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飘落的雪花与仰望红月的夜鸟 第四章 红月的龙王,苍白的星狼

  因为我太太太喜欢你了,

  任何愿望都会帮你实现!

  1

  枪声,结束我生命的声音,在耳朵深处回响。

  ——我死了。被连大从额头击爆头颅。

  脑袋开花,自己逐渐死去的感觉鲜明地残留下来。

  然而,我发现哪里不太对劲。如果我死了,不应该意识到自己死亡才对。

  眼前是辽阔的黑暗。但这黑暗有温度。

  好温暖……

  我记得这温度。那是鶫的——手。

  「……解除接续。」

  我想的没错,听到了鶫的声音。遮住我眼睛的手慢慢离开。

  黑暗虽然散开,眼前的却是灰暗的景色。只有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月光,光源微弱的房间。

  我似乎仍躺在床上,但手脚也一样被绑住。刚刚所发生的事简直像作梦一样。

  我移动视线。床的旁边果然仍站着鶫。白色头发沐浴在月光下,发出淡淡光芒。

  「怎么……回事?」

  开口后才发现嘴巴已经没被塞住。

  「……透过我,让你的意识和终端连结。」

  鶫低头看着我说。

  「连结?」

  完全无法理解而反问。

  「……也就是让一个终端拟态成你的模样,联系着精神。遭枪击而生命活动停止的是终端的身体。你仍然……活着。」

  「意、意思是制作我的替身吗?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答应过你。如果交易成功……就安然释放。」

  鶫表情认真地回答。

  「违背命令……没关系吗?」

  「……我所赋予的任务是营造出完成连大先生的目的状况。所以没有违背命令。」

  「可是你不是说终端就像是自己的手足一样吗?为何要牺牲到这种地步来救我……」

  听到这问题,鶫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我只是不希望,称呼我『鶫』的人死亡。」

  「那是指昵称的事吗?」

  「是的……对我而言,名字是任务,是唯一能证明自己的存在。所以对于铃叫我『鶫』感到非常不高兴。可是你却……轻易地给了我『另一个名字』。令我实在很难放手……」

  「鶫……」

  「只有三个人。只有那三个人支撑着这梦幻般的名字。所以『任何一个』……我都不想失去。」

  「三个人?」

  小铃和我……还有谁呢?难道是——

  或许是读了我的心,鶫点点头。

  「……是的。冬上雪绘……仍活着。跟你一样用终端制作了替身,伴装成死亡。」

  「真、真的吗!?」

  由于事出突然而无法置信,但却又很想相信,所以我反问。

  「……是真的。小雪一直待在对面的房间里。」

  「她还活着啊……咦,小雪?」

  听到非常异样的单字,我讶异地开口问。鶫的脸微微泛红。

  「那、那个……抓到冬上雪绘时有几次说话的机会……然后我说了『昵称』的事情后,她就要我也用昵称来称呼她……这样曲折的过程后就叫她小雪……」

  可能冬上也逼问她自己为何没被杀吧。

  「……顺便跟你说,爱莉莎·柯朗诺·史特林·莱特在右边的房间。应该快醒来了,你们带着小雪一起逃吧。我差不多……该走了。」

  「走……你要去哪里?不解开我的手跟脚吗?」

  「……既然能说话,捆绑的手脚用魔术就有办法解开了。我要去友月未由那里。不知为何,她竟脱离了连大先生的控制。」

  听到这件事,我终于想起「被杀」前的记忆。

  「未由吗……?」

  「是的。你被枪击后骤变成另外一个人……发挥出惊人的力量。」

  骤变……又被侵食了吗?若真是如此——

  「难不成……连大也?」

  「……不晓得。除了你之外,我还让与『眼睛』连结的其他终端潜伏进去……但现在已经烧掉了。」

  我想像得出来,接在冬上之后,我又在眼前被杀掉的未由有多么绝望。如果她真的脱离控制,连大的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别做蠢事——这种话我说不出口。我和冬上虽然活下来,连大杀了未由双亲的事仍未改变。重要的人被夺走的愤怒我也懂。

  但我仍不希望她复仇。看到怒火中烧的未由——我好难过。

  「鶫,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能阻止未由了。之后就交给我。况且连大连你都想杀掉。你没理由帮他吧?」

  我不想看到无谓的牺牲而劝她说。

  「……他有反抗的想法我一开始就知道,也向《群聚》报告了。而且还被……赋予保护连大先生的任务。我不明白《群聚》的意图是什么,我只是要完成我的义务……而且,连大先生既然无法控制她……我们《群鶫》就必须杀掉她不可。那也是……我的职责。」

  「杀掉……?你在说什么啊?鶫都救了我们——」

  「……这两件事是不一样的。如同『鶫』这个名字一样,《一鶫》这名字对我也很重要。因此,我对这名字所赋予的责任……不能够放弃。」

  鶫双眼隐含着坚定的光芒,注视着我说。

  「哪有这种事——为任务才给名字不就跟记号一样吗!?只用『鶫』这个名字,到哪里都一定能够生存的。况且要是未由真的发怒,鶫你们是敌不过的!」

  昨天,弄昏丧失自我的未由时,若不是靠着《魔狼》也无法接近她。鶫恐怕也没有胜算。

  「……以我们的能力的确可能无法杀死友月未由。不过……这是我的责任。至今为止,我为达成任务夺走了许多性命。所以我必须不断达成任务才行。而且,任务无法达成时……只有死亡。这是身为兵器的我,正确的生存方式。」

  鶫说完后背对我。

  「等等,鶫!至少我也一起——」

  我出声制止她,鶫却已走到我的视线之外,并且听到「吱!」地打开房门的声音。

  「……再见了。谢谢你……给我名字。」

  那是温柔又温暖的声音。

  然后响起「碰!」的关门声。

  「混帐!」

  没有思考的时间。这么下去未由会连鶫的命都夺走。

  我不要让未由背负更重的愧疚,也不要鶫死丢。

  「——吞食一切的心,世界的夹缝,阻挡了星辰的牙之门,禁闭了青空的天之牢!」

  为解开手脚的束缚,我开始咏唱《姿态语言》。

  「……饥饿的、凶猛的、狂暴的,永远也无法被满足的魔性之狼!」

  咏唱的咒语太长令人心急,但我忍耐下来。若不能跟语言一起在心中将牵引出来的力量化成影像,想法就无法传到《高次元存在》。

  「在深遂地狱守着大门的三颗头颅。仿照其姿态,以无底的嘴撕裂罪人吧!」

  魔术在我体内成形。之后只要用话语将影像拖出来即可。

  「三头狱牙!」

  右手的绳索「噗恰」一声裂开,显现出长长的三只狼头。四肢被绑在床脚的我,用三个獠牙将剩下绑住左手与左右脚的绳索给咬烂。

  穿的衣服是跟出门时一样的便服。鞋子很贴心地整齐摆在床边。

  我急忙下床穿好鞋,跑向房门。木制的门没有上锁,转动把手就能轻易开启。

  左右两边连接着黑漆漆的走廊。我先走向右边的房间,由于那房间上了锁,便用《三头狱牙》硬是将门把的部分给挖开。

  开了门,前方是隔局和邻房一样狭窄的房间。床上是穿着法衣的爱莉莎,手脚被捆绑,嘴巴被塞住,呈仰躺的姿势。

  「唔!唔!?」

  鶫说的没错,爱莉莎似乎醒了,一看到我就挣扎地想开口。她用眼神央求我解开困绑的绳索。

  「启介,你没事吗!?我刚刚好像……好像觉得启介死了才醒来!你没有哪里受伤吗!?」

  我被枪击时的冲击可能是透过《通道》传过去了。我看着泪眼婆娑不断摸我身体的爱莉莎,不禁胸口一热。

  「爱莉莎,没时间跟你解释。我还活着。这样——就知道吧。」

  我伸出左手,将爱莉莎的头压到胸前。

  「啊……唔……心脏在跳动。」

  爱莉莎终于呼了口气,冷静下来。我也感受到爱莉莎的温度而稍微宽心。

  「喂,你们两人在干么啊?」

  这时出现惊讶的声音,我和爱莉莎往房门处一看,冬上眯起一只眼看着我们。除了诧异外,内心也充满了开心和放心。

  她真的……没死。

  「欸!?雪、雪绘?为什么你………」

  不知冬上仍活着的爱莉莎目瞪口呆。冬上却误会了这意思,回答说:

  「我只是被关在房间,动作没有被限制住。不过有只怪物在监视我。刚刚鶫进到房里从窗户飞出去了。被怪物抱着的她……对我说,她很开心——」

  是哦,鶫是从冬上的房间出去的啊。

  「然后因为没有上锁,我就去走廊看看。接着听到谗话的声音,没想到远见同学和爱莉莎同学竟然相拥着。」

  「欸?咦?这个雪绘不是假的吗?不会再把我们抓起来吗?」

  我向看起来更混乱的爱莉莎解释。

  「这个冬上是真的啦。死的才是假的。」

  「是、是吗?为什么会这样?」

  「哪刚也说现在没时间解释太多。现在未由的心应该受到《悲叹魔王》的侵食而发狂。得赶紧阻止她才行。」

  听我这么说,爱莉莎和冬上表情都变得凝重。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就赶快过去吧。地点在哪里?」

  爱莉莎问说。

  「跟之前一样是在巨大坑洞旁。能够转移吗?」

  「当然可以。可是得去外面才行……这房间看不到月亮。」

  爱莉莎的转移魔术是以光为媒介。月光的确无法直接照进这里。

  「那么就到外面——」

  「等等,启介同学。我也要一起去。可以吧?」

  我拔脚想跑时冬上却这么说。

  虽然很危险,但为了阻止未由发狂,或许也需要让她看到冬上平安无事。如此打算的我点头:

  「好,走吧!」

  我们冲出房间,跑到走廊上并找寻阶梯。老旧的木地板发出「叽!」地刺耳声音。

  阶梯上在走廊的尽头处。由于不晓得如何到顶楼所以我们往楼下去。下了两层楼后阶梯就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走廊边缘的出入口。我们从那里跑到外面。

  「这里是——」

  我因诧异而停下脚步。眼前是广大的运动场。回头一看,那是老旧的三层楼宿舍。隔壁是看起来有点新的另一栋宿舍。而运动场旁边是有高钟楼的教会……

  「是鶫待的设施。」

  冬上喃喃说。

  原来我们是被抓到这里啊。鶫在时我也想过该不会……

  问题是为什么隶属于《群聚》的鶫为在这间施设。难不成连大也被藏在这里吗?

  不对,这疑问之后再说!

  我仰望着天空。正上方刚好挂着白色的弦月。这里就能使用转移魔术。

  「爱莉莎,拜托你了!」

  我伸出左手。

  「好,走吧!雪绘也一起来!」

  爱莉莎抓起我的手,冬上的手也叠上来。

  「迅疾光辉!」

  爱莉莎清脆的声音大喊《起动语言》。

  我们被金色的光包围,周围的景色逐渐模糊。这种魔术移动上虽然不需要时间,但来到这里花了点时间,飞在天空的鶫这时应该已经到巨大坑洞了吧。

  拜托要来得及!

  我在心中——如此祈祷。

  2

  烧焦味顿时刺入鼻腔。

  接着,红色大地映入眼帘。那是火焰与血的颜色,各地躺着焦黑的怪物尸体,地面被染得斑斑驳驳。

  大气蕴含令人窒息的热气,烧灼着肌肤。

  弦月投射的青白色光也不足以擦去这里的红色。地面的裂缝处都积了岩浆,宛如地狱般的景象。

  站在红与黑的世界中心是——未由。

  手里拿着缠绕着火焰的宽幅弯刀。脚下踏着……全身都是伤的鶫。

  鶫的修道服到处都被划破,白头发也烧焦了。

  来迟一步……可是为时未晚。鶫发出痛苦的呻吟,表示仍有气息。

  「未由!快住手!」

  我朝剑尖抵着鶫喉咙的未由大喊。

  干钧一发——未由停下来,回头看着我。然而,瞳孔里虽然映着我们的身影,脸上却面无表情。

  「未由,你看!启介和雪绘都还活着啊!所以你冷静下来吧!」

  爱莉莎指着我和冬上说,未由却没有吭声。

  这次换急得跳脚的冬上大喊:

  「够了,友月同学!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你该发泄怒气的人不该是小鶫吧?她好歹是我朋友,放她一马吧!」

  「我当然有理由生她的气。」

  老成的口气。那声音怪怪的。

  「是什么?」

  冬上蹙眉问道。

  「此人夺走了我的仇敌。因而有责任接下这怒气。」

  「……这是什么意思?」

  我发出疑问,但回答的人却是被未由踩在脚下的鶫。

  「唔……我顺利让连大先生逃脱……我完成任务了……」

  鶫用乾哑的声音说。微微张开眼看着我。

  「咦……连大还活着吗?」

  老实说,我没想到能来得及。

  没因复仇而弄脏未由的手我松了口气,但却非常讶异。

  「是的……必须感谢那位协助者……若不是他保护连大先生,现在就……」

  还有同伙啊……?不过,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能够从现在的未由手下保护连大吗?连那种怪物都能瞬间烧成灰炭。

  「八朔连大是该由我亲手消灭的仇敌。这些人却阻扰而害我错失这个机会。因此愤怒的矛头才会转向她。」

  中断我的思考,未由用跟平时完全不同的口气说。

  看得出来抵着鶫的剑加重了力道。

  ——呃!?

  她会在眼前……丧命。

  我反射性地拔腿跑向未由。

  距离太远,右手构不到。但是,我发现右手仍是《三头狱牙》。

  不想失去的那种心情,是渴望。想将欠缺的部分补回来的冲动,名为「饥饿」。

  我的意识与《三头狱牙》重叠。

  想要来得及的愿望,想要构得到的想法,由我的魔术来实现。不需要思考,满足这个饥饿感的道路,瞬间出现在我面前。

  靠这双脚来不及,因此用两只狼头重重往地面一击,迅速将我的身体往前面送。

  靠这只手来不及,因此用剩下的第三只狼头奔驰。

  五公尺的射程一下就超过去,我的獠牙——咬碎了未由的剑。

  「——什么?」

  未由惊讶地看着空了的手掌,并从鶫的旁边闪开。

  我挡在仰躺的鶫与未由之间,架好三只狼头。

  「别伤害鶫。未由的仇人只有连大。那家伙既然逃走了……就算了吧。」

  「……只要这股怒气还在心中,我就不会停止。发泄愤怒与悲叹,才是我的生存方式。」

  未由说着,手中再度显现炎剑。甚至不需要——咏唱咒文。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未由?你是未由吧?」

  怀疑到达临界点的我问道。

  「很遗憾,友月未由这个少女的心已经溶化于我所叹息的大海中。我的名字是阿尔·札那夫,特瓦莱德。被称为《悲叹魔王》的空局次元存在》。」

  「悲叹……魔王?怎么可能,外表还是未由不是吗?之前召唤时外表更——」

  我想起未由似前召唤出来的龙头红巨人。那应该才是《悲叹魔王》的样子。

  「启介,这个可不是召唤哦,是完全同化。内心已经和《高次元存在》混合在一起,自我意识消灭的现象……那已经不是真正的未由了。」

  追着我过来的爱莉莎,从背后解释说。

  「哎呀,这个长相和服装近看后挺熟悉的。难道是拜尔吗?」

  未由——不对,《悲叹魔王》看着爱莉莎问道。

  「拜尔……是我母亲。」

  爱莉莎回答后,魔王面露讶异。

  「你是她女儿?那么《天使王》的魂魄呢?父亲是谁?」

  「我父亲是《探求愚者》。《天使王》的魂魄在我的体内。」

  听到这番话,魔王喃喃说:

  「……在我沉睡期间,发生意料之外的事呢。我不是借用露娜,而是后裔的身体觉醒,也是原因之一吧。」

  「在说……什么啊?」

  我问,魔王便看向我。

  「少年,看起来你的手臂也与《天牢》联系在一起。似乎因为这样才能驾驭外界的安全装置《反牙》吧。你打算用那只手吞掉我吗?」

  《三头狱牙》的确曾表示要吞食掉魔王,但我却摇头。

  「不是。我向你提出的要求只有一个——把未由还来!」

  比右手的冲动还强烈的是,我想夺回未由的「饥饿感」。那是抑止住《三头狱牙》的食欲,并让它顺从我的意念。

  「这句话……似乎在梦中听过呢。」

  魔王眯起眼,警戒我似地张开半身,架好剑势。

  「对,没错。你企图夺走未由已经是第二次了。之前我吃掉一半你的身体,这次是要来讨回来的。」

  我故意露出狰狞的笑容,大放厥词。

  「是吗?这女孩以前也召唤过我啊。不过根据我的记忆所看到的模糊画面,当时并不是让我成为觉醒的容器。而且,现在我和这女孩的心已经分不开了。想还也还不回去。」

  魔王没有慈悲的宣告。却得来一笑置之的回应。

  「真听不下去……笑死人了。心分不开?别开玩笑了。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友月同学憎恨的仇敌逃走了不是吗?这种状态下,友月同学不可能会把心让出去的。够了,一副自以为是魔王什么的——别『装模作样』了!」

  站在我旁边的冬上大声吼道。

  「愚蠢。我可是《悲叹魔王》。友月未由的自我已经——」

  「如果消失,为何还会想让小鶫『痛苦』呢?如果你是《高次元存在》那种了不起的人物,就不会让她伤成这样,而是轻易就杀掉她才对吧?这样简直就是拿她当出气桶乱发脾气嘛!」

  魔王哑然失语。这证明冬上说的没有错。

  未由仍未完全消失吗?

  真感谢冬上。这样我就仍有希望。

  我仍相信——这手触及得到。

  我向前一步。

  「悲叹魔王——不对,未由!我要代替鶫,接受你所有的愤怒!既然是出气,对像是谁都无所谓吧?」

  「……你以为吃光我的愤怒,这女孩就会恢复吗?即使我消失,留下的也只是空心。这女孩再也不会醒来了。」

  魔王说的很坦白,我却没有绝望。

  「未由只是因愤怒而忘却自我。我只要接受了那些愤怒,她就会清醒的!召唤你的,是失去冬上和我的愤怒。只要明白我们还活着,一定会清醒过来的!」

  「……那么,要试看看吗?」

  魔王的声音改变。我警戒地架好《三头狱牙》。

  感觉变清晰——现在不论受到怎样的攻击,都有自信能够还击。而且为了抵抗《悲叹魔王》这些从《方舟》流出来的魔术,而制作出来的是《魔狼》原身的《反牙》。只要拥有能够不由分就说吞食《方舟》魔术的这个力量,就绝不会输。

  「挺沉着的嘛,少年。不过啊,我的觉醒是《方舟》意料之中的事。一千年前就已经注定好。」

  魔王露出极度残酷的笑容说。

  「已经注定好……这不是友月家和《群聚》的问题吗?为何这时会提到《方舟》?」

  「我不晓得觉醒的原委。只知道友月家是我的血脉,残留在外界的《方舟》是同胞。你们没有听说过吗?」

  这种事的确是第一次听到。爱莉莎也愕然地咕哝说:

  「所以才会诞生出像菜津一样,活了五百年的混血儿啊……难道阿姨说的就是这件事——?」

  「呵,看来是真的不晓得。意料之外的你们算是在计划之外吧。既然如此,就让你们瞧瞧,我觉醒后第一件该做的事——」

  说完,魔王不知为何将炎剑回归虚空,接着用那只手遮住闪耀在高空中的弦月。

  我怀疑自己的眼睛。

  月亮……原本应该是弦月的月亮——变得又红又圆。

  彷佛睁开眼睛的动作般,影子被推开,接近满月。

  「怎么会这样……月亮动了?」

  冬上嘶哑着声音说,我也同样这么想。只要地球的自转或月球的公转速度没有改变,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爱莉莎虽然一脸茫然却摇头说:

  「……不是的。因为我能使用专司『流动』的魔术,所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天空或大地的流动并没有改变。虽然很难以置信,但那是月亮——自己在发光。」

  「没错。别一脸滑稽的表情啊。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个天空全是假的。因为那个月亮是我的一部分。月亮只不过是接受了『我』这个光,才发光而已。」

  「天空……是假的?怎么可能会有——」

  「连这个也不晓得吗……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们,你们是多笨的小丑。」

  魔王带着讶异的声音说。

  终于变成满月的天顶上,闪着红色的光辉。

  「关闭境界,将世界上的魔术给夺走的墙壁——《天牢》。那绝不是眼睛看不到,暧昧不明的东西。只要仰头一看,那绝对的《距离》,任谁都能够意识到其存在。我的愤怒成为太阳,悲叹成为月亮,《流转星龙》在各地制作了星星与空间。接着专司《探求愚者》的阴阳的力量,转动了天际。于是所创造出来的伪宇宙正是《天牢》真正的身分。我借用了那能力。」

  魔王盯着我的右手说。

  宇宙……?意思是这个夜空是《天牢》吗?

  「因此,《天牢》只是将我等的力量全部吞没的容器,《反牙》是以这个特性为基础,作为反转魔术被制作出来。而且那个任务也——到此为止。」

  光从红月满溢出来,成为一滴液体自天空滴落下来。滴在我们的头上——

  太过炫眼而闭上眼睛。没有感受到任何冲击。而且发现穿过眼睑的光逐渐收敛起来。

  睁开眼的我,看到魔王的右手握着一把红色的长枪。

  全身不寒而栗。《三头狱牙》在发抖。直觉告诉我,那个……非常不妙。

  意思是别让那长枪伤到《三头狱牙》。不晓得那究竟是什么,但我没有犹豫地跑出去。

  「你说过要代替她接受我的愤怒吧。你就亲身试试,真有办法接受得了吗?」

  魔王潇洒地架着枪,看着我说。

  噗咻!

  脚边有怪声音。我用狼头往地面一敲,顺势往后方闪躲。眼前顿时喷出火墙。

  但对我而言,不会因这种东西就被困住。为了咬破火墙而使出一只狼头。但对方却早一步,从另一头撕裂红色的火墙——枪头刺出来。

  红枪直直被吞没于狼头的口腔里。这样就可以直接咬得稀巴烂。

  明明可以这样,我却感到不寒而栗。

  牙齿互咬。然而,碎掉的却是——牙齿。

  右手遭砍掉般的感受到强烈的痛楚。可以吞下任何东西的狼头,长枪从中穿出,枪头贯穿长长的脖子。

  「呃啊!?」

  剧烈的头痛袭击我。被长桧贯穿的一只狼头化为黑雾失去了形体。

  我努力保护剩下的两只狼头,为了重新站好而拉开距离。

  「启介!?」

  爱莉莎尖叫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那长枪……」

  我被爱莉莎扶着跪在地上,忍着疼痛说。穿过火墙出现的魔王,冷冷地俯视着我。

  「我的觉醒是在《方舟》的预定之中。因此,安全装置的任务已然结束。这把长枪是用来消灭《反牙》的。以解除的方程式所编写的《刺狼音枪》。」

  「竟有那种东西……」

  我喃喃说道。这只右手的《魔狼》是因《探求愚者》所变质而成《反牙》,利用《魔银之锁》而将宿主吃得一干二净。那把枪或许真能彻底杀掉《魔狼》。

  呼吸混乱,我看着朝向这里的锐利枪头而发抖。

  「如何,害怕吗?痛吗?这就是接受愤怒的结果。刚刚之前的你并不担心自己会受伤。以为只要防御攻击就能消除我的愤怒。真愚蠢。看来你还不知道吧?能够消除愤怒的是他者的悲鸣、为痛苦而挣扎的脸、弄伤身体的感触以及破坏的快感。」

  「那是……」

  我想到了。因冬上死亡而勃然大怒时,放任自己的情绪吞噬掉那些怪物的记忆。

  「这样你还敢说自己能接受愤怒吗?我的长枪会毫不留情地伤害你,夺走你的力量哦?」

  夺走……力量?

  这句话令我双肩颤抖。

  等等……如果《魔狼》消失会怎样?由衣是……以《魔银锁狼》的身分存在的《魔狼》的一部分。难道连由衣都会——

  「怎么了?表情突然变得很害怕呢。不是夸口说要用身体接受我的愤怒,夺回友月未由吗?」

  没错,也必须救未由才行。无论如何受多大的伤、无论呼求多少次,若无法取回未由的意识……就再也无法见到未由的笑容和身影了。

  并非无路可退。那支长枪没有一枪刺死《三头狱牙》。既然没直接对右手下手……

  「……我绝对会夺回她的。」

  我站起来。

  「启介,太乱来了!之后由我——」

  「不行。大概……非要我不可。」

  爱莉莎伸手想阻止,我却推开说。

  若使用《天使王》的剑,这战斗或许会势均力敌。但即使打赢对方未由没回来也没意义。

  对未由而言我若是最重要的人,会变成这样的引爆点就是因为我的死亡。这样的话我有唤回她的责任。只有我才能这么做。

  「觉悟吧。」

  魔王笑着说道。与未由完全不同的笑法。

  我想看的不是那种表情。

  「——未由,我在这里。我要让你明白这件事。」

  我边说边定向魔王。

  「但是,全都会徒劳无功。」

  魔王以同情的眼神看着我,一手拿着长枪,空着的手则伸向我。

  魔王的手发出红光。爱莉莎仍在我的正后方。我用两只狼头击打大地,往旁边跳开。魔王配合我的移动而改变手的方向,瞬间释放出奔流的红光。

  如海啸般庞大的光流涌上来。量大到无法逃避,我举起狼口作为盾牌。

  除了我所站的地方,地面瞬间被洪光所征服。但我发现那只是单纯让人头晕目眩。

  ——咚!

  肉眼看不到。但《三头狱牙》察觉到危险而颤抖。跟刚刚一样。枪头为了刺穿狼头而自光芒中出现。

  「呃!?」

  我将狼头往地面一挥,飞尘扬起,我趁势一跃跳向空中。枪的刺穿落空,为砍倒我而直接追上来。

  在空中的姿势没办法改变。但我伸出狼头敲向地面,以狼头为支点扭转跳跃的轨道。

  大腿有灼热的痛感。好像是被枪头划破,但只要狼头没事就好。

  我护着脚降落至地面。这时,架好长枪的魔王逼近眼前。

  这距离无法逃走。但我的目的是维持两只狼头的安全,然后接近对方。

  长枪将一只狼头钉在地面上销毁了。右手与头感到剧痛,我依然将最后的狼头卷在枪柄上。

  「呃啊……!?」

  光是触碰就感到火烧般的疼痛,彷佛火团压在手臂上一样。但这样就能封印住枪的动作。

  「未由,醒来吧!我还活着!给我回来!」

  我对着眼前的未由的脸大喊。但未由仍以魔王的表情摇头。

  「没用的。你是无法一直缠住长枪的。况且不使用右手,要如何抵挡我的攻击?」

  掌心伸向我眼前的魔王说。

  「没有……抵挡的必要!」

  我却透过指缝瞪着魔王的眼睛怒吼说。

  「什么?」

  「只要未由还在你体内,就不会做出杀掉我的攻击!绝对不会!」

  我需要的是保护《魔狼》不被破坏,营造出穷途末路的状况。为了夺回未由的自我,无论如何都要赌上自己的命。然而,在那之前若我先失去《魔狼》,由衣有可能会消失。所以必须避免这样的情形。

  「随你爱恁么想吧。可是,现实不会如你所妄想的一样。」

  红色光辉顿时收进举起的掌心内。若使出跟刚刚相同的攻击,想必我瞬间就会灰飞烟灭吧。

  我却没有避开未由的视线。

  缠住枪的狼头颜色变白,石化般开始崩塌,但仍疼痛的感觉仍在。

  「才不是妄想。是冬上让我领悟到的可能性。若你觉得可笑,就杀我看看。我——相信未由。」

  「……真拿你没辙。看来你是想用右手解决吧,那就顺你的意吧。就算你死了,也不会妨碍《方舟》的计划。」

  魔王眯起眼,冷冷地说。

  聚集在掌心的红光大大膨胀起来,企图吞没我似地溢出来。

  「——启介!?」

  远处响起爱莉莎的声音。

  我不希望她发出如此悲痛的喊叫声。因为那是爱莉莎教我的方法。

  即便忘了自己,也不会看不见重要的人。消除愤怒的方式也绝不会只有暴力一途。

  当我自己即将被《高次元存在》吞没时,我没忘记爱莉莎所做的事。

  红光令视界一片火红。视网膜发出烧灼般的光亮。

  但我却睁开双眼。

  红色——迸裂开来。

  「咦……!?」

  魔王露出惊讶的声音。释放红光之前,我的眼前散发如烟火般的火花。

  魔王眼中露出从未出现过的动摇。那一定就是——未由的心!

  「未由!」

  我伸出左手。

  「——欧……介同学?」

  魔王嘴里露出微弱的声音——未由说话了。

  未由的手动起来,伸向我。

  但这时,我发现狼头的石化已逼近右手附近。

  啊……

  由衣的脸擦过脑海。我想起曾经失去过的小手。

  魔术的崩坏若达到右手,连《魔狼》都会——

  「混帐!?」

  我连忙解除《三头狱牙》。连一秒都不到的时间里,未由眼里的光芒消失了。我又错失只要伸出手就能抓到的手臂。

  又来了……我又因为没做出选择而错过她的手。

  由于三只狼头全毁,我的头颅吱嘎作响,头晕目眩。

  「咚」地腹部受到重击。剧痛到胃快被挤上来感觉。

  发现是被枪柄撞到时,我人已经摔到地面。

  「咳咳咳、咳咳咳!?」

  我两手撑在地面干咳,而面前的末由——变回魔王的未由,用枪头刺向我。

  刺向右手旁。

  我背脊发颤。等于由衣性命的右手,暴霁在危险的长枪下。

  「不会吧,竟从我体内拉出友月未由的意识。还以为连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我佩服你强大的意志力,不过……」

  魔王冰冷的声音说。

  「我有非做不可的事。不可能把这个身体还——」

  「旋阻烈风!」

  轰!

  这时刮起强风,打断魔王的话。魔王像是被风推开似的,与我拉开距离。

  仔细一看,站在冬上和鶫前面的爱莉莎,朝我们这里举着手。

  「……启介,已到极限了。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爱莉莎边说边走过来站在我面前,正面对着魔王。

  「如果是我,或许无法救回未由的心,也或许会被杀。可是,若要对启介做刚刚那种事,就由我来吧。」

  爱莉莎狠下心对我说。

  「意思是下个轮到你罗?」

  魔王问。

  「对啊,要煮要炒随便你。我可能不像启介那么厉害,但未由是我朋友。相信要杀我她也会犹豫。」

  爱莉莎说着并张开两手。像是要保护我一样。

  「哎呀,既然这样的话,也让我参加吧。」

  「冬、冬上?」

  站在爱莉莎的旁边,瞪着魔王的冬上说。面对巨大的力量,却毫不畏惧地直指着魔王。

  「友月同学,我已经从鶫那里听说了,我是你心目中第二个重要的人吧。虽然荣幸却也有些不满。对我来说现在最不想失去的人是你。让我沦为输家就消失,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快回来吧!」

  魔王面无表情地听着冬上的说词,摇摇头:

  「算了——我不打了。」

  「怎么?害怕了吗?」

  听到冬上的挑衅,魔王露出悉落的笑容。

  「是啊,我不要再冒险了。而且,我也不可能伤害有《天使王》灵魂所寄宿的拜尔之女。《反牙》也不知为何被封印,不需要勉强破坏。现在是以《方舟》的计划为优先,进行下个任务吧。」

  魔王举起手。于是从虚空出现火炎鬃毛的红马。

  那应该就是《炎鬓军马》的魔术。而炎马高声嘶叫后,身体开始膨胀。

  四肢变得像木头一样粗,嘴巴长出锐利的獠牙,脸则变成龙。接着,背上长出翅膀,大得彷佛要遮蔽夜空。

  龙马——这个形容词应该很适合。它的身体相当巨大,跟三层楼的校舍一样高大。

  已经不是马而是龙的龙马发出咆哮,睥睨着我们。魔王一飞到它头上,火花便收进龙马的额头中。宛如是第三只眼。

  「你想……做什么!?」

  我按着肚子努力站起来,大吼道。

  『我现在要——奔上月亮。』

  「……月亮?」

  太过荒谬的回答,令我呆若木鸡。

  『我觉醒,月亮也觉醒。之后只要和流有友月家始祖的血脉的女孩,与我的分身也就是月亮合而为一,扩增的支配能力就会传到全世界。』

  「支配……传到全世界?」

  听不懂的我反问。

  『友月家每一代都是由女孩继承,男孩成为其他势力庞大的家族婿养子(注2)。于是在这一千年里,遍及全世界的友月家的子孙,便会因身上流的血脉而受到我的支配。无路可逃的连大让他自戕也很容易。只是遗憾无法亲手复仇了。』

  魔王理所当然说着非常骇人的事。

  「喂……你想要征服世界吗?」

  听起来像是在玩笑,但应该不是。我佯装镇定说。

  『我没那种狂妄的计划。由于人数众多,力量至少足以一步一步慢慢改变世界吧。这对《方舟》是非常需要的阶段。你们别再妨碍我了。如果阻止我,世界可是会毁灭的哦。』

  「开什么玩笑……别想用荒谬的事来搪塞!让她走吧!未由不是为了这种事而被使用的存在!」

  注2「婿养子」是一种领养和婚姻继承制度,在古代当公卿贵胄、武士只有女儿,没有儿子或是儿子因故无法继承家业,就可能把女婿改作养子。

  我想靠近龙马,突来的大风却阻止我的脚步。龙马张开巨大的翅膀。

  『世界的——《物质界》的危机已迫在眉捷,汝等没感觉到异常吗?这大地上又大又深的坑洞究竟是什么,汝还看不出来吗?』

  龙马用头指了指旁边的巨大坑洞。

  异常?这不就只是一般的洞吗……

  顿时想到什么,但我摇摇头专注于现在。

  「这种事情不重要啦!我才不管《方舟》或世界的危险!我不管那些事是真是假,对我而言,未由不在才是最严重的!」

  我逆着风跑向龙马。只要《魔狼》触碰得到龙马,就能阻止它。

  『愚蠢的人……拜尔之女啊,你要牢记我说的话。要努力别浪费了令尊——历经一千年的方舟旅程。』

  龙马的视线移至爱莉莎身上说道。

  接着震翅往天空飞去。

  混帐——来不及!

  红色巨体拍响巨大的翅膀,往天空的月亮飞去。我伫立在刚刚龙马所在的大地上,举头望着天空。

  怎么办?现在就算显现《三头狱牙》往上跳跃,那高度也构不到。

  觉悟到自己的力量没办法成功的我看向爱莉莎。

  「爱莉莎!用魔术将我送去——」

  话说一半顿时发现,爱莉莎愣然地望着飞在空中的龙马。

  「……爱莉莎?」

  我叫她,爱莉莎生硬地转头看我。

  「启介,我不会……不在乎《悲叹魔王》说的话。我无法像启介一样想得那么透彻。假使真的忤逆《方舟》害世界陷入危机,启介还是要救未由吗?」

  「…………」

  我其实没想太多。只是以私人的感情为优先。可是,若要直截了当地面对这个问题,我——

  「还是想救未由。现在我只能考虑到这个。」

  「……这是因为未由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爱莉莎表情严肃地接着问。我也认真地回答:

  「——不知道。刚刚未由和由衣两人我都不想失去,所以才会失败。我不会说她们都一样重要。可是……没有哪个人是失去也无所谓。至少是和世界或《方舟》的计划之类,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无法比拟的。」

  「那么,若我像未由一样被夺走了,你也会这样拚了命地去救我吗?」

  「当然。」

  这问题我能马上回答。于是爱莉莎咧嘴一笑。

  「是吗……我最喜欢那样的启介了。」

  「咦?」

  「因为我太太太喜欢你了,所以任何愿望都会帮你实现!如阿姨所说——现在我要选择自己的心情。」

  爱莉莎红着脸伸出右手。

  「启介,给我翅膀吧。无论哪里我都会送你去!』

  「爱莉莎……」

  我看着眼前的少女心想。

  我不晓得她是不是最重要的。

  但绝对是——喜欢她的。

  我伸出左手牵起爱莉莎的手。那只手好温暖。

  「金色降临。领着风舞动的少女。边界之王的小摇篮——摇曳着黄金的发丝横渡天空、开拓道路,不知停留者。」

  我一字一句地念出爱莉莎的存在方式,以及力量的形成。

  连我都觉得这咒文过于美化。可是对我而言,这句话的确最能贴切地展现出爱莉莎。

  「蕴藏其中的尊贵之光,驱逐黑暗的天之辉耀。汇聚碎片的璀璨翅膀——宿命与使命于此分化,成为他背上的境界之翼!」

  定义沉睡在爱莉莎体内的《天使王》的力量,我大喊显现魔术的《起动语言》。

  「飞天双翼!」

  金色光芒包裹着爱莉莎,背后释放两道光辉形成翅膀的形状。

  光的粒子如羽毛般飞舞在空中。

  「来吧,启介。一开始就全速向前冲!」

  爱莉莎搂着我的腰,毫不畏惧地笑着说。

  「嗯,拜托你了!」

  我也点头说。

  那一瞬间——形体与声音从世界上消失。

  *

  「啊,虽然不晓得怎么回事,但那两个人气势汹汹地飞走了呢!」

  冬上雪绘望着追着红龙消失在彼方的金色光芒,喃喃说道。

  「对啊……太乱来了,真是愚蠢到不行。」

  回答的是躺在烧焦的地面上的鶫。

  「小鶫,我问你。友月同学若回来了,你还会要她的命吗?」

  「……这问题真奇怪。那两人又不一定真能带她回来。」

  「绝对可以的啊。远见同学的声音确实传过去了,只要再加把劲,友月同学也会醒来的。」

  冬上雪绘坚定地说。鶫仰头看着信心满满的她半晌后,回答刚刚的问题。

  「……我的终端已全部失去。我不再是《群鶫》了。为了守护那名字全力奋战,以《一鶫》的身分在这里死去。我已经没有攻击友月未由的理由和力量了。」

  「是吗,那该怎么办?」

  「……回到《群鶫》也没有利用价值的我,会以样品的身分被销毁,制作成标本吧。死亡是当然的末路,但我不想跟诞生畴一样,被用编号来称呼。所以我不会自己回去,在来人来接我以前——我打算以『鶫』的身分待在那个设施。」

  「哎呀,好消极哦。一直住在这个城市里又没关系。不对,小鶫不能离开这城市哦。你看看天空吧。就算你被《群聚》带走,远见同学肯定也会像那样追到天涯海角的。」

  龙的红光与金色的光辉,变得跟夜空的星星一样小。冬上雪绘指着那个说:

  「……我吗?为什么——」

  鶫露出讶异的表情。

  「哪有为什么。你跟远见同学不是朋友了吗?所以才会珍惜『鶫』这个名字吧?所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哦。」

  「理所当然的……」

  「而且,输给友月同学不会不甘心吗?」

  「咦?」

  「和我联手,让友月同学吓一大跳吧。在那之前你可要坚定地留在这个城市哦。」

  鶫听到冬上雪绘的话很惊讶,但嘴角终于浮现出笑意。

  「……挺不错的。」

  鶫喃喃说,冬上雪绘满意地点头。

  「那么,今后多多指教罗,小鶫。」

  「……好,小雪。」

  「啊……可是那种叫法感觉挺肉麻的。好吧。也给远见同学取个什么小名吧?」

  「……那人也要吗?」

  「对啊,最好是友月同学没办法叫的那种,只有你能叫的那个小名就好。啊,小鶫应该是中学生吧?」

  「是的,以年龄来说是这样……」

  冬上雪绘蹲在有些困惑的小鶫旁边,附耳说悄悄话。

  「这样下次就这么叫他吧。就是——」

  3

  自身发着光,将地球的影子推开的满月。红红燃烧的龙马朝着月亮飞奔过去。翅膀已经没在动。缠绕全身的火焰朝后方大量喷射,如火箭般试图脱离大气圈。

  突破音速,已经无法靠重力拉住龙马了。

  但以一倍的速度成为光箭的我和爱莉莎划破夜空。

  由于速度太快,除了目标月亮与龙马以外,其他的东西部失去了形状。连在天空闪耀的星星,看起来也只是光的线条。

  因加速而造成的身体负担与高空的冷空气,似乎被爱莉莎的羽翼所释放的力场给截断。高度虽高,呼吸却很轻松。

  「启介,追上了!」

  转眼之间龙马的背影变得硕大。爱莉莎两手撑在我的腰间大喊说。

  「爱莉莎,直接冲过去!先破坏那只龙!之后就能逮住未由!」

  我右手举向天空大喊。

  「好!除头部之外攻击哪里都可以吧……我要打爆它!」

  爱莉莎很亢奋。包裹我们的金色光芒更加明亮,并一口气拉近与龙马间的距离。

  『拜尔之女!汝也要来阻止我吗!』

  看来是发现我们正在接近。笔直往月亮飞去的龙马一个翻身,转向我们这里。接着发出咆哮的怒骂声。

  「我只是成为启介的翅膀啦!」

  爱莉莎怒吼回去。这时龙马的口腔、翅膀的前端以及四肢,亮起了大量的红光。

  『太短视了——坠落吧!』

  红光顿时被解放,宛如刺穿了夜空数也数不清的流星。我们要去的地方被红色闪光给填得满满的。

  「竟然用这招!?」

  然而爱莉莎穿过似有若无的缝隙间,往更高的地方飞。不过,愈接近龙马闪光的间隔就愈窄,最后周围被填得满满的状态,红光从正面掉落。

  红光重重压在我举起的右手上。

  「呃……!?」

  《魔狼》吸收了属于《悲叹魔王》力量的红光,但涌上来的量太过庞大负荷不了。爱莉莎的翅膀所发出的天使力量虽能弹开红光,但局势仍僵持不下。

  只要张大嘴巴就好!

  我开始咏唱4三头狱牙》魔术的《姿态语言》。但不知为何无论如何咏唱,脑中部无法产生影像。没有连接到《高次元存在》的感觉。

  难不成长枪「杀死了」——我的《三头狱牙》!?

  虽然无法相信编写完成的魔术会完全被消灭,但想想那把长枪的任务,其实是有可能的。

  该如何是好?用《贪食魔狼》可能无法突破冲围,还是等待一直吸收魔力的《魔狼》暴发呢?不行,这样太危险也没时间了。我们被光逐渐推开与龙马间的距离。

  爱莉莎在焦急的我耳边轻声说。后方抱紧我的力道也稍微加强——

  「没事的,启介。那只手臂什么都构得到。」

  那声音,吹跑了我心中的迷惑。

  「吞食一切的心。世界的夹缝,阻挡了星辰的牙之门,禁闭了青空的天之牢!」

  我用右手抵抗红光,并大喊道。

  「饥饿的、凶猛的、狂暴的——永远也无法被满足的,魔性之狼!」

  既然没有方法就自己创造方法吧。既然被杀掉,就重生!重生成不是在地底汪汪叫的看门犬,而是吞食月亮的饿狼!

  「深黯之森,拥抱无尽空虚的人。奢求欠缺的光!」

  如果《天牢》真正的身分其实是这片广阔的天空,就给我构得到比那月亮还要远的地方的手臂!

  「月夜下仰望天、从地底望向繁星!越过月亮,在天顶释发蓝色青光!」

  甚至在遥远处发光的《天狼》星也抓得到的力量!

  「至天的狼星!」

  定义好魔术,并大喊将影像具体出来的《起动语言》,那一瞬间蓝色青光包围了整只右臂。光跟之前的魔术一样形塑出狼的头部。红光的抵抗顿时变弱,闪光极速地被吸入狼口中。

  事情还没结束。我的肩头喷出光,将身体往上推。那气势强到足以吞噬红光,整只右臂如同一颗彗星般闪耀着。

  吸收进来的力量变成了推进的力量吗?

  拖着蓝色尾巴,我的右手贯穿红色闪光。金色的羽毛散开,爱莉莎的翅膀缩短与龙马间的距离。

  龙马将红光集中在我们身上,但吸收了这些的《至天的狼星》的光之尾巴变得更巨大,速度却没有变慢。

  还差……一点!

  红光的另一边是龙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声喊叫,并使出全力。

  蓝色与金色的光辉——打散了红光。

  如太阳爆炸般的轰炸声与光芒。

  耳朵麻痹,连风声也中断。

  静谧无声的世界中——我们像支箭矢贯穿龙马的身体。

  几乎没有抵抗。如同吹散的云一样,龙马变成火红的火焰四散在夜空。

  接着像被洒出来般,一名少女坠落下来。

  「未由!」

  我们一降落,就去追坠落的未由。

  然而未由手上仍握着红枪。强风之中,睁开眼看着我们的表情,那是《悲叹魔王》。魔王朝着接近而来的我们,架好专为消灭《反牙》的魔枪。

  「怎么办?启介。」

  听觉似乎恢复了,爱莉莎的疑问传入耳中。

  「就这样给我滚吧!只要能避开那把枪,我们就赢定了!」

  我已经晓得唤回未由的方法。

  那是刚刚没做到的。

  将她从愤怒的酷热中拯救出来的,并不是暴力。而是更简单、单纯、温柔的东西。

  我被爱莉莎抱着,右手伸向前的姿势走近未由。

  『果然,应该要先毁掉那只手的!』

  魔王大喊,红色的枪头攻击我的《至天的狼星》。

  趁现在!

  我稍微错开手臂的方向。从改变了喷射角度的肩膀喷出来的青蓝色焰尾跑离我们的轨道。

  咻!

  红色枪头没有刺中右手,而是浅浅划破我的右脸。

  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我。我解除右手的魔术,大大张开双手。

  「未由——!」

  我呼唤她的名字,并直接抱住未由。

  瘦小的身体触感。透过衣服感受到的温暖。

  「啊……」

  嘶呀的声音传至耳际。我能确信,那是未由的声音。

  我现在所感受到的温暖,未由也一定感受得到。那才是消除愤怒的力量。

  人——温暖的温度。

  「发现到了吗?」

  我在未由的耳边问道。

  「唔……启介同学。你还活着……还活着啊……」

  因为被我用力抱着所以看不到脸。不晓得她是什么表情。可是未由现在肯定是回来了。

  我看见手里的红枪变成光后,消失。

  「嗯,冬上也没死!她在下面等我们回去呢!」

  「……!?太好了……太好了……」

  未由声音里含着泪水。

  「太好了……可是我仍——」

  然而纤弱颤抖的声音瞬间改变。未由的手按在我胸前后……推开。

  「什么!?」

  未由飞上天空,再度离开我们飞往远方。爱莉莎虽然抱着我追到了未由,伸出去的手却被未由甩开。

  「启介同学。我还没……复仇。因此我要依自己的意思奔上月亮。」

  脸上的泪水被风吹散,未由说。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支配连大……并杀了他。他大概不会再出现在我眼前了。要报父母的仇,只有这个方式!」

  未由大喊,眼前出现小团火球后爆炸。

  「唔哇!?」

  涌上来的红火虽被我的右手和爱莉莎的翅膀挡掉,但爆炸的气势却拉开了与未由之间的距离。

  「掠夺就是幸福。在满是令人晕眩的血红深处中,其勇猛之姿因疼痛而颤抖。毁灭希望的悲伤之王。」

  未由的咏唱伴着风声传入耳里。

  「颤抖吧、翻滚吧、莫忘彼日,煎熬于永劫之人……永无止境的叹息。泪水干涸,赤红色的愤怒涌上心头——」

  她到底想做什么?从特地咏唱咒文来看是要施展高级魔术。难不成……

  「启介!未由可能是想使用《召唤》!」

  似乎肯定了我的想像,爱莉莎厉声说道。

  「呃……爱莉莎!带我去未由那里,快!」

  感受到身后的她在点头,爱莉莎的翅膀很快就追上远处的未由。

  「叹息消散后又有新的叹息。愤怒产生后又是新的愤怒。王者只是挥剑而下!」

  我手再一次伸向咏唱中的未由。但她却神情悲伤地将我的手推回来。

  「未由,住手!连身体都被夺走的话,这次真的就——」

  最高级的《召唤》魔术是要献上肉体与精神,将《高次元存在》具体化的魔术。一旦启动,未由就无法靠自身的意识活动了。

  「给予安慰的场所。我持呐喊与死亡前来,疗愈其心!」

  但未由没有停止咏唱《姿态语言》,为了叫唤出《悲叹魔王》,她完成了五节的密码。

  「住手!」

  未由抵抗着,我抓住她的肩膀并用力抱住她。

  「悲叹——」

  未由仍想喊出《起动语言》。

  怎能让她喊出来呢!怎能让她离开呢!

  我硬是堵住即将念完咒文的唇。用自己的——嘴唇。

  「——唔唔!?」

  声音被挡住,吓得睁大双眼的未由。

  手脚乱蹬,想要把我推开。可是我紧抱着力量有限的未由,抵抗着。四片交叠的唇感觉到血丝的味道。

  终于成功阻止未由发狂,全身变得无力。我的手绕过她的身体撑住她,嘴唇慢慢离开。

  「——唔……呃……」

  未由泫然欲泣的表情。罪恶感顿时涌上心头。

  「啊……不是,抱歉……」

  找不到其他辞汇的我,直接道歉。

  「为什么……为什么——」

  未由一边流泪一边敲打我的胸膛。

  「对我做出这种事……我不就不能舍弃自已了吗!」

  用尽全力似地大叫,用力抓着我的衣服。

  「……抱歉,未由。全是我太任性妄了。我只是——不想让你走。不想失去你啊!」

  扶在未由身后的手加重力道,并且说。

  「好过分……太过分了……可是……可是——」

  未由声音颤抖,脸埋在我胸前抽抽搭搭地哭泣。

  「……谢谢。」

  一下哭一下笑的未由眼神的愤怒之情已经消失。

  恢复了。回来了。现在才确实地感受到这件事,温热的泪水从我眼眶滴下来。

  「未……好痛!?」

  然而,就在我想再叫她的名字时

  背后传来爱莉莎的愠怒声。

  「启介——你忘了我还在吗?」

  「欵……?那个……我没有啦——」

  「少来!刚才是在干么?竟然在我面前接吻——唉,算了,刚刚那个我知道是逼不得已……可是……真低级!」

  爱莉莎一吼,我的身体就跟着晃动。当然被我抱着的未由也被晃到而尖叫。

  「呀!?」

  「——听好,未由?我可是比你早一步和启介接吻哦?」

  爱莉莎坦白地对未由说。

  「欵……?」

  未由惊讶地越过我的肩,看着爱莉莎。我的背后在冒冷汗了。

  「我很喜欢启介!就算你和启介接吻,他也不会变成你的!明不明白!?」

  爱莉莎隔着我,大刺剌地说出不禁令人面红耳赤的话。害我开始在意背后所感受到的柔软。

  「那个……我没有……」

  未由感到困惑,说话吞吞吐吐,爱莉莎继续咄咄逼人。

  「没有,没有什么?未由不喜欢启介吗?那就好了。」

  可是未由的眼睛发出强光。

  「……嗯,我也喜欢——启介同学哦!」

  「什么——」

  在感受得到呼气的近距离告白,令我忘了呼吸。明明听鶫说过了,心跳的节拍却异常过高。

  欸,可是,这状况……该怎么办?

  我夹在中间,一触即发的气氛更加高涨。我连忙找寻回应的话,却什么也想不到。

  「是吗……太好了。」

  可是接着听到的爱莉莎的声音,却非常温柔。

  「太好了?」

  未由诧异地反问。

  「嗯。未由若不在,我不就是不战而胜了吗?不是这样,太好了。」

  「爱莉莎……」

  「总之,让人费了好大的功夫呢心欢迎回来,未由。」

  「——抱歉。爱莉莎,我回来了……启介,我回来了。」

  未由的声音湿润。

  「……欢迎回来。」

  我留意着让脸不要红,简短地回答。

  简直害羞得快死掉了。真不希望她们夹着本人说这种事。

  我没有逃避的地方又不能飞上天空,于是我视线游移着。

  明明很害怕「最重要的人」这件事。「喜欢」这样的心情,也一直逼我选出要舍弃的东西。

  然而,胸口现在却是温热的。我终于晓得那是无法用逻辑去思考的。

  这个答案也一定是由心,自然引导出来的吧。我直觉是那样。

  与往上冲时候相反,爱莉莎的翅膀以缓慢的速度下降。

  穿过云层时,出现圆弧的地平线与夜晚的大地。

  那里应该有两个少女在等着我们。

  我稍微动了下头,斜眼往上看着空中的月亮。

  直到刚刚仍浑圆饱满的夜空中的月亮,不知何时恢复成弦月。颜色也不再是红色。

  月亮果然白色比较美……

  我一边感受着两人份的温度,感叹地这么想。

  *

  伫立在广阔的树海中,平安式幅员广大的宅邸。

  位于宅邸最深处的大厅缘廊上,两名女性抬头仰望天空。

  一名是穿着十二单和服的黑发女性。另一个则是身穿画着几何图案,以黑白色调为基底的法衣的女性。

  「——看来是没奔上月亮吧。」

  穿着法衣的女性,仰望着红色的满月恢复到白色弦月的夜空,喃喃说。

  「那些孩子们真浪费妾劳的计划……扇动拜尔之女的是君,乌尔特吧?」

  穿和服的女性叹了口气说。

  「哎呀,露馅了吗。倒是未永——不是,露娜并没有生气呢。」

  被称为乌尔特的女性一脸意外地看着穿和服的女性——露娜。

  「……或许这样也不错啊。将原本是妾身的任务全部推给那女孩也很不忍。妾身的愤怒因时间太过久远已风化,没有唤起父亲醒来也全是这个原因。」

  「那也没辙啊,露娜。一千年那么长的时间,没有人能够想像吧。阿尔大人也绝不会怪你的。」

  乌尔特同情地看着露娜。

  「然而,却也因此强迫妾身的子孙进行锻链。拥有身为容器素质的菜津,内心愤怒不绝,被逼到艰苦的境遇,以及让未由尝到失去一切的绝望。连大也没察觉到受了我摆布吧。」

  「的确,这样听来露娜才是最邪恶的幕后黑手呢。可是——你只是努力达成自己的血脉所赋予的任务罢了。身为协调者的我无法忤逆身为外界管理者的你。毕竟我以前喝了你的血。虽然我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却不会恨你哦。」

  「君一点都没变……」

  露娜羡慕地微笑说。

  「你也一点都没变啊,露娜。依然是我的朋友,那个既顽固又死心眼的青梅竹马。因为你不是魔术师,而是靠混血的羁绊与《悲叹魔王》联系在一起,变得必须一个人背负着超载的负荷。所以我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

  「辛苦了。」

  「呵——说这话还太早。乌尔特,君之后必须带妾身上月亮不可。」

  仰望着弦月的露娜说。

  「是吗?之后就交给你了。」

  「嗯。君也看得到我这个未来吗?所以才从中干涉妾身吧。可是那是不确切的未来吧?父亲的意识觉醒后的现在,妾身也必须迎向月亮不可。但精神与父亲同步需要花点时间。在这期间毁灭也步步逼进。」

  「我知道啊。但我相信那些孩子们一定会有办法的。如果来不及,我会拚了命争取时间的。」

  乌尔特强而有力地说。

  「是吗……那么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君和那些孩子们。拜托了。」

  露娜白皙的手伸向乌尔特。

  「嗯。」

  乌尔特双手握住那只手点头答允。

  最后,两人变成金色光芒——消失在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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