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第三局之后,两队始终陷在僵持不下的胶着状态。
八哥众队虽然每一局都能制造跑者上垒,但却始终无法将跑者送回得分。「剑姬」队则是开始能够击出安打,并且将跑者推进到离得分仅有一线之隔的位置,可惜最后仍是无功而返。
「什么?有这种事?跑者竟然不能离垒!?」
第一个站上垒包的兼续因为离垒而被判定出局。虽然犯下这般无心的失误,但幸村仍然不忘为她打气。
「我方在气势上确实已经压过对方,而且情势也转向我们这边了,只差一步了!」
正如幸村所言,一直到七局上半结束,掌握气势的千姬并未再丢掉任何分数。
接着终于轮到「剑姬」队最后的攻击。
打序来到了轮回第一棒的兼续。
「我可不会再放水了,应该说,这次我要使出全力,让你们见识一下直江流战锤术的真正精髓所在!」
挥舞巨大战锤的战锤术,是武将兼续在成为「剑姬」前就已经拥有的能力。
攻击面广且威力十足的大锤与球棒感觉的差异,兼续已藉由前面的打席彻底体会到了。
「真是难缠的对手呢。」
石榴一边保持警戒,一边投到了一好球二坏球的局面。
目前来到了第四球。
石榴投出的这球虽然可能是内角坏球,但兼续仍然拉回球棒并大喊一声:
「这球我就不客气了!」
迅速挥出的球棒完美地击中了球。
在先前的打席中,始终无法摆脱挥舞大锤的习惯而总是将球以敲击方式向下击沉的兼续,这次终于成功地改善了挥击方式。
「成功了吗!?」
球正如千姬所愿,直袭三垒边线并穿了过去。
「穿过去了!小续续,快跑快跑啊——!」
十兵卫卖力地发出跑垒指示。
「我、我知道啦!」
积极的跑垒让兼续成功地站上了二垒垒包。
「成功了——!」
这是「剑姬」队的首支二垒安打。板凳区上也一片欢声雷动,仿佛像是赢了这场比赛似的。
「喂、喂、不要抱我抱那么紧啦!而且我们连一分都还没拿到耶!」
幸村冷静的分析也完全无法削减众人的兴奋。
一会儿后,重新恢复冷静的半藏才缓缓地拎着球棒进入打击区。
「我得设法让小续续继续推进垒包。我得让她回来得分才行……」
半藏的气势令石榴也不禁有些犹疑。
「看来她们的目标是击出沿着边线穿出去的安打吧。不,还是要短打?嗯,看起来似乎有那个可能。总之先投一球试探看看吧……」
与捕手繁缕交换意见后,石榴投出了一球明显外角偏高的坏球。
就在半藏看似要放过这一球时……
「就是这里!」
她如同要整个人冲向球似地挥出球棒,球就这样直接在稍微偏离左打击区的位置落地。
「是短打!?」
球缓慢地在一垒边线附近滚动着。而且——
「喝!」
半藏已经拔腿朝一垒狂奔,甚至已经通过了垒线的一半以上。
「什么?竟然跑这么快?」
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加上半藏站在右打击区的关系,更让石榴惊讶不已。
半藏以几乎要和球碰触般的距离使出了突袭短打,并且在击球后仍然保持着稳定的姿势,直接从握棒转成了跑垒的动作。
也就是说,在她打中球前,其实就已经起步向前跑。这是为了原本脚程并非极快的半藏所设定的击球法。
「三垒?来不及了吗……可恶!」
捕手繁缕抓起球快传一垒,但仍赶不上半藏的速度。
「安全上垒!」
千钧一发。半藏的脚程还是快了一步,这是一支成功的突袭短打。
「……竟然中了她们的计策。」
此时跑者分占一、三垒,而打者将轮到千姬。
「半藏真的很拚命呢。看来千也不能再这样混水摸鱼下去了。」
她高举球棒指着场外,气势十足地做出宣言。
「听好了,我要击出全垒打!」
「帅呆了——千姬——!」
「千那家伙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十兵卫兴奋地为千姬加油,幸村则是一脸忧心地看着她。板凳区上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反应。
而此时的石榴——
「千姬殿下到目前为止还没击出过安打,要突然击出全垒打应该是不太可能。但也不能太小看武将的力量,如果她认真打击的话……」
石榴谨慎地投着球,很快地就来到了两坏球的局面。
然而千姬似乎完全没有挥棒的意思,对于石榴微妙的球路也毫无反应。
「如果想要击出全垒打,她应该会采用拉打的打法……不、不对!」
当石榴察觉不对时,球数已经来到了一好球三坏球的情况。之后的两球则是连续被千姬击成了界外。
接着来到了第七个球。
「坏球。四坏球保送!」
千姬选到了四坏球保送。
「哎啊,真抱歉呢。我原本是想打全垒打的呢,呵呵!」
原来一开始的全垒打宣言只是个计策而已。
「你、你太卑鄙了,德川千!」
在外野的天海忍不住大叫。但是即使没有履行全垒打宣言,其实也不会违反任何规则。
「这样一来就满垒了!接下来轮到的是……拜托你了,达坦妮雅!」
一垒上的千姬大声地呼喊着。
场中唯一一位没有戴球帽,而是戴着羽毛帽子的达坦妮雅露出锐利的眼神,缓步进入了打击区。
她的羽毛帽子与平时无异,但身上的穿着却换成了和大家相同的圆领体育服、运动短裤和球鞋。
看起来确实有些……应该说是相当不搭。
「只要用这支球棒将球打出去就行了吧。既然如此,就让我好好地发挥一下吧。」
达坦妮雅站在左打击区外侧的位置。她的右手完全放空,只用左手拿着球棒试挥,球棒差点就要碰到她的背上。
「那个姿势是……」
那是达坦妮雅手持武器——也就是拿着双刃剑,并且是双手各持一把剑时的架势。
握在左手的球棒被她当成双刃剑般架在下段,右手虽然没有球棒可握,但她仍做出握住东西的模样,藉此让身体取得平衡。
看起来的确是相当奇妙的打击姿势。
「……唔!」
此时,连达坦妮雅自己都转过身,背向着投手。
石榴将球投出。达坦妮雅则像是要顺应石榴的球势似地,将整个身体大幅度地回转,左手的球棒也跟着挥舞出去。而空出来的右手也直直地伸着,藉此计算挥棒的时间点。
乓!今天最清脆的响声划过空气,宛如长了翅膀的球笔直地朝着场外飞去,中外野手虎杖只能动也不动地伫在原地,眼睁睁地目送特大号的全垒打飞出场外。
「哇啊啊啊啊啊!!」
「剑姬」队的板凳区顿时欢声雷动。
兼续、半藏、千姬陆续地回到本垒得分。而从板凳区冲出来的又兵卫、幸村和十兵卫等人则是相互击掌庆贺着。
「妮雅!」
十兵卫直接冲上前,紧紧地抱住达坦妮雅。
「等、等等、不要亲我啦……啊。」
并且在她的脸颊上不停地狂亲。
另一方面,八哥众队则全数聚集到了投手丘上。
「虽然被打出去了,但是也不过被拿走四分而已。我们仍然握有一分的领先,只要能够守住这一分,胜利还是我们的。」
石榴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但此刻有个人握住了她的手。
「别担心,没问题的。我们都相信你,和你是一心同体的,石榴。你只要放手去投就行了。」
这人是天海。
「议长……」
石榴用眼神回应着天海。两人的视线相交,互握的双手也逐渐加强了力道。
「啊、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被拿走分数的。但是我会在守备方面好好加油,对不起。」
「我们还赢一分啊,又还没输。」
「只要再拿下三个出局数就行了。」
蓟、茑、蔓接连说着。
「这么一来正好也把垒上跑者都清空了,看起来不是清爽多了吗?」
「这样的状况才适合换个心情重新投入比赛啊。」
「义仙姊姊打出去的球,虎杖一定会抱着必死的决心接住的。不过我其实很想让姊姊在裁判的自由心证下被判出局啦!」
鬼灯、繁缕、还有说话总是有些脱线的虎杖,每个人都仍神采奕奕、毫无疲态。
「汪!呜汪!」
赤座也依然卖力地摇着尾巴,高高翘起的耳朵将棒球帽顶了起来。
「各位……我很清楚。我们会以甲贺女忍者的身分,带着一步也不退让的坚强意志,与『剑姬』战斗到最后一刻。不……我们要赢!」
所有人听完天海的话后,彼此相视并相互点了点头。不知何时起,所有人的手都已经叠在天海和石榴的手上。
「加油!」
「喔——」
比赛再次开始。
2
「剑姬」队的打序再次轮回到第六棒的又兵卫。
「我不会问你办不办得到,我只会要求你办到,听懂了吗?又兵卫。」
幸村话毕,又兵卫的嘴角也微微地扬起一丝笑容。
「遵命,幸村大人。」
在心无牵挂的情况下,又兵卫踏着轻快的脚步站上了右打击区。
「不仅身材高大,力量也不可小觑。必须避免被她击出长打才行。」
石榴和繁缕互换暗号后,决定了球种。
第一球。
「咦?」
忽然有个声音传来,是从「剑姬」队的板凳区发出的讶异声。
因为又兵卫正用双手握住球棒,并且放低腰身。
她的右手保持在一般的握棒位置,左手则握在棒身的前端部分。
「又是短打!?」
繁缕大叫。接着立刻掀起面罩准备站起身来。
然而仔细一看,又兵卫的握法又和短打正好相反。
「……!」
她将必须朝向球的棒身摆成纵向,也就是只用球棒顶端的平坦部分对着投手。
「是握枪的姿势!又兵卫也认真起来了!」
幸村啪地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又兵卫的握法正如她所言。
此时的姿势和又兵卫握住自己的五丈枪时的架势如出一辙。
只要五丈枪在手,她甚至能够将飞舞在空中的蜻蜒翅膀一片一片地用枪头刺中。
而被刺中翅膀的蜻蜒依然不会察觉任何异状,而能拍打着破损的翅膀继续飞翔。
如此正确无误的突刺枪术正是又兵卫的拿手绝活。
即使拿同样的招式来面对石榴速度一百二十公里以上的快速球,同样能毫不逊色地将球突刺而上。
「什、什么!」
被球棒顶端击中的球笔直地沿着飞行轨道反弹回去。
这球成了直朝石榴而去的投手面部强袭球。虽然石榴立刻伸出手套阻挡,但仍因球的冲力而弹了开来。
「成功了!」
球朝着中间方向滚去,而又兵卫则是趁势冲上了一垒。这是一支中间方向的滚地穿越安打。
「做得好啊,又兵卫!」
在一垒上的又兵卫稍微挥手回应幸村的声音,脸颊也因羞涩而染成了朱红色。
追平分数的跑者终于站上了垒包。此时只要再出现适时一击,逆转将乐观可期。
接下来轮到的打者是——
「我是十兵卫!我要上场了!」
她精神饱满地从板凳区冲了出去。
「十兵卫真的没问题吗?她到现在还没打出半支安打耶。」
「正确来说是连球棒都还没碰到球过。」
「反正也还无人出局嘛。啊,我不是不相信十兵卫喔。」
「至少希望她不要打出双杀打就好。」
板凳区又是一阵各自不同的反应。
在一阵讨论声中,十兵卫已经踏进了打击区。
「十兵卫已经知道了。不管是投球、接球还是打击,我已经完全了解垒球的奥妙了!」
她朝着板凳区眨了个眼,并且挥了挥手。
「你的意思是已经摸透这项运动了吗?既然如此,我也要使出全力了。」
石榴回应了十兵卫的话,而十兵卫同样元气十足地点头。
「嗯!」
她摆出打击姿势,但是那姿势仍和之前一样,是门外汉的生涩动作。
「你是想要让我松懈心防吗?」
石榴专注地与捕手交换着暗号,并且针对边角投球,丝毫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第一球,坏球。
第二球,好球。
但无论好球或坏球,十兵卫都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像背着行李似地将球棒扛在肩上。
「什么嘛,果然还是不行啊。如果十兵卫出局的话,接着就轮到妾身了,然后会再轮到……」
「呜吱。」
「是小猴子啊。好不容易追到只差一分了,偏偏在这时候……不、不对,只要妾身设法上垒,就可以让义仙再有一次打击机会,虽然我很不想靠那个女人,但是只要能将打序延伸到第一棒的话……」
站在等候打击区的幸村陷入了深层的思考。
接着第三球,坏球。
第四球,好球。
至此为止球数为两好球两坏球,然而十兵卫依旧没有任何想要挥动球棒的迹象。
「现在我的球很会跑,球数也对投手有利,既然如此,下一球……」
石榴用力地挥动手臂,用幅度甚大的动作投出第五球。
如同风车般回转的手臂使出的仍旧是风车式投法。然而她握着球的手却始终没有将球放开,直到手臂通过腰间之时——
「嗯!」
石榴的手臂稍微碰到了自己的腰,手腕的角度发生变化,握法也因此改变。就在这瞬间的变化当中,石榴将手中的球投了出去。
说到垒球,令球路产生变化的投球方式正是其颇具特色的技巧之一。
此刻的球路正和第一局时,千姬在无意识下所投出的球路一模一样。
当时偶然地避开了暴投,并且引诱石榴出棒而造成出局,可说是相当幸运的结果。
到目前为止也曾投过好几次这种球的石榴,已察觉到这种球路相当难将球控制在好球带里,偶尔还会形成提前落地的暴投。
「既然球数领先,就有再试一次的空间……如果能让对方上钩那就太棒了……!」
石榴投出的球沿着最佳的轨道朝着好球带的外角低侧钻了过去,并且在飞行的过程中往更外角的位置飘移,在下沉的同时不断地变化着。
「这球一定行的!」
捕手繁缕也不禁如此想着。
如果放掉不打,很可能会被判定成坏球的极限外角球。然而在球数对打者不利的状况下,打者反而相当容易被吸引。
「……唔!」
十兵卫手中的球棒忽然有了动静。她的动作忽然变得十分锐利,无论双脚的站姿或握棒姿势都变得相当老练。
然而想要碰到这颗变化角度犀利无比的球是相当不容易的。运气好或许还能勉强碰成界外球,若打不好可能就只能挤压成毫无威胁的滚地球。
不光只是封杀往一垒的跑者,这时极可能是造成双杀的绝佳局面。连内野手也不禁如此认定,石榴亦然。但就在此刻——
「咦?」
砰!才听见一道清亮的响声,被击出的球已经飞在半空之中。
「……还、还没有!我、我们还没有输!还没……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我们!」
天海拚命地朝着被击飞的球追了上去。
一瞬间看似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腾空而起的球,由于角度过大的缘故,反而被风给吹了回来。
天海则是不放弃地持续在场中奔驰。
她跳上围墙,并且卖力地向上爬。回头望去的同时,体积愈来愈明显的球正朝着自己直落而下。
「啊!」
天海急忙伸出手套,球则是重重地落进了天海的手套里。球会弹出来吗?一丝担心瞬间划过天海的脑中,手套里的重量似乎也变得更加沉重。
「啊、呜……呜咿咿!!」
球还在。
白色的球仍然留在手套之中。天海接到了。
「议长!」
冲上前来帮忙的鬼灯和虎杖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没收了对方全垒打的天海则是不可置信地大喊起来。
「看、看到了吧!获胜的果然还是我们!来吧,只要再抓到两个出局数,比赛就要结束……咦、咿啊!?」
试图摆出V字胜利姿势的同时,天海忽然失去了平衡,虽然她仍拚命地想要稳住身体,但……
「啊啊——!」
砰咚。她摔倒了。也掉下来了。而且是从围墙上重重跌下。而就在确定摔落地面的这一刻——
「全垒打。比赛结束!」
宗朗大声宣布结果。接在又兵卫之后上场的十兵卫成功地击出了再见全垒打。
「结、结、结束了?怎么可能!我确实接到球了啊!明明是我接杀了外野高飞球才对啊!球就在……」
但是提出抗议的天海所站的位置是在围墙外面。等于是球已经在场地之外落下。
「你打得真棒,太棒了!」
十兵卫回到板凳区中,所有人一拥而上地抱住了她,紧紧地抱着不放。
「太棒了,千这一队获胜了!」
「都是托十兵卫的福!」
「什么都好啦,总之真是可喜可贺!真是太好了!」
「真是个看不出究竟何时会发挥潜能的家伙。不过多亏了你,我们似乎是捡回一命了呢。」
「呜吱!吱吱——!」
「……!」
「如果是十兵卫大姊的话,这点小事一定办得到的。从今天起请让我叫你一声大姊!」
平时最擅长炒热气氛的十兵卫,此刻反过来被众人又捏又摸地沐浴在欢呼声中。
「哇!大家都好开心喔!我也好开心,啊哈哈,不过好痛喔,不要拉我的脸颊,不要敲我的头啦。」
十兵卫面带笑容地伤着脑筋。而裁判宗朗则脱下面罩,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喃喃自语:
「我原本以为真正厉害的其实只有『剑姬』十兵卫,但仔细想想,其实不管哪个十兵卫都很厉害呢。」
宗朗也像是被笑容满面的十兵卫吸引般,迳自加入了众人的庆祝行列中。
而站在投手丘上的石榴则是默默地呢喃着:
「刚才那一球是我今天投的球当中最棒的一球。想不到竟然会被打出去,我也没有任何悔恨了。」
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但是在围墙另一头,天海的手中依旧紧握着球。
「……我没有输。我们还没有输。如果输了的话……大家又会像先前一样被带往大江户,
这一次就没有人能够活着回到我身边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守护大家!」
天海将藏在制服里的某样东西取出,并且再次站起身来。
3
「议长,不可以那么做!如果用了那东西的话……!」
察觉天海举动的石榴急忙出声制止。天海将镶着葵之纹章的印笼高高举起,并且让里面的东西无止尽地覆盖在自己身上。
金色的粉末随风起舞,并且笼罩住天海的身体。
原本四散的朦胧光线逐渐收束凝聚,最后将天海整个人封入光柱之中,并在下一刻急速膨胀。
「那是!」
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只……
「……乌贼?」
天海的头型就像是要将法衣撑大到正好合身的尺寸似地渐次转为尖型。从身体中央的下方处伸出许多蓝白而湿黏的细长触手,那副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只乌贼。
「啾——咿!」
「她叫了耶。」
「果然是乌贼。」
「就是乌贼啊。」
那尖锐的头型目测约有四、五公尺长,不断蠕动的触手则有两倍左右的长度。
「看来终于要轮到妾身使用力量了呢。」
幸村说完,缓缓地闭上双眼。
只要集中意识,「剑姬」象征就会活性化,充满腹腔的「气」也会开始运行至体内的每个角落。
「唔唔唔、啊啊啊啊、嗯!」
从身体内部涌出的冲动令幸村不禁发出叫声。转化成灵体而发热不止的身体瞬间将除了本体裸身之外的一切全数排除,并在之后呼唤出脑中的「剑姬」之战斗体。
「不惜身命!真田左右卫门佐幸村,在此登场!」
贴身泳装外搭配着华丽无比的阵羽织,加上双手的大铁扇,幸村真正的模样翩然现身风中。
而千姬、半藏、又兵卫、兼续以及佐助,也陆续地从体育服和运动短裤的装扮转化成了「剑姬」的战斗体。
「呜吱!」
佐助则是化身成了人形。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子啊。」
达坦妮雅也在下个瞬间转换了姿态。
「原来你也可以变身?」
幸村惊讶地问道。
「虽然『将相』并非是同一人,但我也是『剑姬』之一,当然不能落于人后。」
达坦妮雅挺着胸部自信满满地回答。
「什么!意思是你已经和宗朗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至少在这趟旅行中,我和宗朗有过好几次亲密接触。或许是因为肌肤和肌肤有所接触的关系吧。」
千姬愤慨难平地大吼着,幸村则是压低音量说话。
「各、各位,等等、先别管那件事了,还是先对付一下天海吧……!」
不需宗朗提醒,变化成乌贼怪物的天海已经开始发出令空气震慑的奇妙叫声,并同时卷起一阵狂风。
「啾呜!啾——咿!」
「它飞起来了?」
尖锐的头部像是飞机机首般水平地飞行,并且朝众人突袭而来。
「呜哇啊!」
「咿啊啊啊!」
乌贼像是要将「剑姬」们全数砍倒似地掠着地面直冲而来,但却似乎飞过头了,在空中大大地回旋了一圈后,又再次朝着同一方向逼近。
「很好,我正好也因为打了不擅长的垒球而累积了不少压力呢。这正是让我尽情地用这把大锤·爱染院丸发泄的机会!」
兼续大叫一声,并且使劲地挥动大锤。
「这里就交给我吧。只要用我的双刃剑一击,就能让一切划上句点。」
达坦妮雅也举起双刃剑Claymore。
但十兵卫仍有些状况外地问着:
「那只乌贼是天海吗?如果真的是天海,那就不可以攻击它,不可以和它战斗!」
「你怎么还没变身成『剑姬』啊?果然没和宗朗接吻就是不行。不过这里就交给我们吧,我们目前的战力相当充足。」
「说的也是,既然如此……」
千姬独自一人站到前头。
「公主殿下!?」
「你打算怎么做?」
半藏面露忧心地看着千姬,兼续则是讶异地问着:
「那只怪物如果真的是笙子的话,千就必须一个人当她的对手。毕竟这一切都是从千和笙子两个人之间开始的,最后当然也只能由我们两人来分出个胜负。」
「这样真的好吗?」
幸村的质问并未让千姬动摇。
「当然,这是我对笙子的礼节。半藏,你也不准出手……我要上啰!」
此时乌贼加快速度并且直朝着千姬飞撞了过来。如果正面挨上一记,即使是「剑姬」也必定会被弹飞到远处。
「啾咿——!」
「笙子,快点醒过来吧!」
乌贼保持着距地面约两公尺左右的高度,笔直地朝千姬飞行。而站在乌贼飞行轨道上的千姬则是正面以对,并且将手中的薙刀用力往地面一插。
「嘿!」
藉由薙刀弹跳而起的千姬轻盈地掠过乌贼的鼻头,然后直接骑到了它的背上。
趴在乌贼背上的千姬开始大喊:
「笙子、笙子!你听得到吗!?战斗已经结束了,再打下去是没有意义的。千已经不打算再战了。你们也是一样,其实你们已经无法使用忍术了吧?既然如此,幕府也不会再狙击那些女
孩,你们已经解放了!」
光是要紧紧抓住以极快的速度飞行的乌贼,对千姬而言就已是相当大的负担。
当千姬靠近并不断地呐喊时,乌贼滑溜的皮肤开始从偏白的银色转变为绿红相间的玉虫色。
「听我说,笙子!住手吧!快点变回原本的模样!千会帮你向幕府进谏的。你们已经……啊!」
咻!从乌贼身体后端伸出的触手将千姬的身体卷起,前端平坦而面积较广的两支触手逐渐朝千姬逼近,并且用满布的吸盘吸住她的身体。
触手层层地缠绕住千姬的身体,并且将她高高地举起。吸盘也吸贴在她的脸和手上。千姬的视觉被剥夺,就连手也已经无法动弹。
「笙子……你听不见我的声音吗?」
看来天海在使用印笼的当下,自我意识就已经被侵占,并且成了怪物的力量来源。
「和当时的我一模一样!」
过去兼续也曾因体内被放入式神,而导致力量地被吸收殆尽。眼前的状况和当时几乎如出一辙。
「既然如此,就必须打倒这只乌贼,才有办法帮助笙子吧。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唔、喝啊!」
千姬试图挥动手中的薙刀,但薙刀却被乌贼的触手缠绑住。
「公主殿下!」
当半藏作势要射出大手里剑时……
「不准出手!这里交给千一个人就够了,我还游刃有余呢!」
即使身在被触手紧紧缚住的痛苦之中,千姬仍旧打算一个人战斗到底。
「危险啊!」
「就让她去打吧。」
幸村对着原本准备出手相助的半藏说。
「可是……」
「这不是很像千的作风吗?千觉得是因为她,才会害天海被卷进这场战斗。」
「可是,她是受到幕府的命令才……」
「嗯。我想她应该是在无法抗命的情况下答应的,但是千好像不这么认为。我想她是觉得,如果天海对自己的成见没这么深的话,或许不会发展到今天的状况。」
「公主殿下竟然如此为天海着想?」
「而且在这场战斗中,好几年没和千说过话的天海不也和她讲了话吗?」
「啊,是在地下洞穴的时候吧。」
「而且,我觉得当时的天海和从前的天海不太一样了。」
幸村话说到这里,缓缓地将视线移向另一个方向。
石榴、鬼灯等八哥众女忍者们,也都默默地观看着天海与千姬的这场战斗。
「议长……」
她们已不在意战斗的胜利,只祈求着天海能够平安无事。
而最重要的千姬和天海=乌贼之战……
「呜……为什么我就是挣脱不了呢。这只臭乌贼的臭脚!」
用触手卷着千姬的怪物持续地飞行着。看来它似乎打算就这样直接把千姬绞杀而死。
「看来是没办法用薙刀了。」
千姬的手和手中的薙刀一起被触手紧紧缠住,无论是自己的手还是手中的薙刀都处于无法动弹的状态。
使尽全力的千姬好不容易让薙刀对向怪物,但刀刃仍旧朝着上方。
「真伤脑筋。竟然没办法使用武器……」
没有任何能从怪物手中脱逃的方式。就在千姬努力思考其他方法时,怪物束缚的力道也已濒临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呜……啊!住手啦,再、再这样绑住我……屁都快放出来了啦!」
「(对了,像当时那样就行了。我得先集中精神才行……)」
千姬让意识沉淀,藉由集中精神的方式让肉体活性化。
接受痛苦的千姬放弃了与触手的对抗,并且让全身处于放松的状态。此时肌肉的紧绷为之抒解,「气」的流动也在瞬间加速。
「唔、喝啊!」
但相对的,放弃抵抗的身体将会成为触手的饵食。
怪物的束缚力道再次加强,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
「(就像是可以自由操控薙刀的时候一样……就像千的花散丸在我的手中一样……)……电皇石火!」
千姬自然地喊出这个名称。
薙刀将会如同风车般转动,并且将敌人一刀两断。这就是威力如此惊人的技巧。
但是此刻无论是千姬的身体或是薙刀,都被触手紧紧地困缚住而无法动弹。
然而从体内满溢而上,即将迸裂而出的「剑姬」之「气」,正逐渐让千姬转变成像是实际挥舞着薙刀时的姿态。这个时刻即将来临。
一瞬间,千姬的身体像是开始闪烁般地发出光辉。
薙刀的刀尖也随着闪光一起释放出强大的电流。电流划过空气,朝向怪物的身体直击而去。
「啾!?啾咿——!!」
乌贼的飞行姿势受到影响而失控,同时触手也随之松弛。
「就是现在!」
千姬垂直向上一跃,成功地从触手中脱困。
然而从瞬间的电击之中回复的怪物,立刻将宛如锐利的针山似的那只触手和其他触手全数伸向千姬。
「既然让我脱逃了,你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千姬挥动薙刀斩断袭来的触手,并且将「气」集中在薙刀之上。
「喝啊啊啊啊!爆炎闪破!」
剩余的触手在尚未触碰到千姬的身体和薙刀前,就已被电击所驱散,而聚合成块的电击则直接朝着乌贼的背上突刺而下——
——并且贯穿了身体。
「啾咿——!!」
怪物发出尖锐的嘶吼,并且像是失控般狂暴地扭动着身躯。
被怪物拍上岸的鱼啪嚏啪嚏地不断挣扎扭动,痛苦地撞击着地面。
怪物持续在空中进行这些动作,而被切成好几段的触手也痛苦似地不停扭曲。
「呜呜、呜……」
几乎就快被甩下地面的千姬,仍然紧抓着怪物的背部不放。
怪物持续地发狂挣扎,并且使出濒死前的力量垂直攀升,但终究还是无法支撑下去。
「啾咿咿咿!」
无数的伤痕瞬间龟裂,肉体也从内侧撕裂,最后怪物就像是爆炸般地四分五裂。
4
「公主殿下!」
「议长!」
在地面上的所有人全都看见了这一幕。最无法掩饰情绪的半藏立刻向前跑了出去。但上空忽然传来声音制止了她。
「不要那么慌张,半藏。你看,千一个人还是办到了吧。」
千姬也在此刻华丽地降落到地面,而且还抱着天海。
「我把笙子带回来了喔。」
使用印笼的究极奥义所造出的乌贼身体已经化为烟尘,而此刻的天海则是全身赤裸的状态。
「议长,您平安无事吧!」
石榴和其他八哥众成员团团围住天海。
躺在千姬怀中的天海就像是睡着般地闭着双眼,平静的表情令周围的人稍微放下了心。
「当然没事啰。对吧,笙子。你也差不多该醒了吧?」
天海像是听见了千姬的声音一样,睫毛微微颤抖,并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天海。」
宗朗将上衣盖在天海身上。
「柳生……宗朗,德川……千?」
天海像是在说梦话似地呢喃着。一会儿后,她的眼睛逐渐能够对焦,并且立刻露出强硬的表情。
「我、我还没输!还没……」
天海纵身跃起,但立刻又被另一个人拥入怀中。
「已经够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是石榴。当然还有其他的女忍者们。
「天、天海大人、也就是议长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对不起,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但是,真的是太好了。」
「嗯,不过结果垒球比赛还是输了呢。」
「但我不觉得后悔。一点也不。」
「毕竟我们以凡人之躯和『剑姬』们比了一场精彩的比赛啊。」
「对啊对啊。对手可是超越武将的『剑姬』耶。」
「不能和义仙姊姊再次交手实在让我觉得有些遗憾啊。不过天海议长直到最后都相当勇敢地战斗,现在的我反而更想要多了解议长一些呢。」
「汪汪!唔、汪!」
八哥众全员围着天海,每个人脸上都浮现了笑容。
「你们……这样真的好吗?即使今后我们不用与幕府为敌,也会有许多有形无形的障碍等着我们。还有那间学园也……」
今后可能无法再继续留在武应学园里了。这是天海想说的话。
「这一切都无所谓。」
石榴率先开口。
「我们今后也许会碰上一个接一个的困难。但是包括议长在内,我们还有九个人。只要伙伴还在身边,这些困难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伙伴……」
天海的眼眶逐渐地湿润。
「看来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了。」
幸村说道。宗朗也跟着点点头。但是——
「德川千!就算如此,今后我和你当然还是敌……」
天海强忍着泪水,并且像是要转移焦点似地面向千姬。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
千姬接着说。
「千和笙子本来就不可能突然变得很要好,因为那样实在太恶心了……不过,如果要当敌人的话我倒是很欢迎。到下次碰面之前,你就努力变强,让我能够稍微多花点力气来对付你吧。」
最后千姬用笑容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敌人……是吗?既是朋友,也是敌人。这样也很好。哼!既然如此,我要变得更强,如果我也能成为『剑姬』的话……」
天海说到这里,忽然偷偷地将视线移到宗朗身上,但这个小动作却没有躲过千姬的注意。包括天海脸颊泛红的摸样也被千姬看在眼里。
「等一下,笙子,我不准许事情变成那样!宗朗是千专用的,对吧!」
「专、专用是什么意思啊?」
「我只不过暂时保持沉默,结果你竟然说出那种鬼话!你们两个立刻收回刚才的话!」
「哇!十兵卫也是哥专用的,专用的喔!」
「现在的发言不会太危险了吗!?」
宗朗的周围突然莫名地沸腾起来。
「啊!等一下,各位。现在天海的……啊!不要拉那里啦!十兵卫,你这样抱我我会……唔啊啊!」
眼前的光景让石榴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大家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呢。虽然有句俗话说知难行易,但是议长和我们……」
此时周围忽然暗了下来。
有道黑影遮住了阳光并持续地移动着。
所有人都抬起头向上看,并且用肉眼追踪那远比飞鸟巨大,而且移动速度极快的影子。
轰隆……!狂风和轰音加上强烈的「气」带着压迫感缓缓降下。
「唔啊啊!」
所有人的眼睛都无法张开。
众人纷纷跌倒在地,几乎差一点就要被吹飞,于是只得拚命抓住周围的东西,或是用指甲死命地抓着地面。
「怎、怎么回事啊……!」
宗朗勉强地抬起头来。
但耸立眼前的景象却令宗朗无法言语。
巨大的黑色身影缓缓浮现。虽然太阳仍旧高照,但那身影却带来一片漆黑的阴暗,宛如将暗黑背负于身后般的模样令人震慑。
「铠、铠甲武将?」
「那是……!」
「竟然是鹿角之兜……怎么会!?」
铠甲武将正挥动着手中的巨大长矛。
在头盔的前缘之下,被面具遮住一半的双眸闪着钝重的光芒。
「……本多忠胜!?」
◆
「呵,你还是要去吗?」
从燃烧般的红发底下露出一只独眼,眼前出现的是带着锐利目光的美少女。她的另一只眼睛则是被浏海遮盖住而无法看见。
「嗯。既然幕府都开始行动了,我自然也不能再继续保持沉默了。我得用这双眼睛好好地看下去才行。那个叫什么柳生的家伙,还有幕府那群人,可是还欠我一些东西呢。」
回答的人面露着令人浑身不快的笑容,并且迟缓地拨起细长的浏海。浏海底下意外地竟藏了张清秀端正的面孔。
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少女。
「记得留下我的份喔。总有一天我会追上去的,前田。」
「我没办法保证。也许一个不留意,就被我全部拿走了。这样可以吧,政宗。」
两人继续着熟识般的对话。
这两个人正是伊达政宗和前田利益。利益就是庆次郎,称为庆次或许更适合。
「政宗殿下。」
而在两人之间抬头仰望的则是片仓景纲和小十郎。
「事情发展愈来愈有趣了呢!我们要和幕府打仗对吧!果然还是得这么干,这样一来连我也能到大江户……」
「不行!政宗得乖乖去补习才行。不好好把课上完可是会落榜的喔。」
「要事当前,竟然还在讲补习的事……」
前田庆次抛下两人暂时不会告终的对话,轻盈地跨上机车,并且戴上风镜。
「哈!我先走一步了!」
机车黑色的轮胎在柏油路上留下印记,并在轰音和汽油味的双重掩护下消失在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