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什么?」
雅莉亚斜眼眯着蓝色的眼眸,盯着第三名随从。
「——小的刚才说,刺拜和菲犽落入敌人的手里,现在在国家组织『典药寮』的监视下被关起来了。」
他说的这些话完全无法叫人相信。
那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如此简单就被捉住。
但实际上他们从昨天就失去了行踪,现在也正派艾因去寻找当中。
「如何呢?圣女雅莉亚。」
「什么如何——?」
德莱从喉咙深处发出咭咭的笑声。
这笑声和平常一样阴沉,但不知道为何,今天听起来却似乎略有不同。
「这么一来,我方就只剩三人了,而且您——……」
话未说完,突然门碰的一声打开,黑暗被光完全占据。
「干什么!」
「圣女,快趴下,」随着德莱的喊叫,身体感觉到一阵撞击。
等回过神来,雅莉亚已然倒在地上。
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眉间有一个如弹丸的小孔。从那个小孔流下一行浓稠的血液。血滴在雅莉亚的脸颊,向下流至下巴。
「德莱?你怎么了,德莱?」冲鼻而来的,是火药的烟硝味。
「手枪吗?竟然有这种东西……」那是雅莉亚在这世上最憎恨的武器。
它是夺去雅莉亚最亲爱的母亲的性命,用冷冰冰的铁所做的武器。
雅莉亚推开德莱不再动弹的身体,站了起来。
忽然,一双手伸过来勒住她的脖子。
「什么人……」
手臂被用力地扭到背后,雅莉亚咬紧唇不让自己发出惨叫。
只不过是这种程度,怎么可以叫出来。
我可是『Logos』的圣女啊!
「咦?没哭呀?你真勇敢呐,小妹妹。」
从背后传来的,是悠悠然的轻薄口吻——没听过的声音。
「这个死人真碍眼,找个地方藏起来好了。」
男子的话语一停。德莱的尸体就咻的一声消失了。
「你也是魔术士?」
她提出质问,但男子没回答。
「你有什么目的?」
男子愉快地嘻嘻笑了。
「哎呀,真是坚强呐,不愧是传说中的圣女雅莉亚,害大叔我平常不为人知的虐待性格。都要忍不住心痒痒的罗!」
「——快放开我,无礼的家伙。」
即使试着想挑衅对方,但找不出有任何破绽。
雅莉亚放弃了抵抗。
对方显然是这方面的个中好手,再挣扎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取而代之的,她微微扭曲身体,用牙齿把胸口的缎带拉开。
缎带一被解开,黑色蕾丝的披肩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哦?留讯息给剩下的最后一名随从吗?」
看来是被看穿了,不过男子似乎没打算捡起来。
「好了,走吧!客人也快来了。」
被用力地拉扯,雅莉亚不得已只好被逼着迈出脚步。
珠纪和拓磨离开校门后,就一边躲避村民和神灵、一边继续奔跑。
最后,终于抵达目的地的森林。
本来不出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的地方,由于沿路躲躲藏藏的又且战且走,此时已经是太阳高挂了。
不过,森林仍然阴森森的不像是白天。
珠纪他们在森林的半途停下脚步,稍作休息调整气息。
空气异常的温热,四周一片鸦雀无声。
这里感觉不到有神灵的存在,也见不到村民的踪迹,可是——
「……我看这个状况和刚才半斤八两吧!」
拓磨喃喃地说道,珠纪也点点头。
树木的稀簌声很不自然。
简直就像是无数个看不见的东西,不住地摇摆晃动。
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任何会动的东西了。
但即使如此心从前方浓密的黑暗当中,却感觉得到彷佛是窥伺的视线,以及轻声细语的呢喃。
「……的确好像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这句话一出口,拓磨就稍微靠近了过来,仅仅如此的一个小动作,珠纪就感到安心多了。
「……别离我太远,气氛不太对。」
拓磨说完后,便缓缓地开始向前进。
每当珠纪他们踏前一步,周围的气氛也如影随形地跟进一步。
四周的角落里不知躲着什么东西,窥觊过来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那种气息不像是神灵,反而比较接近人类。
更精准的说,应该是像人类的怨念凝聚起来的气息。
「你发什么呆啊?真是的。」
拓磨回过头来,没好气地说道。
见到他带着微笑的表情,珠纪顿时大为放心。
(太好了,他可以和我抬杠说笑,也表示身体的状况好多了吧……?)
珠纪不再去思索周围的那种怪异气氛,对拓磨报以一笑。
「嗯。」
(没错,别去管其他多余的杂事了,要把精神集中在往后的事情上。)
珠纪从背包里取出地图来查看。这张地图像是卓亲手做的,由精致的绘图和绢秀的毛笔字所制。
根据地图,只要继续往前走出山路,就能到达目标的洋房。
听说是一间被当作『Logos』根据地的老旧洋房——
现在已经抓到了剌拜和菲犽,剩下的就只有雅莉亚、艾因,和德莱三人。
他们每一个都是很强的对手,一点都大意不得。
更河况拓磨的睑色也不太好。
虽然和昨天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但还是不希望他太过勉强。
如果大家都能在这里的话——
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珠纪急忙用力摇头,把这个懦弱的想法赶出脑袋。
守护五家的四人已经做得够多了。
他们违反规定帮助珠纪和拓磨逃走。
就连现在,他们也都在设法帮忙掩饰珠纪他们逃走的事情。
『……以前兔斩丸在黄泉之神身体里作乱的力量,不是被玉依姬封印过了吗?那就不要紧了,一定没问题的。』
道别之前真弘所说的这句话,珠纪在心中不断地默念,把不安遮盖过去。
「……我想大概就快要到洋房了。」
拓磨用力点头,嘴角浮出笑容。
虽然他的呼吸一样很乱,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但见到他的笑,珠纪心里便点燃了勇气的火焰。
(是呀!没问题的,因为有拓磨和我在一起。)
「好,我们走吧,拓磨!我们去把鬼斩丸的力量做一个了结!」
珠纪他们再度启程,朝森林最深处前进而去。
只走了短短的五分钟,忽然眼前的视野一亮。
在宽广的空间中央,目的地的洋房悄然耸立。
「哗,比我想像的遗大耶,」
「哇……」
珠纪和拓磨仰望着洋房惊叹连连。
精工打造的屋邸在建设当时,想必是一栋极尽奢华的豪宅吧。
可是如此雄伟的建筑如今却成为一座废墟,更是令人感到不胜唏嘘。
只不过——四周的空气意外地清新。
珠纪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新鲜的空气……)
只有这间房子的周围充满净洁的气息,简直就像是以洋房为中心,形成了一道巨蛋状的防护罩,使怨念不得靠近似的。
(这里,就是雅莉亚他们当作基地的洋房……)
珠纪集中意识,试着探查是否有不对劲的气息,但并没有感应到任何异状。
「我们走,珠纪。」
拓磨伸出手来,珠纪紧紧地握住。
(我不能害怕,我一定要找到救拓磨的方法!)
珠纪在心中坚定信念,伴随着拓磨,一同走向洋房的入口。
◆
进入屋子的珠纪与拓磨,一边注意周围的动静,一边慢慢地检视内部环境。
昏暗的屋内不见任何人影,而且也没有神灵的气息。
(为什么没人?是出门了吗?还是陷阱?)
屋子的窗户并不少,但全部都盖着厚重的遮光窗帘。
珠纪从慎司给的背包里拿出手电筒,照向四周。
满地灰尘的走廊,到处都是人走过的脚印。
连随处可见的蜘蛛网,也完全没在脚印的通路上出现。
果然,雅莉亚他们是真的把这里当作活动的据点了吧。
在宽长的走廊两侧连接着许多房间,从房里的装潢来看,那应该是客房。
珠纪与拓磨沿着房间一路查看下去,最后到达走廊尽头的两扇大门前。
「嘿咻。」
拓磨轻轻一推,门嘎嘎地发出声响,向内侧打开了。
「……好大……」
门的另一端是一间大厅,大到足以媲美一流大饭店的宴会厅。
光凭一支小小的手电筒,光线甚至照不到对面的角落。
立着好几根大柱子的厅内设计成两层式穿堂,天花板还垂挂着一具光辉闪耀的大水晶灯。
虽然它上面也是尘埃满布,但或许是因为用高级的水晶玻璃所打造,一闪一闪地反射着手电简的光。
「我找到开关了,要开灯罗!」
拓磨也是判断现在没人在吧。
按下开关后,灯闪烁了三下,水晶灯就亮了。
黑暗在一瞬间转变成一片光明。
在正面的大厅中央有一段大阶梯通往二楼,简直就像宴会的主角要堂皇登场似的,还铺上了绯红色的地毯。
「……看来是人去楼空了。」
拓磨像是很不舒服,靠在墙边有气无力地说。
「拓磨,你看——这个,会不会是雅莉亚的?」
珠纪捡起掉落在大厅中央的黑布,它看起来有点似曾相识,一摸之下,指尖感觉有些湿湿的,再仔细一瞧……
「血……」
话一出口,珠纪就把惊呼声硬吞回肚子里,因为她听见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哎呀,欢迎欢迎。」
急忙回头一看,竞见到芦屋站在门前,他的脸上依旧挂着装儍的笑容。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珠纪当场张口结舌。
在芦屋旁边跟着雅莉亚,其实说「跟」或许并不适当。
雅莉亚是被芦屋拉着走的。
芦屋瞧瞧珠纪、再瞧瞧拓磨,接着愉快地笑了。
「看两位这么吃惊,我就简单的说明一下好了……首先,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来这里,打从一开始,我就猜到守护五家的那些人会把情报泄露给你们了,你们太重感情,这点我早就看穿了,哎呀,真是太嫩了信。」
「……怎么会这样……」
希望破灭,珠纪忍不住失声低喃。
「放开我,杀人凶手——你把德莱的尸体藏到哪里去了?」
「对长辈讲话要有礼貌一点呐,没听过入境随俗这句话吗?不照做的话会吃苦头的
喔——就像这样。」
啪的、一声脆响,只见雅莉亚的身子摇晃了两下,但马上就重新站直。
看到三秒后雅莉亚红肿的脸颊、以及她充满怒气的眼神,珠纪这才明白,刚才芦屋打了雅莉亚一个耳光。
「住手!」
珠纪不加思索地叫喊喝止。
可是,芦屋却只面露微笑冷冷地说道:
「哦,原来伟大的圣女雅莉亚少了手下在身边,就只是普通的小孩嘛!」
雅莉亚没有回应,只是一言不发地瞪着芦屋。
(德莱死了?是芦屋杀的?那么刚才的血是……)
「……我看你越来越不顺眼了——大叔。」
拓磨嘴里啐了两声,脚步蹒跚地走到芦屋面前。
芦屋见状,伸手一指把雅莉亚拉近身边,雅莉亚的表情霎时微微扭曲。
那并不是因为肉体上的疼痛,而是对于屈辱极力地忍耐。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拓磨发出沙哑的嗓音质问,珠纪也不懂,芦屋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目的吗?我需要圣女啊!当鬼斩丸完成真正的解放时,就会用到这个和你拥有相同属性的女孩了,因为那个时候,你就已经不在了吧!」
芦屋在说什么,一点都听不懂。
(真正的解放?需要雅莉亚?他在说什么呀?)
「我一路看下来,就是为了目睹这一切的结束、以及一切的开始……珠纪小姐,你是不是以为,鬼崎小弟已经把鬼斩丸的力量镇压住了?」
珠纪望着嘻嘻笑的芦屋.突然感到一股毛骨悚然。
(这个人好可怕……)
想起初次遇面时,也有感觉到这种本能的恐惧,但现在感到的,却又是那时完全无法比拟的程度。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跑来这里,让我猜猜看好吗?只要来到这里,就能找到阻止鬼斩丸失控的装置——你们是不是这样听说的?」
企图被戳破,珠纪的表情都僵住了。
看见她的模样,芦屋脸上浮出满足的笑容。
「……果然没错,你们要是从后山逃出去可就麻烦了,所以我就在仓库里的书动了一些手脚,反正我想守护五家只要有人翻到就会跑去告诉你们了。哎呀,和前代玉依姬站在同一边,做起事来实在太方便了。」
(原来是假的……根本就没有控制装置……那我们是为了什么……)
我们是为了什么那么千辛万苦的跑来这里呢——?
「Logos好像有装置可以阻止鬼斩丸失控,以你们的个性。如果知道这个消息,就不会到处乱逃,而是直接跑来这里吧?」
芦屋开心地大笑。
(这个人果然不是朋友,绝对是敌人——而且还是在Logos之上。)
珠纪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顶嘴时,拓磨忽然说话了。
「……准备齐全了。」
(呃?什么准备……?)
珠纪吃惊地望向拓磨。
然而,拓磨彷佛连自己也不敢置信似地睁大了眼睛。
「拓磨?你怎么了?」
「……我……身体……不听使唤了,头……越来越麻。」
拓磨的额头渗出斗大的汗珠,痛苦地弯下腰。
「某一些疾病初期症状和末期症状之间有潜伏期,像侵蚀拓磨小弟的『强大力量』这种病也是一样,不是你把它压抑住了,而是进入潜伏期没有发作而已。」
芦屋像是在解说新闻似的,语气平淡地说着。
「那么,时候也差不多到了——鬼崎小弟,你感觉如何呢?」
(……怎么会这样……难道不是身体变好了?)
珠纪看着拓磨,感觉胸口被人重重的敲了一鎚。
在拓磨周围,灾祸的力量开始咻咻地卷起漩涡。
那是从鬼斩丸所发出,无穷无尽的巨大能量。
那股能量猛烈地卷住拓磨的全身,几乎要掩盖住他的身体。
「拓磨……拓磨……!?」
珠纪慌张地想把它挥掉,但是手却被看不见的力量弹开。
「……呜!」
珠纪紧握指尖望着拓磨,拓磨的表情蓦然变了,像是在拼命压抑着快要从体内冒出来的东西,神情严肃两眼圆睁。
「拓磨!」
突然之间,狂风席卷整个大厅。
水晶灯被吹得大幅摇摆,屋里各个角落的尘埃也随风卷起。
简直就和小型台风一样,一道由砂尘形成的墙把拓磨和珠纪隔了开来。
「……这是……」
雅莉亚愕然而语,芦屋却是满足的笑了。
「很惊人吧?流进鬼崎小弟体内的鬼斩丸之力,和留在刀上的力量会合了——这么
来,才能展现出真正的鬼斩丸。」
感觉得到有一股比上次封印被破、鬼斩丸获得解放而现世时,更加强大的力量。
它犹如雷电一样,放出强烈的闪光。
(为什么?之前那样还不是全部?怎么会这样……)
诅咒的力量开始覆盖住拓磨,光与风充斥着整个屋内。
珠纪站不稳身子,只好抱住身旁的柱子。
狂风呼啸,珠纪的长发被风刮得乱飞,由四面八方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拓磨,拓磨!」
在砂尘之墙的另一端,拓磨站在暴风中心仰天怒吼。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吼声震抵着空气,拓磨的脸因痛楚而扭曲,光是用看的就觉得很痛苦。
(拓磨的心要被鬼斩丸吃掉了!)
不必向任何人确认,身为玉依姬的珠纪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拓磨,拓磨!」
珠纪慌张地想靠近过去,但却无能为力.她才刚把手放开柱子,身体就被风刮起来撞上墙壁。
「呀!」
不过,她立刻重新站稳,挣扎着想再度接近拓磨。
站在远处的芦屋,露出愉悦的笑容观看珠纪。
「……太棒了,果然是『世界的结束』……如同传承一样的力量……」
(拓磨……拓磨就快消失了!)
暴风变得更加激烈。
「拓磨——!」
空间突然开始扭曲。
轰隆声、爆风、冲击、闪光——这些东西全部同时来到。
位于中央的拓磨,被飓风吞没其中,看不见他的踪影。
大厅内的各种装饰品和小型家具,受到狂风的袭卷,尽数被掀起来撞得粉碎。
珠纪一边闪躲这些碎片、一边试着朝拓磨走去,但始终无法得愿。
在拓磨正上方的水晶灯,铁链嘎嘎作响,呈陀螺状地大力摇晃。
好像随时会掉下来。
摇晃倏然停止,被风墙隔离的拓磨现出身影,珠纪看了却睁大了眼珠。
「……拓、拓磨,你……」
从拓磨的太阳穴长出两根长角。
而且——他的右手变得不像是人类,而是怪物的手。
(那是什么……)
珠纪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拓磨。
拓磨的右臂从制服的肩膀处突破而出,不但比仍然保持原状的左手大上许多;皮肤也到处是赤色的红斑,完全不像是人类的手。
「呜……咕呜……」
拓磨发出痛苦的声音,但他身体的变化还在继续进行。
他手上的指甲变得又长又锐利,每一根指甲都像是用钢打造而成的剑。
眼珠充血成为鲜红色.而瞳孔的部分则变成金色。
他两颊旁的耳朵仿佛退化似的耳尖前端伸长,变化成犹如野兽般的尖耳朵。
这毫无疑问的,正是鬼的模样。
(被附身了……不会是真的吧?不要!我不要这样……)
「拓磨……是拓磨吗?你是拓磨对吧?快回答我呀,拓磨!」
珠纪拼命地喊着他的名字。
因为她认为,只有这样做,才能拉住拓磨让他留在这个世上。
变身似乎会伴随着剧痛的样子,拓磨咬紧牙根,发出细微的呻吟。
「拓磨……拓磨……你怎么样?是不是会痛?拓磨……」
珠纪好不容易才走过去,帮疼痛跪地的拓磨轻轻抚背,拓磨抬起头,表情痛苦地看向珠纪。
「喂,珠纪,快逃……带雅莉亚快逃!」
一句话虽然说得断断续续,但珠纪听在耳里却是开心得想哭。
(太好了……!是拓磨,还是原来的拓磨……)
可是,却不能照他所说的话去做。
「我不要,我发誓过,要陪在你身边的!我绝对……」
珠纪摇着头只说到一半,就被拓磨强硬打断了。
「说那什么蠢话!你是要叫我杀了那么小的小孩吗!?」
珠纪急忙回头去看雅莉亚,由于刚才的爆风,她和芦屋后退了数步,正茫茫然的望着这边,而芦屋对她的拘束,也好像比较放松了一点。
「如果她死了一定也会有人伤心难过!拜托你,在我变成不是我之前……呜!」
拓磨痛苦地大叫。的确,假如要从芦屋手里救出雅莉亚,就只有趁现在了。
但该如何做呢?当珠纪正在犹豫的时候——
「……还不到完全状态?那就再解放一次,吾之力量——」
拓磨突然用宛若他人的嗓音说话。语调极为冰冷又具有压迫厌。
轰!——风声呼啸,地板为之晃动。
受到狂风吹袭的珠纪,应声被弹飞出去,身体撞到旁边的柱子才倒落地上。
「拓磨,不可以,你不可以被附身……」
但珠纪的呼唤并没有达到效果,拓磨的右臂又变得更像怪物了。
(怎么办?可是,我又不能让拓磨去杀人,现在我能做的是——!)
珠纪强迫自己压抑住疯狂乱跳的心跳,再深呼吸三次。
(现在,我应该做的是——)
珠纪草草地眺望一眼大厅,然后站起身来拔腿疾奔。
(……拓磨……拓磨,你千万不能输它,求求你。)
如同祈祷似的在心中默念,同时在爆风与闪光里。奔向芦屋和雅莉亚。
芦屋状似全神灌注在拓磨的变化上,没注意到珠纪的动作。
正如拓磨所说的,不能让雅莉亚死。
不管她过去做了多少的坏事,毕竟只是个小孩。
(更何况——她也放过我们好几次……)
在争夺宝器的战斗中,雅莉亚总是以慈悲之心来对待珠纪他们。
即使手中握有生杀大权,但她并没有下令格杀,反而数度制止随从不去下毒手。
『因为,「失去」太叫人难受了。』
第一次战斗之后,雅莉亚曾经这么说过。
(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人,就不会说出那种话吧?所以她的本性应该不坏才对。)
而且就算是艾因那些敌人,假如雅莉亚死了他们一定会难过——就是当然的!
(就像我把拓磨当作最重要的人,艾因他们对雅莉亚一定也……)
只差一点就可以碰触到雅莉亚了,就在此时——
一个看不见的东西轰然冲向珠纪。
(……那是什么!?)
珠纪赶紧把身子一缩,避开了它。
对那个物体的感觉似曾相识,是在神社时芦屋曾经使用过的那个玩意儿。
「哇,别用那么恐怖的眼睛看我嘛!我也不想这么做啊!你们只要肯乖乖的别乱动,就好了嘛!」
芦屋的笑声从爆风的另一边传来,声声刺耳。
「……呜。」
雅莉亚被芦屋粗手粗脚的用力拉扯,发出细细的呻吟。
轰隆一声,背后又再度爆出巨响,同时闪光进裂,珠纪想也没想就闭上眼睛。
当她再睁开双眼时——芦屋和雅莉亚的身影早已消失。
在长长的走廊上连影子都没有,简直就像瞬间移动。
珠纪原本打算去外面找,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既然他们人不在,不会让拓磨杀人那就好了。)
而且在鬼斩丸解放之后,如果雅莉亚还有利用价值的话——
(只要我能阻止拓磨,雅莉亚应该就会被释放了吧!)
珠纪心里如此想。
「呜喔喔喔啊啊啊!」
听见吼声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拓磨痛苦难当的模样。
爆风变为狂啸的龙卷风,把水晶灯硬生生扯落下来。
一阵磅啷声响大作,无数的碎片四处喷散。
不知道是不是被碎片打中,脸颊和手臂有好几个地方感到刺痛。
接着房子的屋顶掀了开来,大自然的光射入屋内。
「……为什么?为什么此男人的心——」
拓磨又发出了没听过的嗓音。
(不要,你快点离开拓磨的身体!)
珠纪想走近拓磨身边,结果又再一次陷入爆风的洪流之中。
「你在做什么!还不赶快逃!」
拓磨痛苦地大叫。
(是拓磨,还是原来的拓磨……)
一步又一步,艰辛地举足迈步前进,然而她和拓磨的距离依然遥远。
「……玉依之血!?妨碍吾完全解放的原来是汝,玉依姬!」
不属于拓磨的某个东西,用拓磨的声带说话了。
「……你是谁!?」
拓磨——不,那个东西,它发出阴沉的笑声。
「吾乃『力量』,自始而存在,名曰之神,凡是神、主、恶魔、魔、圣、奇迹,任一者皆可谓吾——快逃啊!笨蛋,你在干嘛!」
话说到一半忽然切换成拓磨的声音。
这个瞬间风势稍微变弱了一些,珠纪趁机奔向拓磨。
「拓磨!你是不是还在……」
「你快逃啊!还在磨蹭什么——汝不准走,玉依姬!」
拓磨的声音,又再度被那个未知的东西取代了。
想要附身在拓磨身体上的那个力量,突然冒出了熊熊的火焰。
珠纪的发尾嗤嗤作响烧焦了。
「快解放吾,玉依姬,否则的话——快逃,珠纪!快点逃啊——!」
从企图夺走身体的对方手中抢回声带的拓磨大声叫喊。
可是。身体好像已经被占据了似的.他又缓缓朝向珠纪走近过来。
火焰的热风彷佛在开路一样,直通拓磨与珠纪之间。
珠纪什么反应都没做,就只睁着眼睛看拓磨走过来。
拓磨那只变成异端之物的手,捏住了珠纪的脖子。
轻轻一握,锐利的爪尖便戳着她的后颈。
「呜……咕……」光靠一只右手,珠纪就被简简单单地拎到空中了。
犹如千斤的力道,毫不留情地掐着她的喉头,使她无法呼吸。
挣扎着想要逃,但拓磨的手就像石头一样坚固,怎么挣都挣不开。
(……拓磨……你回来……拓磨……)
没办法呼吸,渴望氧气的血液在身体里奔腾,全身像是要烧起来一样的热。
不过,珠纪还是一心只担心着拓磨。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只希望拓磨能够恢复原状。
她的脑海里只想着这点而已。
「……拓…磨……拓磨……求求你,回来……回……」勉强挤出来的声音,直到最后仍然无法唤醒,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了。
「咪——!」尾先狐从珠纪的影子中跳了出来,一口便朝拓磨的手腕咬下,可是拓磨随手一挥,就像赶苍蝇似地把它甩开,尾先狐被弹得老远,软趴趴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小狐……)
但也多亏如此,紧箍的力量稍微松开了一些。
血液涌进脑袋里,珠纪彷佛突然听见了真弘的声音。
『……以前玉依姬不是把黄泉之神身体里的力量封印过了吗?那就不要紧了,一定没问题的。』
(没错!拓磨很坚强,不会变成怪物的,我不会让他变成怪物!)
珠纪找回了仅存的一点点力气。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这次换成听到那个梦中的声音,那个在黑暗的沉睡里做过了千百回的梦。
总是无法记得清楚、难以捉摸的记忆,现在悄悄的在脑海里重演。
(为什么现在会出现这个……?是有什么意义吗……?)
珠纪在痛苦的呼吸当中拼命地思考。
那场梦,是过去很遥远以前的事。
(我为什么会一直做那个梦?)
(是有什么意义吗?)
(谁让我看见那场梦的?)
疑问接二连三地浮现出来。
『但愿……但愿你的罪能够得到原谅……』这是当时玉依姬——不,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时候,珠纪没有亲手把鬼斩丸封印住。
因为,她在中途就断气了。光是要阻止鬼斩丸失控就用尽了全部的心力,所以使得封印并不完整。
也因此,后来才需要利用村民们作活祭——实在是非常可悲的事。
不过换句话说——这应该也是阻止了鬼斩丸失控的记忆。
(让我看见梦的是……)
在这一瞬间,珠纪一切都明白了。
以前玉依姬没有完成封印.因而沉眠在拓磨心底的『力量』。
在悔恨中死去的黄泉之神。
以及,最初为『力量』而牺牲的玉依姬。是他们的思念让珠纪看见了那个梦。
那场梦不仅是太古的记忆,同时也是连系未来的线索。
梦中的拓磨伤重得令人心疼,看起来极为痛苦。
(那个时候,拓磨应该是清醒的。)
而玉依姬——珠纪在当时,是怎么救拓磨的呢?
(让拓磨恢复意志的方法是什么?)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珠纪拼命地唤醒记忆。
(我在那时候做了什么?还有,我想做什么?)
再这样下去,拓磨就要消失了。
豁尽一切只藻保护珠纪、那个心里最重要的人就要……
(我该怎么做——?我……怎么做……怎么做——)
珠纪绞尽脑汁的想,一辈子都没有如此地认真过。能做抉择的时间只在倾刻。
忽见脑海深处一道细微的亮光闪烁,古老的记忆瞬间回溯。
是红叶缤纷而落的那个景色。
(是呀……就这么简单而已,为什么我会忘记呢……?)
珠纪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在遥远的过去,玉依姬曾经封印住失控的『力量』。
连同促成黄泉之神的强烈怨恨、以及在他体内发狂作乱的力量……
她是用自己的鲜血——沉眠在灵魂里的封印之力,给予黄泉之神后才得以封印。
(这样的话我也要这么做,一直沉睡在拓磨身体里的黄泉之神的恨、还有侵蚀拓磨心灵的鬼斩丸力量,这一切,我想把它们全部封印,不,是要全部封印起来。)
在呼啸的狂风中央,珠纪和拓磨双眼对视,那双充满破坏意识的眼睛正瞪着珠纪。
不过……她在瞳孔的深处见到一丝光芒。
(拓磨……你是在那里吧!)
泪水从珠纪的眼中潸然滴落。
「……拓磨,你是不是在那里?拓磨,让我见你……求求……你……」
珠纪的话一出口,掐住她脖子的力量便稍微放松一些,也让她的脚尖能够着地了。
大概是拓磨仅存的意识听到了珠纪的恳求吧。
然而,这也必然伴随着极大的痛苦,从拓磨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
珠纪拼命地调整呼吸,专注地望着拓磨。
「拓磨……你的脸靠近一点……」
照着珠纪的意思,拓磨把脸凑了过来。
太古时代,在遥远的过去一直说不出口的那句话,现在终于能说了。
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那是珠纪的泪,同时,也是最初封印了『力量』的玉依姬之泪。
两人份的泪水如决堤一般,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有一句话,我好早好早以前就想说了。
(我一直很想把这句话告诉你。)
珠纪挤出全部的力气,用双手捧着拓磨的脸颊。
(现在就能说了,终于可以说出来了,拓磨。)
拓磨的意识开始消失,即将被『力量』所取代。
就在这个瞬间,珠纪开口了。
「……我爱你。」
拓磨睁大了眼睛,身体停止动作。
(我说出来了……太好了……)
珠纪深吸一口气,捧住拓磨的脸,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温软的触感,是生来第一次品尝的滋味。
(原来接吻是这样呀……你好温暖哦,拓磨……)
珠纪把自己的全部能源,透过嘴唇传给拓磨。
即使自己会耗尽生命也再所不惜。
该如何做,古老的记忆与珠纪体内的血,都已经告诉她了。
(拓磨,你不会有事的,这里面应该有藏着封印的力量。这样一来,那股力量一定可以收回去的。)
珠纪集中全身的灵力,把自己的力量灌输给拓磨。
虽然呼吸困难、心脏在哀鸣,可是珠纪仍然不愿停手。
(拓磨,我最重要的拓磨……又温柔又笨拙,只为了守护我,连心都肯舍弃的拓磨……)
心中和脑海里,全身上下都是对拓磨的思念。
珠纪是软弱又爱哭的人,动不动就裹足不前。经常胡思乱想爱钻牛角尖,而且还老是惹麻烦,不过,拓磨却总是无怨无悔地守护着这样的珠纪。
喜欢拓磨的一切——打从心里这样想。
(所以拓磨,只要是我能给的,任何东西我都愿意付出。)
她知道身体的力气要耗光了。
(而现在,能帮拓磨的只有一个方法……)
连站着都很吃力。
(我要把我的命,给你。)
感觉得到最后的力量能源,流进了拓磨的体内。
这份能源,应该可以把拓磨身体里那个憎恶的力量赶走。
(拓磨,你能幸福的活下去,那就是我的幸福,所以……)
珠纪最后看见的,是拓磨眼中流下的一行清泪。
由于距离太近,加上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并没办法看得清楚,然而珠纪已经感到十分欣慰了。
只要拓磨能活下去那就够了,非常的足够了。
(……太好了,这次的最后记忆是这个——不是后悔,而是幸福的记忆……)
眼前蒙上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知道死亡即将来到,但是,她并不害怕。
现在,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柔和与安详。
(拓磨……拓磨……拓……磨……)
珠纪的意识至此就中断了。
◆
(……这里,是哪里?)
四周尽是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
(是死后的国度吗……?)
不止脚边,黑暗到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
(太好了……我死了的话,也就是说——)
拓磨应该就能活下去了。
『……』可是听得见拓磨的声音,他正在喊着珠纪的名字。
(不行,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那边。)
『珠纪……珠纪……』珠纪拼命地摇头,但呼唤珠纪的声音却变得更急切了。
(是拓磨的声音……拓磨……)
忍不住伸出右手,但才伸到一半,珠纪就慌张地赶紧抽回来。
(不行,不行的,我的命已经给拓磨了。)
『开什么玩笑,』随着一声怒吼,手腕被人用力握住,猛然向上拉。彷佛就像整个人从海底一口气浮上去一样,而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之后——
「你还活着对吧?你没有死,对吧?」
眼前是拓磨的身影,不是变身后的模样,而是原来的拓磨。
他看着珠纪,满脸都是泪水。
(我见过这张脸……和梦里一样……只是那时候太暗了看不清楚。)珠纪伸出手,轻轻拭去他脸颊上的泪。
「……别哭……了。拓磨,你为什么要哭呢?」沙哑地说出这句话后,拓磨便生气的看着珠纪。
「你还问为什么?你以为用你的命来救我,我活着就会高兴吗?」珠纪睁大了眼睛,抬头望向拓磨。
「可是……又没有其他方法了,如果那样你可以得救,那我……」
「开什么玩笑!」被吼了这一声,后面的话就讲不下去了。
「没有你的世界,要叫我怎么活下去?那样的日子根本就没有意义……我……」拓磨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了,只紧紧地抱住珠纪。
透过衣衫,拓磨的体温与心意传送了过来。
(原来他在担心我。)
珠纪终于明白了。
(就像我担心拓磨一样,不,拓磨担心我的程度还更深……)
「对不起,对不起,拓磨……」
珠纪把脸埋在拓磨的肩头,不断地道歉。
眼泪莹莹,把拓磨的肩膀滴成一片湿,但珠纪仍然把脸埋在里面。
「……你真的很爱哭耶!」
拓磨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伸手在珠纪的头发上乱搔。
珠纪原本想抱怨说这样头发会被弄乱,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头发早就被暴风吹乱了,所以就算了,她改成把眼泪擦掉,对拓磨破涕一笑。
「我们都活下来了呢,拓磨。」
拓磨回应了一声,点点头。
(太好了……)
「这小家伙也在担心你喔!」
拓磨说完便把尾先狐递了过来,看不出它有外伤。
「小狐!原来你没事,没有骨折或什么的吧?你还好吗?」
尾先狐使劲地摇着两条尾巴,很有精神的咪了一声。
「太好了。」珠纪接过尾先狐。轻轻地抱了起来,此时心一安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怎么弄的?拓磨。」
「和人工呼吸的要领一样,把我的力量灌输给你。」
拓磨用温和的语调,轻声说道。
「……你真的还是拓磨吗?那个『力量』呢——?」
拓磨的身体已经恢复原状了,从现在的拓磨,感觉不到鬼斩丸的邪恶力量。
(……不对,不一样。)
「难道,鬼斩丸的力量,被拓磨吸收了……?」
拓磨瞧了瞧自己的身体呵呵一笑。
「天晓得,不过以前一直听到的声音,现在听不到了。」
「真的?那……」封印成功了,就在拓磨的身体里。
(以后不用再逃了,我要去跟外婆这么说,就连『神隐』,也不必再做了。)
虽然累极了,但珠纪的心尽是满足。
「我们回去吧!拓磨,要赶快把这件事告诉大家。」
然而拓磨却没回应。
「拓磨……?」
「快退开,珠纪。」
拓磨把珠纪拉起来,高喊着要她躲到背后。
(什么……怎么了?)
「……你在吧?出来!」
像是呼应拓磨的叫喊,楼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身上的力量所散发出来的气迫,想忘也忘不掉。珠纪睁大眼睛,看着缓缓走下楼梯的巨汉。
「你们把圣女抓去哪里了?」
艾因在楼梯中间停下脚步,怒不可遏地低喝。
「你误会了,不是我们做的!而且封印现在已经完成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回去的……」
「命运——神、压倒性的力量……这次你又要夺走我想保护的人了吗!」
艾因大吼,打断了珠纪未说完的话,他的声音里透出深沉的绝望。
下个瞬间,怱见艾因身形闪动,来到拓磨的眼前,迎面便是一拳击出。
拓磨立即有所反应,把艾因的拳势格开。
「喂!现在我们还打什么?没有意义了啊,」
「住嘴!你这个夺走我的力量、我的命运的人!这次我一定要打碎你那张高傲的脸!我磨练至今的力量,都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候!」
艾因的拳头再度向拓磨袭击,同时拓磨也挥拳了。
惊人的冲击波将二人弹飞出去,把墙壁撞出大洞。
「我不知道你是哪里吃错药了,不过我对你很不爽!你的那个力量到底是牺牲多少人才得来的……」
拓磨的大骂,使艾因的表情当场扭曲。
「闭嘴!你天生就拥有力量,却偏偏要去抗拒它,又怎么会懂呢!今天我就要用我的拳置你于死地!」
艾因大叫着冲向拓磨,却见拓磨伸出手掌,硬生生接住他的拳头。
二人低吼连连,互相较劲斗力。
「呜喔喔喔喔喔!」
「咕呜呜呜呜呜!」
彼此相握的手掌丝毫不动摇。
二人忽然拉开了距离。
在艾因的右拳能源不断集中。
那已远远超出了人类的领域,在珠纪的脑海中,闪过「神之领域」这句话。
「你根本不懂!无力的人被暴力、被命运摧残的悲哀!」
另一方面,拓磨也把沉眠在自己体内的力量释放到极限。
「你的力量是伤害人、杀害人才得到的,不是吗……所以残害弱小的人是你才对吧!」
二人同时奔出,下一个瞬间冲击波、强光与轰隆声在大厅进裂。
遍目所及的一切都被清一色的白光吞没,什么都见不到。
珠纪忍不住闭上眼睛,等再睁开时,见到的是——摇摇欲坠勉强站立的二人,他们彼此互瞪着对方、动也不动。
「我千期盼、万期盼想追求的力量,为什么会是被你拿去了?」
「我一直都很痛恨这个力量——就连现在我也不想要它,反正我和你……」
「……没错,绝对不可能会互相认同。」
二人一步一步缓缓地朝对方踏近。
珠纪明白下次的一击,双方之间一定会倒一人。
而在这场战斗中的败北,也就意味着死。
(怎么办……拓磨他……)
珠纪正想要跑上去阻止时,一声足以震搋空气的尖锐喝令响起。
「到此为止!」出乎意料之外——但肯定不会听错的,说话的人是——
「……外、外婆!你怎么来了……」珠纪一时忘记自己还在逃离外婆的追捕,愣愣地说道。
「双方应该都没有余力再战了,这位朋友,如果你还想活命,就速速离去吧!」外婆用威严的口吻宣告,目光如电注视着艾因。
「……鬼,这场决斗,迟早要有结果。」沉默半响,艾因只丢下这句话就融入黑暗里消失了,几乎在同一时间——
「……婆婆,别对珠纪…出手……」拓磨挤出这几个字便颓然倒地。
「拓磨,」
「……看来是还没死的样子。」外婆走近拓磨,伸手按住他的身体。
拓磨的身体发出青白色的光,珠纪知道,那是封印力量的咒术。
「外婆,为什么!?鬼斩丸已经不会失控了,那种危险的力量已经封印住了,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
外婆冷冷地瞧向珠纪,严肃地开口说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鬼斩丸的力量根本就还没封印!」
(还没有封印……?这……怎么会……这样……?)
珠纪睁大双眼望着外婆,当场无力地蹲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