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理惠之后,春姊与夏海也恢复了记忆。
而且,也没必要跟正树住在一起了。
所以,我希望她们带着最低限度的生活用品跟衣服,立刻搬回我家,可是……
「如果被别人看到我们住在一起的话,会在学校闹出大问题的。」
在春姊的冷静判断下,她们两人暂时回到了正树家。的确,在现况下如果被别人看见我们住在一起,而且传出八卦的话,会出现何种下场用肚脐眼想也晓得。在没双亲的家里跟高中女生同居的事一旦穿帮,好一点的话会被停学,就算被退学也不足以为奇。要是真的闹成这样,那就大事不妙了。
没错。两人虽然恢复了记忆,世界却没有改变。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在现实世界里的家人仍是正树,在记忆中我却再次变成她们的家人。现在的状况就是这么别扭。
两人已恢复记忆,所以我不晓得该不该让她们继续跟正树一起生活。
如果我能租一间公寓或是跟旅馆租房间的话,就能让她们两人住在那边,只可惜身为高中生的我没这么有出息。
该怎么办才好呢——我打电话跟理惠商量这件事。
「住我家怎么样?」
想不到问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解决方案居然就在身边,这就是俗语中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吧。
的确,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且她们三人住在一起,就不会成天想着这件事。我完全没想到这个办法,因为我先人为主的以为自己必须独力解决这个问题。
「我觉得小武遇到事情时,最好多找别人帮忙比较好唷。」
「遵命……」
然后,理惠说要立刻跟她们讲这件事,所以她挂断了手机。至于接下来的事,交给她负责就行了吧。
她们的记忆融合成一体,连忘记我时所发生的事都包括在内。所以理惠、春姊,还有夏海,大家都知道我跟正树之间的状况。
知道正树是原来的男主角后,她们的心情一定会很复杂吧。即使如此,她们现在的心还是向着我这一边。
大家虽然恢复了记忆,这个世界却一点也没有恢复成原状的迹象。我也不明白大家恢复记忆的理由,可是……
我还是要从我能做到的地方着手解决一切。
「……不好意思,正树。」
我用旁人听不见的音量轻声低喃。
「我也要讨回跟咲之间的羁绊。」
无论你对咲的心意有多强烈……
我还是无法让出这份情感!
隔天早上,大家都来到我家。
「小武,天亮啰。春姊做的早饭快冷啰。」理惠温柔地叫醒我——
「哥哥好暖和唷,再抱一下就好了……」夏海也钻进我的被窝死命抓着我不放——
「好久没弄早餐给小武吃了,要多吃一些喔。」春姊一大早就卯足全力做出丰盛早餐——
与往常一样的氛围,就在这间屋子里面。
我们和乐融融地共处一堂。不过,照这样一起去上学的话,似乎有被别人发现的危险呢。我虽然这样觉得,不过问这种事实在很煞风景。
可是,我也不能一直高兴下去。
正树似乎早就出门了。这应该是因为他要跟咲两人一起上学吧。
……一股不安掠过胸口。
咲跟正树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在正树出现前,我跟咲已经上到了一垒。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的话……当然,接着就是……呃,那件事啰……
「…………………………………………………」
……现在先不要想这件事吧。
假设——
假设真的变成这样。
就算她与正树肌肤相亲。
也只是因为我不中用。
如何取回与咲之间的羁绊,才是我现在该思考的事。
「快一点,小武!要去学校啰!」
理惠跟以前一样活力十足地走向玄关。
光是这样,我就已经幸福到不行了。
可是——
我不能满足于现状。
虽然理惠、春姊,还有夏海都没有说出口。
不过,她们一定也希望咲能恢复记忆。
与理惠分开后,我走向教室。途中,我看见咲从另一边走过来。
「早安,你又去保健室了吗?」
咲走过来的方向应该是保健室。而且,咲最近去保健室的次数变多了,这让我相当不安。
「啊,都筑同学,早安。我身体最近有一点虚呢,也许是上了年纪的关系吧。」
「我们同年龄吧,干幺突然装老啊。」
「哈哈哈,人家现在就是会这样觉得的年纪嘛。」
咲试图用这种玩笑蒙混过关,表现的就像自己根本没生病似地。
「欸,你最近真的很常去保健室耶。真的不是因为生病吗?」
「嗯。都筑同学最近很常这样问我耶。该不会!都筑同学希望我生病吧?」
咲有些闹别扭似地扁起小嘴。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我只是担心而已,担心说不定有一天神乐会突然昏倒……」
我如此说了后,咲吃惊地瞪大眼睛。可是,她立刻转换心情露出笑容。
「啊哈哈哈,谢谢你的担心。我很高兴唷!」
然后,她露出有些生气的表情。
「可是,你应该把这种体贴全部用在她身上才行!」
结果,咲用这种方式岔开话题模糊了焦点。
咲绝对不会提及自己的病情。这次似乎也跟以前一样,会被她用这种方式回避过去。
游戏中的咲之所以隐瞒病情,是因为她希望能跟大家毫无顾虑地过着校园生活。就这层意义而论,她绝对不会主动透露病情。告诉男主角这件事时,剧情也已经接近尾声。
所以,就算我怀疑咲生病,也得不到确切的证据。
理惠她们取回记忆时,也出现过脸色发青的症状,我实在很难判断到底是哪一边。
关于咲的病情,应该只有班导跟保健室老师知情。不过,这件事是咲的个人情报,而且咲也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所以老师们的嘴巴紧得很。
「欸,都筑同学!动作不快一点老师要来啰!」
咲活泼地进入教室。
或许她真的没有生病吧——这幅光景让我有这种厌觉。
既然春姊的手肘依然带伤,就表示大家都延续了之前的身体状况。既然咲的病已经康复,就不可能这么突然的复发。
只不过——
如果咲的病已经痊愈,那她告诉我一些以前生病的事也没差吧。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她根本不想提起这种事,可是……
我还是无法抹消心中的不安。
既然如此,我就要尽全力做好准备。
在第一节课时,事情发生了。
「好,神乐同学。请你念下一段英文。」
被英文老师叫到后,咲有些懒洋洋地垂下肩膀。
不过,她还是慢慢地起身。
……就在此时,虽然只有一点点,我还是感受到了险恶的气息。
这不是既视咸这种东西。是我从过去经验中得到的,咲昏倒时的征兆——
在那瞬间,我的身体动了。
我把脚踩上椅子,下一脚跟着踩向坐隔壁的友纪的桌子,我踩过一张又一张的桌子,一口气冲向咲的座位。
「都筑!」、「呀啊啊!」、「搞屁啊!」、「喂,现在是怎样啊?」
我好像踩到了谁的笔记本,教室也在第一时间陷入骚动声中。不过,现在没时间在意这种事了。
「咲!」
咲转眼间就要倒下,我在干钧一发之际扶住她。她的脸色极为难看,就像血液循环已经停止似地,连呼吸都很不顺畅。不会错的,这跟她以前昏倒时的症状一样。
骚动声变成了吵闹声,大家都发现咲的状况不对劲了。
现在已经不是思考为何会旧疾复发的时候了。
我扶着咲,从制服中取出手机。我上课前已事先输入了一一九这个号码,所以我直接按下拨号键。
电话接通后,我在对方开口前,抢先一步说出一切。
「这里是横岸高中,我们这里有紧急病患!病名是『再生不良性贫血』!请你们立刻派救护车过来!要送去的医院是——」
我一口气说完必要讯息后,立刻采取下一个动作。现在分秒必争!就算被他人指责自作主张,我也要尽早将她送进医院。
我一边回想咲因为再生不良性贫血昏倒时的处置方式,一边拦腰抱起意识不清的咲,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陷入混乱的教室。
现在是上课时间。我慎重、小心翼翼地横抱着咲,拼命狂奔在寂静无声的校园之中。如果是前一阵子的话,光是这样做就会让我的身躯发出悲鸣吧。
不过,虽然只有一点点——
我藉由打工所培养出来的肌耐力,已确实地化为我的血肉。
「……都筑同学?」
被我抱在怀中的咲,很痛苦地呼唤我的名字。
「你不用勉强自己说话,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嗯。」
咲将身体靠向我后,有如睡着般安稳地闭上双眼。
我觉得咲她——信任我。
快点……!快一点!再跑快一点啊!
离学校停车场愈近,救护车的警笛声也渐渐变大。救护车似乎已经来到附近了。
要快点把咲送走才行……!
就在此时,身边忽然窜过一道影子。
「在这边!快啊!」
是正树。他对着救护车挥手大叫,一边替救护车指引方向。
救护车毫不迷惘地朝这边前进。
救护车停下来后,走出两名急救人员。
「拜托你们了!」
我把怀中的咲轻轻放上担架后,救护车载着咲呼啸而去。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事情还没有结束。
接下来,我得用自己的脚走去医院。这次跟上回不一样,我知道咲被送去哪间医院。
除此之外,我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祷告了吧。
我无言地走向停车场的另一边——也就是正门的方向。
「喂,武纪,你要穿室内拖离开学校吗?」
正树追上来提出指正。
这么说,我就是穿着室内拖跑来这里的呢。再怎么说,我也得回去换鞋子才行。至于书包嘛,算了,不管它了。
「你要去医院的话,我也要去。我们一起走吧。」
「嗯。」
抵达医院后,我们无法从医师口中问出咲的现况,到头来还是只能跟上次一样等待咲的双亲前来医院。
咲的双亲终于来到医完。他们听了医师的说明,然后回到大厅。我与正树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接着从两人口中问出咲的现况。
然后,她的双亲喃喃说出事实。
「她的颗粒型白血球跟血小板已经变得很少了……不管什么时候出现并发症都不奇怪……」
「医生说不快点找到捐骨髓的人,她的状况就危险了。」
她的父母如此说明,就像咲根本没接受过骨髓移植似地。
「咲以前没接受过骨髓移植吗?」
咲的双亲都摇了头。
我只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变形了。
在这个现实中,咲的病没有治好——
这不是旧疾复发。不知为何,咲身上的设定跳回了初始值!
简直就像她从未接受过手术似地……
我不晓得理由。不过,现在的状况已不容许任何犹豫。
既然如此,只要立刻联络咲的表姊就行了。
我忽然想起咲之前告诉我的事。
「表姊她本来非常害怕。她相当烦恼,又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捐骨髓这种事,不像嘴巴说说那样简单。可是,表姊看到武纪那么努力的替我募集捐赠者,所以她才下定决心。不是这样的话,以前的表姊才不可能进行骨髓配对呢。表姊说她有见过武纪,而且也说过话,你不记得了吗?」
据咲所言,她的表姊看到我努力的模样,所以才下定决心。
如果什么都没做就想说服她的话,一定要有相当的觉悟才行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要说服她。
「请让我去说服咲的表姊!」
可是,咲的父母亲本来就没提过任何有关咲表姊的事。咲的母亲说过咲有一名表姊,所以我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不过,也许是这里面有某种家庭因素吧,除此之外的讯息他们死也不肯透露。
即使我告诉他们咲的表姊一定可以治好咲,我也没有证据可以证实这件事。没有证据,就没机会跟咲的表姊取得联系,根本就是恶性循环嘛!
或许我应该趁咲意识还清醒时,想办法从她口中问出她表姊的联络方式吧。现在我总算恍然大悟,原来在这件事上面我已经落后好几步了。
「拜托你们……!请你们让我联络咲的表——」
我激动了起来。结果,正树出手制止了我,我跟咲她父母的谈话也被强制中断了。
现在,我跟正树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不知为何,正树连半个问题也没问我。
我为什么能在第一时间伸出援手,为什么会知道咲得什么病——他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才对。就正树看来,我当时的行动应该相当反常。说不定这只是正树也因为咲昏倒而不知所措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正树,忽然开口问道: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正树似乎在催促我进行下一步的动作。我试探性地问道:
「回答这个问题前,我要先问一个怪问题。你是不是有留级过,其实现在是二十岁呢?」
从游戏中的设定来考量,正树的骨髓应该可以配对咲。可是,这一次也会受到年龄的限制吧。关于这一方面,我没抱任何希望。
「……就算是我也没笨成这样喔。我还没届满可以捐骨髓的年龄。」
我可没问到骨髓移植的事喔……
「你很清楚嘛。」
「……我也做过一些调查。看到咲的症状,我大概也晓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正树也用自己的方式察觉了咲的症状吗?
不过,该怎么说呢……她的病有那么容易看出来吗?
而且,如果正树知道这件事,那他应该会更怀疑我能迅速帮助咲的理由。
正树的态度,让我心中的某种疑惑快速上升。
「欸——」
就在我准备开口问正树时,手机突然响起。手机萤幕上显示着「公共电话」。
「你好,我是都筑。」
「是我。」
「是友纪啊,你该不会是从学校打来的吧?」
「嗯。话说回来,你冲出去之后,班上乱成一片呢,虽然大家看起来都搞不懂状况就是了。」
唉,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班上同学没人晓得咲身上有病,所以他们当然会一脸愕然啰。
「还有,神乐现在的情况?」
我回答了友纪的问题,友纪也立刻发现这次的状况跟上回——也就是游戏里的剧情一模一样。
「根据你跟神乐说过的话,当时是神乐的表姊救了她,既然如此,与其召募捐赠者,不如直接说服她表姊比较快吧。」
「的确如此。可是,我联络不到对方。」
而且,身为一名美少女游戏玩家,我脑中还有另一个念头。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应该募集捐赠者才对。我不晓得FanDisc的详细内容。不过,我认为募集捐赠者有可能是立旗事件。」
「唔……」
友纪话筒另一边出声应和,我继续解释。
「如果FanDisc里面有拯救咲的剧情,就有可能存在着募集捐赠者的事件。如果设定被投影到现实世界之中,那募集捐赠者就可以立起旗子吧。既然如此,我们除了找寻咲的表姊外,也应该尽快募集捐赠者。」
「原来如此,我明白你的想法了。那么,你负责募集捐赠者就行了,寻找表姊这方面交给我进行。这样分配应该比较适合我们。」
「嗯,也是。拜托你了……!」
我跟友纪接着谈探病的事,也确认了当时的状况——象是高桥提供的帮助这一类的事。然后,我挂断电话。
「好,正树。我们快准备募集捐赠者——」
然而,正树已经不在现场了。我明明有事想问他的说……
我稍微找了一下,可是,这一天我都没再见过正树。
隔天。我们准备要募集捐赠者,不过咲的意识已经稳定,所以我们去医院探了病。友纪虽然没来,但她跟我们约好傍晚会在医院跟我们碰头。为了顺便讨论之后要如何募集捐赠者,高桥也会跟她一起过来。
进入病房后,咲开心地欢迎我们。正树已经在病房内了,这一点让我相当惊讶。我很想逼问他为何当时擅自离开,但在咲的面前——而且还是在病房——我毕竟不敢这样做。
进入病房后,理惠与春姊,还有夏海都纷纷鼓励卧病在床的咲,但病房里的气氛仍是沉重异常。
因为,即使明白接受骨髓移植咲就能获救——
她苍白的病容还是让大家感受到「死亡」就伫立在床边。
「没事,没事啦。我之前不是也昏倒过吗,还不是一下子就复原了!」
也许是察觉到这种氛围吧,咲刻意表现出健康的模样。可是,看到她这副模样同样让人心疼。大家的感觉应该都一样吧。
而且,不管怎么假装活泼,我还是能看出咲的不安、担忧、悲观情绪,一切的负面情感,全部写在她的脸上。
我缓缓走向床边,推开正树,握住咲的纤手。
「咲,安心的等待吧。我一定会救你的……」
现在的我们只是同学关系。不过,事到如今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我用以往的口吻对她说出这句话。
我用认真的眼神凝视着咲。咲纠结成一团的不安情绪慢慢解开,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怎么搞的,我觉得好害羞唷……不过,被都筑同学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的病真的会好起来呢……所以,大家不要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我没事的……而且,这也是我的命运呀。」
「不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绝对……!我要击碎所有让你不幸的鬼命运……!」
我坚决地说道,咲的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嗯,都筑同学,谢谢你。我在教室昏倒时,是你抱着我,把我送上救护车的吧?当时啊,我觉得自己可以安心的把整个人托付给你呢。那是一种比平常还安稳,明明很不舒服却又不难过的厌觉。我不太会讲,不过一定就是这种感觉……」
然后,咲安心地阖起双眼。
「不晓得怎么搞的,我觉得自己以前好像也被都筑同学救过呢……」
咲紧紧回握我的手,就像在寻求我手心的温暖似地。
就这样维持了半晌——
「————!」
咲的脸庞突然像失去血色般变成一片铁青。她用没被我握住的那只手迅速压住自己的嘴巴。
有如不可思议的旋风般,却又绝对不是风的冲击掠过病房。
在那瞬间——
让病房内的白色显得污秽不堪的纯白色彩,瞬间覆盖了我的视野。
这是第三次。
我来到了那个白色空间。
咲横躺在半空中,紧紧握着我的手。
声音忽然响起。
「关系连接因子出现,确认。」
「符合因子……………………………………空白。稀有度A。记录。」
「条件确认。对象角色编号1,人物类型『神乐咲』。记忆实体与备份情报结合。建立。」
咲的状况明明这么糟,此时的我却浮现了卑劣的想法。
或许,咲也会恢复记忆。
这么一来,世界就会恢复原状——
「出现错误,略过。」
然而,我的期待却遭到了背叛。有如在嘲笑我心中期望般,那道语音宣告过程中发生了某种错误,噪音般的声音一直没有响起,那个空间排除了白色,我的视野也再次恢复为原来的光景。
病房恢复原状。在我眼前的是,脸色发青痛苦不堪的咲。
「只要跟她们缔结新的羁绊,你就能修补那些漏洞。」
「只要修补完所有的漏洞,世界就会自行恢复成原状。」
我以为自己修补了「最后一个漏洞」,结果却……
什么都没有改变。
为什么?
不,答案不是早就摆在眼前了吗!不准逃避现实!
漏洞之所以没有复合,一定是因为——
「神乐同学!」
理惠的悲鸣声响彻病房之中。没错,现在不是思考这种事的时候!
因为,咲的气色愈来愈差,而且一点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我连忙按下护士钤,告诉她们咲的病情急速恶化。
在那之后,医生与护理师们冲进病房,我们也被赶到走廊上。
「………………………………」
走廊安静的诡异,让我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起来。
大家不约而同地脸色发青,看起来好像很担心咲。
在这种状况下,只有正树一人静静陷入沉思。
他的反应在我心中留下了些微的印象。
「并发症?」
咲的双亲如此说明。他们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头也垂得低低的。
「再生不良性贫血」
这种疾病可怕的不是贫血症状。
而是红血球,颗粒型白血球,血小板的数量减少造成免疫力下降,进而导致的并发症。
咲上次的并发症还算是轻微。
可是,这次她得到的却是急性并发症,而且还很严重——也就是说,比起上次住院,咲这次的情况要紧急太多了。
「那个……不能进行……骨髓移植吗?」
理惠怯生生地如此询问,咲的母亲却难过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地步。咲的父亲强忍悲痛地低喃:
「已经来不及了……病情不好转,就无法进行手术……可是,咲已经没有恢复的体力了……」
声音有如蚊鸣般细微,而且发着抖。
连我们也感染到了绝望的氛围。
能拯救咲的人——也无法救她。
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咲,会死。
这个事实让我全身发抖。
这是可能出现的未来。
我并没有逃避。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现实的侵蚀袭向了咲,用死亡命运束缚着她。
悲伤气氛立刻充斥现场。
是自己什么也做不到、也无力回天的失望感。
可是……
虽然我不能确定,可是,如果我的想法没错,那咲她一定还——
「正树。」
我立刻叫了正树……为了拯救咲。
正树抬起脸庞,用锐利目光瞪视着我。
「……干幺?」
「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
略做考虑后,正树缓缓点头。
「阿武?」
「春姊,对不起。」
向春姊她们道歉后,我与正树一起离开医院。然后,我们来到了位于后面的停车场。
我们自然而然地对立而视。
「……是什么话要跑来这种地方讲?」
正树问了理所当然的问题。
不过——
「我要问你一个怪问题。」
这件事我没有任何明确的根据。如果正树否定我的想法,那一切的希望就破灭了。
可是,为了拯救咲,我也只能求助这家伙的力量!
下定决心后,我问正树:
「我们的事情……你都晓得吧?」
正树瞪着我,然后反问:
「……你为啥这样想?」
「我心中有几个疑问。我们初次见面时,你把我介绍给理惠她们认识。可是,你却没把理惠她们介绍给我认识。这就表示你知道我认识理惠她们吧?」
「……我只是忘记而已。」
「还有其他疑点。我跟理惠一起上学后,你不是对我说『不要再让她哭泣』吗?可是,我从来没在你面前让理惠哭过。既然如此,这句话就出现了另一种意义。因为,我以前曾让理惠哭过无数次……」
我说的是理惠没办法跟正树交谈的这件事。理惠在这种情况下被我追逐,也因此跟我变好。她绝对不可能刻意把这件事告诉正树。
正树默不作声倾听着我的话语。
「而且,你也知道咲生病的事吧。咲生的病很少见。光是看到她昏倒的症状,你绝不可能知道她需要进行『骨髓移植』。」
「说不定是咲告诉我的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对我的行动完全没有任何疑问?我自己这样讲虽然有点奇怪,可是,在不晓得内情的人眼中,我当时的行动应该很异常才对。」
说到这里,我觉得自己这一番推理实在拗得很勉强。事实上,我或许就是在硬拗吧。可是,我相信自己现在的直觉!
「一件一件分开来看的话,的确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看起来都只是偶然而已。可是,把所有事情都加在一起,就不能用偶然这个理由解释一切了。」
我一口气说到这边后,正树脸上的感情全部消失了。
我有如追击般问道:
「我再问一次。我们的事情你都晓得吧!」
正树连眉毛都没抽动一下。而且,他什么也没说。
可是,过了半晌,正树低声喃道:
「嗯,我都晓得。」
他肯定了我的想法。
正树为何隐瞒这个事实,有何目的,还是背负着某种任务?
我有一堆问题想要问他。
可是,我现在想问的只有一个问题!
「那么,你一定也知道怎么治好咲的病。求求你,告诉我吧……!」
「要怎么做,你心里早就有底了,不是吗?」
暎那的话忽然掠过脑海。
「只要修补完所有的漏洞,世界就会自行恢复成原状。」
没错,我心里早就有底了。
「……只要让世界恢复成原状就行了。这么一来,咲应该也会『恢复』成她治好病的状态。」
到这边为止我都明白。可是,我不确定要怎么做才能让一切恢复成原状。
「你果然晓得嘛。既然如此——」
正树的身体突然动了。
也许是我没意识到他会忽然发难吧,我只能勉强用眼睛跟上他的动作,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甚至可以说,我好不容易才明白他朝我挥出了拳头。
正树的右拳狠狠捣向我的脸颊。
「呜啊……!」
身体迳自发出惨叫声,我被毫不留情地击倒在地面。
「放弃这个现实吧——配角!」
我以仰躺的姿势倒在地上。正树不屑地对我说出这句话后,不给我机会站起,就这样直接骑到我身上。
「……我不知道那些家伙把我投影出来有何目的。不过,我很明白一件事。」
「那是什么事……!」
「只要你放弃这个现实——放弃咲、理惠、春姊,还有夏海,我就能赢得这个现实的权利。到那个时候,你会从这个现实中消失,我则可以成为真正的男主角。」
「你在说什么啊……?一
「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我的记忆里有一个解答——真正的男主角诞生时,这个世界就会恢复原状。所以,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我要抹消你的存在,赢取这个现实的权利,把这个世界,连同咲的病一起『治好』!」
这家伙知道这么多事啊……
可是……
「你明明知道一切,为什么隐瞒实情?你说你不晓得机场那件事,根本就是在说谎吧……!」
「……我是真的没去过机场。不过,就算我跟你说我知道你们的一切,也只会让事情产生矛盾,因为其他人并不记得这件事。而且,我告诉你这件事,就能改变什么吗?」
的确如此。就算这家伙告诉我,说他知道我的一切,对事情又有什么帮助?
「……正树,我要再问你一件事。进入我体内跟咲约会的人,是你对吧?」
「没错。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真相吧。我啊,就是『全破咲路线的男主角』喔。」
我想的果然没错。可是,想不到这家伙连这种事都有自觉……
不过,那些记忆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我的记忆是被你附身时,泄露到你那边去的吗?」
「不对,我体内本来就被输入了这些记忆,是被引发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输入的。」
「始作俑者?」
「就是Fairy Tale System——『架空情报媒体现实投影系统』。」
「Fairy Tale System?」
这是某人藉由暎那之口说出的单字。
「Fairy Tale System,就是把《永恒纯真》投影到现实世界里的那个东西吗……?」
正树点点头。这个男人究竟知道得多深入啊?
正树毫不在乎我心中的疑惑,一边俯视我一边继续说道:
「这个现实就是——或许你已经注意到了——以『你不再次投影游戏』的可能性世界为基础,再将以我为男主角的FanDisc投影出来的世界。我的脑袋里也特别——不,应该说是被他人擅自植入了跟你还有游戏有关的知识。」
「等等。那么,为什么大家会继承我当时的设定呢?既然是重新投影,应该也能制作出新的大家啊……」
「曾被投影过的角色从现实世界中消失时,会在阿卡西服务器的资料库内留下记录。也就是说,就算从现实世界中消失,角色携带的资讯还是能保存下来。你之前重新投影游戏时,大家的记忆不是都还留着吗?原因就是这么一回事。只不过这次重新投影时,大家并没有先消失一次就是了。」
「我大概理解为什么不重新制作角色的理由了。既然如此,咲的病恢复原状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大家都继承了你出现前的情报,那她的病应该早就治好了吧!」
「大家被追加了FanDisc的设定。」
「……追加?」
就像烧DVD光盘片时追加注解那样吗?从字面上的意义判断,我自然而然地浮现这个想法。
我没来得及整理思绪,正树接着解释:
「FanDisc里面的『咲的表姊的剧情』,是男主角『没进入咲路线时的咲剧情』。为了让男主角不管走哪条路线都能拯救咲,游戏中才以骨髓配对者的身分加入了她的表姊。」
在本篇中,如果不破关咲的路线,她就只能等待死亡的命运。在其他女主角的路线里虽然没明示咲的下场,但在男主角不选择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她的命运——通往死亡之路的命运。
说不定开发小组不愿意看到这种事发生吧。为了彰显男主角不破关咲路线,咲也能继续活下去的未来,他们才加入了咲的表姊这个角色……?
我不知道开发小组的意图。不过,如果我能制作补完本篇的FanDisc,一定会想埋下可以拯救咲的伏笔。
可是,如果咲身上追加了「咲的表姊的剧情」的设定,那么……
「『咲的表姊的剧情』,让咲身上『追加』了生病的设定吗?」
正树严肃地点了头。
「在其他剧情,也就是『咲的后日谈』里,咲接受我的骨髓治好了病。可是,在『咲的表姊的剧情』中,咲的病并末痊愈。为了进行『咲的表姊的剧情』,咲必须生病才行。所以,咲才会生病,」
剧本的进行——这就是咲再罹病的理由吗……?甚至连记忆都被窜改了……!
「而且,设定就这样永无止境地追加下去。所以,虽然路线完全不同,大家还是被追加了六个剧本的设定,」
这实在是太离谱了!也就是说,为了尽可能让六个剧本同时进行,某种力量在这个现实里埋入了必要的设定。
可是,如果正树的话没错,会出现一个矛盾。
「等等,那为什么春姊受伤的手肘没恢复原状?」
既然所有设定都被追加上去,那春姊的手肘就算已经痊愈也不奇怪。
「所以我说这只是追加啊。春姊变成原状时就已经弄伤手肘了。游戏中没有『手肘洽好了』的设定。在这种情况下,她不会被追加设定,手肘当然也不会痊愈。而且,就算春姊的手肘没有痊愈,如果剧情还是可以进行下去的话,也没理由治好她的伤吧。」
原来如此。春姊弄伤手肘是在现实中才会发生的悲剧。在本篇中,春姊虽然弄伤手肘,症状却很轻微。真要说起来的话,游戏里只有特别描写她最后没入选高中预赛时的心情,即使到了终章,剧情也没提及任何跟手肘有关的事。既然如此,FanDisc里面一定也没提到手肘的伤势。这恐怕是因为没这个必要吧。
「反过来说,春姊与夏海之所以不记得机场发生的事,是因为她们受到『春姊与夏海的后日谈』的影响很大啰。」
的确,如果她们记得冒牌父亲出现时发生的那些事,那亲生父亲出现时就会产生某种矛盾。我不晓得细节部分是如何运作的,不过,至今为止Fairy Tale System在改变世界时,都会彻底清除决定性的矛盾点。
「……有些一离题了。」
正树再次盯着我。
「你明白现实被这种扭曲改变的理由吗?」
我微微摇头。
「FanDisc的追加设定,只不过是一种替代品罢了。这都是为了建构一个新的世界,一个能毫无矛盾投影出我这种角色的世界。它原本的目的是为了让我跟你这个个体共存——不,应该说为了让我跟你互相斗争,它才整备出这个环境,这样才正确吧。」
「为了让我们互相争夺男主角的地位吗……」
「嗯,没错……老实说,……我也……不,已经没时间了。」
正树以冰冷的眼神瞪着我。然后,他高举拳头。
「我不晓得这样说对不对,不过我还是要说。」
他挥落拳头。
「我要你还回一切!属于我的一切!」
正树的拳头击上我的鼻头。
「呜啊!」
我完全无法闪躲,正面挨上这记拳头。在被压在地面的状态下挨了这记拳头,让我的鼻子与后脑勺发出强烈剧痛,而且范围愈来愈大。鼻血跑进嘴巴,铁锈味也渗了进来。
我被正树压住身体,没办法举起手臂反抗,只能任他宰割。
不过——
我还是做出最小程度的反抗。我有如瞪视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正树,而且对他提出反驳。
「你、你在说什么屁啊……?是你从我身边夺走一切的吧……!」
「……不对,我没有从你身边夺走她们,是你从我身边夺走她们。进入你体内时,我深深体会到了这个事实。为什么这副身体明明不是我,大家的好感却都集中在他身上?我无法理解,也没办法忍耐!」
我无法肯定这种台词。
可是,我也无法单方面否定正树的话。
自从正树出现后,我就经常有这种想法。
正树在我体内时,那股强制力让我吃尽了苦头。可是……
……身为男主角,却被夺走立场的正树也很痛苦。
「快吧,放弃这个现实……!」
正树的声音冷酷异常,听起来却也夹杂着若隐若现的悲痛氛围。
不过,正树还是毫不留情地殴打着我的脸。我的身体完全被正树压住,所以我的手臂跟身体都无法动弹,甚至无法逃跑。
每被殴上一拳,就会跟着传出笨重声响,脸颊与后脑勺上也会同时扩散出痛楚。
我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只能难看地挨着拳头。
拳头之雨毫不留情地洒落,试图屈服我的心。
「只有这种程度啊……!没错,比起男主角,你还差得远呢……!快点放弃吧,这样就能轻松了……!」
……第五拳,第」八拳,第七拳,第八,第九……
每飞来一记拳头,我就想要发出难听的惨叫声。
我要就此放弃吗……?
——我放弃这个现实,一切就能圆满落幕……?
————咲的病会痊愈,值得信赖的男主角也会成为大家的支柱。
————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男主角跟玩家是不一样的。
————————玩家是无法成为男主角的。
————————可是……反过来说的话……
————————男主角也无法成为现实世界中的玩家!
————要放弃?少开玩笑了!我早就舍弃这种感情了吧!
————我发过誓,要在这个现实中让大家得到幸福!
——怎么可以把这个现实,交给只能让一人幸福的男人呢!
正树骑在我身上,准备击落第十拳时,我也同时从正树的脚下抽出自己的右臂,让右臂重获自由。
我用右手接住这一拳。
正树露出愤怒至极,却又有些滑稽的扭曲表情。
我虽然压住了这一拳,却又飞来另一个拳头。正树没笨到让我的另一只手臂也得到自由。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即将挥落的拳。
可是——
正树的拳没有命中我的脸部,而是被一旁飞来的木刀击偏。
而且,另一道影子撞飞了坐在我身上的正树。
「你他妈的!想对都筑怎样啊!」
被撞飞后,正树立刻站起,盯着出现在眼前的对手。
把正树撞开的人是——高桥。她怎么会出现在这边呢?我实在是太意外了,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可是,她确实对正树露出激愤的表情。
「臭小子,你太过分了吧!想找都筑打架的话,由我来当你的对手吧!我要打昏你,让你连后悔都做不到!」
高桥捡起不晓得从哪边丢来,掉落在地面上的木刀,然后用木刀轻轻在自己的肩膀上敲了两下。
「——放马过来吧。」
高桥有如挑衅般瞪向正树。
看到她的态度后,正树简直就像被扫兴似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俯视倒在地上的我。
「晚上我在『那座公园』等你,那是最后期限。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彻底死心。」
正树缓缓离开现场。
「给我站住!」
高桥试图追上去。就在此时,我勉强站起来压住高桥的肩膀。
「等等,高桥。」
被我挡下来后,高桥望向这边。
「干幺拦住我……我说你呀,这张脸也太惨了吧……」
高桥从口袋里拿出面纸,替我擦去鼻血。
「我之前就看那家伙不爽了。不过,他到底在想啥啊。不,现在已经不需要问理由了,干脆我去撂人来围殴他吧?」
「高桥,拜托你不要说这么危险的话好吗?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你……」
我如此说道后,也许是亢奋厌消退了吧,高桥乖乖恢复了冷静。
「……唉,你都这样说了,我什么也不会做啦。」
只不过她看起来还是不太满意。
高桥恢复冷静后,我打算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在此时——
「你没事吧?」
声音是从高桥的反方向传来的。
我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友纪就站在那儿,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友纪,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看神乐的。她们告诉我你们两人出去了,我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妙,所以出来找你们。」
说到这边时,高桥也插嘴补充。
「跟伊藤说的一样,来找你们是正确的决定呢。」
高桥有些得意地笑道。
「不过,我有某种原因不能接近正树,所以我只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对喔,如果友纪接近正树,就会被夺走意识。
「所以你才拿木刀丢他?」
「也只有这个办法吧。」
好可怕的控制力。
「不过,光是这样毕竟没办法阻止他,所以我本来打算请高桥救你。不过,在我拜托高桥前,她就已经冲出去了。她的速度快的不得了,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呢。」
「喂,伊藤!不要说这种多余的事!你看到的只是幻觉啦!」
「这个幻觉出现的还真是时候呐。哎,就算是这样啰。」
高桥刺出拳头,友纪轻轻避开——好一场漂亮的过招。
这两人的感情好像不错嘛……是因为彼此都是武斗派而惺惺相惜吗?
友纪从高桥手上接过木刀,然后将它放进专用的布套里。接着,她面向我这边。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我如此说道。友纪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她看起来虽然担心,却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我知道了,那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可是,你搞不好会被揍飞耶,真的不需要打手助阵吗?」
正树的确很强,可是——
「不好意思,高桥。我不需要打手,也不需要任何帮助。如果不是由我跟那家伙两个人自行解决的话,这件事就没意义了。」
「……我是不太懂啦,总之你们要单挑吧。是为了自尊吗?」
「哎,就是这样吧。这是男人的志气。」
下次我绝不能输。
如果输的话,一切肯定就会划下句点。我有这种预感。
「……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啦。既然如此,我不会妨碍你们的。可是,你都这样说了,就一定要给我打赢喔。我们这种年纪的小鬼打架,彼此的实力差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啊,我等一下稍微敦你一些打架的招式好了。」
高桥嘴巴上虽然这样说,看起来却有一点寂寞。
「对不起,高桥……」
「……干幺道歉啊?」
「呃,自然而然就说出口了。」
我们如此对答时,不知为何,友纪在一旁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高桥再次对友纪挥出刺拳。
看起来好像很欢乐……日常生活的光景。
可是。
还少了些什么。
其实——
咲,身为高桥好朋友的咲,也应该在这里的……
所以,为了她们——
我必须让世界恢复成原状,必须拯救咲……!
夜色变暗,就像天空被黑暗覆盖似地。
我一人走向公园,走向大家曾消失过一次的那座公园。
当然,这是为了与正树见面——
抵达公园后,正树已经坐在长椅上等着我了。
——他仰望着天空。
「真棒的夜晚呐。」
正树怱然这样说道。
应该说这种台词很有游戏风格,或是很符合这次事件的气氛呢?
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热血。
「夜晚也有分棒不棒的吗?对我来说,跟乎常没啥两样。」
所以,我忍不住如此反驳。是小鬼吗,我这个人。
「……你做好觉悟了吗?」
「嗯。」
早就做好了。
「我下定决心了——我要超越你!」
正树没有被这句话吓一跳,就像他知道我会这样说似地。
然后,他用瞪视般的目光如此问道:
「武纪,你的意思就是你不放弃这个现实啰?」
「嗯,没错。」
「就算咲的病无法痊愈也无所谓?」
我摇摇头。
「要让世界复原不是只有一个方法,还有另一个。」
「哦……?」
「那就是——由我来打倒你,正树!」
听到这句话后,正树扬起了眉。
「有人告诉我,只要修补完所有的漏洞,世界就会自行恢复成原状。也就是说,只要咲恢复记忆,世界就会恢复成原状。」
「…………」
正树沉默地倾听我的话。
「要取回记忆,就要取回与她们之间的羁绊。这就是恢复机制。」
理惠。
春姊。
还有夏海。
她们都加深了跟我的关系,也因此恢复记忆。
她们的意识在搜索记忆时,都会出现用手压住嘴巴的怪异症状。我记忆遭到封印,却又硬是要回想起那些记忆时,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所以两者之间一定有着共通点。
而且,咲曾出现过好几次这种前兆。在我面前她曾数次脸色难看地掩住嘴巴。
「不过,咲的恢复机制没有完全触发,所以她没有恢复记忆。而且,只要有人还没恢复记忆,这个世界就不会恢复成原状。」
理由就是——
「其中一个理由是,你存在于这个现实之中。另一个则是……」
真的要说起来的话——
这一个原因才是关键。
「我有某个地方胜不过你。不是运动或成绩这一类的东西,而是身为男人的器量。」
游戏里的正树,无疑是一名男人中的男人。每个人都信赖他,而他也一定会回应对方的期待。
而且,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浮现一种想法。或许与理惠和咲——与《永恒纯真》女主角们的羁绊,本来就是正树的所有物。
这里一定存在着漏洞。
这个「世界」就是「我的现实」。
而且,「我的现实」中没有正树的存在。
既然我觉得与大家之间的羁绊「本来就属于正树」,这个世界就不可能复原。
这只是因为现实世界与正树紧紧相连罢了。连接两者的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
「对『我的现实』来说,你就是最后一个漏洞。」
既然正树让我放弃这个现实,就能成为男主角的话。
我让正树放弃这个现实,一定也能变回大家的男主角。
所以——
我不再迷惘了。
「我要明白的告诉你,在这个现实里,与理惠的羁绊,与咲的羁绊,与春姊的羁绊,与夏海的羁绊,都不是你的所有物。它们都是我的东西,是我跟大家的羁绊!」
世界改变的理由已不再重要。
不管世界怎么改变,这里就是现实。
我就是我。
正树就是正树。
在这里,没有男主角与玩家的标记。
只有两个男子汉的对立。
因为,无论陷入何种绝境,我都要让她们幸福——!
我将拳头刺向正树。
「我要让你知道,我有信心比你更能让大家幸福。」
这是一半的理由。
「我要让你明白,我能让大家幸福。」
这才是全部。
我要用这种决心,击碎我对正树的自卑厌——!
我要超越正树。
「我在此宣布,我要把大家,把咲,还有这个现实抢回来。觉悟吧——男主角!」
我笔直地冲向正树。
我毫无迟疑,将拳头刺向正树的脸庞。
可是,我的拳却挥了个空——
相反地,左颊传来强烈冲击,我挨了一记反击。
我面部朝上,有如断线风筝般畅快地飞向后方,轻而易举的被击倒在地。
「怎么了?一拳就结束了吗?」
正树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我,就像在挑衅似地。
「还早得很呢!」
我站了起来。
可悲的是,刚刚那一拳就让我的膝盖咔嚏咔嚏地抖了起来。
我给了膝盖一拳。鬼才晓得这么做有没有效,我只是想让自己的身体打起精神罢了。
我不知道这个举动是否产生了效果,总之膝盖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正树浮现从容的表情,等待着我的进攻。
我再次冲向正树。
我伸出手臂,试图抓住他的头发。
可是,我没能抓到。
「喝啊!」
正树的拳再次捣向我的脸颊。不过,我这次撑了下来没被击飞。正树的拳停留在我的脸颊上,我紧紧握住正树的拳头,控制了他的行动。
我用空着的另一只手,直接殴向正树。
然而,在我击中脸庞前,正树用空着的手接下了这一拳。
接着——腹部传来冲击。
正树用膝盖顶向我的心窝。「咯啦」般的笨重声响清楚的传入脑中,简直就像这记重击是打在别人身上似地。
「呜啊……!」
强烈痛楚在下一瞬传进身体深处,我不由自主地发出呻吟声。
正树随手一推,我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倒向地面。然后,我压着肚子蹲在地上。
「……………………」
痛楚更加深入,我无法发出声音,也不能呼吸。
我只要呼吸大力一点,心窝就会窜出电流般的剧痛。
真弱。
怎么这么弱呢,我这个人。
比起痛楚,自己的不中用更让我难过想哭。
「……结束了吗?」
正树无可奈何的声音传人耳中。
在这瞬间,我那渐渐远去的意识,明确地活化了起来。
「……………………少……少开……玩笑………………!」
我强忍痛楚挤出声音。
怎么可以结束呢!怎么可以让这家伙擅自划下句点!我怎么可以放弃!
我用手撑起身躯。
我挺直背脊,直挺挺地站立着。什么鬼痛楚,给我忘记吧!
「赌上一口气,我也绝对不能输给你!」
我狠狠瞪着正树。
我必须打赢这个男人。
不这么做,世界就无法恢复原状。
我绝不能放弃一切,把大家交给这家伙。
输掉这场架,我就必须屈服在正树面前。这就表示我必须放弃大家。
我怎么可以放弃大家的幸福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疼痛的恐惧,对正树的无力感。为了吹掉这些情咸,我发出咆哮——
我冲向前方。
为了狠狠击出一拳,我用力踏出左脚。
也许是腿部无法承受这种强力冲击吧,我虽然冲劲十足,膝盖却违背我意志地软了下去。
「什……!」
发出呻吟的同时,我的身体也几乎快栽向前方。
——少开玩笑!
友纪挥出的木刀挨起来更痛苦!
普久乃原的踢击挨起来更加难受!
——快想起来啊,当时的痛苦!
比起当时,这种拳头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在大脑中如此斥喝自己,同时将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到左脚的肌肉上。我硬是在小腿肚内注入力量,虽然那边差点抽筋,我却也因此逃过跌倒的命运。
站起来的同时,我从正树下方用力蹬起,然后狠狠挥拳击向正树的脸庞。我的动作,出乎意料之外的变成了上勾拳。
刺出的拳头微微擦过正树的下巴。正树微微后仰,向后退了两步左右。
「……想不到你的目标居然是上勾拳。」
正树用畏惧的语气如此说道。可是,这样就算打到他一拳了吗?我绝对无法认可!
「我只是刚好腿软,运气好打到你而已。」
「你不说我怎么晓得,这种话就用不着说明了吧。」
「只是运气好打到罢了,我怎么高兴的起来。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狠狠赏你五拳。」
「五拳?」
我没回答数字代表的意义,而是将手臂用力一挥殴向正树。
也许是大意吧,正树第一次扎实地挨了我的拳头。
第一拳。不过,我这拳打得虽然扎实,正树却也忍了下来。
「刚刚是你让理惠悲伤的分。」
击中目标的拳头痛得又热又辣。可是,我立刻将疼痛赶到了意识之外。
「老实说,只赏你拳头根本不够。你对她们犯下的罪孽,我要用全力击出的拳头让你一一付出代价!」
「运气好打到我的时候明明很不爽,我不小心挨了这一拳却这么高兴吗?」
「因为这是我用自己的意志挥出,而且击中的一拳。你不要分神说话——」
我的脸忽然挨了一拳。
「给我专心打吧!」
正树对我说了这种话,所以我用浑身的力气打了回去。这一拳也结实的命中了他。
「这是第二拳!是你让春姊悲伤的分!」
我亢奋了起来,感觉起来就像肾上腺素流满全身一样。
只有漫画或游戏里的角色才会做这种事吧。
——事到如今,干脆就这样干下去吧!
正树仰起上半身,我靠过去将右拳埋进他的脸颊。
「这一拳是为了夏海!」
可是,正树也不服输的回击。
脸颊传来坚硬的冲击。
我咬紧牙根忍了下来。
在正树收回拳头前,我挥出了右拳。
「这一拳是因为你夺走咲的初吻!」
「这是你个人的厌情吧!」
「啰嗦,给我闭嘴!」
正树抽开身体,就像要逃离现场似地。
我们的距离被拉开了。
然后,不适合现场氛围的静寂降临在我们之间。
这里只有风儿吹动叶片时的沙沙摩擦声。
「我要在这里再次宣布。」
我向正树如此说道。
来吧,说出一切。
至今为止的思念。
对大家的厌情。
全部说出来吧——!
「让大家幸福的人,是我……!不是你!」
就像要振奋自己似地——我如此大吼。
「这里是我的现实!」
我对大家的情感,也许是我唯一能赢过正树的事物。
可是。
「我对她们的咸情,只有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强烈思念驱动着我。这股思念超越了正树的一切。
「你有背负大家的觉悟吗?有的话就拿出来给我看啊!」
正树对我吼了回来。
「我有这个觉悟!我要证明给你看!」
我也大吼,接着冲向前方。
冲向摆出架势,拿出真本事的正树身边。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旁人耳中——
这道嘶吼声听起来一定很难听吧。
听起来或许只象是乱吼乱叫。
即使如此,它还是振奋了我的心。
我的心是如此亢奋,早就忘记了痛楚之类的事情。
眼前都是正树的拳头。
我也一边大喊,一边挥出拳头。
用我浑身解数之力。
贯注我至今为止的所有思念。
「给我退下去吧!男主角(配角)!」
在正树的拳头击中我的脸孔前——
我的拳头抢先一步击中正树的脸庞,而且就像被吸进去般狠狠钻进他的脸颊。
正树被击飞,发出巨大声响跌倒在地。
……我不晓得为什么,不过——
正树被我击中时,脸上似乎浮现了安心的笑容。
「你最后为什么没有躲开那一拳!」
我指责似地问道。我坐在长椅上,他坐在我的旁边。
挨了我那一拳后,正树有好一阵子没办法自行站起。总之,我把他拖到长椅边,让他在上面坐了下来。
正树全身无力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仰望天际喃喃低语。
「我不是不躲开,是躲不开。」
「为什么,你应该躲得开吧!」
「因为我被你的气势压倒了。」
真的假的?听起来很象是谎话钦。
「你最后不是笑出来了吗?」
「因为被你的气势压倒,我觉得很高兴啊。」
我好像品尝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回应方式。
不过,正树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
「我没有说谎。你的气势真的压倒我,我也真的觉得很高兴。事实上我真的站不起来,刚刚那一拳的威力传进身体了呢。」
我定睛一看,正树的膝盖的确微微发着抖。
「在那个瞬间,你超越了我。」
我也因为忽然松懈下来而无法动弹。
我全身都还在痛,殴打正树的拳头也麻到没有感觉。
即使如此。
我还是觉得很充实。
「如果我们背后再挂一颗夕阳的话,肯定会成为一幅图画呢。」
正树忽然低声说了这种话。我也苦笑的反问他:
「互殴完后,我应该要说『你满行的嘛』吗?」
「对对对。那么,我就要低声说『你也一样』。」
「真无聊……这只是老梗吧。」
「有啥关系,就是老梗才热血呀。」
我自然而然地发出笑声。一阵剧痛掠过心窝,然而,这种疼痛如今感觉起来却很舒服。
然后,忽然——
宣告终止的风儿拂向脸庞,静寂也同时降临。
「时间差不多了。这么一来,我的任务都结束了。」
「任务?」
「……不久后你就会晓得。而且,解开那个谜团,就是你接下来的任务。不是吗,男主角?」
「呃……等一下。你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那你真正的任务究竟是——」
可是,就在我把话说完前,眩目的白色光辉突然包围了四周。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然后,周围的气氛完全改变后,我缓缓睁开眼睛。
在我眼前,是一片不允许任何不洁之物的冷澈纯白。
人工语音般的声音在耳边流动——
「关系连接因子出现,确认。」
「符合因子……………………………………空白。稀有度AAA。记录。」
「条件确认。对象角色编号1,人物类型『神乐咲』。记忆实体与备份情报结合。建立。成功结束。」
「条件确认。环境数据,布林值为1,建立。备份资料结合环境数据。」
「专案编码『sagittarius』。专案行程全部终了。」
声音结束后,我完全听不到半点声音·我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我知道世界已经恢复原状了。我无法解释,但我就是晓得。
「喂,武纪。」
这个声音让我吓了一跳。我凝视前方,正树就站在那儿。我刚刚明明没有看见正树,如今他却不知不觉出现在我的眼前。
「记住我的话。这里就是Faily Tale System贮存数据的地方。」
「数据?什么的数据?」
「一切的——」
我不懂他的意思。
不过——
现在,我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我——不,正树来到这里,就表示……
「我也要消失了。」
我不知道理由,不过——
游戏人物从现实世界消失时,几乎都会来到这个空间。
夏海先前消失时是如此,普久乃原消失时也来到了这里。
「……就算是现在,我还是认为你的誓言只是幻想。」
来到这里,就表示正树认同了我。不是这样的话,世界肯定不会恢复原状。
可是,他还是不认同我的誓言。
「你接下来要走的是,数不清又分岔成无限条的道路。所以,让所有人幸福的誓言,就跟说梦话一样不切实际。你只有一个身体而已。这样的你,到底能做到什么呢?」
这也是我心中曾有的不安。
如果我一直喜欢大家,
而且选择所有人的话——
我有办法在这个现实世界中让她们幸福吗?
这就是我的不安。
——不过,这种不安已经不存在了。
「告诉我,武纪。你要怎么让大家幸福?要怎么守护她们的幸福?」
「我会尽全力让她们幸福。」
这句话当然用不着提。
「如果现实世界不允许我们幸福,甚至要妨碍我们的话——」
我目不转睛望着正树。
「我就要彻底推翻这个现实!」
我如此宣言。
如果现实妨碍我们抵达幸福之路。
我就要击碎这种现实!
「即使面前有无数条岔路?」
「就算路被分成无数条,我也会劈开它们,让这些路变成一条康庄大道!我们所有人会彼此扶持,一起在这条道路上前进!因为,我要一视同仁的爱大家!」
不能一次爱所有人,只不过是道德上的问题罢了。
如果现代的正道以及道理束缚了我们的幸福——
「我要让大家看到我们后,都会觉得『我们过得比谁都幸福』。我们要宣扬这种思想,就这样走向幸福的结局!」
听到这些话后,正树的眼睛变成了两个点。
然后,他发出大笑声。
「咯咯咯,啊哈哈哈哈!说到这个地步,不管是幻想或是吹嘘都很了不起呢!」
「我是认真的!」
「呃,抱歉,我知道啦。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认真。」
正树忽然浮现笑容。
「所以,我才能将她们托付给你。」
他身体的轮廓渐渐变窄。
「抬头挺胸吧,这个世界就是你的现实。」
他没留下半点形迹地消失了。
「……让大家幸福吧。」
然后,周围溢满耀眼光辉,我忍不住闭上眼睛。
「接下来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要一直爱着大家。这就是我的愿望。交给你啰,我的第一个——死党。」
最后,我耳边响起这种话语——
「角色编号0,解除人物类型『都筑武纪』与角色编号0的重叠形态。将角色编号0贮存至备份资料库。」
周围的空气再次出现温度。我睁开双眼后,出现的是之前的那座公园。
正树——不见了。
在没有半个人的公园内,我的脸颊忽然传出刺痛,就像想起我刚才跟正树互殴了一场似地。
「要让大家幸福……啊。」
你这家伙也想这样做吧。
正树之所以只向咲求爱,或许跟我被那股强制力附身时一样,只是身不由己的决定。
他直到最后都很潇洒,说话也半真半假,根本没说出所有的真心话。所以,我这个脑筋不灵光的笨蛋才会无法看透那家伙的意图。
的确,正树的行为中诸多挑衅。不过,如今回想起来,我也觉得他似乎是为了加快我成长的脚步。让我对大家死心,使自己留存在这个现实中的选项,说不定他早就放弃了。
或许我对正树评价过高吧。可是,我想我还是很喜欢那个家伙——以一名好情敌的身分欣赏着他。
……思考了一会儿后,我用力摇了摇头。
他已经把大家托付给我了。
我不能再去思考正树的事。
因为,这里已经是我的现实了——
然后,我仰望天空。 .
就都市的夜空而论,今晚还真是满天星斗呢。那家伙说的确实没错,这个夜晚真的很棒。
我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句话能传到我那个已经不存在的情敌(死党)耳中。
「用不着你提醒啦,死党……」
我对着天空轻轻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