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壹 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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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你们几个,为什么会在这里……!」

  千姬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同一时间,她也纵身一跃而起,并且握住了靠放在一旁的剃刀,然后和乍然现身眼前的前田庆次以及上杉景胜相互对峙。

  「大胆之徒!明知这里是德川千的寝所,你们竟敢在此放肆!」

  纸灯的微光正闪映在千姬一丝不挂的胴体上。

  她松开握住剃刀的其中一手,然后一把抓起挂在和服衣架上的※打挂。只见她豪迈地一甩,便将衣服披上了肩。当然,这段时间内,千姬的视线也丝毫未曾离开对手身上。(译注:「打挂」为日本女性和服的一种。据传室町时代起,富裕的武家女性会于作为内衣的小袖上多披上一件打挂。)

  千姬脚边的地铺上,还躺着失去意识的柳生宗朗,而他同样呈现着全裸的状态。

  庆次迅速地朝宗朗的方向瞥了一眼,先是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接着又立刻脸颊泛红地紧握住了手中的刀柄。

  「喂喂,那家伙根本是昏死了吧……算了,我们不请自来好像让你吓了一跳呢。作出打扰你享乐时光的粗鲁行为真是抱歉,不过老娘好管闲事的个性还是不允许我放着不管呢。」

  庆次说着,同时总算露出了笑容。

  「我以为你们两个应该已经逃走了才对。」

  千姬回应道。

  正如千姬所言,和宗朗等人一同潜入江户城的庆次和景胜,原本在骚动发生时自愿留下来殿后,让其他人能够顺利逃走。

  而在那之后,两人应该也已经脱困了才对。

  「不过,难得来到天城里面,如果就这么跑掉的话,不是太可惜了一点吗?」

  「所以你们一直都潜伏在城里吗?」

  「是呀。不是我自夸,变装可是我的强项呢。我们从头到尾都一直陪在公主殿下身边,所以这一整座城——也就是将军家都被我们摸得一清二楚了唷。」

  庆次得意洋洋地说着,同时向景胜使了个眼色。

  听到这里,千姬也不禁察觉了一件事。

  「难道你们就是千的……」

  「正是如此。我们变装成你的侍女,一直到刚才为止都在隔壁房间里待命呢。」

  对庆次她们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伪装出自己已经逃出城外,但实际上却变装成千姬的侍女,并且一直待在她的身边。

  即使是难以进入的江户城,只要能够成功潜入,就能发现内部的警戒其实并不如想像中森严。

  更何况原本认定早已逃走的庆次等人竟敢扮成侍女留在大奥之中,更是完全超乎了千姬的意料之外。

  而在这段期间,随侍在千姬身边的庆次等人也跟着四处见识,并且收集到了许多情报。

  「就连母亲大人也……」

  这些情报包括千姬的母亲·雾壶夫人,以及父亲德川将军·庆康的现况在内。

  「就是那么一回事。原本我们只打算潜入一下子而已,不过既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当然也不能置之不理啰。」

  庆次再次朝着宗朗的方向瞥了一眼,但又立刻把脸撇开,并且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同时,景胜也跟着有所动作。

  「一厢情愿的作法是行不通的。而且事后必定会因此后悔。」

  她拉满弓弦,语气平缓地说道。

  听到这里,千姬的脸上也忽然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你们给我闭嘴!千、千才不想被你们这两个同性恋说三道四的!千和宗朗原本就是相爱的!我们之间是纯爱!」

  千姬情绪激动地高举起手中的薤刀。

  接着,她直接挥刀朝两人砍了过来。

  就在庆次险些中刀时,她也用伞柄挡了下来。

  「喔,我和景胜也毫无疑问是纯爱喔,你可别误会了!」

  庆次澄清道,景胜也在一旁跟着点起头来。

  「什么?两个女人黏在一起算什么纯爱!你们说,女人和女人能成得了什么事?千和宗朗什么都做得到!除了『将相』和『剑姬』……不,只有『将相』和『剑妃』之间才有真正的爱!这么一来,我们什么都做得到,我……我们能够创造出一切!」

  咻!千姬的剃刀在狭隘的房间中划破了空气,就连纸门也为之震撼似地发出了声响。

  千姬时而用双手挥舞剃刀,时而改用单手猛力地刺击。每当她作出激烈的动作时,披在肩上的打挂也会随之飘扬,并且高高地在空中甩晃。

  而覆盖于下的白皙肌肤和尖锐的刀尖也跟着在黑暗中闪动。

  「哇!等、等一下啦!喂,拜托你别那么亢奋好吗!」

  面对千姬毫不间断的连续攻击,庆次又是防御又是闪躲了好一阵子后,才终于掌握空档纵身一跃,并且藉此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喂,景胜,拜托你不要只是站在那边纳凉,过来帮点忙吧?」

  庆次回头抱怨道。

  「我知道庆次只是在玩而已。所以我也只是在一旁看你什么时候才打算认真。」

  景胜回应道,并且用毫无动摇的表情回望庆次。

  「哎,原来全都被看穿了呀。还有……你也真敢说呢。我最听不下去的就是这种话了。我和景胜确实没办法更进一步或创造出任何事物,毕竟那里的构造就是不一样呀。」

  「死到临头还在说什么鬼话?如果你还想拖延时间的话,我可不会再刀下留情了喔!千也已经不想再陪你玩下去了!」

  千姬毫不示弱地回呛道。

  「喔,真是咄咄逼人呢。但是你的动作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像变了个人似地那么犀利了……听好了,我话先说在前,老娘和景胜才是货真价实,不带一丝虚假的纯爱!所谓的纯爱,就是一种能让两人办得到任何事,也能够化身成任何事物的——坚定不移的情感羁绊!」

  「……庆次。」

  直到方才为止始终冷眼旁观的景胜,此时双颊也不禁染上了红潮。

  而庆次则是继续追击道:

  「若是要生小孩的话正合我意!老娘的梦想可是和景胜生下一堆活蹦乱跳的小鬼头,未来还要组一支足球队呢!对吧!」

  她完全陷入了大放厥词的状态。

  听见如此大胆的发言,千姬和景胜更是变得满脸羞红。

  「你、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我看你的脑袋根本就有问题吧!两个女人是要怎么生小孩?……等等。难道说……」

  「讨、讨厌啦,庆次,我没办法生那么多……」

  景胜顿时言语支绌地垂下了脸。

  「哈——哈哈哈!没问题的,因为我可以负责生一半,对吧!」

  庆次引吭高笑。

  「如果只是组排球队的话,或许……」

  景胜则是忸忸怩怩地接话道。

  「哈哈哈!你是说六人制还是九人制排球?」

  「六个人的话,我应该办得到吧……」

  「你没听过所谓的六胞胎吗?只要一次生下半打的话……」

  「等一下!我只是不想应话而已,结果你们两个反倒愈扯愈夸张了!不要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给我闭嘴!」

  始终被晾在一旁听着两人打情骂俏的千姬终于抓狂了。只见她气呼呼地举起剃刀,制止了两人的对话。

  「告诉你们,生小孩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虽然说千自己也还没生过……等等,我没生过也是理所当然的呀!总、总之,我可不想听见你们把想生小孩这件事当成玩笑在说!」

  千姬咄咄逼人地斥声骂道,但庆次和景胜却选择淡然以对。

  「喔?」

  「嗯……」

  两人各自陷入了沉默状态。

  「呜呜,千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回答你们的蠢问题呢。而且再怎么说,两个女人根本就没办法生小孩嘛!我竟然差点就把你们的话当真了!真是的……」

  千姬的语气一时之间变得十分激动,但中途却又忽然显得消沉无力,并且望向两人。

  「……你真的没有那个东西对吧?」

  她再次确认。

  一瞬间,庆次和景胜全都僵住不动。

  然而就在下一刻——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会有嘛!」

  庆次放声大笑,而那爆笑不止的模样则是令景胜露出了些许不满的表情。

  「没必要笑得那么夸张吧。」

  千姬也同样无法释怀地接着开口。

  「什、什么嘛!你们两个是联手在捉弄千吗?把人当笨蛋耍也要有个限度吧……!」

  千姬再度露出紧绷的表情,但又不像真的打从心底冒火的样子。此刻她原本紧握在手中的薤刀似乎也因松懈戒备而稍微放了下来。

  而庆次则是继续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抱歉,是我不对!我没有捉弄你的意思,当然也没想过把你当笨蛋耍。只是因为看见你变得有点亢奋,为了让你冷静下来,才会用那些话逗你,让你全身系绷的『气』能够发散出去。」

  一旁的景胜也跟着点头附和。

  「你说『气』?所以你们两个人打从一开始就……」

  「是呀。不过我们说的并非全是瞎扯的。我和景胜之间到底能不能生下一打小孩,这种事可不是其他人可以随便断定的!」

  「人数怎么又变多了……?」

  景胜困扰地蹙起了眉头,千姬也同样露出无言以对的呆滞表情。

  「呃……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如果运用大日本的先进医学技术的话,或许真的有可能办得到也说不定。」

  千姬不自觉地搭上了两人的话题。

  「你说的,是那个在大江户大学里进行的动物实验对吧?之前曾有让同样为雌性的动物交配成功的事例,好像是用了移植细胞核之类的方法对吧?不过,我们才不需要那么做!因为我和景胜绝对办得到。不,应该说我觉得我们早就已经合而为一了。一定是这样的!」

  即使听起来是毫无理论根据的发言,但不可思议的是,景胜依然照单全收地点了点头。

  「嗯。」

  「呃……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快要坏掉了。所谓对话内容牛头不对马嘴就是这么回事吧。可是,我总觉得这两个人……啊,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我不能再想了!千根本完全被她们牵着鼻子走嘛!」

  千姬用力地摇了摇自己的头,藉此甩掉脑中不必要的想法。

  然而此刻她手握的薤刀早已完全失去了杀气。

  而庆次则像是终于等到机会似地,迅速采取了行动。

  「那么,就恕我冒犯啦!」

  只见她一个闪身,绕到了千姬的背后。

  光是这样的动作,就足以令千姬全身战栗。

  虽说是一时大意,但对于同样身为一名武者的千姬而言,在互相对峙的状况下被对方绕到了身后,其代表的意义就等同于死亡。

  「什么」」

  千姬立刻试图反制。她再度紧握住剃刀,并且准备转过身去。

  然而庆次还是快了一步。

  庆次一把扯下千姬披在肩膀上的打挂,整个人紧紧地贴靠在她的背上,然后像是要捧起那对丰乳似地揪住了千姬的胸部。

  「噫呀啊啊啊!」

  一阵锐利的尖叫声传来。而声音当然是来自于千姬的口中。

  「喔喔,果然是对大胸部!看起来好像连我也比不上呢!」

  庆次不加理会千姬的尖叫,只是继续紧贴着她的身体,并且毫不留情地用双手恣意搓揉着她的乳房。

  「噫!噫呀!你在做什么啦!连宗朗都还没有摸过耶!而且你竟然还用揉的……噫呀啊啊啊!」

  「别担心,我也没被男人揉过呀!哈哈哈哈!」

  庆次完全不理会千姬的抵抗。

  此时,千姬像是再也按捺不住似地进行了反击。

  「你给我放手……!」

  她使劲地朝着庆次使出了一记肘击。

  接着,她又补上了一记后蹬腿。这是当对手从背后限制住自己的行动时,反制攻击对手要害的固定招式。

  然而,庆次却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喔!很危险耶!」

  庆次索性把整个手掌覆盖在千姬的乳房上,然后更加用力地搓揉。甚至开始用手指捏拉起乳房的尖端。

  「啊!噫啊啊、嗯呀!」

  千姬的尖叫跟着转成了娇喘,身体也变得瘫软无力。

  只见她赤裸的身体先是大大地抖动了一下。接着,下个瞬间就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似地全身脱力。

  而站在她背后的庆次则是撑住了千姬的身体,但双手依然不变地抱着她的乳房。

  「唉呀,你也太敏感了一点吧?不过你的胸部还真是又大又重耶!而且还有一股好香的味道喔……」

  正当庆次欲罢不能地沉浸在搓揉胸部的快感之时——

  「庆次。」

  她忽然发现景胜正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

  景胜的表情不带任何笑意,视线中还透射出满溢的怒气。

  「啊!哈哈哈!等等,景胜,我知道了啦!我好像做得有点太过火了。好啦,既然如此……」

  此时景胜总算把其中的一只手从千姬的乳房上移开,并且把手伸到自己的背后,然后动作俐落地解开了胸罩的钩扣。

  「嗯、嗯。」

  接着,她再度将身体贴到千姬的背上。

  虽然两人的状态和方才没什么不同,但此刻庆次却是以没有胸罩遮蔽的赤裸乳房压在千姬的背上。

  庆次柔嫩的乳房因挤压而弹碰变形,甚至还被挤出了边侧。

  「啊!」

  这次发出轻叫声的则换成了庆次。

  然而她并未因此移开身体,而是更加紧密地贴住千姬的背,同时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而一度陷入了失神状态的千姬也在瞬间察觉到了这一幕。

  「你、你又要做什么……呜、呜噫!」

  即使千姬疲软地试图甩开庆次,但身体却像是被某种感觉控制住一般,让她发出不由自主的呻吟。于是她只得放弃,并且跟着闭上了双眼。

  2

  脱掉了胸罩的庆次和全身一丝不挂的千姬。

  赤裸的肌肤毫无窒碍地紧密相贴,彼此的体温相互传递,甚至自毛细孔渗出的香气和微量的汗水都开始交缠混合。

  「……很好,就是这样。你不需要想任何事。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放松力气,让自己的身心全都解放开来。我则会好好地探索你全身下上每一处的。」

  庆次像是要进行冥想似地闭着双眼呢喃道。而她的手依然抓着千姬的乳房。

  「看来不是这里啊……」

  庆次用空出来的单手像是在摸索什么般,沿着千姬的身体向下滑去。她的手先是经过柔嫩平滑的下腹部,接着进入了千姬的两腿之间。

  「啊、嗯……!」

  千姬无意识地漏出了娇喘声。但是庆次的手指依然持续地朝着深处探索而去。

  「不要抵抗。放松力量,让所有的一切都解放开来,并且保持那样的状态就行了。让自己接受一切,接受别人的指使。你不会感到疼痛或痒,而会慢慢地感到舒服,等到『气』提升到极限的时候……」

  始终闭着双眼的庆次所说的话直接传进了千姬的耳中。

  透过肌肤传递的感受,从口中穿过耳朵、注入体内的话语,加上庆次几乎要触及千姬私密深处的手指。

  「……嗯,原来如此。我渐渐知道德川公主的『气』的真正样貌了。你的『气』还真是强烈,令人难以想像是与生俱来的力量呢。原来如此,看来要驯服这股力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或者应该说若是一般武家或武门的出身背景,根本就无法与之抗衡……嗯?」

  庆次的意识化成了精神的触手,并且开始朝着千姬的意识深处探索而去。

  这就是庆次的能力。她能操控自己的『气』来意识或判别对方所拥有的『气』,并且分析出其属性。

  而方法则是藉由肌肤和肌肤之间的接触,来直接感受对方肌肤所散发出的『气』。

  因此,此刻的她仍然必须和千姬赤裸相依。但是,庆次现在正在探索的已不再是千姬『气』的种类、多寡和属性,而是更为深沉、近似根源的事物。

  「很好,总算被我找到了。就是这个吧……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呀。」

  庆次呢喃道。她原本迷茫的表情也变得略显严肃,那对细眉也不时地颤蹙。

  她原本平稳而规律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紊乱。

  「啊……啊!」

  庆次的变化似乎传到了千姬身上。只见她微张开口,断续地泄出连呜咽都算不上的声音。

  「庆次,够了!」

  始终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景胜忍不住出声警告。但庆次只是更加紧蹙双眉,甚至连汗水都开始浮渗而出。

  「等等,还不行……」

  庆次应声道,并且将自己放在千姬双腿间探索的手指猛然抽回。而千姬被手指抚弄的大腿内侧则是接着浮现出带着鲜艳色泽的樱花花瓣。那正是庆次的手指所探寻追求的东西。

  同一时间。

  「呼、呼哈……」

  庆次一边喘着大气,一边踩着些微踉跄的脚步离开了千姬的身体。然而即使如此,她还是伸手支撑住了同样无力而险些瘫倒的千姬。

  「庆次,你没事吧?」

  景胜急忙跑上前来,用肩膀撑住庆次。

  「喔,抱歉。」

  两人合力让全身瘫软无力的千姬躺卧在地上。而同样赤身裸体地倒在地铺上的宗朗,就躺在她的身边。

  而庆次自己也接着一屁股地跌坐在地,并且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

  「呼、呼、呼哈……原来如此,我得到了很多情报呢。」

  她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你真的没事吗?照理说应该不会累成这个样子才对。」

  面对景胜的关心,庆次则是勉强地露出笑容以对。

  「嗯,因为对方的『气』出乎意外地棘手呀。而且她还设下了好几道心理防卫壁。我想那八成是对公主进行了人格改造之后的产物。」

  当千姬被囚禁在江户城里时,幕后黑手运用了四天王「剑姬」的保养机器(备份设施),不仅消除了千姬的人格,还建构了虚假的人格。

  最后,「重获新生」的千姬也因此变得能翻脸不认人地,对以宗朗为首的柳生道场一行人举剑相向。

  就连长年侍奉于侧的家臣,对自己而言宛如家人般的服部半藏,千姬都能因一时冲动而令她负伤,且事后竟然对此毫无反省之意。

  「从那些家伙所说的话来判断,公主的人格应该已经彻底被改写了。或者该说像是遭到完全净化一样,虽然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这么认为就是了。毕竟原本拥有的记忆和人格,不可能因为这点外在的力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么,千姬她……」

  景胜不禁接着追问。

  「对。她原本的人格并未改变,而只是被强迫覆盖上新的人格而已。感觉就像是被盖上了盖子一样,新的人格和原本的人格之间就像是水和油,彼此之间的相容性并不好,所以才会变得这么不稳定,并深陷痛苦之中。」

  庆次深深地长吐了一口气。接着,她弯下腰捡起千姬掉在榻榻米上的和服,然后将其盖在千姬赤裸的身体上。

  「所以,只要把覆盖在上面的人格去除掉的话……」

  「没错,但是我却无法办到。因为用机械强制地埋入另一个人格的作法,会让新的人格随着时间经过而开始侵蚀原本的人格,这才是最棘手之处。而这并不是我所能够阻止的。」

  「侵蚀……也就是说……」

  「是呀。如果放着不管,公主能够保持正常的时间就会愈来愈短,最后就会完全被覆盖其上的人格所取代。而这或许就是对方真正的目的也说不定。」

  「……」

  「毕竟怎么说都是不完全的人格,不如让新人格取而代之还来得好一些……毕竟,在最糟的状况下,还有可能会造成脑部完全损坏。」

  庆次的叙述当中正传达出惊人的事实。

  如果放任下去,千姬不只无法彻底转换成另一个人格,更可能就此变成一个废人。

  「不过……」

  庆次继续说道:

  「状况也没那么糟糕。就像我刚才说的,她原本的人格并没有消失,而只是遭到了封印而已。况且原本的人格里还明显地残留着宗朗的气息。或者应该说宗朗的存在感大到几乎差点令我窒息呢。」

  「既然还残留着令人窒息的存在感,那么……」

  「是呀。即使到现在,公主依然还是宗郎的『剑姬』。两人之间的契约既没有消失也没失效,更没有因此而不复存在。也就是说,现在公主仍然是属于宗朗的人。」

  庆次望向宗朗说道。

  她之所似会探索千姬的两腿之间,正是为了寻找那作为契约象征的痣记。

  在千姬的意识及内心之中寻得了契约的庆次,便接着开始确认理应存在的印记。结果一如预料地确实残印在千姬的大腿内侧。

  而且该印记不仅留在原处,甚至还带着鲜艳的色泽和热度,且闪着光辉。

  千姬身上的樱花印记正好从盖在身上的和服里露了出来,并且依然不见衰退地闪着光芒。

  「嗯,是这家伙……」

  庆次将视线移向了宗朗。

  如今千姬已经失去了意识,并且和宗朗并排地躺在一起。两人的手臂相互碰触,使得宗朗的肌肤也和千姬一样,开始变成活力十足的红色。

  「庆次。」

  景胜将视线移到庆次身上,而庆次则是立刻理解了她想说的话。

  「我知道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可是要我在你的面前……」

  方才那段令人脸红心跳的大胆举动宛如假象一样,只见庆次红通着双颊,将脸撇了开来。接着,她一脸不安,像是在打探景胜的反应似地朝她瞄了几眼。

  「没关系。之后我会要你紧紧地抱我的。不,我也会尽情地抱你的。」

  景胜紧握住庆次的手,并且将身体依偎在她的身上。

  「喔,喔喔,说、说的也是。嗯、嗯嗯!」

  庆次先是刻意地咳了一声,然后一把抱住景胜的肩膀,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放开。

  她已经恢复成了方才的认真表情。

  「虽然之前和这家伙有过一次亲密接触的机会,不过当时实在没那么多闲工夫呢。」

  「那是因为你装成景胜的关系吧。」

  「抱、抱歉。因为我原本以为他是那种会把接触的武士全都占为已有的混蛋『将相』嘛……不过这次可不一样了。」

  庆次再度将手伸向覆盖在千姬身上的和服,然后将盖住宗朗的部分拉开,让他的裸体袒露在自己的面前。

  「真……真是的。为什么这家伙还能这么有精神?明明都已经失去意识了。」

  庆次无法置信地直盯着宗朗身上的某个部分说道。

  而景胜也有同样的反应。

  「好厉害,这就是『将相』的力量吗……」

  「景胜,你不准看!不可以看啦!……只是就算不喜欢,还是得勉强自己去看呀……」

  两个人就这样直盯着宛如其他生物般硬挺膨胀的某个部分看了好一会儿。

  「啊——!没时间了!快点把事情办完啦!」

  庆次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扒掉了自己的上衣。

  接着,她从正面骑到了宗朗的身上,并且和他裸身相贴。

  「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大义,还有为了大日本。可不是我喜欢才这么做的……」

  庆次话毕,便迳自闭上了双眼。

  她像是要将脸颊放在宗朗的胸膛上似地,将身体贴了上去,同时稳住呼吸,以专注于发挥自己的能力。

  庆次的意识开始流进了宗朗的意识之中,并且慢慢下潜,缓缓地朝着深处降下。她的能力足以让自己的意识侵入到对方意识的底部,甚至可以到达连本人也无法自觉的深层意识之中。

  「……果然没错,他被下毒了。表层有一部分已经因为药物而麻痹了呢。」

  庆次闭着眼睛呢喃道。

  她的手掌此刻也放在了宗朗的胸膛上,感觉就像是在尽可能地多感受一些他的心跳一样。

  庆次的手接着开始缓缓地往下方移动。

  她沿着心脏向其他脏器的位置而去,接着朝向『气』之所在的丹田进行深入的探索。这样的方式正是庆次实行能力时所必经的过程。也因此必然会有接下来的状况。

  「……呜。」

  此时,庆次的手终于抵达了那个部位。

  但出现反应、发出微弱声音的却是宗朗。

  「真、真是棘手的家伙呢。」

  庆次并未因犹豫而绑手绑脚,反倒是伸出手一把握住了该部位,并且将前端塞入自己的大腿之间。

  「这东西原来这么滚烫呀……」

  庆次的额头再度浮渗出了汗珠。

  在她进行这些动作的时候,由意识变化成的触手也开始潜入了宗朗的深层意识之中。庆次像是在来回抚摸一样,反覆地在意识深处触碰探索着。

  「……」

  而景胜则是始终正襟危坐在一旁,注视着庆次的一举一动。

  不久,庆次总算停下了动作,呼吸也恢复成了如同睡眠时的平静状态。

  「原来如此。这就是『将相』的意识,也就是他的深层世界呀。到目前为止我见识过许多不同的武士,但触碰『将相』的心理倒还是头一遭呢。」

  庆次的意识缓缓地浸透融入宗朗的意识中,并且与之一体化,开始汲取他的意识构造。

  「嘻嘻……什么嘛,这家伙的心里全都是女人和武士嘛。无论哪里都被『剑姬』和『剑姬』占得满满的……难道这家伙脑子里就只有女人吗?」

  「女人?」

  「嗯,不只是自己的『剑姬』而已,天海是谁呀?还有个叫做达坦妮雅的女人……甚至连德川家公子的『剑姬』都在他的心里。另外叫做蓟还有虎丈的女人好像不是武士,而是女忍者的样子耶。」

  「她们是从前曾经袭击过道场的德川家刺客,都是女忍者。」

  「喔,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呢。我也想起来之前曾经看过的纪录了。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他会记得这么多人?虽然说记得女人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人数实在也太多了一点。他的内心几乎都已经被占满了耶……咦,不,先等一等。好像不太对劲喔。」

  庆次的眉头忽然皱了一皱。

  方才那宛如苦笑般的表情,也顿时转为讶异的神情。

  「……竟然会这么大?而且辽阔到我连边缘都看不见耶!简直就像是地平线一样,无论怎么往前进都只能看到同样的景色。这家伙到底是……」

  「那就是『将相』的内心事象吗?」

  「我不知道。而且也不能确定每个『将相』都是这样。但是这么看来,他的内心要放入多少女人应该都没问题才对。不管是自己的『剑姬』、武士、女忍者,任何对象都能留在他的内心世界里。喜欢女人也应该有个限度吧……咦,等等……」

  庆次像是看穿了宗朗内心似地说道。此时景胜也跟着继续接话。

  「无论多少武士都能够留在他的心中。那既是『将相』所拥有的力量,也能成为武士的力量。因此只要和他签订契约并且成为他的『剑姬』,那么那股力量……」

  「没错,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将相』是以内心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精神力量和『剑姬』连结在一起。只要『将相』的容量愈大,就能赋予『剑姬』更大的力量。而这家伙有着相当于无限大的容量,『气』的流动也十分活络,完全没有半点滞流的迹象呢。」

  「而且还会继续成长。」

  「他不只是能够给予和自己签订契约的『剑姬』容身之处而已,还能带给她们会持续扩张的领域和可能性。而且甚至连尚未签订契约的武士也不例外……呜哇!」

  庆次忽然大叫一声。

  「怎么了?」

  景胜则是担心似地握住了她的手。

  「呃,吓我一跳!竟然连我们都在他的心里耶。我和景胜、政宗、还有小十郎?他不是男的吗!这家伙还真是来者不拒耶!长宗我部……竟然连这家伙都在!」

  庆次的手虽然轻轻地回握住景胜,但她却无法隐藏自己的惊讶。

  「景胜和庆次都在?」

  「难道说这家伙……我原本以为是因为自己告诉了他们『气』的存在,才使得他们得以活性化的。但是这么看来,或许得到力量的反倒是我们也说不定。」

  「可是我们并没有和他签订契约呀。」

  「真受不了这家伙,不要随便把别人拉进你的心里啦。嗯,咦……搞不好这家伙就是藉由把武士和『剑姬』拉进自己的心里,才能让自己变得这么强大也说不定呢?如果真是如此,这家伙的意识世界和他所拥有的『气』不就能够无限延伸了吗?喂,你开玩笑的吧?」

  庆次虽然用戏谑的口吻说道,但却不难听出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畏惧。面对宗朗深不可测的力量,即使她是绝代罕见的奇异武士,也不禁开始为此而屈服退缩。

  「呜、呜……」

  此时,宗朗开始反射性地扭动起身体。察觉到他即将清醒的庆次于是也加快速度,朝着他更深层的意识沉潜而去。

  「好,让我来看看这家伙的『将相』核心究竟在哪里吧。不过意识领域实在大得太夸张,要找出来还真是困难呢。我看还是继续吸取他的『气』,等自己变得更强大之后再来找吧……嗯?」

  庆次的呢喃忽然在此刻中断。

  而景胜则是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有种我从未见过的光。不,应该说是一种颜色才对。」

  接着,庆次陷入了片刻的沉默,而一旁的景胜则看出了她正试图潜入宗朗更加深层的意识之中。然而,就在约经过十分钟后,庆次原本稳定的呼吸又忽然紊乱了起来。

  而且不仅是庆次,连宗朗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

  「呼、呼、呼……哈,啊。」

  「呜呜,我被拉过去了。等等,是对方朝着我的方向而来!我要被吸进去了……呜!」

  「庆次,不能再继续了,快回来!」

  景胜用力地摇晃起庆次的身体。

  然而,若强行将两人的身体分开,同样会产生极大的风险。如果庆次无法自己设法回归,意识的根源将会就此被留在原处。

  「可恶!我回不来!怎么会这个样子!竟然会有这么深不见底的……呜呜、喔喔喔喔!」

  庆次放声大吼,她赤裸的身体也跟着剧烈地晃动起来。原本闭着的双眼虽然张了开来,但眼眸之中却不带丝毫光芒。

  「呜!」

  景胜则是拚命地按住庆次。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庆次的意识很可能会就此一去不返。

  即使必须牺牲自己,也得强行让庆次和宗朗分开才行。景胜暗自下了决心后,便开始集中起力量。

  「如果有必要的话……」

  景胜的视线落到了放在榻榻米上的弓和箭。

  一旦有任何万一,自己绝对会用那对弓箭射向宗朗。因为唯有这么做,才可能将庆次逐渐远去的意识拉回现实之中。

  可是——

  「呜呜、呜、呜呀、呜呀啊啊啊……」

  「喔喔!就是这个!这、这就是宗朗的……呜!呜啊啊啊啊!」

  庆次宛如被波浪打上陆地的鱼一样,身体无法控制地不断剧烈抖动,最后终于像是被弹开做地从宗朗身上飞了出去。

  「庆次!」

  景胜则是及时地接住了赤裸身体的庆次,并且急忙为她披上衣物。当景胜宛如要包覆住她似地,一把将庆次紧抱入怀中时,她立刻开始急促地喘起气来。

  「咕咳!啊……!咳——、咳——、呼哈、呼、呼呀……呜呜!呜……!」

  景胜使劲地紧抱着庆次依然断续痉挛的身体,并且像是摩擦似地轻晃庆次的身躯,抚摸起她的头发。

  庆次的双眼和表情此刻全都被恐惧所占满。

  而紧抱着庆次的景胜,就像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一样,极尽所能地安抚着她。

  「庆、庆次……」

  「啊、嗯……是、是景胜啊……」

  庆次用止不住颤抖的手握住了景胜的手,景胜也用双手回握,等待着庆次恢复平静。

  庆次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呼吸,原本惨无血色的双颊再次泛起了红潮。看见这一幕的景胜也立刻将庆次拥入胸口。

  「你……看见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

  「我……」

  庆次勉强挤出话语。

  「我第一次看见如此独具一格的意识。先前就算碰上从没见过的意识,我也大概都能从目前为止所见过的类型来推测。」

  总算得以开口说话的庆次,开始断断续续地拼凑起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但是宗朗和至今为止我所见过的每个人都不一样。既然他是『将相』,而且又已经和武士订下了契约,照理说应该会有共通点才对。但是我却怎么找都找不到,所以才会继续往深处潜去,结果……」

  「结果……?」

  「我并没有真的看见什么,但却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一股足以令战栗感暴增数百倍的恐怖力量,而且我还被那股力量盯上了。当时我的身体立刻不停颤抖,也无法作出任何反应。甚至是无力靠自己的意志留在原处,或是保持冷静回头。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恐慌吧。潜入深海里的潜水员为了防止得潜水病,必须有计划地慢慢浮出水面,但我却像是忘了这一切似地想要拚命游上水面。我想那股力量的程度……」

  「足以让人不寒而栗,对吧?」

  「如果用那个为基准的话,我们两个人根本就算不上武士,甚至连剑客或民兵都称不上。在那股力量面前,我们只能算是勉为其难才能升火狩猎,从许久许久以前就一直抱着敬畏的态度残活至今的渺小存在而已……」

  当庆次说到这里时……

  「呜、呜呜。」

  宗朗忽然伴着呻吟声张开了眼睛,并且缓缓地撑起了身体。

  「喂、喂!」

  「咦……你是……」

  瞬间,两人的视线相交。撑起赤裸的上半身的宗朗,和被衣物包覆住裸体,而且还被景胜抱在怀中的庆次。

  另外,依然躺在宗朗身旁的千姬,虽说身上盖着和服,但实际上全身却是一丝不挂的赤裸状态。

  「庆次!你不是庆次吗!你之前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还有景胜也在啊!……千姬殿下!难道我一直都在睡觉吗?」

  说到这里,宗朗才终于察觉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由于庆次直到刚才为止都藉由肌肤的直接接触在探索宗朗的意识,因此此刻当然也是裸体。

  「咦咦咦!?我、我为什么……」

  宗朗反射地抓起身旁的和服来遮掩身体,结果却使得千姬的裸体露了出来。

  「唔哇,千姬殿下!对、对不起……唔啊!」

  宗朗急忙把衣服盖回到千姬身上,但却又换成了自己裸身在外。

  「……你到底在做什么呀,真是的。明明体内的力量那么深不可测……」

  庆次嘟哝道。即使方才所留下的震撼依然鲜明,但她却无法对于在眼前清醒过来的宗朗产生同质的敬畏感。

  而宗朗则依然是一副大梦未醒的模样。

  「这里是天城里面没错吧?为什么大家都聚集在这里?我记得自己……是为了帮助千姬殿下才来到这里的。」

  宗朗好不容易在屏风的另一头找到了自己的衣物。接着他一边整理起衣衫,一边探出头来。

  当初他为了救出千姬,于是接受了德川四天王『剑姬』井伊直政和酒井忠次的挑战书,并且再度潜入了江户城中。

  多亏了『剑姬』十兵卫的活跃,众人顺利地在和两人的战斗中胜出,但却不慎落入了她们所设下的陷阱洞穴中。

  而宗郎则是被发生了变化的千姬掳走。

  之后他在失去了意识的状态下,就这样被千姬带到了大奥里面。

  「呜呜……宗朗?」

  就在这时候,当事人千姬也醒了过来,并且试图撑起身体。

  「唔哇!千姬殿下,你……请你先把和服穿上吧……!」

  披盖在千姬身上的和服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而下,使得那身姣好的裸体一丝不挂地袒露现形。

  「你在说什么?这里可是御城之中耶……噫呀啊啊啊啊!」

  千姬随即放声尖叫。

  「……喂喂,这里又不是道场,真受不了你们耶。」

  「不过和平时如出一辙,这也真是令人佩服。」

  同样整理好衣衫的庆次和景胜接连说道,并且各自叹了口气。眼前的这个男人,如今身上确实找不到方才令庆次打从心底感到恐惧的要素。

  此时千姬也同样陷入了手忙脚乱的状态。

  「欸,不准看!快点把头转过去啦!……千的内衣裤跑哪里去了?到底在哪里?难道要我不穿内衣直接穿和服吗?唉唷,为什么会这样啦!」

  「千、千姬殿下,请等一下!」

  眼见千姬的怒气即将一发不可收拾,宗朗急忙介入调停。

  此刻的气氛有种似曾相识——或者应该说正是平日司空见惯,总是在柳生道场天天上演的光景。

  「喂喂。」

  庆次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来了。」

  景胜抢先一步站起身,并且迅速地伸手握弓。然而就在她把箭搭上弓弦之前——

  「喝呀啊啊啊啊!看我的呀啊啊啊啊啊啊」」

  3

  「喂,小十郎!你还没好吗!」

  在开店前的女仆咖啡厅「第二代真阴」的准备室里,有个人以和其外貌极不相衬的大嗓门高喊出声。

  此人正是用长发遮住单眼的美少女·伊达政宗。而被政宗充满魄力的喊声所震慑,畏首畏尾地从阴影处走出来的,则是面貌清秀的小男生。

  「政、政宗大人,这样穿真的可以吗?」

  片仓小十郎——基本上他算是政宗的随从,但实际上他和政宗都是就读武应学园塾米泽校舍高中部的相同学年,也就是所谓的同年级学生。

  相较于身材高挑且丰满的政宗,个头娇小的小十郎看起来简直就和小学生没两样。

  而政宗看见换上了女仆店制服,也就是所谓女仆装的小十郎后——

  「喔喔喔喔喔!好、好、好可爱……!」

  「政宗大人?您没事吧……噫呀啊啊!」

  下一刻,小十郎接着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而原因当然是被政宗不由分说地紧紧抱进怀里的关系。只见她先是把小十郎高高抱起,又将他的脸压进自己的胸口,然后又是磨蹭脸颊,最后更是不分脸颊或额头地一阵狂亲乱吻。

  「噫、噫呀!噫呀啊!请、请等一下啦,政宗大人!住、住手呀!」

  在这段时间内,政宗的手也已经摸遍了小十郎的身体,并且丝毫没有停止持续爱抚的意思。

  「好可爱,你好可爱,你真的好可爱喔!小十郎,虽然小学部的制服也很适合你,不过这套※冥界的土产服装更是可爱到让人心痒难耐呢!如果小十郎的可爱程度像这样提升好几倍甚至好几十倍,那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嗯嗯——啾、啾啵、啾噗!」(编注:「女仆」的汉字读音与「冥土」相同。)

  政宗一边发出感叹和感激,一边情绪激动地哭了起来。而她的手也从未停止爱抚,整个人始终处于手忙脚乱的状态之中。

  「这才不是什么冥界的土产服装,这叫做女仆装!噫呀,政宗大人,不可以摸那里啦!难得这么漂亮的衣服会被你弄皱的啦,啊、不要、不可以摸胸部,也不可以摸屁股啦!」

  理所当然地,政宗的连番爱抚,绝不会错过女仆装的胸前和超短迷你裙里等重要部位。

  「嗅嗅……今天你的味道又变得更香呢了,小十郎。我得把你全身上下的香味都吸进来才行,嗅嗅、嗅嗅……」

  政宗像只狗似地不断闻着小十郎的味道。

  「啊!噫呀、嗯!不、不行啦,政宗大人!您不是说只会闻而已吗!不可以用舔的啦!不可以舔那里啦!」

  满脸通红且气喘吁吁的小十郎拚命地扭动身躯挣扎,但政宗却反倒更加来劲地将自己的脸挤进他的胸口。

  此刻的小十郎和政宗所穿的都不是平时的学校制服,而是「真阴」的女仆装。

  但是,政宗身上服装的尺寸对她而言实在太小,除了衣服所见之处都短了一截之外,胸口等重要部位更是大幅度地显著突出。

  实在难以想像政宗身上和小十郎身上所穿的竟是同款设计的女仆装。

  「嗯——嗯、嗯……啾、滋啾、啾噜!哎呀,小十郎真是太可口了!真让把你全部吃下肚呢!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嗯!」

  政宗是个货真价实的女性。而外表显得相对稚嫩许多,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孩的小十郎,实际上却是个和政宗同年的男生。

  「……呃,请问,让她们这样闹下去可以吗?」

  站在稍远处观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的长宗我部盛亲问道。

  「怎么看都不行。放任他们这么下去的话,店就没办法开门营业了。」

  「这就是所谓的笨蛋情侣吧。」

  明石全登和毛利胜永也全都傻眼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三人原本都是这间店的专属女仆,同时也是柳生道场的食客。

  在以宗朗为首的主要成员们全都暂离道场的这段期间,负责看守道场的三人,直到昨天才遇到了以留守为名义待在这里白吃白喝的政宗等人。

  由于道场处于连餐费都已经捉襟见肘的窘境,于是政宗等人便主动提议亲自到女仆咖啡厅工作以自食其力。而今天则是两人的第一天上班日。

  「我有种很不详的预感耶。这间店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感觉气氛会突然从餐厅变成特种行业。真是伤脑筋。」

  「如果一天到晚都让他们这样打情骂俏下去,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三人同时泛红脸颊,面露难色地讨论着。

  虽然应该立刻出言阻止他们才对,但当三人始终盯着两人看时,她们的脑中也不自觉地浮现了另一道声音。

  「那样真好呢。」

  「其实也有令人羡慕的地方。」

  「我好想要男朋友喔……不、不对!应该说自己也差不多该和『将相』签约了……才对。」

  三人内心的想法各自不慎脱口而出。

  但是她们脑中所浮现的却是共通的同一位「将相」。

  「……mpi值从1.1降到了0.6,胆红素总值正逐渐减少中。」

  「呼吸、心跳数降低。血压只剩25……」

  工作人员陆续读出荧幕上的各种数值,而德川庆彦则是不发一语地聆听着「实验体」的状态。

  自从「实验」开始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最重要的基因组合分析以及资料传送在一开始的几分钟内就已完成,接下来的时间全都耗在「实验体」状态的安定化之上。

  而该「实验体」正是查理士·德·达坦妮雅。此刻她正赤裸着身体,平躺在名为手术室、禁止任何闲杂人等进入的无菌室里。

  躺在无机质手术台的裸体上接着许多感应器和管线,身旁则是放满了相连接的机器,宛如连本人都成了机器的一部分一样。

  在透明的天顶上方则是放置着各种监控荧幕,另外还有进行手术的操作室。这次的手术全程均是以远距离操作来进行。

  在庆彦的要求下,天顶玻璃还刻意盖了一条纯白色的床单。

  也因此庆彦蓝无法看见达坦妮雅的模样,只能从其他人口中听取报告。

  「您打算怎么做呢?」

  名为「主治医师」的本次计划负责人身穿白袍走了过来,并且在庆彦的耳边低声问道。

  「……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庆彦呢喃地应道。但他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和达坦妮雅的手术室相连的玻璃和床单上。

  「我们已经用尽了所有方法,但是要让实验体清醒过来实在是件极为困难的事。当初强制抽出基因组合时造成了她过大的负担,导致所有的脏器功能全都下降……」

  「讲重点。」

  「是、是的!虽然我们投入了目前最先端的技术,但要让实验体的状况安定化实在相当困难……不、不过这并不表示可能性为零,只是如果采取带有风险的因应措施,恐怕会造成已经弱化的身体更大的负担。」

  「也就是说,我的妮雅不会醒过来了对吧?」

  「非常遗憾,目前看来确实是如此……首先我们会努力稳定她的状况,未来再逐一施以各种清醒措施,为此,我们也已经准备好了最先端的生命维持装置!」

  「主治医师」说到这里时,难掩兴奋地直指着某个荧幕。看起来就像在期盼庆彦能够看上一眼的样子。

  而他试图展示在庆彦面前的荧幕上,此刻正显示着设置在另一个房间里的生命维持装置。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用大厅形容来得更加适合的宽敞空间里,正模糊地浮现出一个玻璃制的气压舱。

  舱里装满了淡绿色的溶液,而气压舱的周围则有着许多比舱体大上数倍的大型机器。

  「只要将实验体封入这台永久容器里,就能不受外部的任何影响,并且让生命及脏器能够维持目前状态并持续地恢复。而且重力的影响也能降至最小,就宛如时间停止一样……」

  「如果时间停止的话,妮雅不就永远醒不过来了吗?」

  「不、不是的!我指的是到她清醒为止的意思。这样的因应措施大约进行一至二年,视情况不同也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可是实验体将不会有任何变化,而能保持住现在的模样!」

  「主治医师」像是在强调重点似地用高亢的语调说道。

  然而庆彦却对此丝毫不表关心。

  「就像是变成睡美人一样……对吧?」

  他静静地呢喃道。

  「咦?」

  「既然医生已经倾全力在维持妮雅的现况并且试着使其清醒,那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了。如果需要追加任何机器,我都能够帮你安排。当然也能提供相对的预算。」

  庆彦话毕,便迳自站起身来。他身旁的几位随从同样不发一语地跟着起身,并且有秩序地排随在庆彦身旁。

  「我、我明白了。不,悉、悉听遵命。我将会以维持实验体的生命机能为最优先,并且尽最大努力来使她清醒……」

  「还有,别再叫她实验体,从今以后叫她妮雅……达坦妮雅。她是有名字的。而且是个很美的名字……」

  庆彦稍微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将手放在覆盖住可以俯瞰手术室的天顶窗的床单上,稍微把床单拉了开来。

  如此一来就能看见达坦妮雅的脸了。

  她闭着双眼的表情出乎意外地显得十分安稳,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但是,她的嘴巴上却装着呼吸辅助器,头部也插满了各种像是精密感应器般的配线。

  「妮雅……你做得很好。你就这样暂时好好休息一下吧。因为你已经成为了许多武士的母亲……不,应该说是姊姊才对。本人德川庆彦绝对不会忘记你所做的贡献的。」

  达坦妮雅宛如要回应注视着自己的庆彦似地,在那完全不可能打开的眼睑上方的睫毛,竟微微地震动了一下。

  「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其中一位随从如此禀报,然而庆彦依然持续注视了达坦妮雅的脸好几分钟,而身旁自然没有人敢出声催促,唯有机器的运作声音持续地回荡着。

  「走吧。」

  庆次简短地说道,并且率先转过身去。

  四位随从各自守护在庆彦的前后,众人就这样一同离开了操作室。

  当庆彦的身影消失在厚重大门的另一头,大门也随之关上后,「主治医师」像是总算从压力中解放似地轻叹了口气。

  4

  突然间,一阵轰然巨响和令地面为之摇晃的震动一同袭来,甚至令整栋大奥建筑为之震撼。

  然而从爆裂般的响声可以推知,这股震动并非一般的地震。

  「怎么回事!?」

  冲击是来自于和中奥相隔的庭院方向。当宗郎准备起身前往察看时,他才发现自己腰际上的武器不见了。

  「喂,拿去吧!」

  庆次将自己的短刀扔向宗朗,同时像是要超过他似地快速向前冲刺。

  「谢谢!」

  宗朗也跟在她身后奔去,并且陆续打开了每一扇挡在眼前的纸门。

  这里的走廊就只是侧廊而已,房间之间的间隔是靠纸门隔开的。

  「噫呀!是、是男人……!」

  这时候正好是天色将明的时间带。

  而每个房间里都挤满了女性的小姓。

  在女性禁入的大奥里,突如其来现身的宗朗确实引起了一阵惊叫声,但不一会儿就被来自庭院的冲击给抵销了。

  「那个是!」

  两人好不容易来到侧廊的末端时,只见中奥方向的庭土被崛起成高耸的土堆,土堆之间则是多出了一个看似颇深的大洞。

  「怎么会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跟在后头赶到的千姬也同样惊讶不已。

  「喝呀啊啊啊!」

  就在此时,另一处地面忽然直冲而上,同时有个人边舞着一把巨大的钻子和大锤,边将眼前的尘土猛力地往周遭击飞。

  而该人物正是直江兼续。

  「想跑到哪里去!你就成为本人直江流战锤术NEO的锤下露水吧!咦,这里是哪里!?」

  除了飞扬的尘土之外,这一带还飘散着某种像是烧焦般的味道。仔细一看,原来是变成了钻子的锤面正冒着烟雾。

  「咦,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接着,又有另一个人从大洞里探出头来,然后才整个人爬出洞外。是柳生十兵卫。

  「我们还在天城之中。这里是本丸,我想应该是大奥才对。」

  服部半藏接着爬了出来。

  「呜吱!」

  连猿飞佐助也在。

  「小续续,你好强喔!竟然能够用尖尖的钻子挖出这么大一个洞!原本动作纤细的小续续变成了轰隆隆粗暴大力士耶~!那我也要帮你改绰号,以后你就叫做大力续!」

  「拜托你不要帮我取那种听起来又像是大猩猩,又像是刑警一样的绰号啦!」

  「十兵卫!还有兼续和委员长!」

  宗郎立刻喊了众人的名字。

  「半藏,你……!」

  千姬也忍不住出声喊了半藏。

  她从大奥的排雨缘探出身来,而庆次和景胜则跟在她的身后。此时由于警报已经大作,因此担任大奥警卫的武士少女也接连现身,并且和众人陷入了对峙状态。

  「哇!哥!!」

  「公主殿下,原来您平安无事……!」

  半藏激动地喊出声来,将十兵卫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听见千姬能够像过去一样喊出自己的名字,着实令半藏感到欣喜不已,甚至不自觉地泛起泪光。然而就在此时——

  「可别松懈。对方要出现了喔。」

  「没错。要来了。」

  正如庆次和景胜所察觉到的一样,设置在中奥御殿里的仓库大门,忽然伴着一声轰隆巨响飞了出去。

  「真是遗憾呢。原本我还以为你们可以陪我玩得更开心一点的。但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了,真的让我很火大!」

  「你们还真是胆大包天呢——竟然能让我说出这句老套的台词,这一点倒是值得赞美你们几句。」

  从里面出现的是直政和忠次两人。

  两人都被像是装甲般的机械铠甲所包覆住,也可以说是两人坐在里面驾驶着铠甲。

  「那不是已经被十兵卫和兼续她们破坏了吗!」

  当时在二之丸御庭里目睹了整场战斗的宗朗惊讶地说道。

  直政的铠甲被十兵卫所击落,而忠次的铠甲则是被兼续的大锤给击飞到了远方。

  因此宗朗才会以为两具铠甲都已经彻底遭到了破坏。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因为这里拥有万全的修理和后备体制吧。」

  「不过明明才经过半天而已,她们就已经料到我们会空手前来挑战吗?」

  直政和忠次两人,与不慎误入位于地底下的维修保养装置处的十兵卫一行人展开了战斗,而最后则是来到了这里。

  原本三个人加一只一齐掉进了遭到洗脑的千姬所设下的陷阱洞穴,但后来由于兼续的『气』觉醒,使得她的大锤跟着化为巨钻,并且挖穿了横向的洞窟而得以逃出。

  接着一行人又再次误闯设置在江户城内的逃脱用地下道,结果偶然地抵达了四天王专用的维生装置室。

  直政和忠次为了避免装置遭到破坏而和众人展开对峙,但众人还是成功地破坏了两人的维生装置并且逃走。虽然原本一行人是追着她们而来到这里的就是了……

  「我不会再让你们逃走了!只要战斗的地点在土里面,就交给本人大力……我才不叫大力续!就由小续,不对,由直江兼续来摆平吧!『土』属性可不只是摆着好看的而已!」

  兼续意气风发放话道。

  由于不久前她才依靠自己的新能力击退敌人帮助了伙伴,因此也对自己产生了无比的自信。

  「可是这里已经是地面上了耶,小续。」

  「我们已经离开地底了。」

  「呜吱!」

  被十兵卫这么一吐嘈……兼续的额头也不禁滑下了一行汗水。

  「这、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不管到哪里都一样是踩在土的上面嘛!只要我的双脚和大地接触,还是能够获得『土』属性的守护……哎唷!反正就算到了外面,我还是能够发挥最强的力量啦!」

  兼续一边大喊着,一边使劲地挥出大锤——钻头部分随即和本体脱离,飞到了空中;在钻头飞行了一圈落地后,便变得像陀螺一样在地面上打转。而兼续立刻纵身一跃地跳到了旋转的钻头上。

  「我要上了喔!」

  她再次挥舞起手中的大锤。

  「喔,原来那家伙学会了这样的能力呀。看来她真的把『土』的『气』变成了自己的武器呢。」

  庆次用感佩的语气说道。

  虽然乍听之下像是玩笑般的语调,但她的眼神中却流露着欣喜之情。

  「我们也差不多——」

  一旁的景胜说道。

  「是呀。这次真的要和这里说再见了!而且是带着公主一起走!」

  庆次再度举起了原本的武器·机关伞。

  「千姬殿下!我们要走了!」

  宗朗将手伸向千姬。

  「……宗朗,嗯!」

  千姬也回握住宗朗的手。

  「哥,千姬,我们大家一起回去吧!这么一来大家又可以在一起了!好棒,好棒喔!」

  「是呀,真的很棒。」

  十兵卫兴奋地大喊。而半藏则是强忍着盈眶的泪水。然而就在此时——

  「我完全不懂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难道你们没看见我身上的这具铠甲吗!?」

  「看起来你们完全看不清楚现实状况呢。没关系,我们也不需要顾虑身在城内了,就在这里把你们所有人全都收拾掉吧。现在应该不用再为了研究而放水了。」

  身着铠甲的两人再次展开了行动。

  虽然操纵者均是个头娇小的女孩,但如今进入了高达三公尺的武装铠甲后,两人便化身成了尺寸大上好几圈的巨大机械铠甲武者。

  虽然江户城占地辽阔,但其中心却几乎被建筑物所占满。

  当中唯一的例外就是昨夜发生战斗的二之丸御庭。然而回到大奥所在的本丸后,又变回了被御殿和天守所占满的空间。

  一旦两具大型机械铠甲在此地发动攻势,其将造成的损害恐怕难以估算。

  然而此刻的直政和忠次的情绪却已来到了近乎失控的阶段。

  「唉呀,这下子恐怕有点难对付了呢。」

  庆次说道。

  「或许吧。」

  景胜也点头附和。

  「有什么难对付的!之前那个像是蜻蜒的家伙都被十兵卫打倒了,另一个像是虫子的家伙不也被我解决掉了吗!」

  「嗯!好不容易再见到哥,而且前田小庆和猪排也在,十兵卫和大家是不会输的!」

  兼续和十兵卫接连反驳道。

  「我也已经作好为了公主殿下付出性命一战的觉悟了。」

  「呜吱,呜吱!」

  即使自己的「气」还称不上真正觉醒,但半藏依然紧握住忍者刀。另一边的佐助则正蓄积着全身上下的「气」,作好了随时都能变身成「剑姬」的准备。

  「千姬殿下,我们走吧!」

  宗朗注视着千姬的脸,并且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宗朗……我知道了。」

  千姬也再一次用力地回握住宗朗的手。

  「各位!我们没必要打倒敌人,只要专注于把千姬殿下平安带离这里就行了!请大家把力量集中!」

  宗朗高喊着。

  来自「将相」的呼唤也能够化为「气」的型态,并传递给「剑姬」。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嗯!」

  「我明白了!」

  「呜吱!」

  所有人的「气」全都明显地升高,并且充满了整个空间。

  即使除了直政、忠次以外的大奥武士少女,以及幕府的警备人员已全数集中到这里,此刻众人所汇集而奔涨的力量也已经足以与之匹敌。

  正当庆次和景胜的忧心看似将要成为无谓的担忧之时——

  「不对,不只是这样而已。那些家伙……」

  「她们应该拥有不同于先前展露的力量才对。」

  两人一前一后地说道。而直政和忠次则像是作出回应似地。

  「呵呵呵呵呵!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明白了什么,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作好觉悟比较好!」

  「你们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因为所育人都会死在这里。」

  虽然无法看见两人藏身在铠甲中的表情,但宗朗却可以明显感受到从里面传出的强大力量和异样的氛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庆次也……不认为应该和她们战斗吗?」

  「将相」的能力似乎主动提醒了宗朗,令他产生了迷惘。

  (不能迷惘。这时候应该一鼓作气……不,可是……)

  「你们到底在拖拖拉拉什么呀!总之先出手的一定会获胜的啦!」

  再也按捺不住的兼续,在宗朗尚未作出指示前就向前冲了出去。

  她让钻头陀螺加速旋转,并且直朝着直政和忠次的铠甲而去。

  「真是个四肢发达的铁锤女呢。」

  「而且就算他们真的离开这里,也没办法让姊姊恢复原状呀。」

  两具铠甲稍微后退,并且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而宗朗也立刻出声阻止。

  「等等,兼续!还不行……」

  就在此时。

  「等一下!」

  另一道新的吼声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噫呀啊啊啊!」

  不仅如此,同一时间有把大型的长枪划开空气直射而来。只见长枪划过了兼续身旁,直接射进了区隔大奥和另一端区域的土墙。

  5

  「怎、怎么回事!是、是谁?这、这把枪是……」

  差点从陀螺上摔落的兼续勉强站稳脚步,但是却已经失去了方才势如破竹的气势。

  「那、那个人是……」

  宗朗将视线移向对方。而掷出长枪的人正昂然伫立在天守中层的破风台之上。

  「露猫仔!是露猫仔耶!」

  十兵卫兴奋地大喊。

  柳生道场的所有人都对对方身上的铠甲记忆犹新。那具铠甲头顶上的鹿角此刻正因洒落的朝阳而闪耀着辉光。另外那身和黑威甲胄类似的铠胴,则是大大地敞开着。

  「是本多忠胜……!」

  半藏调整眼镜的倍率进行了确认。

  她留着一头和娃娃脸十分相符的妹妹头,身体则因灌进操纵口内部的强风而不断摇晃着。然而这一切并不影响她用那对深黑色的眼瞳专注地直视着宗朗等人。

  「忠胜!我就知道你会来助阵!」

  「这么一来就有三具铠甲了。即使用一般的战法也能轻松获胜才对。」

  直政和忠次接连说道。

  「果然还是演变成这种局面了呀。」

  (那个时候……)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让我们光明正大地战到最后来分出胜负吧!』

  在结束和天海的战斗后,紧接着袭击而来的忠胜在离去前所留下的话再度浮现脑海。于是宗朗也立刻将腰际间的刀推出鞘口。

  「哥,不对,露猫仔她不是敌人!」

  「她刚才想用长枪把我们刺成肉串耶!你不要再被她骗了啦!就由本人直江兼续一口气把三具铠甲全都收拾掉吧!」

  十兵卫试图缓颊,但兼续却丝毫不加理会。

  就在此时,忠胜像是要让双方闭上嘴似地关上了胸前的装甲,并且从铠甲腰部拔出了一把粗长的大刀。

  「我们不能在这里和他们战斗。直政和忠胜你们更不应该做接下来要做的事!」

  「看来那两个人果然不只是打算战斗而已,而是另有所谋呢。」

  「会不会其实是保留了王牌,其实她们拥有威力截然不同的新武器呢?」

  「不,不对。我觉得是更可怕的计谋。就像可能会破坏整座江户城一样的事。」

  庆次主动地回应了宗朗和半藏的话。

  「那样不是很好吗!反正我们早就和幕府全面开战了不是吗?对方如果要自灭的话,不是正好合了我们的意吗?」

  「可是相对的,我们也会被拖下水而全灭。」

  景胜则是回应了兼续的看法。

  「也就是说,四天王和这座天城都还隐藏着秘密对吧。」

  宗朗呢喃道。

  而四天王中的三人则像是要压过众人似地大声交谈起来。

  「忠胜!难道你不是来帮忙我和忠次的吗?如果不是来帮忙的,那你就闭上嘴在一旁看着吧!」

  「如果你愿意乖乖看着的话倒还不会有事,但是若你出手阻扰,要我连你一起收拾掉也不是不行喔。」

  直政和忠次用不惜和同为四天王之一的忠胜一战的强势语气警告道。

  「气氛好像愈来愈不对劲了呢。」

  「是啊。不过……」

  宗朗一边回应着半藏,一边绷紧神经注视着眼前的直政和忠胜等人,同时也不忘顾及道场的众人和一旁的千姬。

  (哪一边会先采取行动?我们应该先动吗……不,我们不能先采取行动。此刻的目的不在打倒敌人。得把救出千姬殿下视为最优先的目的才行……)

  宗朗顺势往身旁一看。

  「……呜、呜。」

  千姬的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糟糕许多。

  这可能是遭到洗脑所留下的后遗症,又或许是另一个人格正试图寻找现身的空隙也说不定。

  「我们撤退吧。直政和忠次先前都穿着铠甲战斗,但都吃过败仗了。所以这次已经轮不到你们出场了!」

  忠胜喝叱道。

  「你自己还不是失败过一次!?少在那边对人颐指气使的!」

  「看来果然还是得先把你收拾掉才行呢。你大可放心,只要一击就能送你上西天!」

  直政话毕,她所搭乘的铠甲也纵身往空中一跃。而忠次的铠甲则是为进行旋转攻击而缩成了一圈。然而就在此时——

  「等一下!」

  一颗宛如要把空气一并卷入的巨大铁球飞了过来,不仅挡住了直政的去路,最后还在忠次的铠甲旁边落地,同时也激起了弥漫的尘土。

  「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这颗铁球……是康政。」

  两人的铠甲各自解除方才的攻击模式,并且回到地面上重新摆出备战姿势。而铁球则在落地后迅速地被拉回,回到了持有者的手边。

  而使出铁球的正是榊原康政的铠甲。

  康政和忠胜各自站在夹住直政和忠次的相对位置——而康政所占据的位置,则是作为区隔二之丸的土墙中底层较高的石壁上。

  也就是说,直政等人完全陷入了遭到夹击的状态。

  「我们完全中计了!」

  从眼前的阵形看来,包围住两人的外围自然处于绝对的优势中。

  「你们可能以为已经把我们逼到绝路了对吧。不过我们……」

  「我不会让你使用的!」

  就在忠次说完之前,忠胜己经先一步采取了行动。当她铠甲的胸胄关上的同时,瞬间发出「碰」一声的巨大喷射音,而她也一口气向前跳跃了数十公尺。

  接着,忠胜一把抓住方才掷出的巨枪,并且用枪头抵住了直政铠甲的咽喉处,同时用另一只手所握的大刀往忠次铠甲的腋下部位砍去。

  「什么!你是怎么办到的……?」

  「真快。」

  由于两人还必须注意康政的铁球,因此防备也会变得相对薄弱。简单地说,她们只能将一半的注意力放在忠胜身上。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避开四天王当中速度最快的忠胜的铠甲,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这下子你们清楚了吧。你们两个人立刻撤退!」

  直指着两人的长枪和大刀虽然并不会直接对搭乘者造成危害,但却可能在瞬间瘫痪整具铠甲的机能。

  「你以为作出这种事还能够全身而退吗!」

  「你真的把我们激怒了。如果我把这件事向将军大人禀报的话,你觉得他会怎么处置你呢?」

  直政毫不掩饰地将怒气抛向忠胜,而忠次则是压抑着愤怒,伺机寻找能够反击的空隙。

  然而同时面对两人的忠胜却依然毫无退缩之意。

  「你们撤退吧。在这种地方战斗是违反城内规定的!」

  忠胜喝斥道。

  「城内的规定?打倒出现在眼前的敌人还需要遵守什么规定吗!」

  「完全无法理解你在说什么呢。」

  此时忠胜再度打开了胸胄,让自己的脸露了出来。

  「不是那样的。因为招待柳生宗朗和该道场一行人到这里来的,正是直政和忠次你们两个人!」

  「你、你说什么……!」

  忠胜出其不意的话语令两人顿失方寸。

  「你说招待?我们只是把挑战书交给了他们而已。把这种情况解释成招待也太牵强附会了吧?」

  忠次反驳道。

  「我指的不只是那件事,还包括你们让城门大开,要求守门的警备兵让他们通过在内。而且我也有证人。如果对方是敌人的话,他们绝对不可能通过任何一扇门,更不用说还是守门兵放行的了!」

  忠胜不甘示弱地回呛道。

  而忠次则是对此稍微放低了姿态。

  「哼,原来你都想好了呀。那么我问你,千姬姊姊又是怎么一回事?大奥之人任意外出是被严格禁止的。照你这么说,她不也违反了城里的规定吗?」

  瞬间,忠次露出了些许的动摇——然而她毕竟是个会依循理论思考并工于论证的「剑姬」,于是便很快地同样以规定为理由,向忠胜提出了反问。

  「千姬殿下并非大奥之人,大奥名册上面也没有她的名字。不过三天前的访客记录中倒是有她的名字。」

  忠胜补充道。

  「访客……那只是大奥的侍女便宜行事……所以才会变成那样子的!」

  此时半藏也主动针对直政的发言作出了回应。

  「原本侍奉公主殿下的侍女雪乃引导我们进入城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难道说那份记录里……」

  半藏接着呢喃自语起来。而并未听见这些对话的忠次则是继续进行驳斥。

  「你说姊姊的名字登记在访客记录里面?那是不可能的。将军家的女儿回城,怎么可能会走像是厨房后门一样的侧门进城呢?」

  「记录里确实没有她的名字。可是,申请名册中却登记了两个人。名字可以之后再补记就行了。但是后来之所以没有补记,就是因为千姬殿下一进城之后,就立刻被你们囚禁了的关系!」

  忠胜再一次打破了对方的立论。

  而站在一旁观望的宗朗等人也不禁面露讶色。

  「真了不起,想不到忠胜竟然看得这么透彻。」

  「露猫仔好厉害喔——!加油——!」

  十兵卫也开始为忠胜打起气来。

  「如果我们在这里撤退的话……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吧!」

  「我应该可以把这件事当成你真的要和我们为敌对吧?」

  直政和忠次好不容易挤出这些话后,忠胜便把原本抵住两人铠甲咽喉处的长枪和大刀放了下来。

  瞬间,不仅只有直政等人陷入不知所措的状态之中。

  因为忠胜迅速地将收回的大刀再次举了起来。

  「忠胜……」

  「露猫仔……?」

  而这次她的武器所指的对象正是宗郎等人。

  「敌人是柳生宗朗……我真正的敌人就是你们几个!」

  忠胜那玲珑的脸庞再一次从操纵口里和宗朗等人面对着面。那对偌大的双瞳既不眨动,也没有丝毫飘移,只是专注地直视着众人。

  「忠胜小姐,你为什么……」

  「对呀,露猫仔!你为什么要变成十兵卫还有大家的敌人!?」

  「我就说吧!四天王果然还是敌人!你们所有人都是我们的敌人!这一次就由我来把你们一个不剩地收拾掉吧!」

  道场一行人也难掩激动地各自说道。

  除了十兵卫之外,当半藏和千姬被绑架时,忠胜也曾伸出援手将她们从土牢里救出来。

  「说得很好,忠胜。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能站在你这一边。」

  康政说道。

  她始终握着铁球站在直政和忠次的背后援护忠胜。此时忠胜则是瞬间朝她望了一眼后,又立刻将视线移回宗朗身上。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你们认为我帮助了你们,或是帮你们逃走之类的事,其实都是你们会错意了。我所期望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和柳生道场的『剑姬』们堂堂正正地决一胜负而已!」

  「露猫仔……」

  「我明白了。」

  正当十兵卫言犹未尽时,宗朗却抢先一步回应了忠胜的话。

  「咦咦咦!哥!?」

  「宗朗!」

  「你们仔细想想。如果遭到对面的铁球……也就是康政攻击的话,我们一定会全员阵亡。而为我们阻止了这种情况发生的忠胜,却只是要求和我们堂堂正正一决胜负。所以她愿意避免在那之前的一切战斗。」

  「话是没错,可是露猫仔她……!」

  「我相信当时的忠胜所说的话。那并非是为了己方能够得救所想出的权宜之词……我认为事实并不是那样。」

  「可是……」

  「忠胜并没有说谎,也从未有所改变。所以我们也应该对她的诚实作出回应才行。即使必须以战斗作为回应也一样!」

  宗朗果决地说道。

  听见如此清晰明确的决断,十兵卫和半藏也无法再多说些什么了。

  「就是那样!宗郎,你很清楚嘛!」

  忠胜也大大地点头表示肯定。

  「你到底在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可能让你这么乱来……」

  「等一等,或许这么做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忠次开口制止了情绪依然高亢的直政,并且转向面对众人。

  「我们应该也可以参与你所谓的『堂堂正正的胜负』吧?只要决定好日期和地点,再以此刻在场的原班人马参与战斗——是这样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忠次对着忠胜及宗朗开口问道。

  「这个嘛……』

  「没问题!」

  忠胜抢在瞬间陷入犹豫的宗朗前头作出了肯定的回应。

  「堂堂正正的胜负并不是我专属的权利。康政,直政和忠次都可以认真地投入这场战斗。这一点我们四个人都一样!」

  「我明白了。那么我们也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可以吧,直政?」

  「真的可以吗?这么做真的好吗?……不过,既然忠次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接受吧。」

  忠次和直政各自把剑收了起来。

  「这么决定真的没问题吗?什么『堂堂正正的胜负』,都是忠胜擅自决定的对吧?」

  就在此时,直政压低音量向忠次开口说话。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藉由铠甲的接触即能进行限定于两人的双向沟通,并且不会被其他人听见。

  「我认为那是一个当成我们现在撤退的好藉口。如果再继续坚持下去,形势对我们只会更加不利而已。」

  「可是……」

  「『堂堂正正的胜负』?只要我们想要,爱怎么扭曲定义都没关系。就算让千姬姊姊和他们一起回去,她也没办法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我说得不对吗?」

  忠次反过来向直政寻求同意。

  「嗯,说得也是。嘻嘻,嘻嘻嘻。」

  忠次的说明似乎切中了直政的想法,于是两人便一齐向后撤退。

  如此一来,此刻手中还握着武器保持备战状态的就只剩下宗朗等人了。

  「我知道了。可是关于时间和地点必须由我们道场这方指定。我这么说并不代表我不信任忠胜……」

  「那也没关系!只要地点选择大江户的某处,时间则是在一个星期内就没问题了。」

  忠胜在宗朗开出的条件之上再追加了自己的要求。而宗朗和身在较远处的康政也各自点了点头。

  「哥,为什么我们一定得要分出胜负才行?十兵卫不想和露猫仔战斗耶。」

  「你怎么到现在还在说这种话?如果再不谈判的话,就势必要在这里开打了。但是如果能够在不耍小手段的状态下决一胜负,那就是『土』之属性的直江兼续一枝独秀的绝佳机会了!」

  即使十兵卫对此充满了忧心与不安,但「气」已然觉醒的兼续则是依然自信满满。

  「这是忠胜再一次提出的挑战书。我们既然接受了,就不能够再反悔或逃跑。当然也不可以放水。因为这么一来,将会侮辱一心想和我们堂堂正正决胜负的忠胜。身为一个武士,最不应该做的就是这种事。」

  宗朗的话中带着确切的觉悟。

  半藏也接着附和。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因为忠胜小姐如此提议,才使得在场的我们能够得救——虽然我们还不算是完全脱困了。」

  而身为关键人物的千姬,此刻头似乎又再度痛了起来。

  「呜……呜。」

  她勉强地依附在半藏身上,让她撑住自己快要不支倒下的身体。

  「下次再见吧!宗朗!」

  忠胜抛下这句话后,她的视线便移转到十兵卫身上并稍作停留,但却又很快地撇了开来。

  此时,铠甲的胸胄也「碰!」地一声闭合了起来。

  「很好,接着就由我们保护千姬殿下离开御城吧。庆次和景胜也一起……咦?」

  宗朗说道并回头一看,但却不见两人的身影。

  「前田小庆和猪排都不见了耶。」

  十兵卫也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原本就在众人身后的两人,不知何时已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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