以即使使用了『剑』,很可能又是同样的结果,如果我知道他是怎么把我的——乌鲁斯拉格纳的权能封印住的秘密,或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这样啊……」

  迪亚娜陷入深思。

  虽然对身为大骑士又是魔女的琍琍亚娜感到抱歉,但是她大概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然卡莲也一样,所以现在应该要期待年长者的智慧。

  「珀耳修斯的名字也有着『来自波斯之人』的意思,实际上,他是起源东方的神格。」

  「波斯?那不就是跟乌鲁斯拉格纳的故乡一样了!?」

  护堂惊讶地站了起来。

  看来他很期待,说不定把不败军神的能力封印的起源就在那边。

  「嗯——这该怎么说呢?这里所说的波斯,只是单纯地指『东方』而已,古代波斯也就是现在的伊朗,然而珀耳修斯神的始祖却是在伊拉克,也就是巴比伦。」

  没错,珀耳修斯是诞生在美索不达米亚的英雄。不过昨天晚上的战斗中,他却把乌鲁斯拉格纳称为『久远的伙伴』。

  不知道这个理由的琍琍亚娜她们十分困惑。

  「他为了拯救自己的妻子安德罗美达,打倒了名为提亚马特(Tiamat)的怪物。传说中是巨大的鲸鱼或者是海蛇之类的海兽。」

  琍琍亚娜明白迪亚娜话中的意思。

  现今,已知星座鲸鱼座所指的就是这个海兽提亚马特。它是与珀耳修斯座、安德罗美达座(仙女座)和仙后座等星座并列,被称为秋天代表的星座其中一个。

  不过,这个名字有着更重要的意义。

  「这个提亚马特,也有着巴比伦女神之名的意思。身为诞生出神明的大地母神,也是神界的支配者,而且她还是会变身成龙的姿态引发洪水的女神,打倒她成为众神之王的暴风之神,其名为马尔杜克。」

  「难道说……这个神话被带到希腊,成为了珀耳修斯的神话?」

  护堂好像也察觉背后的真相。

  马尔杜克打倒了提亚马特的故事经过长时间的传承,成为了珀耳修斯的神话,因为如此,才会把这个英雄称为『来自东方之人』珀耳修斯。

  希腊神话是毫无节操地从周边地域拿来各种各样的神话而形成。

  把其他民族的神描述成邪神或者怪物之类的例子也不少。

  雅典娜和美杜莎的神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么说的话,珀耳修斯肯定受到很好的待遇。

  「就是这样,那就剩下跟乌鲁斯拉格纳神的关系不明确了。」

  迪亚娜似乎有点抱歉。

  掌握一部分情况的护堂,像是为难一样仰望天花板。

  「要是这个时候万里谷在的话,也许能给我一些提示。」

  「虽然我同意这个意见,但是联络不上她们的话,就无计可施了,难道凭我们就揭开不了珀耳修斯神的秘密吗?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吧。」

  琍琍亚娜提出了比较正确的意见。

  在欧洲,像万里谷佑理这样的灵视术师十分稀少,远水救不了近火,年轻的弑神者对此点了点头。

  「我也来联络认识的人,一起帮忙寻找,这种时候能依靠的果然还是万里谷或者璐克蕾琪雅小姐了,而且我也有点担心那边发生了什么状况。」

  说完话,吃饱的草薙护堂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一个人走出饭厅,留下魔女们在里面。

  「那么,好……看来差不多该准备讨论一下之后的方针策略比较好。」

  变成了三人之后,卡莲缓缓提出建议。

  「果然照草薙护堂所说的那样,先找出他的伙伴是最好的方法,那个日本巫女的灵感,不是我们这里任何人比得上的,而且我们还得要借重璐克蕾琪雅·索拉的智慧。」

  听到琍琍亚娜的回答,旁边的迪亚娜点头同意。

  萨丁岛的魔女璐克蕾琪雅·索拉,被称为是『知晓神之人』,术式巧妙运用的能力、咒力的强大、还有关于『不顺从之神』方面的知识等等,都是最优秀的魔女。就连拿坡里首屈一指的实力派迪亚娜,也不及那位萨尔多人的末裔。

  「没错,比起我们,还是召集一下长辈们比较好,所谓老马识途!」

  要是问到迪亚娜具体上到底差了几年经验的话,肯定会很尴尬。

  考虑到这一点的卡莲没有直接提问。

  「那样子的话,帮助『王』的功绩,就会被归到草薙大人的爱人那边了,也就是功劳会被艾莉卡小姐全部抢走……再说,艾莉卡小姐是《赤铜黑十字》的大骑士……」

  琍琍亚娜察觉到所属结社的学妹魔女,自己的专属女仆的言中之意了。

  「在同样的场合下,自己却显得无力,会丢了《青铜黑十字》的面子是吧?」

  「其实只是稍微丢脸的话,那也还好……」

  卡莲不去和艾莉卡她们取得联络的真正用意,恐怕就是这个,一方面替自己找机会立功外,同时也要避免让对手有机会可以立功。

  「不过,在『不顺从之神』已经现身的非常时刻,不是该注意那种琐碎事情的时候,我们只要尽我们的本分做到最好就行了。」

  琍琍亚娜强有力地断言。

  「就算结果是我们力有不及,而让艾莉卡她们尽力获得胜利的话——那样不也是很好吗?不管是谁,只要能击退『不顺从之神』,让拿坡里恢复安全就可以了……即使不是那样,我也会尽力帮助草薙护堂,在他的同伴到来之前能够获得胜利,这样可以吧?」

  「小的明白了。」

  卡莲恭敬地点点头,随后再补充一句:

  「如果是琍琍亚娜小姐的话,我想肯定会那么说,那么也请让《青铜黑十字》本部的人,一起寻找艾莉卡小姐她们……不过在她们来之前,为了预防万一,请先对草薙大人施加『教授』的魔术,这样就能做出既定事实了。」

  「咦?」

  「当然了,这是琍琍亚娜小姐的使命,既然要全力帮助,当然不会拒绝吧?而且您自己也宣言过了。」

  「咦~~!?」

  糟糕,居然用这种形式许下承诺了!琍琍亚娜终于察觉到自己被陷害了。

  「不是的,你看,他也说过还没有解开珀耳修斯的谜啊!」

  「解谜的话,只要大家一起来想就可以找出答案了,但是不先决定好之后的行动的话,我们就不能顺利行事了。」

  「不、不是我也可以吧,迪亚娜不是没问题吗!」

  「没、没错——虽、虽然我有点害羞,不过要是为了跟神战斗才必须这样的话……」

  因此脸颊通红的迪亚娜回答这句话,嗯,虽然有点年长这点有些在意,不过还是很可爱,这样的话好色的草薙护堂应该也可以接受。

  「唔,虽然也有这种最坏的路线能走,不过……」

  对琍琍亚娜的提案,卡莲笑嘻嘻地回应。

  就像是坏心眼的黑猫在窃笑,露出不吉利的小恶魔笑容。

  「我想告诉您的是,这次的事件肯定是命运的安排。」

  「命、命运?」

  「没错,草薙大人和琍琍亚娜小姐之间有着命运的羁绊,因为这件事并不普通,事态都已经严重到您不得不跟一个男人接吻的程度了,肯定是命运在连结两人,正在引导着您们喔。」

  「你、你这种强词夺理的话谁会相信啊!」

  「那么琍琍亚娜小姐,您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在用热切的眼神偷看草薙大人呢?昨天晚上也是两位一起度过的,是不是开始觉得,自己不能不关心那位大人了呢?呵呵,在我面前装傻也没用喔,我可是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听到卡莲的纠正,琍琍亚娜不禁咽了一口气。

  这么说来,在吃饭的时候就一直有这种感觉了。

  不、不对!这才不是什么命运的红线。只不过——对了!这只不过是拜见『王』的时候,胸口会让人受不了到扑通扑通乱跳而已!

  「说明白一点,琍琍亚娜小姐现在落入爱河了,没错,那胸中的鼓动就是很在意他的证明,这就是恋爱!」

  「恋、恋爱!?」

  琍琍亚娜呆住了。怎么可能,不、不过,如果是真的的话呢?

  「哎呀,原来是那样子呀?那就没办法——跟草薙大人接吻这个差事就交给琍琍来吧!」

  「怎、怎么连迪亚娜你也这样!?」

  「而且,这个命运之恋还会带来豪华特典,琍琍亚娜小姐如果没有意外成为了草薙大人的爱人,还被世人知道的话,就会流传出《青铜黑十字》的大骑士侍奉在『王』身边的消息了。」

  「爱、爱人……?卡莲你在说什么啊!?」

  「没错,对了。呵呵,卡莲想的还真邪恶呢,跟以前一样!」

  与混乱的琍琍亚娜相反,迪亚娜则是奇怪地莫名开心。

  看着相对来说比较年长的两位,卡莲流畅地说出计划。

  「从我昨天开始观察草薙大人的结果来看,那位大人并不像传言一样擅长应付女性,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个人的仆从兼爱人应该不难发挥她们的影响力,但是拥有同样立场的女性已经有两名了,后来挤进去的人想要赶走她们的话,就得拥有相对应的力量才可以!」

  「赶、赶走!?」

  「对,幸运的是,琍琍亚娜小姐是《青铜黑十字》的魔女大骑士,而且还是下任葛兰尼查尔家的下任当主,无论是魔力还是政治力方面,都不会让他丢脸才对。」

  跟草薙护堂有关、最有影响力的结社是《赤铜黑十字》。

  明明整个结社都不隶属于他,却又能独占弑神者的庇护,其他的魔术师都因为那层关系无法接近他,这是十分不健全又不公正的。

  为了让那些不正当勾结崩溃,必须要采取必要措施,琍琍亚娜听到后也无言了。

  让自己成为草薙护堂的爱人。有那种可能吗?

  琍琍亚娜不禁陷入沉思,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出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故事构想。

  ——一个不习惯恋爱的少女。

  ——在这样的她的面前,出现了神秘且带有野性的多情美少年,身上缠绕着危险香味的少年和少女,在偶然的机会下相遇了,而且彼此都有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我、我对那么乱来的家伙,才没有什么喜欢或其他的感情。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少女还是被少年吸引了,少年对毫不坦率的少女行为充满兴趣,不知不觉地就把她留在心底,久久无法忘怀。

  这么妄想的琍琍亚娜使劲摇头。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啊!?

  「卡莲!这种胡说八道的话别对别人说!我去稍微休息一下!」

  发出声音从椅子上站起来后,琍琍亚娜走出厨房。

  在那之后,最年长的魔女与女仆不知道是不是继续在那里轻声细语地谈论「……似乎有希望啰!」以及「……对啊,那就在这里推一把,为缩短两人间的距离稍稍下点功夫!」这种对话。

  4

  护堂借来电话,也跟詹那洛·凯滋取得联络。

  就连他和其他《赤铜黑十字》的成员都不知道艾莉卡的所在地,也就是说怎么都联络不上。真是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难道连萨丁岛都有『不顺从之神』显现,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的确有那种可能性,不是这样的话,那个女恶魔才不会无缘无故就消息不明……那边的事情交给我们调查,而拿坡里那边的事就交给你来收拾了。』

  「我知道,那就拜托了。」

  凯滋接下了任务,护堂回礼后就挂断电话。

  ——匆匆忙忙打完电话的护堂,回到了休息中的旧书店。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周围全都是西方书籍。因为这个原因,这里的气氛就像是护堂在日本的家一样,即使国家不同,旧书店里面的空气味道依旧相同。

  已经过了晚上七点了。

  即使这样,夏天的欧洲到现在还是十分明亮,在日本这个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从被西下的夕阳染成橙色的店里,护堂借来电话,到处联络认识不多的意大利朋友们,最后结束工作的护堂向窗外望去。

  有工商业居住区的感觉,满地都是垃圾。

  就在正对面的杂货店内,有一个有着吓人的肥胖身材大婶,穿着露肚脐的无袖上衣和小热裤在顾店。是很能表现出文化差距的光景。

  要是有时间和心力的话,他很想出去散步。

  不过护堂还是放弃了,想进去起居室找魔女们……途中,他发现了一本黑色皮革封面的笔记本。

  是谁的东西呢?没有多想什么他就捡了起来,然后打开笔记本。

  『不要,放开我!我最讨厌你了!』

  『呵呵,那你到底为什么会来我这里?我知道,你对我——』

  『啊!不是——嗯呜!?』

  『我不会再放开你了,成为我的女人吧!』

  这是少女小说吗?不对,言情小说?

  像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恋爱小说,不过却是手写的,旁若无人的男主角粗鲁地对女主角搭话,然后又蛮横地强吻对方。

  「真败给这个写手了呢——居然还会有人写这种书啊……」

  护堂后悔不小心看了里面的内容。

  稍稍对偷看别人的秘密一事内疚。到底是谁的呢?会写这种东西的人果然是迪亚娜吗?

  正想着之后偷偷还给对方,然后闭上笔记本的瞬间。

  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冷冷的感觉,即冰冷又尖锐的什么东西,这种感觉应该是刀刃吧?

  「不要动,就这样走出去……不要出声,放自然一点。可以吧?」

  压抑声音的警告——不对,这是威胁。

  到底是谁?应该不会是喜欢排场的珀尔修斯,那么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秘密结社派来的刺客,护堂一边烦恼一边听从声音主人的命令走出店外。

  他与背后的胁迫者一起走在夕阳照射的路上。

  护堂不断忍耐往背后看去的欲望,要是真的回过头的话,肯定会被刺吧,风险太高了。

  ……不久,护堂和威胁他的人走到了一条脏乱的小巷里。

  「已经可以了,慢慢转过身。」

  按照那人指示、转过来的护堂大吃一惊。

  在那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脸孔。

  「什么!?琍琍亚娜小姐,你为什么这样做!?难道你一直想要我的性命吗……?」

  「你、你看到了我的秘密了!我杀了你之后,会再跟着自杀!」

  「……什么?」

  露出想不开表情、手中拿着短剑的琍琍亚娜·葛兰尼查尔所说的话,让护堂恍然大悟。

  「难不成这个笔记本是你的!?」

  那本不知道是写着恋爱小说,还是散文的创作笔记。

  勇敢的女骑士居然有这样的嗜好,真是出人意料。

  「明明刚刚还从包包里拿出来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难道是你翻过我的行李吗!?」

  「我、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啊!你要相信我啊!」

  (顺道一提,这是由图谋不轨的卡莲从包包里偷拿出来的,然后在护堂进入走廊前,就故意丢在走廊上。以上就是这场闹剧的真相,不过他们两位不可能会知道前因后果。)

  「总之,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兴趣,我必须杀了你灭口!」

  「咦?等一下,就因为那种芝麻小事而杀人,也太奇怪了吧!」

  「一点也不奇怪!我不能再继续增加会拿把柄来威胁我的人了!」

  说到威胁,护堂的脑海里浮现出某人的脸。

  那个『深红恶魔』——她与她的共同朋友,优雅摆出架子并且不断说出要求的脸。

  虽然只是完全没有根据的猜测,不过自己这么猜应该也不奇怪。

  「总之你先冷静下来,我跟艾莉卡不一样,没问题的。」

  「唔……!既然说出了这个名字,果然是从那只母狐狸那里听说了什么吧,我的秘密之类的。那么,等我杀了你以后,就去把那个女恶魔也杀了!」

  「难、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吗!?」

  花了几分钟,终于把陷入错乱的琍琍亚娜说服了。

  虽然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她,但是她现在显得十分狼狈。

  「在、在这种非常时期不小心有了杂念,所以就写了那些东西,请当成没有看到。求、求求你了,请一定要忘记!」

  同时泪眼朦胧地哭诉。

  虽然觉得不是那么不可告人的兴趣,护堂只能搔搔头。

  「呃……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在意。」

  护堂不负责任地丢出这句话。

  其实是不用为这种小事烦恼的意思。

  明治时代的草薙家当主在死后,被后人找到了三千张他自己的私人小说,在小说中有有着……被年龄差距甚大的幼女责备、或是欺负的时候,会有一种被虐又倒错的快感。在亲族会议上还被下了『这已经算是官能小说』的结论,成为众人话题的作品。与琍琍亚娜的作品相比之下,实在……

  不管怎样,护堂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像哄小孩一样安慰她,于是护堂与眼睛湿润的她,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

  不知道为什么,含着眼泪跟妖精一样漂亮的她此时显得十分脆弱,却又很有魅力。

  已经看不见那个战斗力比自己更厉害、也比自己更勇敢的少女了,护堂的保护欲被刺激了,难为情的他赶紧把视线移开。

  琍琍亚娜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因为害羞而整个羞红。

  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两人陷入沉默,这样不行,该怎么才好——在他想到怎么办之前,一道声音传来。

  「看来你的伤势已经痊愈了,还是老样子,是个强壮的男人。」

  骄傲自大却高贵、容貌幼小却有着女王的威严。

  护堂和琍琍亚娜同时抬头。

  ——在脏乱的小巷里降临的,当然就是『不顺从之雅典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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